《黑暗騎士》三部曲
《全面啟動》
《星際效應》
《頂尖對決》
《敦克爾克大行動》
《天能》
《記憶拼圖》
等鉅片大導,
【唯一一本】克里斯多夫.諾蘭親自受訪、親身參與的電影寶典▲全球票房累積超過50億美元,台灣票房累積17億元以上,當代最有號召力的電影導演
■收錄228張全彩圖片、劇照、片場照、分鏡手稿、設定手稿等,包含未曾公開的珍稀照片
▼「本書定義了諾蘭,影癡必備!」──《圖書館雜誌》(Library Journal)
「諾蘭的電影容易進入,要出來卻如登天難,就像滴進水裡的墨滴,看完之後在你的腦裡無窮發散。我們一旦看過他的電影,就再也無法當作沒看過。事實上,電影甚至還沒結束,在許多面向上,它才剛開始。」──湯姆.邵恩(本書作者)
▌「顯然,要正確理解克里斯多夫.諾蘭或其電影的唯一方法,就是跟著他走進迷宮。」
諾蘭的電影有如迷宮,甚至,他的製作公司「Syncopy」標誌本身就是一座迷宮。
本書以諾蘭的成長背景與知識涵養為線索,用作者20年的深交與第一手訪談實錄作證詞,
全面解答諾蘭至今每一部電影的理念、製作、編劇、攝影、美術、剪接、配樂各層面,
一層又一層,深入挖掘,帶領影迷和讀者走進他的迷宮,一窺所有謎團的真相……的真相!
時間、空間、感知、夢境、情感、知識等,
每章皆以一部電影和一個概念為主題,
帶領讀者步上旅程,全覽諾蘭生涯至今11部電影長片 + 4部短片。
.關於時間──
諾蘭早在首部長片《跟蹤》,就已經大玩時間軸錯亂的經典把戲。
他的電影時常有多條時間軸同時進行,觀眾必須費盡心思才能勉強跟上,
然而,諾蘭卻說:「其實,我是把時間變單純了。」
.關於剪接──
《記憶拼圖》有兩條時間線,《跟蹤》有三條,《頂尖對決》有四條,《全面啟動》有五條,而且每一條的速度都不同。
如何呈現出多線交錯的時序?靠的就是精準的剪接。
「電影製作當中,最棒的特效就是剪接。」諾蘭說道。
.關於分鏡構圖──
諾蘭總能以清晰的設定架構,將心中的繁複主題化為影像。
書中收錄《天能》、《星際效應》、《全面啟動》等作品的分鏡與設定手稿,諾蘭親筆繪製,
鏡頭之外層層疊疊的敘事結構,都能一覽無遺。
.關於配樂──
諾蘭與漢斯.季默(Hans Zimmer)的長年合作中,都是「概念先行」,甚至在劇本寫完前就開始譜曲。
《黑暗騎士》裡,季默為了表達小丑的「混亂」概念,寫下400首曲子與9000小節音樂,
最後,他在培根畫作《尖叫的教皇》裡找到了那個無可取代的樂音:單一大提琴音符的嗡鳴與摩擦。
.關於劇本──
諾蘭幾乎是唯一一位至今仍親自撰寫每部劇本的一線大導演,而他最有力的編劇夥伴,就是弟弟喬納。
《記憶拼圖》、《頂尖對決》、《黑暗騎士》、《星際效應》都是喬納的點子,諾蘭再延伸發揚。
與複雜的劇情相反,他的劇本總是極簡,《敦克爾克大行動》的劇本只有76頁:「劇本越樸實無華,越好。」
.關於閱讀──
諾蘭從波赫士、錢德勒、佛萊明、狄更斯等作家的小說汲取養分,創作出獨一無二的電影語言。
《全面啟動》開場,李奧納多在海灘甦醒,就是波赫士《環形廢墟》的橋段。
《敦克爾克大行動》裡的漁船「月光石」,則來自他鍾愛的同名推理小說。
在這些關於迷失、禁錮、流放等意象的閱讀經驗裡,諾蘭形塑出他的電影主角。
.關於影像──
在好萊塢特效產業日趨興盛的當下,諾蘭反其道而行,避免電腦動畫影像,偏好攝影機實拍,
《黑暗騎士:黎明昇起》全片3000個鏡頭裡,使用的電腦特效竟比浪漫喜劇片還少。
在影像的全面數位化浪潮下,他仍堅守類比的魔幻力道,造就了諾蘭電影獨特的魅力來源。
鏡射、遞迴、囚禁、套疊、迴文,都是諾蘭的電影招牌,
他是魔術師、科學家、造夢者,
他睜著雙眼作夢,並邀請我們一同參與。
▌首次深度揭露,與諾蘭面對面,暢談電影製作的酸甜苦辣
.談論創作心態:
「我每次拍一部新片,都必須相信自己正在製作有史以來最棒的電影。」
.談論《記憶拼圖》的獨特敘事:
「我心裡總有個聲音在說,你真的辦得到嗎?你竟打算拍一個倒著講故事的電影?」
.談論《黑暗騎士》希斯.萊傑的經典反派:
「在所有反派當中,我最懼怕小丑。」
.談論《星際效應》的科幻架構:
「網路上對我的電影情節設計,標準高得奇怪。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想,這應該是一種讚美吧。」
.談論《敦克爾克大行動》的配樂製作:
「每一個參與這工作的人都飽受折磨,漢斯.季默和他的工作人員都在詛咒我……整部電影全是這樣做出來的。」
.談論《天能》的倒轉場景應該怎麼拍:
「大家越鑽研劇本,越搞不懂。」
▌媒體及影人推薦
「本書定義了諾蘭,影癡必備!」
──《圖書館雜誌》(Library Journal)
「《諾蘭變奏曲》就是我們夢寐以求的珍寶,是講述這位當代電影人的寶典。本書博學、繁複,有如迷宮,並開拓人們的眼界。世上最接近錯視藝術大師艾雪(Escher)作品的東西,就是諾蘭那顆不凡的腦袋。」──山姆.曼德斯(《1917》、《007:空降危機》、《美國心玫瑰情》導演)
「在一個個由主題與概念所構成的章節中(時間、混亂、夢境),我們得以用前所未見的觀點來親近這位導演。邵恩探索了諾蘭的思想泉源、他的觀點、他謎一般的童年過往,當然,還有他的電影。從故事情節、情感羈絆,到身分認同、感知體驗,皆有深刻探索,並包括他的最新科幻諜報片:天能。」
──《綜藝》雜誌(Variety)
作者簡介:
湯姆.邵恩(Tom Shone)
美國著名影評人,評論刊於《泰晤士報》、《Vogue》雜誌、《Slate》雜誌、《紐約客》、《紐約時報》、《衛報》等各大報章雜誌,並著有數本好萊塢研究及導演傳記:《Blockbuster: How Hollywood Learned to Stop Worrying and Love the Summer》、《Woody Allen: A Retrospective》、《Tarantino: A Retrospective》等。
譯者簡介:
黃政淵
台灣大學外文系學士,美國南加大電影電視製作藝術碩士,台灣藝術大學電影系兼任講師,歷年影視與文字作品曾多次獲獎。
(翻譯本書引言至第8章)
但唐謨
影評人,影評專欄,自由寫作,愛好B級電影,著有《約會不看恐怖電影不酷》,譯有《在夢中》、《猜火車》、《猜火車2:春宮電影》等。
(翻譯本書第9章至第13章)
章節試閱
第二章 方向(節錄)
在訪談計畫開始沒多久的一個早上,諾蘭告訴我:「看鏡子的時候,你可以花很多時間思考為什麼你的身體左右對稱,但上下不對稱。」我們坐在他洛杉磯自宅與工作室中間的L型小辦公室裡,工作室就設在他家花園盡頭,外觀和自宅一模一樣。這兩棟建築背對背,位於同一街區兩端,就像被兩個庭院連接的鏡射影像。寫劇本的日子裡,諾蘭時常往返自宅與工作室,走路不用一分鐘。他的辦公室塞滿了書、裱框照片、獎座與各種電影紀念品。在一組櫃子的頂端放著《黑暗騎士》裡小丑幫戴的面具、小蝙蝠填充玩具、諾蘭與導演麥可.曼恩合影的裱框相片(紀念曼恩的《烈火悍將》二十週年)、美國攝影指導協會與美術指導公會頒贈的獎項,以及他在《全面啟動》拿下的美國編劇公會獎。他的書桌和學者的一樣雜亂,文件與書籍滿出書桌,一堆一堆疊在地板上,看起來都快倒了。這裡像一座過度茂密的花園,或像健忘之人的意識流:詹姆士.艾洛伊2014年的小說《背信》(Perfidia)、馬克斯.黑斯廷斯的幾本軍事史書籍,以及波赫士全詩集。
「多年來我一直在思考那個鏡子謎題。」他說,「我可以完全陷入這一類的思考之中。我還有一些這樣的謎題,講一個我最喜歡的給你聽。試試看在講電話時,只用文字解釋左與右的概念。」他舉起一隻手,「我現在就要阻止你嘗試,你辦不到的。你只能透過感受左手與右手的概念來解釋左右,這是純然主觀的。完全不可能以客觀方式描述。」
這讓我想起2001年在坎特餐廳跟諾蘭第一次的對話,我注意到他是從最後面開始翻閱菜單,於是好奇這跟《記憶拼圖》的結構有沒有關係。這部電影倒轉了場景的時間順序,藉此模仿主人翁的混亂心理狀態,所以,觀眾看到的事件總是已經進行到一半。在《針鋒相對》中,類似的效果呈現了艾爾.帕西諾的失眠狀態,他必須想辦法在滑溜岩石上、活板門與滾動的原木上站穩。在《頂尖對決》,魔術師們腳下有一道隱藏活板門,表演「上下顛倒」魔術時,助理必須倒吊在水槽裡綑綁雙手並脫逃,但她失敗喪生了。《全面啟動》中,柯柏說「往下是唯一的前進方式」;本片的巴黎街道對摺起來,在旅館場景裡,地心引力法則失去效力。就連卡車與飛機都無法倖免:在《黑暗騎士》,一輛十八輪卡車翻轉180度,而在續集《黑暗騎士:黎明昇起》,一架飛機就像鯖魚般吊在半空,雙翼脫落,乘客必須緊抓住垂直的機殼。在創造迷失方向效果(disorientation)這方面,諾蘭稱得上是金獎前輩導演地密爾(Cecil B. DeMille)等級的大師。
...
幾天後,我早早就醒來,生理時鐘仍是紐約時間。我用Airbnb租的公寓建築恰好有點《記憶拼圖》的風格──有庭院、夾層、粉飾灰泥牆壁、帶編號的門,空蕩得有些詭異──然後我去附近的餐館,一邊吃貝果喝咖啡,一邊準備訪談提綱。吃完早餐後,太陽已經升得夠高,讓我的視線可以越過對街建築屋頂。當我走向諾蘭家,馬路對面的棕櫚樹影在人行道上延展,與我拉長的影子互相交織,這瞬間,我想到了個點子。走到諾蘭的工作室時,我很確定這點子可行。有人按鈕打開黑色鐵製大門讓我進入,再帶我來到會議室,我坐在壁爐前,手指輪番點著桌面,直到諾蘭早上九點整來到現場。
「好,這是我會採取的方法。」我對他說,「我會請對方走到屋外,原地停留幾小時,時間要長到足以看出太陽橫越天空的軌跡。然後我會說:『太陽已經從你的左邊移到右邊了。』」
他沉默了幾秒。
「你再說一次。」他說。
「我會請對方走到屋外停留幾小時──我想這會花很多電話費,或者我可以過段時間再回撥──但時間要長到讓他們可以看到太陽在天空的動態。然後我會說:『太陽已經從你的左邊移動到右邊了。』這一次,我舉起雙手示範。『這是你的右手,那是你的左手。』
「好方法。」他點頭說,「非常好──」
我可以聽到外面的鳥叫聲。
「我只是在想,」他接著說,「如果在南半球,這樣分辨左右就錯了,會讓這個方法無效。它無法適用所有情境,它取決於你是否認識北半球的人。」
「啊,但是我撥了區域碼,所以知道你在哪個半球,對吧?我會知道你在洛杉磯或倫敦,或任何地方。在這個問題所假設的宇宙裡,電話是存在的,對吧?如果電話存在,那麼區域碼也會存在。」他看起來還是抱持懷疑。「或者我會說:『請站在戶外幾個小時,如果你人在北半球,太陽會從左移到右,如果你人在南半球,太陽會從右移到左。』」
我回答了這麼多,似乎有點造成困擾。最後他說:「喔,這方法不錯,但你基本上就是以比較花俏的方式在使用這個方法:如果我知道你在這房間裡,我說:『好,你站起來背對壁爐,手指著離你進來的門較近的那隻手,那就是你的左手。』你懂我的意思嗎?所以你稍微簡化了這個思考實驗的條件,這不是放諸四海皆準的方法,但很不錯。我希望你不會因此感到失望。」
我想了一下。「不會,這麼快解開這個問題,才幾乎讓我失望。」
「我不認為你解開了,希望這樣有安慰到你。」
後來我閱讀資料,發現我的解答類似葛登能運用傅科擺所提出的答案。傅科擺是用鋼絲懸吊的重物,法國物理學家傅科演示了在北半球它會順時鐘轉,在南半球會逆時鐘轉。葛登能說:「除非我們能向X星球清楚說明哪個半球是哪個,否則傅科擺仍然沒用。」
換句話說,諾蘭是對的。
第三章 時間(節錄)
諾蘭決定採取《跟蹤》的模式,在影展圈子發表《記憶拼圖》,製片們將本片送進2000年威尼斯影展「當代電影」單元,在麗都島的最大銀幕上播映,這裡可以坐進1500名觀眾,是他們第一次在二十人以上的場合播放本片。「那真是他媽的巨大。」諾蘭回憶。他與艾瑪同坐在戲院裡,想起了前一天有人告訴他們,威尼斯的觀眾如果看到不喜歡的電影,就會發出噓聲或緩慢地拍掌。「導演會坐在皇家包廂──被稱作『箱子』,但沒有圍欄,你真的就是從頭到腳都露出來,全場觀眾就在面前,所以你沒辦法偷溜出去。你就只能懸在那裡。」
電影開始放映,諾蘭聆聽著觀眾每個動作的摩擦聲與咳嗽聲,他們努力閱讀著電影字幕。「幽默橋段沒有一個奏效,那是一批死寂的觀眾。大多數義大利觀眾都得看字幕,而很多幽默又是語言上的趣味。電影以非常突然的方式結束,最後迎來衝擊的一刻。我的電影都是以相同方式結束,帶著某種突如其來的回馬槍──電影為了這一刻不斷堆疊,最後戛然而止。過了幾秒鐘,現場仍是一片沉寂,連咳嗽聲都沒有。我心想,不,他們討厭這部片。有幾秒鐘我真的完全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就是完全不知道,我有點喜歡那樣。我那時非常恐懼,但我永遠記得,這一刻我感覺非常非常驕傲。然後,傳來了巨大的起立鼓掌與叫好聲,太驚人了。那是我人生的轉捩點。」
...
非常諾蘭風格的時刻,非常諾蘭風格的重點──不是起立鼓掌,而是那之前幾秒鐘的寂靜片刻,這一刻他的命運還懸而未決,就像波赫士小說《祕密奇蹟》(The Secret Miracle)裡行刑小隊發射的子彈。小說裡,一個捷克劇作家在被處決的那一瞬間,獲得了一年的時間寫完最後一部劇本。他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被蓋世太保逮捕,遭判死刑,在處決時刻,他被帶到戶外,行刑小隊在他面前排成一列,士官下令開槍,但時間停止了。「那滴水還留在他臉頰上,院子裡蜜蜂的影子沒有顫動,他丟下的菸蒂煙霧沒有飄散。經過了一『天』,赫拉迪克才明白。」神已經聽到並同意他的祈求,給他足夠時間來寫完尚未完稿的悲劇《敵人們》。他只能靠記憶來寫作,「他省略、濃縮、擴大,有時候,他會選原來的版本。他開始愛上這個院子,這個軍營;在他無時無刻不面對的那些臉孔之中,有張臉讓他調整了對羅麥史塔特這個角色的構思。」他寫下令人滿意的結局,只欠一個細節,而他在流下臉頰的那滴水裡找到了。「他仰天長嘯,臉轉向側邊,四重槍擊讓他倒地。」3月29號早上9點2分,赫拉迪克被行刑小隊槍決。這篇故事之後也影響了《全面啟動》,這部電影最後一幕開展的時間,僅是一輛廂型車在超慢動作拍攝之下,從橋上墜落的時間。
許多導演都曾在作品中隨意操弄時序,舉幾個例子,奧森.威爾斯、亞倫.雷奈、尼可拉斯.羅吉、安德烈.塔可夫斯基、史蒂芬.索德柏,與昆汀.塔倫提諾。但是現代導演當中,沒有人像諾蘭一樣系統性地圍攻他所稱的「放映機的獨裁體制」。《跟蹤》切碎三條不同的時間線,在它們之間來回剪接;《記憶拼圖》在兩條時間線之間切換,一條順時序,另一條逆時序;《頂尖對決》在四條時間線之間剪接;《全面啟動》有五條時間線,而且每一條的流逝速度還不同,夢中的五分鐘等同現實世界的一小時,在一輛廂型車從橋上墜落的時間裡,可以度過一生──男女可以一起變老;在《星際效應》裡,一名父親因為引力的時間扭曲效應而與女兒分開,被迫看著她的童年在他面前流逝。諾蘭的作品遠超過鐘錶匠擺弄時間的層次,它們總是正確掌握了時間給人的感受:時間加快或延遲,收縮或匯聚。時間是諾蘭最大的反派人物,是他一生的死敵。對待時間,他彷彿是帶著個人情緒。
「我確實對時間帶有個人情緒。」他說,「雖然這麼說很糟糕,但你跟時間的關係會隨著時間改變,我指的是隨著時間流逝。我現在對時間的看法,跟我剛出道的時候相當不同。現在時間當然是比較帶著感情的主題,因為對我來說時間正在加速。我的孩子們正在長大,我正在變老。這太奇妙了,我們第一次碰面時,雙方都沒有白頭髮,現在我有白頭髮了,大部分藏在我的金髮下面。我們是不同的人,我們都感覺時間的流逝對我們不公平,可是我們的老化速度完全相同,這個概念讓我很著迷。時間是所有場域中最公平的,你看到的每個比你苗條的二十五歲青年,老化速度完全相同。時間不偏愛任何人,但每個人都覺得時間對我們極為不公平。我想這是因為,沒有人可以代替我們死亡,在生命結束之時,沒有人可以代替我們做好準備,那是我們自己的事。時間大公無私。每當有人談到死亡率,我腦子裡總是想,嗯,死亡率是百分之百。你懂我意思嗎?」
諾蘭曾在《連線》(Wired)雜誌的文章中寫道:「如果你待過放映室,看到放片時膠卷轉出轉盤,掉到地板上,你就會對時間流逝的無情與恐怖有非常具體的概念,而我們都是活在這樣的時間裡。」電影導演為了一個案子耗掉三或四年,而成品在兩個小時內就消失了,導演體驗到的時間流速與觀眾不同。「導演與觀眾並非對等的組合。意思是,我得用好多年的時間籌劃、思考,要把什麼放到他們面前,而他們在真實時間裡用兩小時、兩個半小時,在電影映演的當下去掌握它。我的工作是盡我所能地把一切都放進電影,為了真實時間的觀影經驗仔細微調作品。偶爾,你會看到電影稍微胡搞一下,《笑彈龍虎榜》(The Naked Gun, 1988)有個很棒的橋段,萊斯利.尼爾森跟普莉希拉.普雷斯利一起進入了一段非常MTV式的蒙太奇,他們在海灘,又去騎馬,最後他走到門口,女人說:『法蘭克,我度過了美好的一天,我不敢相信我們昨天才認識……』觀眾這時才驚覺:『那都是一天內發生的嗎?』這段很精采。你可以找人做個有趣的實驗,先想一部浪漫喜劇之類的片,就隨便找一部,看完後你問:『電影裡經過多少時間?』你永遠不會得到一個簡單的答案。大家會說:『喔,我猜是三天,一星期?一個月?』搞清楚時間實在很難,因為時間相當有彈性。一般電影處理時間的方式,是不可思議的複雜,我把那個機制拿來讓人看見,就像可以從背面透視內部構造的手錶一樣。所以,突然間大家會說:『原來隨著時間過去,有這麼多狀況發生。』其實,我是把時間變單純了。」
第七章 混亂(節錄)
小丑在《黑暗騎士》的第一幕就抵達了高譚市,彷彿是被剛硬的街道線條召喚而來的一個黑暗意念,或精靈。他出現在芝加哥市中心盧普區的富蘭克林大道,背對我們,身影位於景框中央,周遭圍繞著俐落、對稱的建築線條,接著,攝影機推近,拍攝他左手拎著的小丑面具。他一動也不動,詭異至極:他在等待什麼?一輛廂型車停在面前。他上車。電影開始。
傑利.羅賓森、比爾.芬格與鮑勃.凱恩,在1940年春季《蝙蝠俠》第一集漫畫裡創造了小丑,他被稱為「令人不快的小丑」,靈感來源是保羅.萊尼執導的表現主義經典默片《笑面人》(The Man Who Laughs, 1928)。此片講述一個怪胎秀表演者(康拉德.維德飾演)被父親的敵人毀容,導致他從此只能保持露齒而笑的表情。這個角色出身馬戲團,類似背景一直被好萊塢反覆沿用:鮮豔的小丑服、小丑化妝,以及遭毀容的故事。但諾蘭設想的小丑卻是個無政府主義者。他就像《大白鯊》的鯊魚或連續殺人狂,走過整部故事,如同一股自然之力從頭到尾驅動著電影,沒有任何解釋,也從不手軟。他的動機,只是要播下混亂的種子。本片不像《蝙蝠俠:開戰時刻》那樣大規模在世界各地取景,製作團隊採用比較小範圍、比較貼近、局限的策略。「你必須以不同的眼光來看待格局。」諾蘭說,「《開戰時刻》是我們所能製作的最大格局。我知道,在地理上已經塞不進更多東西了,所以必須以不同的眼光來看待格局,最後我從『講故事』與『攝影』的層面下手。我看過格局最大的電影之一是麥可.曼恩的《烈火悍將》。它完全是在洛杉磯發生的故事,都是在這座水泥城市之內發生。好,我們就把這部片拍成都會故事。我們要在真實的城市裡拍攝,街道與建築都是實景。這樣的格局,也可以拍得很龐大。我們打算用IMAX攝影機,好讓我們把建築物從頂樓到底端都拍進畫面,我們要帶來一位反派,他能徹底攪亂這座城市的肌理。光是從我們拍攝的手法,小丑走在街上就足以構成巨大的影像。《烈火悍將》影響本片甚多,因為曼恩也對建築很狂熱;他理解城市的宏偉,也明白城市可以成為浩瀚舞台。我不認為那時我們就知道小丑在街上的影像可以如此經典。影像之所以成為經典,是因為你悉心打造每一部電影,有時候,這樣就能如你的意創造出經典,但有時候也會創造出你不知道的經典。我們確實花了很多心思,這不是毫無計畫就發生的,但一直要到看了IMAX畫面後,我們才真正明白:這是經典。」
諾蘭決定採用超高解析度的IMAX 15/70規格,傳統上,這是用來拍攝自然紀錄片的規格,如攀爬聖母峰、穿越美國大峽谷,或是探索外太空。這個規格能帶來具臨場感的高密度影像細節,以及極淺的景深,所以攝影機相當沉重,超過45公斤,就算裝上Steadicam攝影穩定架仍然笨重;所用的膠卷尺寸龐大,一盤膠卷頂多只能拍兩分半的長度,而一般的35釐米膠卷一盤可以拍十分鐘;而且,沖印時間需要四天。拍攝期的頭五天是在芝加哥舊郵政總局拍攝電影序曲:小丑跟嘍囉們戴上面具搶銀行,就像庫柏力克的《殺手》(The Killing, 1956)裡,史特林.海登飾演的搶匪那樣。對製作團隊來說,這五天就是「IMAX學校」,他們都在學習如何應對這款攝影機的重量與操作方式。威廉.費奇納飾演的銀行經理也是本片從《烈火悍將》借來的眾多元素之一。「《烈火悍將》有個片段總是讓我非常著迷,就是他們把真空包裝的鈔票割開,然後把袋子拉鍊拉起來,再用力摔在地板上讓錢散開,以便他們攜帶。我不知道曼恩是怎麼查到這種細節,他真是個研究狂。這個細節非常迷人,我心想,對,這就是我要的。」
第八章 夢境(節錄)
季默還沒看到半格影像之前,諾蘭就請他先蒙著頭作曲,這似乎已經是他們的慣例。電影開拍一年前,諾蘭先給季默看了劇本,邀請他來片場,給他看看美術設計和特技演員表演,然而電影一旦開始剪接,他就不給季默看了。「我認為,從我們合作過的配樂來說,重要的大多都是想法,而非具體細節,所以我其實沒告訴他配樂應該是這樣或那樣。討論時間的概念、夢境的概念重要得多了。我的電影當中,這部片的原聲帶非常受歡迎,這是兼容並蓄的配樂,裡面有很多不同的東西、很多不同的情緒。而《星際效應》與《敦克爾克大行動》的配樂則是相當統合一致。我們所有的討論其實都在談情緒,不是在談配樂。但也不見得總是如此;我也常常具體討論音樂類型,談每個角色要做什麼,還有那些『我們要怎麼採取不同的手法?對於某個東西我們要怎麼反應?』的問題。或者,配樂會被某個東西影響。《蝙蝠俠:開戰時刻》有個段落很有約翰.巴瑞的感覺,那是我特別請詹姆斯.紐頓.霍華寫的,我說『這就是我們要用的音樂』。《全面啟動》是一部元件眾多的巨大機器,有很多人投入配樂製作。季默組了一個優異團隊──他說是『樂團』──其中,如羅恩.巴夫等人都已經是作曲家。有了十首臨時配樂之後,我沒有給季默太多指示,只討論了配樂的形式、可能的走向,然後就是具體的問題:『這到底是什麼配樂?概念是什麼?』而他完美解決了這難題。」
《黑暗騎士》已經大量採用電子音樂,但在《全面啟動》,季默轉向大衛.鮑伊1977年的前衛專輯《Low》,以及羅伯特.弗里普與布萊恩.伊諾的共同創作──《Here Come the Warm Jets》(1974)、《Another Green World》(1975)、《Exposure》(1979)──以及他自己早期為尼可拉斯.羅吉《毫無意義》與泰倫斯.馬利克《紅色警戒》所寫的實驗電子合成音樂。他用一台1964年的老舊Moog牌合成器,就像約翰.巴瑞在《雷霆谷》用的那款(季默說它是一台「猛獸」),再加入007風格的吉他(由史密斯樂團的強尼.馬爾操刀),最後搭配影史上規模前幾大的管樂隊,包含六支低音長號、六支次中音長號、六支法國號,與四支低音號。拿其他電影來比較:《末代武士》(The Last Samurai, 2003)只用了兩支低音號。有一天,諾蘭直接打到他位於聖塔莫尼卡的工作室詢問進度,季默播了本片結尾的配樂〈時間〉(Time)。他稍微打斷音樂的氣氛,發誓自己還在摸索「最棒的部分」,然後拿起電話問:「這對你來說會太抽象嗎?」
諾蘭請季默再播一次,這一次放「那段很長的弦樂樣本」,讓他可以把旋律確實聽清楚。這一次導演聽明白了。「我目前只有這些進度。」季默回到電話,「但我想不到接下來該怎麼走。」諾蘭掛上電話沒多久,轉頭對剪接指導李.史密斯說:「這是我聽過最美的配樂。」
第二章 方向(節錄)
在訪談計畫開始沒多久的一個早上,諾蘭告訴我:「看鏡子的時候,你可以花很多時間思考為什麼你的身體左右對稱,但上下不對稱。」我們坐在他洛杉磯自宅與工作室中間的L型小辦公室裡,工作室就設在他家花園盡頭,外觀和自宅一模一樣。這兩棟建築背對背,位於同一街區兩端,就像被兩個庭院連接的鏡射影像。寫劇本的日子裡,諾蘭時常往返自宅與工作室,走路不用一分鐘。他的辦公室塞滿了書、裱框照片、獎座與各種電影紀念品。在一組櫃子的頂端放著《黑暗騎士》裡小丑幫戴的面具、小蝙蝠填充玩具、諾蘭與導演麥可.曼恩合...
作者序
作者序
2001年2月,在洛杉磯北費爾法克斯大道上的坎特餐廳,距離日落大道不遠,我第一次遇到諾蘭。這位導演的第二部電影《記憶拼圖》,在經歷焦慮且漫長的一年之後終於找到發行商,彼時剛在日舞影展(Sundance Film Festival)獲得好評。這部新黑色電影(neo-noir)的敘事結構詭譎,又有著如夢境般充滿陽光的怪誕與清晰質地。主角是個失憶的男人,努力要解開妻子之死的謎團。眼前的事情他可以記住,但每過十分鐘左右他就會忘記一切──電影的結構反映了他的迷茫狀態,電影在我們眼前倒帶,讓觀眾總是處在情節開展了一半才看到的情境。在《豬頭,我的車咧》(Dude, Where’s My Car? 2000)這類電影當道的一年,此片聰明到幾乎褻瀆的敘事方式,讓人好奇究竟票房會表現如何。然而,本片擅長圈粉、卻無法贏得發行商青睞的這件事,在2000年獨立精神獎(Independent Spirit Awards)的週末放映會後就成了好萊塢公開的祕密。在會場,好萊塢每一個發行商都拒絕了諾蘭,說法差不多都是「這部片很棒」、「我們很喜歡」、「我們真的很想跟你合作」,然後就是「但此片不適合我們」。在「電影威脅」(Film Threat)網站上,導演史蒂芬.索德柏(Steven Soderbergh)有感而發,他說本片「顯示獨立電影運動已死,因為在我觀看之前,就知道好萊塢人人都看過了,卻全部拒絕發行……我看完離開戲院時心想:『玩完了,這麼棒的電影卻無法發行,那就是玩完了。』」
本片在電影圈混沌不明了一整年,原本的製作公司「新市場」(Newmarket Films)才決定冒險發行。所以那天我在坎特餐廳與諾蘭相遇,一起坐在紅色軟墊長椅時,他胸口那塊大石頭已經放下。雖然他外在散發出自信的氣質,但當他暢談影響自己電影的作品時──阿根廷作家波赫士(Jorge Luis Borges)的短篇小說、雷蒙.錢德勒(Raymond Chandler)的小說、大衛.林區(David Lynch)的電影──金色瀏海就散亂地垂落在他的眼瞼之上。對我而言,他似乎是很常見的英國人類型,出身倫敦周遭郡縣的中上階層孩子,不禁讓人想像他在倫敦金融城工作、假日跟股票營業員同事一起打橄欖球的樣子。但是他人在好萊塢,創作出一部倒轉敘事的電影──主角那不能讓人信任的腦袋,洩露出轉瞬即逝、不可捉摸的情感。如此驚人的反差,讓人覺得彷彿是年輕的大亨霍華.休斯(Howard Hughes)開了一間公司來處理小說家愛倫坡的經紀業務。他拿起菜單的時候,我無法不注意到他是由後面往前翻閱。他說他是左撇子,看雜誌之類的刊物總是從後往前翻。我好奇這與他電影倒過來呈現場景順序的結構是否有關係。他告訴我,也許我講到重點了,並向我說明他長期著迷於對稱、鏡射與反轉的概念。諾蘭說話時,他粉藍的雙眼會洩露一絲充滿距離感的亮光,就像他的大腦提早三個星期在解數學難題一樣。此時我清楚發現,就像日舞影展孕育的那些成長啟蒙類型電影、貧民窟題材出道作一樣,這部電影(與其中那些閃耀的幾何圖形)對諾蘭來說也相當具有個人色彩。《記憶拼圖》的誕生,是因為一個內在聲音驅動著諾蘭,讓他執著不已,他幾乎無法想像自己不把它表現出來。諾蘭拍這部片,是因為他必須拍。
「我心裡總有個聲音在說,你真的辦得到嗎?你竟打算拍一個倒著講故事的電影?」他告訴我,「就好像遲早會有人闖進來說『這簡直是瘋了』。在製作電影時,你會一頭鑽進案子裡,所以似乎什麼都看不清楚了,你如此沉浸其中,電影不再具有真實感。所以你得告訴自己說,好吧,這個劇本是我六個月前寫的,那時候似乎是個好點子……我對主角有種奇怪的同理心,他必須信任那些自己寫給自己的筆記,而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信任自己的直覺。你只需要說,這就是我要做的東西。這就是我寫這個劇本的原因。它會有成果,只要相信它就好。」
數週後,3月16號,本片終於在十一家戲院上映,第一週票房收入為352,243美元,第二週擴大到十五家戲院,票房是353,523美元。米拉麥克斯影業(Miramax)也是一開始拒絕本片的發行商之一,此時回頭瘋狂地想要從新市場手上買下本片,但因為口碑已經開始流傳,第三週上映戲院擴張到七十六家,賺進965,519美元,所以米拉麥克斯只能眼看本片爆紅,名列當年前十大賣座片長達四週、前二十大賣座片長達十六週,最後在531家戲院上映,比1975年夏季《大白鯊》(Jaws)上映的戲院更多。結果,《記憶拼圖》的北美票房超過2500萬美元,海外票房則超過1400萬,全球票房總計將近4000萬,成為那個暑假檔的黑馬賣座片。它獲得奧斯卡獎最佳劇本與最佳剪接兩項提名,並讓諾蘭在2002年的獨立精神獎拿下最佳導演與最佳劇本獎。得獎那天,恰好是那場災難般的發行商試映會兩週年。
作者序
2001年2月,在洛杉磯北費爾法克斯大道上的坎特餐廳,距離日落大道不遠,我第一次遇到諾蘭。這位導演的第二部電影《記憶拼圖》,在經歷焦慮且漫長的一年之後終於找到發行商,彼時剛在日舞影展(Sundance Film Festival)獲得好評。這部新黑色電影(neo-noir)的敘事結構詭譎,又有著如夢境般充滿陽光的怪誕與清晰質地。主角是個失憶的男人,努力要解開妻子之死的謎團。眼前的事情他可以記住,但每過十分鐘左右他就會忘記一切──電影的結構反映了他的迷茫狀態,電影在我們眼前倒帶,讓觀眾總是處在情節開展了一半才看到的情境。在《...
目錄
INTRODUCTION 引言
ONE STRUCTURE 結構
TWO ORIENTATION 方向︱跟蹤
THREE TIME 時間︱記憶拼圖
FOUR PERCEPTION 感知︱針鋒相對
FIVE SPACE 空間︱蝙蝠俠:開戰時刻
SIX ILLUSION 幻象︱頂尖對決
SEVEN CHAOS 混亂︱黑暗騎士
EIGHT DREAMS 夢境︱全面啟動
NINE REVOLUTION 革命︱黑暗騎士:黎明昇起
TEN EMOTION 情感︱星際效應
ELEVEN SURVIVAL 生存︱敦克爾克大行動
TWELVE KNOWLEDGE 知識︱天能
THIRTEEN ENDINGS 結局
Acknowledgements 謝辭
Filmography 克里斯多夫.諾蘭電影作品年表
Bibliography 參考書目
Index 索引
INTRODUCTION 引言
ONE STRUCTURE 結構
TWO ORIENTATION 方向︱跟蹤
THREE TIME 時間︱記憶拼圖
FOUR PERCEPTION 感知︱針鋒相對
FIVE SPACE 空間︱蝙蝠俠:開戰時刻
SIX ILLUSION 幻象︱頂尖對決
SEVEN CHAOS 混亂︱黑暗騎士
EIGHT DREAMS 夢境︱全面啟動
NINE REVOLUTION 革命︱黑暗騎士:黎明昇起
TEN EMOTION 情感︱星際效應
ELEVEN SURVIVAL 生存︱敦克爾克大行動
TWELVE KNOWLEDGE 知識︱天能
THIRTEEN ENDINGS 結局
Acknowledgements 謝辭
Filmography 克里斯多夫.諾蘭電影作品年表
Bibliograph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