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暢銷的法醫小說系列,全球銷售突破一億冊!
翻譯為三十六國語言、熱銷一百二十國
刑事鑑識與法醫探案的先驅,「CSI犯罪現場」相關熱門影集取材原點
超越《屍體會說話》,挑戰鑑識科技極限之作!以法醫為名,以懸疑為姓;
一個熟悉屍體語言的死亡翻譯人,一本窮究事件真相的犯罪偵查日誌。甫結束一場發生在佛羅里達與一名精神病患的慘烈遭遇,凱.史卡佩塔決心改變步調,移居南卡羅來納的歷史古城查爾斯頓,展開私人法醫病理學的嶄新事業,與老搭檔彼德.馬里諾以及外甥女露西,共同提供專業犯罪現場鑑識與法理驗屍,協助缺乏調查死亡案件能力與現代科技的地區。看似理想的新工作型態卻受種種因素影響起了變化,諸如當地政客與既得利益者的干預,然而這一切不過是開啟連串暴力謀殺的前奏而已。
十六歲的女子網球選手珠兒.馬丁與朋友同遊羅馬時走失,再次被人發現時已是納佛那廣場上一具赤裸的屍體,一把來源可疑的沙子取代原有的一雙眼睛,眼瞼遭人用膠水緊緊封黏。
身分不詳的小男孩內出血致死,渾身滿是傷痕;海灘上一處千萬豪宅裡,一名婦人成為某種儀式的受害者。同時,在新英格蘭的哈佛大學附屬醫院,一位名流病患的問題讓幾樁恐怖的謀殺案之間有了關聯。
一具具屍體送進史卡佩塔工作的停屍間,檢驗文字被寫進那本被稱為「死亡名簿」的停屍間日誌裡。在找出解答、揪出凶手之前,日誌上的名字仍持續增加,或許下一個被登錄的姓名將會是凱.史卡佩塔……
作者簡介:
派翠西亞.康薇爾Patricia Cornwell
一九五六年出生於美國佛羅里達州邁阿密。她的職業生涯從主跑社會新聞的記者開始,一九八四年在維吉尼亞州的法醫部門擔任檢驗記綠員。一九八四~八六年間,康薇爾根據自身的法醫工作經驗寫下了三本小說,然而出書過程並不順利。
後來她聽從建議,推翻原本以男偵探為主角的構想,改以女法醫為主軸,終於在一九九○年出版了她的第一本推理小說《屍體會說話》,結果一炮而紅,為她風光贏得一九九○年英國犯罪小說作家協會約翰.克雷西獎,一九九一年美國推理作家協會愛倫坡獎最佳首作、國際推理讀者協會麥卡維帝獎最佳首作、鮑查大會安東尼獎最佳首作,以及一九九二年法國Roman d’Aventures大獎。
一九九三年,康薇爾再以《失落的指紋》拿下英國犯罪小說作家協會代表年度最佳小說的金匕首獎。系列作品中的主人翁凱.史卡佩塔醫生,則在一九九九年獲頒夏洛克獎最佳偵探獎。
派翠西亞.康薇爾目前擔任國家法醫學院,應用法醫科學部門的主任。
相關著作:《掠食者》《微物證據》《綠頭蒼蠅》《終極轄區》《黑色通告》《起火點》《致命暴露》《死亡的理由》《波特墓園》《鑑識死角》《人體農場》《失落的指紋》《殘骸線索》《肉體證據》《屍體會說話》《黑色通告》《獵殺史卡佩塔》《肉體證據》
譯者簡介:
蘇瑩文
輔仁大學法文系畢業,曾任職外國駐華機構及外商公司十餘年,現為英、法文自由譯者。譯作有《水底的妳們》《莎拉的鑰匙》《說故事的人》《離別時刻》《禁錮男孩》《祕密之屋》《如果那天我沒死》《娃娃屋》《鴉片王國》等四十餘冊。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有一個形容詞最合適用來描繪康薇爾,那就是,她確實膽識過人。」──《紐約時報書評》
「了不起……角色刻畫栩栩如生,前所未見,而讀者也將感受到一種前所未見的閱讀經驗,覺得自己和書中人物緊緊相繫。」──《中西部書評》
「康薇爾完完全全滿足了她的粉絲──深切的人性關懷、目不暇給的血腥場面和瘋狂行徑,使得恐怖的氣氛如影隨形,另外就是神乎其技的破案工具及鑑識技巧,更叫人驚呼連連。」──《紐約郵報》
「將真實世界的科學融入血脈賁張的小說情節,康薇爾確實是一等一的高手。」──《費城詢問報》
名人推薦:「有一個形容詞最合適用來描繪康薇爾,那就是,她確實膽識過人。」──《紐約時報書評》
「了不起……角色刻畫栩栩如生,前所未見,而讀者也將感受到一種前所未見的閱讀經驗,覺得自己和書中人物緊緊相繫。」──《中西部書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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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真實世界的科學融入血脈賁張的小說情節,康薇爾確實是一等一的高手。」──《費城詢問報》
章節試閱
十天之後,二○○七年四月二十七日,星期五下午。
虛擬實境戲院裡,坐著十二名義大利最具影響力的執法者和政治家,法醫病理學家凱‧史卡佩塔無法完全記清楚這些人的名字。唯一的非義大利人,只有她自己,以及法醫心理學家班頓‧衛斯禮;兩人都是國際調查組織的顧問,這個單位是歐洲法醫科學研究中心的專設部門。義大利政府的處境並不單純。
九天前,美國網球明星珠兒‧馬丁在度假期間慘遭謀殺,赤裸殘缺的屍首,在羅馬舊城區的納佛那廣場上被人發現。這個案件轟動國際,電視上不停地重播這個十六歲女孩的一生和死亡的細節,螢幕下方的跑馬字幕毫無間斷,頑強地慢慢跑著,重複主播和專家述說的細節。
「那麼,史卡佩塔醫生,讓我們弄清楚,因為混淆之處似乎不少。根據你的說法,她在當天下午兩、三點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奧托林諾‧波馬隊長這麼說,他是義大利國家憲兵隊的法醫,這個單位是負責調查案件的軍事警察。
「不是根據我的說法,」她說,神經緊繃了起來,「是根據你們的說法。」
他在昏暗的光線下皺起眉頭。「我很確定是你說的,就在幾分鐘之前,你提到她胃裡的殘留物和酒精含量,這些都指出她是在友人最後看到她的幾個小時之後死亡的。」
「我沒有說她是在兩點或三點的時候過世。我想,這麼說的人是你,波馬隊長。」
他年紀輕輕就已經聲名遠播,但卻是毀譽參半。兩年前,史卡佩塔在海牙的歐洲法醫科學研究中心年度會議上第一次見到他,他嘲諷地學著中心負責人說話的模樣,並且還把他模仿得自滿又好辯。波馬隊長十分英俊─老實說,帥極了─對於美女和華服極具品味,今天他身穿藍黑色的制服,披掛寬幅的紅色飾帶和耀眼的銀色飾章,加上一雙閃亮的黑色皮靴。當他一陣風般在這天早晨走進劇院時,還披著紅襯斗篷。
他坐在史卡佩塔的正前方,就在第一排的正中央,視線幾乎沒有離開過她。班頓‧衛斯禮坐在他的右邊,大半的時間都保持安靜。每個人的臉上都罩上立體實境眼鏡,同步觀看犯罪現場分析系統,這個傑出的革新系統,使得義大利科學警察暴力犯罪分析小組成為全球執法單位豔羨的對象。
「我想,我們必須從頭再來一次,好讓大家完全了解我的立場。」史卡佩塔對波馬隊長說,後者雙手撐起下巴,好似正啜飲著美酒,與史卡佩塔親暱對話。「如果她在當天下午兩點或三點遇害,屍體到了隔天早晨大約八點半時被人發現,應當離死亡時間至少有十七個小時之久。她身上的屍斑、死後僵硬程度,以及屍體的冷卻程度,都與這個推論互相矛盾。」
她以雷射筆引導眾人的目光,看向牆面大小的螢幕,上面投射著晦暗的立體架構影像,似乎他們就置身於犯罪現場,瞪視珠兒‧馬丁慘遭凌虐的屍首,以及四周的垃圾和挖土機具。紅色的光點順著她的左肩滑向左臀、左腿,然後到了赤裸的左腳;右臀和右大腿的一部分不見蹤影,彷彿歷經鯊魚的攻擊。
「她的青色屍斑……」史卡佩塔開始說話。
「我要再次致歉。我的英文沒有你好,不確定這個字眼的意思。」波馬隊長說。
「我之前用過這個字眼。」
「我那時候也不確定。」
笑聲四起。除了翻譯人員以外,史卡佩塔是在場唯一的女性。她和翻譯一樣,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笑,但是那些男人卻不以為然。班頓除外,他當天連個微笑也沒出現過。
「你知道在義大利文裡,這字怎麼說嗎?」波馬隊長開口問史卡佩塔。
「用古羅馬的語言來說如何?」史卡佩塔說。「拉丁文。既然大多數的醫學辭彙都源自於拉丁文。」她的語氣並不粗魯,但卻十分嚴肅,因為她清楚知道,他只有在自認為恰當的時機,英文才會不甚流利。
他的立體實境眼鏡瞪著她,這讓她連想到蒙面俠蘇洛。「用義大利文,拜託,」他對她說,「我的拉丁文一向不好。」
「我用兩種語文告訴你。拉丁文的livid在義大利文是livido,意思是色斑;mortis是morte,就是死亡。屍斑就是死後出現在屍體上的色斑。」
「用義大利文說,的確有幫助,」他說道,「而且你解釋得真好。」
她並不打算在這裡說義大利文,儘管她對此遊刃有餘。在這些專業討論當中,她寧願說英文,因為細小的差異極其微妙,何況翻譯人員無論如何都會逐字翻譯。語言的難處、政治壓力以及波馬隊長的緊迫盯人,和令人難解的譁眾取寵,這些毫不相干的因素全都加諸在這件原本就已經十分不幸的事件上。而且在這個案件當中,凶手的手法不但前所未有,還跳脫出常見的犯罪側寫,使得一切混淆不清。即使是科學證據,也成為爭論當中令人發狂的源頭,並且似乎在挑戰他們、蒙蔽他們,這迫使史卡佩塔不得不提醒自己以及其他人:科學絕不說謊、不會犯錯,不會蓄意領他們誤入歧途,或是尋他們開心。
波馬隊長無視於此。或者他只是假裝,以毫不配合的爭辯語氣談起死去的珠兒,彷彿自己與屍體有某種關係,而只是在和它爭吵,也許他並非當真。他堅稱珠兒死後屍體的變化代表著一種情況,而血液中的酒精含量和胃部的殘留物又代表著另一種情況,但是他與史卡佩塔看法相左,認為食物和飲酒的資訊絕對足以信賴。至少對於這一點,他是認真的。
「珠兒生前的飲食揭露出實情。」他重複自己在稍早慷慨激昂的開場演說中的話語。
「揭露事實,沒錯,但不是你所謂的實情。」史卡佩塔回答,語氣比所使用的字眼來得有禮。「你所謂的事實,是經過誤解的事實。」
「我想這些已經都討論過了,」班頓在前排座位的陰影中發言,「我認為史卡佩塔醫生已經表達得非常清楚了。」
波馬隊長的立體實境眼鏡,外加一整排立體實境眼鏡全都盯著她看。「很抱歉,我的反覆檢視讓你感覺厭煩,衛斯禮博士,但是我們必須找出這件事的道理。請遷就我吧。四月十七日,珠兒在十一點半到十二點半之間,在西班牙階梯附近的觀光客餐館吃了不甚美味的義大利千層麵,喝了四杯糟糕透頂的吉安堤葡萄酒。她付了帳後離開,接著在西班牙廣場和兩名友人分開,並且答應兩人,一個小時後在納佛那廣場會合。結果她再也沒有出現。我們確認以上為事實。其餘的一切則仍神秘難解。」他厚重的鏡框看向史卡佩塔。接著他在座位上轉身,向身後的幾排人說話。「這是因為我們這位來自美國、備受尊崇的同事現在說,她不認為珠兒的死亡時刻是在用餐過後沒多久,甚或在當天。」
「我一直都這麼說。我再次解釋原因,因為你們似乎糊塗了。」史卡佩塔說。
「我們必須趕出進度。」班頓說。
但是他們無法繼續。義大利人非常敬重波馬隊長,他又是個知名人士,因此可以為所欲為。儘管他是醫生而不是偵探,但是平面媒體仍然稱他為羅馬的夏洛克‧福爾摩斯。每個人─這其中也包括了坐在後面角落,聽得比說得多的義大利國家憲兵隊總指揮在內─似乎都忘了這回事。
「在正常的狀況下,」史卡佩塔說,「珠兒的食物有可能在用餐幾個小時之後才完全消化,而她血液中的酒精濃度當然也不會高到毒物測試的零點二。所以,是的,波馬隊長,她的胃部殘留物和毒物檢測,的確指出她在用過午餐後沒多久就死亡。但是她的屍斑和死後的僵硬程度卻顯示─並且容我加上,『相當明確』地顯示─她可能是在餐館用過午餐的十二到十五個小時之後才死亡,這些死後現象才是我們最該注意的部分。」
「所以我們又回到老話題,屍斑。」他嘆口氣。「我實在不明白這個字眼。既然我對於你所謂的死後現象有這麼多的不解,那麼就請再解釋一次。把我們當成挖掘廢墟的考古學家。」波馬隊長再次把下巴靠在手上。
「色斑、屍斑、死後血液沉積現象,指的都是同一件事。當人死後,循環代謝停頓,由於地心引力的影響,血液開始沉降在毛細血管當中,就像沉船上的沉積物一樣。」她感覺到班頓的立體實境眼鏡看著她,卻不敢回望。他今天的態度異於往常。
「請繼續說。」波馬隊長在筆記上的某處畫了好幾道線。
「如果屍體在死後維持某個姿勢,並且時間夠久,血液便會依照這個姿勢開始沉降,這便是我們稱為屍斑的死後現象。」史卡佩塔解釋。「最後,屍斑會固定,屍體在這個部位呈現紫紅色,並且會出現擠壓或束壓屍體的物件所造成的白色痕跡。比方說,像是緊身的衣物。請讓我們看一下解剖照片好嗎?」她檢視講台上的一份清單。「第二十一號。」
壁面出現珠兒被放在鐵床上的屍體,地點是托維佳塔大學停屍間。她面朝下俯趴。史卡佩塔移動雷射筆的紅色光點,順著背部,延伸到屍斑造成的紫紅色和白色的痕跡。她尚未提及看似暗紅坑洞的駭人傷口。
「現在,請更換場景,她被放進屍袋的那張照片。」她說。
建築工地的立體照片再次占滿壁面,但是這回出現了身穿特衛強白色防護裝束,戴手套穿鞋罩的調查人員,他們抬起珠兒癱軟赤裸的身子,放進擔架上方襯著裹屍布的屍袋。在四周的其他調查人員撐起了另外幾條裹屍布,以擋住現場周遭好奇人士的圍觀,以及狗仔隊的視線。
「與各位剛才看過的照片做個比較。在她被發現之後的大約八小時進行了解剖,這時候她身上的屍斑幾乎完全定位,」史卡佩塔說,「但是在現場,屍斑顯然還在形成的初期。」紅色光點移到珠兒背上的粉紅色痕跡。「死後僵硬的狀況也才剛形成不久。」
「你排除因為猝然僵硬,而使得死後屍體提早僵硬的這個可能性嗎?比方說,如果她在死前拚命掙扎?也許她與他搏鬥?你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有提到這些?」波馬隊長在他的筆記本上畫了又畫。
「沒有道理提猝然僵硬。」史卡佩塔說。你何不再加上些戲劇色彩?她真想這麼問。「不管她是否拚命掙扎,」她說,「當她被發現的時候,並不是完全僵硬的,所以並沒有發生猝然僵硬的……」
「除非僵硬發生過,然後又褪去。」
「不可能,因為屍體在停屍間裡已經完全僵硬。僵硬狀況不會發生後褪去,然後再次發生。」
翻譯人員在譯成義大利文的時候,一邊壓抑住自己的微笑;好幾個人卻大笑出聲。
「各位從這裡可以看出」─史卡佩塔將雷射光束指向被抬上擔架的珠兒─「她的肌肉一點也不僵硬,甚至還相當有彈性。我估計,從她死亡到被發現的時間少於六個小時,可能還更短。」
「你身為國際專家,對於這點,怎麼會這麼含糊?」
「因為我們不知道她去了哪些地方,在被丟到工地之前,處於什麼樣的溫度和狀況之下。體溫、死後僵硬狀況、屍斑都會因不同的狀況和不同的個體,而有所差異。」
「根據屍體的狀況,你是說,她不可能在與友人共進午餐之後沒多久,就遭人謀殺?比方說,在她獨自漫步在納佛那廣場上,打算與他們會合的時候?」
「我不認為情況會是這樣。」
「那麼,再請問一次,你要如何解釋她尚未消化的食物,以及零點二的酒精濃度?這些數據意味她在和朋友共進午餐過後沒多久就死亡,而不是過了什麼十五、六個小時之後。」
「也有可能是她離開朋友後沒多久又開始喝酒,並且在受到驚嚇和壓力的狀況下,消化系統暫時停頓。」
「什麼?你這是在暗示她和凶手共度了一段時間,可能長達十、十二或十五小時,並且還和他一起喝酒?」
「他有可能強迫她喝,讓她沒有反抗力,易於控制。好比下毒一樣。」
「那麼,他強迫她喝酒,也許整個下午,整個晚上,一直到凌晨都在喝,然後她害怕到食物都沒有消化掉?這是你所能對我們提出的最合理解釋?」
「我見過這種狀況。」史卡佩塔說。
動畫影像呈現出暮色中的建築工地。
附近的商家、比薩店、餐廳全都燈火通明,高朋滿座。汽機車停放在路邊和人行道上。劇院中滿是車流的轟鳴聲以及人們的跫音話語。
突然間,明亮的窗戶暗去,接著是一片沉默。
車聲先到,隨後車子出現。一輛四門蘭吉雅轎車在帕奇諾街和安尼瑪街的轉角停下來。駕駛座車門打開,一名虛擬動畫繪製的男子走了出來。他一身灰衣,五官模糊,臉色和雙手灰濛濛一片,劇院裡的人無法斷定或辨認出凶手的年紀、種族,或是任何身體上的特徵。為了簡單起見,先將凶手當作男性。灰衣男子打開後車廂,抬出屍體,以一條交雜著紅、金和綠色花樣的藍色布料包裹。
「從屍體上以及屍體下方泥漿中所採集到的纖維判斷,包裹她的床單是絲製品。」波馬隊長說。
班頓‧衛斯禮說,「屍體上處處都有纖維,包括頭髮,手上腳上都有,更別提傷口上沾黏的。從這裡我們可以得知,她從頭到腳都被包了起來。所以,沒錯,我們顯然得要考慮一幅大尺寸、顏色鮮豔的絲質布料。也許是床單,可能是窗簾……」
「你的重點是什麼?」
「有兩點:我們不該假設那是一條床單,因為我們不該設定任何假設;還有,他用來包裹她的,可能是他居住或工作,或是拘禁場地的原有物品。」
「對,沒錯。」波馬隊長的眼鏡仍然緊盯著牆面大小的影像。「而且我們知道,現場還找到符合二○○五年蘭吉雅車款後車廂的內毯纖維,這同時也與目擊者描述中,大約早晨六點駛離現場地區的車款相符。我所說的證人,是一名附近公寓的女人,她起身察看自己的貓,因為牠─那個字要怎麼說……?」
「哭號?喵喵叫?」翻譯人員說。
「她因為貓咪哭號而起身,而又剛好望出窗外,看到那輛深色的蘭吉雅豪華轎車不疾不徐地駛離建築工地。她說,車子在單行道的安尼瑪街向右轉。請繼續。」
動畫影像繼續進行。灰衣男子從後車廂裡抬出色彩鮮麗的屍體包裹,抬著屍體踩上以繩索圍起的鋁製狹小通道,走下通往工地的木材鋪板。他將屍體放在鋪板的一邊,就放在泥漿上,接著蹲在黑暗當中,很快地解開這具稍後辨認出是珠兒‧馬丁的屍體。這個部分不是動畫影像,而是立體實境照片。女孩這張著名面孔為眾人所熟悉,運動員赤裸苗條身子遭到粗暴凌虐的傷口清晰可見。灰衣男子捲起五顏六色的布料,回到車上,以正常的車速駛離現場。
「我們相信他抬著屍體,而並非拖拉,」波馬隊長說,「因為纖維只出現在屍體和下方的土地上,其他地方並沒有發現。雖然這不足以證明,但是卻足以指出他並非以拖拉的方式運送。容我提醒各位,這個場景使用了雷射繪圖系統製作,各位所見到的透視景深、物件和屍體的位置都完全精準。顯而易見的,只有沒被拍攝下來的人和物品─比方說凶手和他的車子─才是動畫影像。」
「她有多重?」坐在後排的內政部長開口問道。
史卡佩塔回答,珠兒‧馬丁體重一百三十磅,接著換算成公制。「他一定相當強壯。」她加上這句話。
動畫再次開始。曙光下的建築工地一片安靜,雨聲出現。這個地區的窗戶依然黑暗,營業場所沒有開張,沒有車流。接著出現了摩托車的嘎吱聲,越來越響。一輛紅色的杜卡迪出現在帕奇諾街上,虛擬的騎士身穿雨衣,頭戴全罩式安全帽。狀似驚愕的騎士跨下機車,猶疑地踏上鋁製小通道,靴子響亮地踏在金屬上。在這張實境照片上,下方泥濘中的屍體和甚為誇張的虛擬摩托車騎士並列在一起,使得屍體看來更加駭人。
「這時將近八點半,如同各位所見,天氣陰霾並且還下著雨。」波馬隊長說。「請前進到費奧拉尼教授的場景,那是第十四景。現在,史卡佩塔醫生,假如你願意,原本可以和這位今天下午沒有出席的好教授一起在現場檢視屍體的,我得說這真是遺憾,因為,你們料想得到嗎?他人在梵蒂岡,一位樞機主教過世了。」
班頓瞪著史卡佩塔身後的螢幕,史卡佩塔發現他如此不悅,竟然不肯看向她,胃部不禁一陣痙攣。
新的影像─立體錄影─占據了螢幕。藍光閃爍,數輛警車和一輛深藍色的國家憲兵隊犯罪現場箱型車出現。數名憲兵隊員手持機槍戒護著建築工地周邊,便衣調查人員在封鎖線的範圍之內蒐集證物、拍著照片。照相機發出按下快門的聲音,人聲話語低沉,街上出現圍觀群眾,一架警用直升機在上方轟隆盤旋。教授─羅馬最受尊敬的法醫病理學家─身上罩著的白色特衛強防護裝束滿是污泥。鏡頭以教授的角度拉近,出現珠兒的屍體。用立體實境眼鏡觀看,屍體真實呈現在眼前,這種感覺十分詭異。史卡佩塔覺得自己彷彿能夠觸碰到珠兒的血肉,以及她在雨中潑濺到泥土,閃著水光的深紅色裂口。珠兒金色的長髮溼答答地黏在臉上,突起的眼瞼緊閉。
「史卡佩塔醫生,」波馬隊長說,「請你檢驗一下,告訴我們你看到了什麼。你一定已經研讀過費奧拉尼教授的報告,但是你現在以立體實境的方式看到放置在現場的屍體,請說出你自己的看法。如果你與費奧拉尼教授的調查意見相左,我們也不會有所批評。」
眾所皆知,教授的看法,就如同幾年前經過他防腐處理的過世教宗一樣,絕對不會有謬誤。
雷射筆的紅點順著史卡佩塔的動作移動,她說,「屍體的姿勢。左側臥,雙手彎曲放在下巴下方,雙腿微彎。我相信這個姿勢是刻意安排的。衛斯禮博士認為呢?」她看著班頓透過厚重的眼鏡越過她,看向螢幕。「這該是你發表意見的好時機。」
「刻意。凶手安排了屍體姿勢。」
「似乎在祈禱,是嗎?」國家警察局長說。
「她的信仰是什麼?」國家刑事警察署副署長開口問。
昏暗的戲院中傳出發問和推測的聲音。
「羅馬天主教。」
「據我所知,她並不是虔誠的信徒。」
「的確不太是。」
「也許有某種宗教關聯?」
「是的,我也這麼猜想。建築工地離亞哥尼的聖愛格妮斯蒙難堂非常接近。」
波馬隊長解釋著,「為不熟悉的人說明一下」─他看著班頓─「聖愛格妮斯是個在十二歲就遭到酷刑謀殺的殉難者,只因為她不肯嫁給像我這樣的異教徒。」
一串笑聲,有關謀殺案是否與宗教有關的討論聲遍起。但是班頓否決了。
「有性剝削的暗示。」他說。「她被展現在眾人的目光之下,赤身裸體被丟棄在空地上,而且還是她原應要與友人相會的地區。凶手希望有人發現她,想要讓人震驚。宗教不是優先考慮的動機,性慾才是。」
「但是我們並沒有發現她遭到強暴的跡象。」說話的是憲兵隊法醫檢驗室主任。
他透過翻譯繼續說,凶手並沒有留下任何精液、血液或是唾液,除非全都被雨水洗刷乾淨。但是在她的指甲內側卻採集到兩組截然不同的DNA。他解釋道,不幸的,到目前為止,這些資料並沒有用處,因為義大利政府並不允許從罪犯身上採集DNA樣本,認為此舉侵犯了他們的人權。到目前為止,唯一輸入義大利資料庫當中的,只有從證物而非人身上採集得來的DNA樣本。
「那麼,在義大利沒有資料庫可供搜尋,」波馬隊長繼續說,「我們現在只能說,從珠兒指甲下採集的DNA,與義大利境外,包括美國在內,任何資料庫的個人資料都不吻合。」
「我相信你們一定已經證實採集到的DNA樣本,是出自於歐洲血統的男性。換句話說,就是白種男子。」班頓說。
「是的。」檢驗室主任說。
「史卡佩塔醫生?」波馬隊長說。「請繼續。」
「請播放第二十六號解剖照片好嗎?」她說。「外部檢驗中的背面照,傷口的特寫。」
傷口特寫出現在整個螢幕上,深紅色的傷口邊緣呈現鋸齒狀。她用雷射筆指著,紅色的光點在原來右臀所在位置的碩大傷口上移動,接著移向右大腿後側皮肉遭到割除的第二個部分。
「由銳利的切割工具所造成,可能是鋸齒刀刃,鋸穿肌肉,還切割到骨頭的外層。」她說。「根據傷口沒有出現肌肉組織反應,推斷是在死後造成。也就是說傷口泛黃。」
「死後才下手損毀,排除了凌虐的可能性,至少排除切割這項凌虐。」班頓補充。
「那麼應當怎麼解釋?如果不是凌虐?」波馬隊長問他,兩個男人互相瞪視,好像兩頭互為天敵的動物。「還有什麼理由會讓人如此殘酷的切割另一個人?我會稱之為毀屍。告訴我們,衛斯禮博士,在你過去的經驗中,曾經在別的案例中見過這種事嗎?尤其你又曾經是聯邦調查局聲名卓著的犯罪側寫專家?」
「沒有。」班頓簡單地說,任何提及他過去在聯邦調查局的工作,對他來說都算是侮辱。「我看過毀屍,但是沒見過任何類似這個案子的狀況。尤其是他下手處理她雙眼的手段。」
他取出眼睛,在眼眶中填入沙子,之後再以膠水黏合她的眼瞼。
史卡佩塔以雷射筆指向此處,並且加以說明,班頓再次有種寒心的感覺。這個案子中的每一項細節都讓他寒心、氣餒,而且難以釋懷。這究竟象徵了什麼?問題並不在於他從未見過挖掉眼珠的狀況,而是波馬隊長過於牽強的暗示。
「也許你們聽說過古希臘的搏擊運動,」波馬隊長對戲院裡的人說,「在搏擊當中,選手可以用任何手段來打敗敵人。挖出眼珠,然後刺殺或勒殺,是常見的方式。珠兒的眼珠被挖掉,而且遭到勒斃。」
國家憲兵隊的將軍透過翻譯問班頓,「那麼,也許這和搏擊有關係?也許當凶手挖出她的眼珠、勒斃她的時候,心裡有過這個念頭?」
「我不認為。」班頓說。
「那麼要做何解釋?」將軍問道。他和波馬隊長一樣,一身光鮮的制服,只不過在袖口和高領上有更多的飾章。
「更內心、更私人一點的理由。」班頓說。
「也許從新聞學來的。」將軍說。「虐殺。伊拉克行刑隊下手拔牙挖眼。」
「我只能推測凶手的手法,反應出他本身的精神狀態。也就是說,我不認為他對她的下手方式會是影射任何事,即便是再細微不過的小事也一樣。藉由她的傷口,我們得以一窺他的內心世界。」班頓說。
「這純屬推測。」波馬隊長說。
「這是基於多年來研究暴力犯罪而得到的心理剖析。」班頓回答。
「但你這是憑直覺。」
「我們在面臨險境的時候,會忽略直覺。」班頓說。
「我們可以看看她在進行外部檢驗之前的解剖照片嗎?」史卡佩塔說。「頸部特寫。」她檢視講台上的清單。「第二十號。」
立體影像浮上螢幕:珠兒的屍體躺在不鏽鋼解剖檯上,沖洗過後的皮膚和頭髮仍然潮溼。
「如果各位看到這裡」─史卡佩塔以雷射筆指著脖子─「就會注意到水平的綑綁痕跡。」光點在前頸上滑動。史卡佩塔還沒接著說下去,羅馬觀光部門的主管便出口打斷。
「事後他才取出她的眼睛。在她死後,」他說,「而非在她還活著的時候。這一點很重要。」
「是的。」史卡佩塔回答。「根據我所讀到的報告,唯一在死前造成的傷害,只有腳踝的挫傷以及頸部勒處的挫傷。麻煩播放她頸部的解剖照片好嗎?第三十八號。」
她等候螢幕上的影像出現。切板上擺放著喉頭及出血的柔軟組織,還有舌頭。
史卡佩塔指出,「由於勒頸造成的柔軟組織和底層肌肉挫傷,加上舌骨斷裂,明白顯示傷害是在生前所造成的。」
「雙眼的點狀淤血呢?」
「我們無法知道結膜是否出現點狀淤血。」史卡佩塔說。「她的雙眼並不在。但是報告上的確指出了眼瞼和臉部出現點狀淤血。」
「他究竟把她的眼睛怎麼了?在你過去的其他經驗中,是否見過類似的狀況?」
「我看過被挖出眼珠的受害者,但是從來沒見過,也沒聽過凶手在眼眶中填入沙子,然後在這種狀況下用膠水黏住眼瞼。根據你們的報告,膠水的成分是氰基丙烯酸酯。」
「也就是強力膠。」波馬隊長說。
「我十分在意這個沙子。」她說。「沙子似乎並非來自本地。更重要的是,以掃描式電子顯微鏡觀察與光譜儀分析之後,發現看來像是火藥殘留物的痕跡:鉛、銻以及鋇。」
「這絕對不是來自當地沙灘,」波馬隊長說,「除非有一堆人互相射擊,而我們毫不知情。」
現場一陣笑聲。
「如果是來自奧斯堤亞海邊的沙,會有玄武岩,」史卡佩塔說,「以及其他火山活動會帶來的成分。我相信大家手上都有一份資料,採集自屍體的沙子,以及奧斯堤亞海灘地區沙子的光譜分析。」
戲院傳出紙張沙沙作響的聲音,小手電筒紛紛亮起。
「兩者都是以拉曼光譜儀,八毫瓦紅光雷射進行的分析。如同各位所見,奧斯堤亞當地海灘的沙子,和珠兒‧馬丁眼窩裡的沙子相比,兩者的光譜分析結果相當不同。以電子顯微鏡掃描檢驗,我們可以看到沙子的形態,反射電子影像則顯示出我們剛剛提到的火藥殘留粒子。」
「很多觀光客喜歡到奧斯堤亞附近的海灘,」波馬隊長說,「但是在每年的這個時候人並不多,不管是當地人或是遊客,通常都會等天氣再暖和一些,比方說五月底,甚或六月。那時候人就多了,特別是從羅馬去的人,因為車程大概只要三、四十分鐘。我倒不喜歡,」他說這話的方式,像是有人問起他對奧斯堤亞海灘的個人觀感似的,「我覺得海灘上黑色的沙子很醜,而且絕對不會下水。」
「此刻,我認為沙子來自何處很重要,這似乎還沒得到解答。」班頓說,時間已經將近傍晚了,大家越來越焦躁。「另外就是,為什麼要用沙子?沙子的選擇─這種特定的沙子,對凶手來說具有某種意義,這有可能可以告訴我們,珠兒是在哪裡遭人謀殺,或者凶手來自何處,在哪裡逗留過。」
「對,沒錯,」波馬隊長帶著不耐煩的語氣說,「眼睛和可怕的傷口對凶手也別具意義。還好民眾還不知道這些細節,我們設法瞞過了記者。所以,如果再次發生類似的謀殺案件,我們可以知道那不會是模仿的結果。」
十天之後,二○○七年四月二十七日,星期五下午。
虛擬實境戲院裡,坐著十二名義大利最具影響力的執法者和政治家,法醫病理學家凱‧史卡佩塔無法完全記清楚這些人的名字。唯一的非義大利人,只有她自己,以及法醫心理學家班頓‧衛斯禮;兩人都是國際調查組織的顧問,這個單位是歐洲法醫科學研究中心的專設部門。義大利政府的處境並不單純。
九天前,美國網球明星珠兒‧馬丁在度假期間慘遭謀殺,赤裸殘缺的屍首,在羅馬舊城區的納佛那廣場上被人發現。這個案件轟動國際,電視上不停地重播這個十六歲女孩的一生和死亡的細節,螢幕下方的跑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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