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更好的自己
我忘了是看誰說過：「在愛情裡比愛對方更重要的，是成為更好的自己。」
兩個人展開一段新的關係，有點像是火箭發射到外太空，你需要汰換很多不同的零件來配合外太空不同的氣體壓力需求。
審視、汰換、調整。
我覺得任何一段關係都是這樣的，你善待自己、愛自己，在修補調整的過程中，蔡健雅是怎麼說的？進化成更好的人。
然後更好的自己，再帶著對方一起成為一個更好的人。
有點扯遠了，但我想講的事情是，一段關係，不管哪種關係，最重要的都是內觀自省，抱持著「我想給你最好的我」的美好心情，不斷修練。
但這次我想聊的不是兩性關係（當然不是！），是抱持著這樣心情的米克斯犬──多比。
多比是兩位照護人從三芝收容所帶出來的精壯米克斯，為了想帶多比從山上的收容所下山，照護人費了不少功夫。
「我們平時以機車代步，但是想把多比帶下山，首先一定要先讓她願意上車跟我們走！」
「可能是多比在鐵籠子裡待太久了，對人類不是很信任！也不會坐機車，所以我們連續三天騎車上山跟多比培養感情～慢慢教她上機車！」
「那回家後有好一點嗎？」我喝著冰涼的水果茶，興味盎然的發問。
「到了台北市區的家，多比幾乎不吃不喝，整天躲在暗處，只要一帶她出家門，她就會非常焦慮而且超誇張的橫衝直撞！」
「當時的我們，每天每天都會花很多時間跟她說話聊天，哄她吃飯喝水！並且改成在凌晨沒什麼路人的時候，帶她去台大散步，嘗試很多方法讓她安全的坐上機車，帶她去人煙稀少的草原跑跑！」
嗯，怎麼聽起來，很像男生誘哄喜歡的女生跟他交往呢？（笑）
「這次溝通主要是希望多比出門別再那麼緊張、橫衝直撞了。還有、別那麼害怕坐機車呀！」
沒想到一詢問多比出門橫衝直撞這件事情，她的反應很激烈。
「外面很可怕！很多聲音！而且好像都有人要打我！！！！！我就想要趕快出門上完廁所趕快回家！！」
「怎麼會，妳別怕呀，有事情、我們會保護你的！」照護人立馬像英雄般拍胸脯保證。
「我知道啊～上次有一隻黃色的狗要來欺負我，你有站在我的前面！」
「天啊！妳記得妳記得妳果然記得！多比結紮前，有一次在公園散步，被一隻豬哥黃狗狗纏上！我就真的站在多比前面保護她！怕她被欺負啊！」
「我覺得我現在亂衝有好很多了啊，跟剛開始和你們一起生活相比，我覺得我進步很多了。」多比自我感覺良好的發表著自己已經付出很多努力的論點。
「這樣講也是啦！那妳為什麼不敢坐機車呢？」
「有可怕的聲音！而且感覺會掉下去！」
「我們會保護妳，讓妳不會掉下去的！學會坐機車的話，還可以去妳喜歡的山上草原玩喔！」
「……我不要！」
「那我們給妳好吃的肉肉吃，妳願意學坐機車嗎？」
「那種時候哪有心情吃東西啊！」多比一副我們問了傻問題的樣子，用不屑的語氣回答。
「也是……那種緊張時刻，多比連食物都不看一眼的……」
眼看照護人跟多比的談判就要破裂，我想到多比很愛跟家中另一隻紅貴賓「毛筆」爭寵，我想著試試看用毛筆激她會不會有用。
「妳看毛筆都可以坐機車，去一個有很多美食的美食天堂喔！妳不學會坐機車的話，就不能去美食天堂了～只有毛筆可以去喔！」我語帶諂媚，用像要滴出蜜的語氣跟多比談判，口氣不是不像白雪公主她後母誘哄她吃毒蘋果的。
「好吧我試試看。」
我原本以為還要纏鬥一段時間，沒想到多比立刻棄械投降，早知道她的死穴是毛筆，一開始就搬出毛筆多省事。
結果回去幾天後，照護人回報：
隔天我們載多比去看醫生治療拉肚子，多比竟然會自己上車！她之前都不會的！
而且也願意接受肉條的賄賂了～真是一大進步！
至於橫衝直撞的問題，除了有逐漸改善以外，現在散步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多比一直在注意我們，好像是要跟我們說「你看這樣我有沒有好一點」的感覺～
看到這封信，我整個開‧心‧到‧不‧行！！
兩個照護人，決定迎接多比成為新家人的那天，就付出所有的耐心，希望盡量讓緊張膽小的多比接受。
最讓我感動的是，多比、也確實感受到這份愛與耐心，不斷的調整自己的腳步回應。
雙方都努力調整，成為更好的自己來迎接對方，建立這段新關係。
就像橫衝直撞的散步，因為雙方的配合逐漸出現協調的節奏，每次想到多比會時不時回頭，注意照護人的步伐，用眼神詢問：這樣、有好一點嗎？
只要想像這一幕就讓我感到無比窩心。
【Chat chat time】
剛從收容所領養狗回家，狗兒也許會較敏感不親人，但請多給點時間與耐性培養感情，保證等他安心了、愛上了，也會像多比一樣變成黏人精呀。
世界上最貼心的貓
曾經看過一個笑話是這樣說的：
天天餵狗吃飯，狗會覺得：天啊，這個人對我這麼好，他一定是神。
天天餵貓吃飯，貓會覺得：天啊，這個人對我這麼好，我一定是神。
本位主義思考，是大多數人對貓的刻板印象。
其實我也不是沒有聊過這種本位思考的貓。
印象最深刻是有一次，照護人央求貓咪給他剃腳毛，腳掌縫間長出的毛茸茸，總讓貓咪在家像滑花式溜冰，久了也怕關節出問題。
照護人：幫你剃腳毛好嗎？
貓：為什麼？
照護人：因為你走地板會滑。
貓：那為什麼是跟我的腳有關？要動我的腳？應該是地板的錯吧！你應該換地板才對！
照護人：……Leslie，他太會頂嘴了，我不知道怎麼回他了怎麼辦！
不過我現在要聊的貓咪，波土，卻是完全相反，是最最最貼心的貓咪。
照護人因為要結婚了，遂問波土願不願意一起搬去新家。
波土說：「新家是什麼？那是哪裡？」
我請照護人給我一個新家的照片給波土看。
波土：「這裡我知道啊！還不錯！但是去這裡住，會有現在家裡那個很吵的小孩嗎？還有，妳會跟我一起住在這裡嗎？」
照護人：「1.不會 2.會。唉呦，想不到你這麼阿莎力！那之前幹嘛去新家就一直吵著要回家？你很奇怪耶！」
波土：「因為那時候我覺得那邊很吵啊！誰想待在那麼吵的地方阿，但如果是跟妳一起住在那邊，我可以。」
照護人：「想想也是，你去的時候剛好那時候家裡有客人也有客狗。」
「那～，土，你還有什麼話要跟媽媽說嗎？」照護人眼神發亮、語帶興奮。
沒想到直接被波土客訴太晚回家。
「早一點回來，我每天都一直盯著門看，想說這女的怎麼回事！都幾點了還不回來！妳每次很晚回來我都很想揍妳！還有，要一直陪著我喔！一直一直陪著我喔。」
聽到這裡，我看到照護人眼眶逐漸濡濕，拿出面紙，壓了下眼睛。
「這麼愛我，那你能不能答應我不要跑出去？」照護人打蛇隨棍上。
「我幹嘛要跑出去？」波土不解的問。
「你以前都會跑出去啊，你到底都去哪了？」
「我去找我朋友啊！」（還理直氣壯）
「你有朋友？你哪來的朋友啊！？」
「我當然有朋友啊！」
眼見雞同鴨講，我中斷對話，自行問波土：你說的朋友，長什麼樣子呢？
然後我看到一隻虎斑貓的模樣，就是那種彪悍的街貓樣。
「他跟我說他朋友是咖啡色的虎斑貓。」 我補充說明。
「以前是有一隻超像黑道老大的咖啡虎斑會來我家外面吃飯！原來波土你真的是混黑道！怎麼誤入歧途啊你這孩子……」照護人一臉驚訝。
「但是現在沒看到他了，不知道去哪了，我就懶得出去了……」波土一副現在對出門意興闌珊的樣子。
「哇，你還囂張啊，好啦，不出門最好，不然我都會好擔心你。」照護人嘴裡打打鬧鬧，但說到底心裡還是緊張波土的。
波土的貼心，一直到後來第二次溝通，我才真的體會到他對媽媽的愛有多深。
那時候波土狀況不大好，看過幾次醫生，醫生甚至直斷：可能就是這幾天了。
照護人來找我，想知道波土的心聲、還有想法。
那天滂沱大雨，台北的雨像是要淹沒這城市般的狂瀉，搭配著戶外如雷般的雨聲，我跟照護人開啟了寂靜、卻沉重的對談。
「我這幾天都請假在家陪他，很怕錯過任何時刻。」與上次見面的情境截然不同，語氣、聲調，一併轉暗，整個咖啡廳燈火通明，但我卻覺得不知是誰，把我們這桌，調得特別晦暗。
我問了問波土的狀況，沒想到他回我：「我覺得自己沒有那麼糟啊，我應該只是身體重重的，一直好想睡覺而已吧。」
「我真的覺得自己沒有那麼糟啊。」波土不斷重複。
照護人聲音逐漸明亮：「真的嗎？真的沒有嗎？還是之前那個醫生誤判了呢？那，最近我都在家裡陪你，你開心嗎？」
波土：「其實我一直都在睡覺，一直覺得好累。我喜歡那個白白軟軟的地方，你們都會把我抱到這裡，然後在旁邊陪我。」
照護人：「那是沙發，我都會抱他到沙發，這樣才能陪在他身邊。」
波土：「一直睡覺，常常很怕一睡，就不會醒了。但是只要醒來，就能看到妳在身邊，心裡就會覺得，還好、還好妳還在，還好妳還在這裡、我還在妳身邊。」
我們沉默了一段時間，因為我也感覺到淚水似乎要不聽使喚奪眶而出。
後來隔幾天，我聽說波土很安詳的在媽媽懷中離開了，最後的一刻，在親愛的媽媽懷中。
我想到波土一開始努力打起精神跟我說：覺得自己沒那麼嚴重。
但卻又不小心暴露自己很害怕隨時要離開媽媽的心情。
應該是在安慰媽媽吧，我想。
即使到了快要分開的時刻，還是這麼、這麼的愛著媽媽、為媽媽著想。
【Chat chat time】
照護人後來來信跟我說，那天溝通，其實是想透過我，好好跟波土說再見的。但波土一直嘴硬說自己其實沒那麼糟，離別的話，自然也就骨鯁在喉。但是我想到了最後的時刻，愛不需要言語，它如光如水，自會流動。
因為即使到了最後的時刻，貼心的波土，仍展現了不可思議的奇蹟。信中是這樣寫的：
Dear Leslie：
波土要走的的前一天，竟然會跟我們全家人說話。
大家問他問題他就回答，我還說要就搖尾巴、不要就不要搖。
於是，波土還真的用搖尾巴來回應耶！他真的是好聰明的貓咪。
最後，我還問他那你要不要來當我的小孩？從肚子生出來的那種小孩？
但、要記得把肩上的愛心標記帶下來喔，不然我不知道是你。
沒想到波土竟然說好耶！而且是搖尾巴加眨眼加喵喵叫的強烈說好。
謝謝妳讓我跟波土在最後的時刻能跟彼此對話。
願妳一切都好。
Note 01 動物的感受
除了畫面與言語，有時候動物是把「感覺」直接傳給我。
作動物溝通這些日子以來，除了能解讀他們的喜樂哀怒，我覺得最妙的事情就是能感受到他們視角的不同感覺。
這真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有一隻法鬥跟我說，走在下著毛毛雨的夜晚路上，空氣中那種輕盈的濕潤感、腳掌肉墊的冰涼感、鼻子接收空氣中的雨粉，是這麼的舒服。
有公狗跟我說，他的尿尿是一種個人特殊香味（我想應該是客製化香水的意思），他要在家裡四處噴噴，確定家裡都是他的香味才行。
有狗跟貓都傳給我蓮蓬頭的水柱沖刷在身體刺痛的感覺，要我與照護人溝通水柱能不能不要那麼大力？
有貓傳給我指甲剪靠近指甲時，那種深深的恐懼感，像是有人要拿針戳我的眼球一樣可怕。我覺得這是一種本能的恐懼，因為貓咪如果生活在野外，爪子是他唯一求生的工具，要被去爪，大抵感受就像是我們要被削掉一手一腳般的恐懼吧。
這樣想想，動物為了跟我們一起生活，真的是從各角度都配合我們很多。
扯遠了，繼續回到動物傳給我的感受話題。
有很多貓跟我說，坐在窗戶旁，感受不同時段陽光以不同角度、溫度灑在身上的感覺，是多棒。
有瑪爾濟斯跟我說，看到爸爸媽媽在客廳站著擁抱，是多麼幸福又溫暖的感覺，他也很想加入這樣的紮實感，我想他感受到的是愛。
這些我們的日常，在他們生活中有這麼大的不同。
但以上講的，還是一些，日常生活的風花雪月。
那如果是悲傷的感覺呢？
曾有一隻米克斯犬給我看，他的前主人（中年男子），騎摩托車把他棄養。
有點難形容那時候看到的這段回憶，有點像是哈利波特把頭埋進回憶盆裡，你在旁觀者的角度觀看這件事情。
又或著用簡單點的比喻，播放VCR給你看，但你同時、卻能「感同身受」。
我不知道你們能否了解，有時候完全的「感同身受」其實是一種恐怖又有點危險的事情。
那位中年男子，把狗載到像是巷子的地方，狗狗意識到狀況跟平常不一樣，所以堅持不肯下車。
這時中年男子還硬推，米克斯犬如何抵擋得了硬推的力道？好像距離機車不過20公分的地面是懸崖，一旦掉下去了，就再無返還的機會。
不得不說，狗狗的預感是對的。
終於，這番掙扎是無效的，中年男子一把狗狗推下機車後就揚長而去，這時狗狗選擇追在機車後面，邊吠邊追、邊追邊吠……
狗仍流浪中，定期餵養她的女生說，附近早餐店老闆娘有目擊我剛剛說的現場狀況，所以情況真的是這樣，而且，她其實來了是想問我：為什麼狗狗抵死不肯上機車？
「之前狂犬病新聞正熱的時候，很想載他去打預防針，但他死不上車，所以我跟朋友，走了好幾公里的路帶他去獸醫院打預防針、拿吊牌。」
而這一切都有了解答。
我當時在咖啡廳哭到無法自拔，我覺得全世界失戀的文字，都無法敘述那種震撼到靈魂深處的悲痛，那一刻我其實討厭動物溝通這個工作，因為我一點都不想感受這種事情。
感受動物的感受，是很神奇的體驗，快樂有之、悲傷有之。
不管如何，我很感激我有這樣的能力，感受不同物種在地球上生活的感受，這是一段奇妙的經驗旅程，不管未來我是否還能保有這個能力，我都感恩有過這段不可思議的體驗。
【Chat chat time】
還是請大家選擇以領養代替購買，有好多的生命需要再給一次機會有個新家。而且台灣米克斯犬跟米克斯貓，骨底超好、基因超強，比較不會像品種狗貓因為近親繁衍的關係，慢性病不斷喔。（像折耳貓跟臘腸狗普遍都有關節與脊椎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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