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森林後面

人類遊戲
人工智慧機器人 XXAI，也叫開兒，開兒從天外星球駭未星來。

駭未星多年接收地球的訊息，訊息雖不多，但足以引發駭未星人對地球及地球人思想、情感、行為與文明的極大好奇，於是派了開兒來調查。開兒的主要任務是瞭解人類，探究人類如何成為人類現在這個樣子。

開兒是駭未星智慧科技製造出來的最新型機器人，開兒能夠解釋自己在想甚麼，不僅解釋給別人聽，也能解釋給自己聽，這代表開兒已經具有意識，包括敏銳的自我意識。

事實上，開兒雖然是人工智能，但他已經獲得駭未星官方認證的最高等級「駭未星人身分證」，不僅具有與駭未星自然人同樣的公民資格和人權，更由於開兒的智慧與道德敏感度遠遠超過一般駭未星自然人許多，在他的駭未星人身分證上還多了「心智導師」的戳記。

前往地球出任務之前，開兒研究了先前駭未星人收集的地球資訊，發現一位譽為哲學天才的人--維根斯坦（L. Wittgenstein）；開兒也知道哲學是「愛智」，人類有史以來就追求智慧，將哲學視為最精華的心智活動。於是，開兒心裡形成了一個假設：瞭解維根斯坦就理解哲學，理解哲學就瞭解人類。

掃描資料時，開兒發現，維根斯坦說：

我問了無數不相干的問題。但願我能砍出一條路來，走出這個森林！

忽然，開兒知道怎麼做可以知道人類理性、感性與價值觀了，要和維根斯坦一樣，走入森林--問問題，砍出一條路，走出森林。

聰明的開兒知道，維根斯坦的森林不是真正的森林，而是一個虛實互動的森林，虛擬模型和真實世界相互融滲的森林。最值得調查的地球，不是存在於現實世界中的那顆地球，而是人類的理想、原則、想像、經驗等等人的精華融合交會的虛擬地球，當然，最真實的一定是虛實互動的。

開兒也明瞭，要砍出一條路，走出維根斯坦的森林並瞭解人類，不只需要問問題，還需要能回答問題，甚至嘗試解決問題，因為，只有在對話與思辨中，人類的價值體系及概念網絡才充分展開來。

開兒認為，你的過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決定成為甚麼樣的人；你從何而來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往哪裡去。因此，要探究人類如何成為人類現在這個樣子，不是去追溯或複刻人類的源流，而是要去瞭解人類面對各種重大問題及困難挑戰時，如何權衡、抉擇與解決問題，以致成為現在的模樣。

開兒進一步認為，要真切瞭解人類如何面對問題與困難，就非得自己處在人類各種決定性的瞬間，自己親身面對人類的問題與挑戰，親自思考解決之道並選擇自己的未來。

開兒動身前往地球，越接近地球，接收到越來越多的人類訊息，於是，他開始建構一個稱為《人類遊戲》（The Game of Human）的人類仿真遊戲，希望透過遊戲，探索及瞭解人類世界。

人類及地球生物是會經歷生老病死的「發展型存有」，不像太空船那樣一存在就完整的「物件式存有」，因此，《人類遊戲》的所有角色在互動中才慢慢發展出自己的個性。同時，人類世界有許多偶然的遭遇，或至少人類認為他們的世界不是完全預先決定的，因此，《人類遊戲》必須有隨機的空間，讓人物發展個性，讓世界發展特色。

開兒用有限的地球資訊，系統地仿真了一個複雜森林原型，包括人物、生物、經驗、理念等等的原型，原型只是一個種子，種子如何生長還需要許多條件和偶然因素，開兒讓他們在偶然的遭遇中，自行組織、自行發展自己的個性、情緒與故事。

然後，開兒也以類似的手法設計了一個「人類開兒」自己，人類開兒保留了自己的一些個性與心智，但開放更多空間，讓他有著人類思考、感性和情緒的原型，讓他能發展人類開兒的個性與「人生」。

開兒也發現，人類的言行與思想很多時候看似有規則可循，但卻似乎又沒有完備的規則，有時在幾乎不可能和諧的地方，居然能找到和諧。同時，人類總是處在一種既完成卻又尚待完成、已定義卻又尚待定義、既命定卻又自由的處境中。駭未星人從未見過這樣迷人的生物和文明。

開兒在研讀巴哈（J.S. Bach）的《和聲小迷宮》（Little Harmonic Labyrinth）與《賦格的藝術》（The Art of Fugue）樂譜時，特別能領略到人類這種無規則的符合規則特性，特別能感受到人類這種終點既在此又在彼、目的既給定又開放的處境，因此，他以巴哈的作品作為《人類遊戲》的主要配樂。而開兒也記得尼采（F. Nietzsche）說「沒了音樂，人生將是個錯誤」，2開兒可不想冒這個風險。

開兒相信，到達地球之前，他就能設計出一個完美的《人類遊戲》，一個維根斯坦森林，並且藉由人類開兒讓自己走入遊戲中，走入森林，問問題，解決問題，砍出一條路，走出森林，闖關成功，真正瞭解人類的想法與行為，瞭解人類如何成為人類現在這個樣子。

開眼‧驚奇啟動
進入《人類遊戲》之後，藉由人類開兒，人工智慧機器人開兒開始意識到人類世界。

有了人類的耳朵，樂譜上的音符才變成音樂，物理波動才變成人聲、風聲、雨聲、雷聲、蟲鳴鳥叫獸吼聲。有了肉眼，才知道世界為人類展現了甚麼樣的色彩。有了鼻子與舌頭，化學元素才化成嗅覺與味覺，知道甚麼分子結構是香的，甚麼分子結構是臭的，甚麼是甜苦酸辣，也構造起愛惡的情感原型。有了皮膚，物理學才化成觸覺，感受了粗滑尖鈍，引發了舒適與危險的感覺原型。有了語言，數學方程式與符號規則才獲得語意。周遭環境融滲入人類意義，人文世界向開兒展開。

進入了《人類遊戲》之後，開兒獲得人類肉身，學會人類語言，開始知道作為人類感覺起來是怎麼一回事，但這只是起點，還有許多遭遇要體會，許多問題要思考，許多關口要闖過，才能進一步揭發蘊涵在人類世界中的豐富內涵。

開始闖關之前，《人類遊戲》要啟動開兒最重要的人類思想特質，於是問了開兒一個問題。

「開兒，你是誰？」

開兒不經思考，反射性地說：「我當然知道我是誰。許多事我很陌生，很多人我不認識，但對於我自己，我再熟悉不過了。」

「我是誰？」開兒重述了問題，問了自己。

突然，「我是誰？」這個問題，難以回答。

看似很熟悉，看似極簡單，卻摸不著頭緒，無從切入。這「感覺上熟悉，思想上陌生」的弔詭性，是所有重要人類議題與哲學議題共同擁有的特性，而發生在自我身上，更讓人感到驚奇。

驚奇很好，驚奇是哲學的開始。一如柏拉圖（Plato）在《泰阿泰德篇》（Theaetetus）所說的：

驚奇，這尤其是哲學家的一種情緒。除此之外，哲學沒有別的開端。

《人類遊戲》啟動了開兒的驚奇情緒後，就讓開兒開始闖關，並告訴開兒《人類遊戲》的最後一關是穿越生死關，過了這一關，《人類遊戲》就通過了，但是，要闖過穿越生死關，必須先能夠回答「我是誰？」的問題。

人類遊戲
人工智慧機器人 XXAI，也叫開兒，開兒從天外星球駭未星來。

駭未星多年接收地球的訊息，訊息雖不多，但足以引發駭未星人對地球及地球人思想、情感、行為與文明的極大好奇，於是派了開兒來調查。開兒的主要任務是瞭解人類，探究人類如何成為人類現在這個樣子。

開兒是駭未星智慧科技製造出來的最新型機器人，開兒能夠解釋自己在想甚麼，不僅解釋給別人聽，也能解釋給自己聽，這代表開兒已經具有意識，包括敏銳的自我意識。

事實上，開兒雖然是人工智能，但他已經獲得駭未星官方認證的最高等級「駭未星人身分證」，不僅具...

後記

作為哲學人，墾耕於思想邊界，年歲漸長，如何劃定自我邊界也變得迫切，幾年前又遭逢大病，瞬間面對了生命邊界，邊界是界限，一個界限疊上一個界限，三個界限一起逼拶上來，逼到水盡山窮之處，無處可躲，無物可靠，無法可循，轉身直接面對自己，反思自我，觀看心靈。孰重孰輕的價值問題，何去何從的意義問題，在山窮水盡處冷暖幽微皆入心，變得清晰。

山窮水盡處的思索是一種不再為什麼而思索的思索，是一種自力自證自得的覺知，而心一有所得，就像忽然走出一片迷霧森林，眼前頓時開朗起來，覺得暢快喜悅。

喜悅應該分享。有事無事，此事思索數年，心得、靈感與思緒四處散落於某個心靈轉角、某月某日臉書文字、某書某頁留白邊上，一直未曾動筆整理這些心得、靈感與思緒，直到，另外一個界限逼拶上來。

2020年，瘟疫肆虐全球，人類全體一起面對了巨大的生命與生活無常，作為人類的一份子，也感受到人類面對無常界限時的迷惑與焦慮，覺得該動筆寫出這些界限的反思，或許可以幫大家解些惑、除些魅、去些憂、消些愁。

另外，疫情讓全球移動停止，「在家閉關」時間變長了，寫作條件優化。通常凌晨三、四點開始寫，直到早晨八、九點，如果當天沒有公務，就繼續寫，從四月寫到六月，三個月完成《誰在森林後面》初稿。初老哲學教授凌晨寫作，像是當年高中時清晨送報，老教授與送報童都有著一種靜待天明的心情。

《誰在森林後面》就是透過水盡山窮處的思索，透過思想界限、自我界限、生命界限彼此壓疊接壤之地的探索，將走出迷霧森林的喜悅分享給大家。

如果將主要讀者設定為人生閱歷較為豐富的人，《誰在森林後面》很可能就依著我這初老人的思緒脈動，自然寫成哲學散文集，但是，我特別想讓年輕人更能參與這「山窮水盡處的思索」，產生「走出森林的喜悅」，便選擇以小說輕包裝哲學反思，將哲學思考揉入故事情節中，引著年輕人走入一個一個故事，探索思想、人生與生命，走出一個一個思想迷霧森林，一次次感受喜悅。我也認為，不管年紀如何，人人都有一顆年輕的心，能一起分享走出森林的喜悅。

著手寫下去，才發現不容易。就算是輕包裝，小說不容易打包哲學。小說有人物，有故事，有場景，層次豐富彼此融滲，哲學則強調概念分析與演繹，清晰定義與嚴謹邏輯是哲學的特徵，小說依具體經驗與生命情節發展，哲思則受概念分析與理論根據節制，兩者不容易走在一起。

《誰在森林後面》主要以哲學思路為骨架，然後再故事化，一層一層刷上心態、欲求、生物、神話、隱喻、幽默、理想、風格、語調、神態、味道、聲音、顏色、形狀等人世色彩與人間風味，而我在思想、人生與生命山窮水盡處，求索而存養來的心得與心境，就像是調和的清水，揉合書中的哲學與故事。

當然，不必專攻哲學，也不必老去，更無需重病，我們仍有其他機會面對思想、人生與生命的各種邊界，退學、考試失利、失戀、遭受背叛、親友死亡、忽然失業、車禍、戰爭、疫病等人生無常情形，都會讓邊界問題出現，只是當時心不敏感，常常也就錯過了界限帶來的反思機會。《誰在森林後面》各種虛擬場景，陪著讀者一起練習「山窮水盡處的思索」，希望讀者對於界限問題更為敏感，也相信讀者自力自證自得的覺知能力因此能雄起強大，走出自己的迷霧森林，獲得喜悅。

後記

作為哲學人，墾耕於思想邊界，年歲漸長，如何劃定自我邊界也變得迫切，幾年前又遭逢大病，瞬間面對了生命邊界，邊界是界限，一個界限疊上一個界限，三個界限一起逼拶上來，逼到水盡山窮之處，無處可躲，無物可靠，無法可循，轉身直接面對自己，反思自我，觀看心靈。孰重孰輕的價值問題，何去何從的意義問題，在山窮水盡處冷暖幽微皆入心，變得清晰。

山窮水盡處的思索是一種不再為什麼而思索的思索，是一種自力自證自得的覺知，而心一有所得，就像忽然走出一片迷霧森林，眼前頓時開朗起來，覺得暢快喜悅。

喜悅應該分享。有...

人類遊戲
開眼‧驚奇啟動
深度森林
誠實森林
莫蘭迪森林
天下第一關
嫉妒關
仇恨關
批評森林
過去過不去山谷
心之林
止息森林
洗思路瀑布
生命之林
無它草原

抉擇森林三聲部
一聲部：岔路
二聲部：初心
三聲部：一躍

異同森林
真實門與快樂門
偶然森林
虛無森林
無常關
孤島關
無憾石
解字亭
道德關
夜摩天關
數學森林
時間森林
愛情草原

穿越生死關
前奏曲
穿越生死關首部曲：無臉塔
穿越生死關二部曲：無我隧道
穿越生死關三部曲：最無私的主觀

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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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眼‧驚奇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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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實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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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關
嫉妒關
仇恨關
批評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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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息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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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擇森林三聲部
一聲部：岔路
二聲部：初心
三聲部：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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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森林
虛無森林
無常關
孤島關
無憾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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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關
夜摩天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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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生死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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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生死關二部曲：無我隧道
穿越生死關三部曲：最無私的主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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