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心紛亂（有時候）
有些時候，這世界異常混亂。
有些時候，一成不變的生活會因一個人而增添許多色彩。
而有些時候，我們沒有意識到自己不經意地做了什麼，卻讓別人的笑容快要裂到耳朵旁邊，就像是現在。
「結婚！結婚！！結婚！！！」
結你個大頭鬼啦！！！
坦白說，店裡現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可能還比不過我這桌傳出的鼓譟及喧鬧聲。我一個不小心就把內心的想法脫口而出了，但時間無法倒流，我也無法再回去校正這一切了。
我整個掌心都被手汗浸濕了，並在周遭朋友揶揄的目光裡，被Yuk 的大手抓去握緊。
啊啊啊啊！誰都好，快來把我吸進地獄吧！越快越好，在我臉丟得更大之前！
「要回去了嗎？你應該醉了。」Yuk 在這種事情上面超聰明的，無論每次我遇到什麼難堪的狀況，他都是第一個牽著我的手、帶我遠離的人，這次也不例外。
「嗯。」我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那各位，今晚我要先帶Chayin 回去了。」低沉的嗓音很平常地說。
「吼～～～是要去哪裡續攤？兩個人單獨去約會嗎？」
「囉嗦！」
「哇嗚～不鬧也行。Chayin 你先回去吧！之後看怎樣再約。」
Bird 邊說邊擺手趕人。我現在的表情經不起任何一個玩笑，只想把
頭埋進肥料袋裡啦，媽的！
隨興地跟同桌友人告別之後，我就趕緊跟在大個子後面走了。
來的時候是勞煩Ryu 去接，而回程，我又跟作家黏在一起。又是一場殘酷的殺戮。
車內的氛圍被沉默壟罩，我的手在膝蓋上敲著，腦子裡努力反覆思量著各一件事，到底是什麼促使我有思考並說出那樣的話呢？
也許是一小段時間的困惑，又或者是因為現在正在面臨的壓力，好幾個可能在打架，讓我覺得混亂，最終不想再為了它們頭痛。
大熊是誰已經不重要了，只是一段時間的記憶而已，遭遇、記憶，然後分開。如果哪天有機會見面，我們也許只能笑笑，然後說句謝謝，謝謝他讓我一成不變的生活變得不像以前那樣寂寞，就只能這樣。
不過我擔心這件事好長一段時間的原因，大概是因為在MSN到期前，對方說他喜歡我這樣。
有……這種經驗過嗎？當遇見一個人或跟他聊天時，我們並沒有那麼喜歡他，但當他一說喜歡我們，對他的好感立刻就攀升，我大概也不例外吧。
或許是容易心動、或許是疑惑不解到偶爾想來會覺得可憐……
那我對Yuk 呢？是真的喜歡，對嗎？
還是，我會說出那種的話，只是因為那傢伙也說了喜歡我而已？
這個問題一直懸在我心裡，直到我選擇用敞開心房去尋找答案，我也想知道我們兩個可以走多遠，但在那之前，先幫我找方法去除我現在的羞怯吧！
可惡！Yuk 一沉默，我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也許他心裡也輕飄飄的吧，看他笑了又笑、一笑再笑有好一陣子了。
「你是怎樣？」像我這種心癢的人，是無法憋著不問的。
「沒事。」看他回答的。
「看你在笑。」
「就很高興啊，你說喜歡我。」
「哪……哪是啊！那叫做對你敞開心房才對。如果我給了你機會，我就不會再跟別人約會了，真的只是這樣而已。」我說了這麼長一串，希望他有明白。
「就算是那樣也罷，我還是很高興，你沒有那種感覺嗎？」他側臉轉過來看了我一下後，才轉回去注意面前的路況。
「沒有。」
「也許哪天你就會高興了。」
「不確定，先看我們之間可不可能吧。你別忘了，我很久沒談戀愛了，而且我也是男的，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學習。」
「我也一樣，一切都跟你一樣，所以我們來一起學習吧。」
就像泰文課的Pongsri 老師曾經教過的那樣，我們來一起學習吧！呿！
「嗯，大概得這樣了吧。」
「Chayin，請多多指教。」
「你也是。」
我過於想知道廢柴詞曲創作人的生活跟披著殺手皮的作家會是什麼模樣了，或許會很不錯，也可能會一團糟，但我已經將恐懼驅趕出我的心裡了，不管將會是好或壞、得償所願或者得到傷痛，我們分別都得接受最終的那個答案。
Yuk 送我到房門口後，他就回去了。放縱自己躺在床上不久後，房門又被敲了一回，我兩邊的眉毛疑惑地皺在一起，媽的，那傢伙是忘了什麼嗎？邊想邊拖著腳往門口走去，沒想到站在門外的人不是Yuk，而是Ryu。
「怎麼回來呀？」Ryu 站著不動，在回答之前，先給了我一個帥帥的笑容。
「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聊，可以進去嗎？」
我搔了搔頭，但還是讓對方走進屋內，高個子坐到沙發上，在此同時，我花了好一陣子埋頭撿拾散落在地板上的各種文明遺跡。
「不好意思，我不太常收拾家裡。」他每次來接我，都是在樓下等，不像Yuk 有看過這幅景象。
就……對方大概習慣這些了啦，但跟Ryu 卻不是這樣啊！
「沒關係啦。」
「會渴嗎？等我一下喔！」不等他的回答，我立刻衝向冰箱，很快地拿出飲料來待客。
「Chayin，你不用對我那麼客氣。」Ryu 的聲音讓我頓了一下，才將水瓶放到桌上，並轉頭看了說話的人一下下。
「你都來了。」
「來聊一下吧，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這次的臉比原本更沉了，嘖！帶著一點好奇的心，我走向半新半舊的沙發，然後在個子較高的人旁邊安分地坐下。
「有什麼事嗎？」這麼晚了還能拖著身體來找我，我想大概不是什麼小事。
「你……你真的喜歡Yuk 喔？」
靠！這是什麼鬼問題啦？
「Ryu，你是怎麼了？怎麼會問這件事？」
「回答我吧！」
「我還不確定，但也沒有想制止自己，就……慢慢試試看吧。」
「那我問你，你以為我是在MSN跟你聊天的那個人，這就是你願意出來跟我見面、跟我一起去各種地方的原因，對嗎？」
這個問題讓我愣了好幾秒，開始覺得自己做錯事了，混蛋！
「Ryu，我很抱歉，但一部分大概真的是那樣，我真的很糟糕，以為我們先前就很熟了，所以才……」我說不出話來，同時旁邊的人插進來說：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樣想的，只是想來問個清楚，然後也有事情想告訴你。」
「嗯。」
「我不是你的什麼大熊，但就算不是，我也喜歡你，跟Yuk 沒有什麼差別。」
「啥？你……你說什麼？」
坦白說，如果他是大熊的話，我可能還不會這麼驚訝，因為這些日子來，我自己想過所有的事情，只是沒想到有天Ryu 真的會來告白。
起初以為，我的人生中就只會有兩個男生環繞在我身邊、讓我頭痛，這兩個人就是Yuk 跟大熊，但現在Ryu 也加入了這個死亡迴圈當中。
該死的Chayin，搶手都不看時機的！豬頭！
帳戶裡的錢為什麼不像愛情一樣多進來一點啊？而且一湧進來就讓我頭痛得要死！
「我喜歡你。」
「你是不是在開玩笑？如果我過去的行為讓你誤會了，那我真的很抱歉。」
「我很清楚自己的想法，也很懂你，你有好幾次看似有心，但我最後得到的答案卻不是那樣，因此我想請你給我一個機會，就像你給Yuk 的那樣。」這世界上每個我認識的人都要這麼直接嗎？
偶爾迂迴一點也行啊，我不會生氣的，來這招，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啦！我腦裡的每一件事無止盡地噴發出來，但我恐怕也只能說……
「Ryu，其實我問過自己很多次了，我對你有什麼想法，不管是相信你是大熊的時候，還是你不是大熊的時候，但最終，我還是得到同一個答案，那就是：跟你當朋友是最好的了。」
「我們還沒時間多深入認識彼此耶，你就這樣快速對我下判斷了喔。」
「就算是那樣好了，但這是不對的。」
「什麼叫做是不對的？」
「我不喜歡跟很多人曖昧，一般人也不會這樣做。」
「在你還沒跟誰交往之前，你有權利這樣做的，Chayin！」
「但是……」
「你可以，我自己去跟Yuk 說，人都該有選擇權吧！」
「Ryu，那不合理吧。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好的事物或者適合自己的事物，這沒有錯，但有些時候，這不代表我們可以什麼都不在乎地去選擇。Yuk 先來跟我要機會的，而我也說了會對他敞開心房，如果哪天我們沒有在一起，我才會開始跟新對象約會，到那時候……」
我停了好一下子，看向面前那張帥氣的臉：「你有辦法等嗎？」
「我能等。」那個堅定的回答讓我開始有壓力。
不是Ryu 不好，但這不是他的時機。
說的像是我有選擇一樣，但讓我問一下，為什麼沒有哪個女生出現，可以讓我選啊？還是說，其實命運就是特意要我跟某個男生相愛呢？超級沒辦法理解的。
「也許你的等待並不會有什麼回報喔。」
「但我樂意。」
「我不想讓你浪費時間，現在我對你的感覺真的只是朋友而已。」
「我沒有浪費任何一點時間，還有大把的時間讓我等你給的機會。」
「……」一片死寂。
「那就這樣吧，我會等你給我機會，但就算沒等到，我也會等那天的答案。」
在Ryu 自顧自地說完一切，並用離開我家結束整個話題時，他的事情就結束了，卻將重擔拋給像我這個爛人，讓我每天晚上都輾轉難眠。
要喜歡一個人並不容易。
然後，一樣不容易的事情是，我們能選擇一個人，卻不讓另一方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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