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絕境出發,一年內闖出自己的一片天
真正的勇者,能從最低的地方站起,
藉此磨練心志並習得一身本領,
在平凡的人生中活出不平凡。
作者亞當‧薛柏2006年剛從大學畢業,面對景氣一片低迷,年輕人處在一種對未來沒有盼望的氛圍裡,他決定進行一個冒險行動──離開家庭的保護,只帶著25美元、幾件換洗衣物,以及一個睡袋,在沒有任何奧援的情況下,看看自己要靠什麼方式、又有多大能耐生存下去。
更重要的是,他訂下了一年後要達成的目標:存到2500美元、買一輛車、還要有個像樣的地方可住。
幾近身無分文的他,住進遊民收容所,在那裡飽嘗人情冷暖、看盡眾生百態,深刻體會到人生的提升或沉淪,其實是態度決定一切。
坐著哀嘆或直接放棄,注定無法有什麼成就;反之,腳踏實地認真去做,最終將有一番作為。
亞當從打零工做起,憑著一股幹勁,以及希望未來能更好的想望,他把握每個機會認真工作。一年後,不但達成既定目標,存款更比預計多了兩倍。證明了無論環境多麼艱困,夢想還是能夠實現,關鍵在於,你用哪一種態度去面對?
作者簡介:
亞當‧薛柏
2006年畢業於美國麻州的馬利馬克學院(Merrimack College),主修商業管理與西班牙文。長期關注美國國內各種社會議題。
《吃苦才是王道》是薛柏的第一本書。他與母親現居於北卡羅萊納州的洛利市(Raleigh)。
譯者簡介:
袁宗綺
資深出版人,曾任職出版公司,翻譯過幾本書,年代已久不可考。
目前過著快樂的退休生活,並從事翻譯工作,近兩年的譯作有
《瑪莎創業法則》、《魅力行銷法則》、《312號公路》及三本法文童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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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02 試試自己有多大能耐
一個傢伙走進來大吼:「誰要工作?小巴在外面等!」
唷,不必再問了,我到那兒就是要找工作。
由於這是我第一天上工,我還不懂這個機制怎麼運作,
決定先做一天垃圾清潔工再說,
能壞到哪裡去呢?總比沒事做要好。
「好了,凱文‧派克!出去!給我滾出去!你,先生。出去,給我滾出去。」
大約清晨五點半,急難庇護所的大夜班櫃台服務員安,第三趟來叫醒沉睡的遊民時,就是這麼吼著。每個人多少都會賴床一下,但如果之後還不起來,就得準備餓肚子到中午。看來凱文是吃不到早餐了。
「起來了,起來了,老天爺。幹麼每天早上都要這樣呢?」
但已太遲了。把凱文叫起來後,安又把兩個人趕出去,還要趕更多人。她不是那種可以讓我們蒙混過關的人。
每天早晨,大多數的傢伙都難以在太陽升起前起床,但有幾個懂得搶先機占用浴室。焦慮讓我一夜難眠,我可以預料,想要每天清晨五點十五分起床,很不容易。
儘管如此,我還是起床了。我將睡墊堆疊歸位,睡袋收起,我還設法在廚房供應早餐前,先竄進去洗把臉。洗澡不是我的優先選項,因為我想要排在前頭,感受一下早餐是怎麼供應的,此外,沒肥皂、沒毛巾,又沒衣服可換,就算洗了澡也沒什麼用。
當天的早餐是炒蛋、香腸、玉米粉及土司,皇家般的待遇,我一定會習慣的。然而,才一會兒,就有人提醒我,那天的早餐是破格的。「大多時候,我們只有水煮蛋與麥片,但今天早上多了一些義工。」排在我前面的傢伙說道。我回頭排第三趟,之後再排第四趟。天知道下一餐在哪?
當天是星期三,早上八點半收容所為我跟另外三個昨晚報到的男子介紹環境。收容所要求所有新來的住客都要認識環境,審閱各項規定,然後指派一位社工,定期和我們見面。除了決定誰是我的社工之外,我無法想像有很多關於收容所的事,孟多薩警官都沒告訴我。
當我吞下最後一口早餐時,一個傢伙走進來大吼:「誰要工作?小巴在外面等!」
唷,不必再問了,我到那兒就是要找工作。我問安,是否可以跳過新人訓練,隔天再做肺結核檢驗。感受到我旺盛的活力,安接受我隔天會參加新人訓練的承諾,送我出門。
我跳進小巴裡,車身上寫著:「快意勞工(Easy Labor):今天工作,今天領錢。」我們出發了。我幾乎可以確定,這就是警官要我當心的勞工仲介之一,但我沒花時間做任何調查,即使工資不高,「今天工作,今天領錢」聽起來還是很吸引人。
***
司機三轉兩轉把我們載到一間白磚砌的小房子,上面貼著跟小巴車身上一樣的標語。擠在小巴裡的十二個人就像馬戲團小丑擠小車一樣,一下全湧了出來,進到屋內看看是什麼樣的工作。前廳大房間周邊排了椅子,中央有張桌子,一壺煮好的咖啡擺在桌上。我是新來的,需要填表,比較像是基本資料表,不像申請表要填姓名、住址、電話及社會保險號碼。四項中我只有兩項,我就問另一個傢伙,關於收容所的資訊,但他說那些都不要緊,「隨便寫寫就好,他們不會跟你聯絡的。」
臨時的藍領勞工仲介公司就是雇用產業的交易站,這是我下一週會搞清楚的事。你可能以為,他們為客戶──雇主對受雇者及受雇者對雇主──創造一個共同參與的互惠互利機制,但就我的體驗,全然不是那麼回事。對沒技能的勞工,「快意勞工」的老主顧訂出固定價格,通常大約每人時薪10美元,他們就依主顧需求提供足夠的勞工。各式各樣的次級工作都有,從營建工程打掃到園藝維護,從洗窗戶到較需技能的工作,如建造房屋與砌石工程。這種工作不限於臨時短缺勞工的機構,任何人需要幫忙處理家務雜事,或搬重物,或任何其他工作,都可以預先請勞工仲介安排工人。
工人得到的,就是一份陽春的待遇。我們拿到的時薪遠少於10美元,「快意勞工」無特殊技能的工人,時薪介於6到6.75美元之間,但在扣掉稅金與1美元支票作業費之後,加上林林總總的費用,工人通常頂多領到4.5美元,甭提福利或任何津貼。這種運作方式對雇主與「快意勞工」都有利,(雇主找到相當便宜的勞工,不須煩惱保險及其他各種成本),「快意勞工」從中豪取高額利潤,但工人就被剝削了,正如孟多薩警官所料。
關鍵在於勞工總是過剩。早上九點走進查爾斯頓任何一家藍領勞工仲介公司,都會看到一堆那天沒派到工作的人。對某些人來說,只要出門、做工、當天做完拿錢,比真正上班好得多。確實,有些人是暫時失業,有些人是在正常工作之餘打工;有些人是需要用錢的時候,就一星期出來打工幾天。如果不想上工,不需要打電話給老闆裝病或謊稱家裡有喪事,不去就是了。
櫃台唯一的小姐安琪拉宣告,她需要加派一個人去詹姆斯島,替廢棄物處理部門工作,我恰好在櫃台邊,就問她工資多少,這一問,讓她垮下臉來,查了一下文件說:「5.95美元,你去不去?」
我突然察覺,沒有人認真問過工資多少。有些人會挑剔工作性質(一位女士告訴安琪拉:「我不要做任何跟魚有關的工作」),少有人真正關心工資多少。畢竟,仲介提供的工作不需專業技能,付的工資都差不多。
「你認為待會會有工資更高的工作嗎?」我還是不厭其煩地問道,要不是我正貼近她脖子呼氣,她可能不會理我,我就像她野餐時揮之不去的小蚊蟲。
「也許有,也許沒有,如果你願意,可以在這裡等。」
由於這是我第一天上工,我還不懂這個機制怎麼運作,決定先做一天垃圾清潔工再說,可能對我最有利。能壞到哪裡去呢?當然,像倒自己的垃圾這種簡單工作,也常頗具挑戰性,但總比沒事做要好,第一天能賺點錢讓我買些晚上要用的必需品,是很重要的。同理,我一天沒工作,距離達成目標就多耗了一天。
「不了,我接。」我告訴她,我跟另外兩個傢伙一起走,他們已在同一個地方做了一個禮拜了。
***
「快意勞工」的小巴在微風中穿過跨城大橋,眺望艾希利河如畫一般的美景,閃過一輛接一輛的車子,靠咖啡因提神的通勤族顯然對早晨的車陣厭煩而木然。我們先停靠其他三個處所,早上七點半,我發現我們來到一棟沒有標誌的金屬建築物前,看見一些穿著橘色連身套裝的男子忙進忙出,供應垃圾車飲水冷卻器及其他重要零件。
另外兩個傢伙跟我一起走向現場領班,我自我介紹一番。他很粗魯。「我只要兩個人,我告訴安琪拉只要派兩個人來。」
沒有說明。沒有抱歉。沒有工作,「但我會看看可否送你到其他地方去。」既然人都來了,他大可給個人情,額外派我一起做(納稅人付錢),但他沒有。聯繫過程中出了差錯,我則要承擔後果。
領班回電安琪拉,她說待會派小巴來接我。我在廢棄物處理廠前方的矮樹叢邊等了三十分鐘,正感到焦躁不安的時候,一輛車停到跟前,一個和我年紀差不多,大約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子,問我是不是亞當‧薛柏。
「我們要趕去做另一件工作,而且已經遲了,上車。」
***
「快意勞工」正巧有個工地短缺一名工人,也在詹姆斯島上。我那天的同伴是希西麗,我倆在找那躲在偏遠林區後面的社區時,遇到一點困難,但我不在意,我只要有工作就很高興了。
我們抵達營建工地時,已經有十個左右的工人忙著為一棟房子打地基,為另一棟房子豎立一面預鑄的牆。就一個住宅社區來說,他們興建的房子規模令我不敢想像。後來跟其他工人聊天後得知,其中一棟是主要的大房子,另一棟是游泳池邊的房子,這是為新英格蘭來的鼎鼎大名律師蓋的豪宅,他與菸草公司的官司贏了大筆的和解金。建地後面是景色優美的小港灣,後來在午餐時間才發現是禁止游泳的。
「大巴伯」是這個計畫的領班,我是從他右臂肌肉上的刺青知道他的名字,他毫不猶豫以一聲吼叫迎接我們。他的白鬍鬚在微風中飄盪,跟我們說話的時候瞇著眼睛,讓我直覺地以為,他聖誕假日很可能在購物中心逗弄小孩,但當時是七月,他也不是在扮演聖誕老人。「你們遲到了,你們『快意勞工』來的人真該死,總是遲到。」我們早上七點半就該到了,但那時大概八點半。
他把我們交給其中一位工人,他告訴我們,今天的任務是打掃工地。水泥灌漿打地基後,工地到處散放著用過的模板,我們當天的工作就是根據它們的外形:短而薄的、長而薄的、短而寬的,一一堆放。乍看起來,可能夠我們做兩個小時,要看希西麗的工作態度而定。我臉皮沒那麼厚,打算耗上一整天來做這事,但其他一些傢伙看來就是這麼工作的。我看到一個傢伙坐在大房子後面抽著雪茄,顯然對他主導的偷懶風格頗為得意,就是做一分鐘,休息兩分鐘。
九點半左右了,但無所謂,因為大巴伯難得露臉監督。那天是典型的南部夏日,超過攝氏32℃的高溫,溼氣讓人感覺更熱。他躲回小卡車裡吹冷氣,讓每個人樂得依自己的步調工作,這不見得是件壞事,因為大巴伯是個很差勁的管理者。他可能會走出來,嚷嚷地下達指令,而後就鑽進小卡車吹冷氣。沒有人尊敬他,他在的時候,大家會服從他的指示,他一轉身,大家就立刻回復自己的工作方式。很諷刺的是,大巴伯自稱是靠多年的辛勤工作才贏得這個得以偷閒的權利。
我們在十點前做完水泥模板堆放的工作,屆時他們又找了很多工作讓我們做。我們清掃了各式各樣的垃圾,清除木板上的釘子,用泥土填平洞穴。中午十二點半休息,我們到附近一家叫小豬扭扭的南方連鎖店用餐,希西麗跟我分食了一份溫熱的雞肉豌豆餐。我已筋疲力竭,工作當然是單調乏味,酷暑也著實讓我受不了。希西麗是女強人類型,從不停下休息,我當然也不想打斷這種節奏。我最不喜歡聽到那個聖誕老人對我嚷嚷。耐著疲累,我們在下午三點做完所有工作。
儘管我們是從上午八點半做到下午三點,中間休息半小時吃午餐,大巴伯整整算了七個小時的工時給我們。「只要你們願意,隨時都可回來為我工作。」他應該不是提供全職的工作,但聽起來頗吸引人的。不過,在南方大雨的溼氣下,營建工地不是我想固定工作的地方。我們謝謝他之後就走了。
***
在我們回「快意勞工」拿工錢的路上,我問希西麗為什麼要這麼賣力。畢竟,我們每項工作都提早完成,她超高的效率是最大的因素。做每項工作,她的進度都超前我很多,但不至於傷了我的自尊心,因為她已與「快意勞工」合作了整個夏天,也習慣熱天的戶外工作。
「我愈努力工作,就愈能受『快意勞工』賞識,如果他們喜歡你,會給你較好的工作,甚至可能給你一份固定的工作。」
我原以為第一天到營建工地的工作是個例外,但了解到她的意思:「快意勞工」要維護他們的信譽,會將最好的工人派去做最好的工作(這種工作通常較不吃力)。
我們比許多工人早回到「快意勞工」。工資領取方式有兩種選擇:領支票(遵從上億元的支票兌現產業,我必須先設立銀行帳戶),或者我可以支付1美元手續費,從「快意勞工」的提款機提領現金。我選擇了後者,雖然很不願意,但我急需現金去家庭美元商店(Family Dollar)買東西。
扣完稅、幾項小費用、1美元提款手續費、加上驚人的5美元上工來回交通費(小巴2.5美元與搭希西麗便車2.5美元),我一天淨得28.61美元。扣掉午餐費3美元,加上我一開始剩下的20.27美元,我現在有48.88美元可用來買必需品。我離開的時候,安琪拉說,她次日有很多工作,但我想起要參加收容所的新人訓練,因此將錯失良機。
希西麗回城北邊的家之前,先將我從「快意勞工」送到街上的家庭美元商店,在那裡,我賺的錢才有意義。我用掉所有的錢,買了六套內衣褲、六雙一組的襪子、六件白汗衫、一支除臭劑、一支牙刷、牙膏、八塊裝象牙肥皂、洗髮精與潤髮乳、浴巾、毛巾、一捲衛生紙,以及夠吃一個禮拜的各種肉類罐頭與餅乾。雖然我星期四要參加收容所的新人訓練而無法工作,我也不知道「快意勞工」週末的工作時程,但我現在有東西可以撐一陣子。
回收容所的路上,我走在查爾斯頓東區破敗的後街上,思考幾件事情。在我初次跟警官談過之後,我唯一不同意的是,他忠告我不要跟任何人交朋友,我記得他說:「你也許以為你了解某個人,但你其實不了解。」不錯,滿有道理的,但這放諸四海皆準嗎?甚至在我跳上往查爾斯頓的火車之前,我就知道,旅途中需要同伴。我能不沾鍋似地在人們的生活中進進出出,獨自完成我的使命嗎?當然可以。我想要這樣嗎?不想。我了解,有個人可以作伴,不僅可使事情輕鬆一些,也可以讓我在達成目標的侷限之外,使生活過得更有趣一些。跟朋友分享一天的努力、目標與夢想,要比在晚餐後數鈔票更吸引我。
我比收容所開放入住的時間早一個半小時回來,但不夠我去圖書館發電子郵件給爸媽,他們正期待收到我平安抵達的訊息。不過,這樣讓我有多點時間試著去認識幾個人。
***
門口已經聚集很多人等待晚上七點半入住,人群散據各方,落單的人獨自坐在一旁,已形成的小團體則站在一塊,閒聊新聞或當天發生的事情,也說說其他小團體的閒話。我推想講話最大聲的,就是最熟諳收容所生活門道的,我因此決定去認識幾個這樣的人,對我會很有幫助。不幸的是,講話最大聲的也是最難親近的,他們似乎覺得我這個菜鳥討人厭,不太想理我。但我不擅長與人攀談的問題可能更大,我不確定是哪個原因。我就是不知道要說什麼。高中的時候,我就很難親近漂亮的女生,但我那時沒想到跟男性遊民講話,也會有同樣的問題。
馬可‧華爾騰走了進來。
馬可進出收容所已兩個月了,他的際遇與我的困境恰恰相反。他幾乎認識每一個人。
「嘿,馬可,怎麼樣,哥們兒?」
「嘿,馬可,老兄,工作如何?」
「嘿,馬可,我今天看到艾麗莎,她提到你。」
「嘿,馬可,你的鞋帶鬆了,喔,耍到你了!哈,哈。」
「嘿,馬可!嘿,馬可!」
他是收容所的王牌,是個社交變色龍,他幾乎可以跟任何背景的任何人,聊任何事。雖然沒有照相機的閃光燈此起彼落,但他走過收容所庭院,就像搖滾明星走紅地毯。而且他講話也很流暢,像那種能將二手摩托車賣給坐輪椅老頭的傢伙。
馬可是矮個子,禿頭,一副運動員的體格,留著蓬亂的山羊鬍。一段時間後,我將會了解,儘管他很會哈拉,他給人的整體印象始於他的眼神接觸,很真誠。當他露出會感染人心的笑容,談話的對象就知道也要以笑容回報。
現在他向我走來,我想,他會找上我,是因為我們的年紀很明顯是相近的。我坐在旁邊走道,背靠著磚牆,落單在人群之外,因為我還未能跟任何人說上話。我曾試著在庭院跟三個不想開口的傢伙搭訕(他們只差沒叫我滾開),所以我決定最好還是窩在角落等晚餐。
但馬可來了,馬可走向我──這個全美國最孤單的男人。
「吃晚餐?」他誇張地問道。
「吃晚餐?」我答道,至此我們有了相當初始的寒暄。
「我是馬可‧華爾騰,你是?」
「我是亞當‧薛柏,我剛從北卡羅萊納州的洛利過來,我還不認識任何人。」
「真的?」他問道,瞄了一下我身邊,空蕩蕩的,確實頗為同情我的處境,大概沒有比在遊民收容所弓背獨坐更慘的了。「你不是瞎掰的?你怎麼會來到查爾斯頓?」
我繼續講編好的故事,精確地描述如何發現自己來到人稱南方榮耀的查爾斯頓。高中畢業後,為了要在家照顧媽媽,放棄了大學進修的機會,她嗑安非他命成癮,曾試著戒掉,但沒有成功。二十三歲,該是我決定努力謀劃自己未來的生活,或是繼續現在漫無目標的日子。我爸爸在我五歲的時候就離棄媽媽、哥哥與我,後來再婚,現住在喬治亞州的沙凡那港市。我們在生日與休假日時才通電話,過去十八年,我們只見過三次面。我覺得,現在是重建我們父子關係的適當時機,我滿懷期待到當地社區大學就讀、工作,在沙凡那港市過快樂的新生活。
「後來面臨殘酷的現實。」
我繼續編故事:父親知道我要來,他有我的火車時刻表,事實上,車票還是他買的,預定前晚接近十一點時,會抵達沙凡那港市。我到北卡羅萊納州威爾森市的時候,打了通電話,留言給他,讓他知道火車誤點。到了查爾斯頓,我再打電話給他告知最新行程,但他卻醉倒了。
我知道父親有酗酒的毛病,但我不清楚那對我們的親子關係會有什麼影響,當然也沒料到會那麼快影響我們的父子之情。
我從查爾斯頓火車站打電話給他,他實質上等於告訴我,他不要我過去。電話沒講很久,但意思相當清楚。「不要過來,我不要你來這裡,我不會到車站接你,如果你來我家,我也不會讓你進門。」
噢!我根本不知該怎麼接話。我掛上電話,找路來到收容所。就這麼簡單。
是個很棒的故事,我花了兩天才編出來的,我後來在收容所的這段期間發現,絕對有必要編個故事。每人都有故事,其實,我的故事比起許多其他人的,實在不算什麼。我們要融入群體就須如此,讓我們有話可聊,互相牽扯關係,大家同在一條船上。
嘿,我們有不同的背景,大多不正常。我們都搞砸了。現在,就看我們能否出得去。
這也是有人離開收容所、回到他們自己的生活圈時,我們會感到欣喜的原因。我們之中有人要離開了。克服困境並達成目標的成就感,總是比不勞而獲來得甜美。
***
正如我說的,我編造的故事終究比不上我後來在急難庇護所這段期間聽到的許多真實故事:
李奧跟一個女孩從洛杉磯來到查爾斯頓,他抵達時,遇見女孩的丈夫,雙方拔槍交火。如今他待在收容所,等賺夠錢就回西岸。
李哥離婚後,從變調的生活湊合著過日子,曾經染上高純度古柯鹼毒癮,他承認,收容所的環境不盡然是個讓人想洗心革面的好地方,他想要改變他的命運,成為八歲兒子的好父親。在我來的兩個禮拜前,他從喬治城走了三十公里,來到查爾斯頓。
比利從芝加哥城外的家鄉搭便車來到查爾斯頓,他在查爾斯頓舉目無親,他三十二歲,逃離從前的生活──一個賤老婆、不關心小孩的父母、以及幾個沒有前途的工作。唯一跟著他來到收容所的,是被控持械的重罪。他想要工作存錢,飛去西班牙度餘生。「就等我學好西班牙文。」他後來告訴我。
「Easy E」也有使用毒品的問題,他後來成為我在收容所時光的好朋友,他的毒癮控制得比一些其他收容所的住客好。不過,「Easy E」不同於一般的收容所住客。他曾在曼哈頓金融區工作,賺了很多錢,但他嚮往遠離寒冷的天氣,因此與弟弟一起來到查爾斯頓,開了一間畫廊,結果他的弟弟把所有獲利浪擲在賭博惡習上,如今「Easy E」落得又要從零開始的下場。不過,他很有才華,有一雙巧手。他替「快意勞工」工作,總是被派去做需要技能的工作,時薪至少10美元。他不必住在收容所裡,但他不在意生活條件,他後來告訴我:「這兒房租價錢很不錯。」
這份名單還沒完。羅伯是清潔隊伍的領隊;卡爾頓從來不會錯過惹惱安小姐的機會;「罐頭喬治」則來自古巴,靠從垃圾裡撿拾空罐所賺的錢就足以供他在收容所生活;史密提是當地人,每個週末都會回夏城去看家人,但週末之外,他沒有全職的工作可以養家。
我的故事跟他們的故事有什麼不同嗎?他們的故事跟我的不一樣嗎?我們的情況會因為我們的過往及從一無所有努力向上,或我們選擇自甘墮落、停滯不前,而有所不同嗎?
***
馬可對我的故事很有興趣,他說,如果他是我的話,結局會不一樣。「呸!我就會一屁股直接坐火車到沙凡那港市,告訴我爸爸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會讓我留下來,我跟你保證。」
他不全然都在講別人的事。他跟住在查爾斯頓的爸爸,有他們的問題,但他不像我那樣睜眼說瞎話。他跟父親住在市中心的春日街,每晚都瀕臨衝突,他覺得無法忍受的時候,就會到收容所來,一週會有幾個晚上如此。然而,大多時候,他只是走進父親的房子,可能大吵一架,之後他就上床睡覺。不管怎麼說,這都不是理想的父子關係。
「不過,不盡然都這樣。」他解釋,「我生長於一般的中產階級家庭,但我父母在我十三歲時離婚,從此一切都急轉直下。父親來到查爾斯頓;母親則再嫁。」
高中畢業後,馬可做了好些個沒啥前途的工作,二十三歲時,他來到查爾斯頓跟父親一起住、一起工作,沒多久他就出現性傾向問題,接著有酗酒問題,之後又染上毒癮。馬可來到查爾斯頓已八個月了,但他還不太能適應。
「我討厭這裡,」他說道,「我是說,這裡不錯,人很好,這裡的歷史及雜碎都不錯,大概是我爸爸的關係,我不知道,我就是沒法步上正途。」
他沒有本錢離開,然而,即使他有辦法回到密西根的家,他也沒把握能怎麼樣。他努力要點燃胸中的那把火,讓自己全力以赴,擺脫當下的困境。他談到回學校念書,買間公寓,以及其他雄心壯志。但現實是,他來查爾斯頓以後,已經做了六種不同的工作,他最近在披薩店的工作也不愉快。
我想,那是我們一開始就臭味相投的原因。我們都盪到谷底了。我們的背景相似,當然,我的是編出來的,但我演的很好。此外,如果我們能並肩努力向上,一路相互扶持,我們未來滋長的患難情誼將遠比我們過去的故事來得重要。別管我們的過往;我們更關心未來要做什麼。
清晨打掃收容所的人,可以提早半個小時入住,只有三個人得以享有這個待遇。晚上七點半,等待的隊伍已排出大門外,馬可與我排在距隊伍前頭很近的位置,這點很重要,不是表面上看來的那樣:雖然九點以前到的,都可獲准進入,但先進去的有睡墊;後來的就要在冷冷的瓷磚地板跟蟑螂一起睡了。
入住的手續相當平淡無奇。我們跟櫃台人員報上姓名,對方給我們一張飯票,然後我們入內挑一張睡墊,在房間裡占一小塊過夜的空位,然後就去排隊吃晚餐。
按照規定,睡墊或睡覺的位置,是沒有指名的,但我發現要找個放睡墊的位置不是那麼容易,因為好位置都被收容所的老鳥掌控,我三次被要求換位置,三次都在嘲笑聲中拖著睡墊走開。
終於,我在收容所前方角落,最靠近火災逃生門的地方找到一個睡覺的位置,沒人喜歡睡那裡,因為那兒靠近另一邊窗外熙來攘往的密廷街,我才有機會在隱蔽角落築個窩。即使馬可也不要跟他的新朋友睡在一塊,他選擇在餐廳下榻。我可想見,收容所弟兄們晚餐嘴邊掉落的碎屑,將會是那些橫行昆蟲大軍的最佳誘餌,我可不想與它們為伍。但馬可似乎不是很在意。
我第一夜的晚餐是義大利肉醬麵、麵包條及拌義大利醬的沙拉,我學會喜愛這些簡單的晚餐菜色,勝過火腿、烤肉捲或雞肉,因為簡單菜色總不虞匱乏,而烤肉捲很快就被吃光,但我大可多吃幾盤義大利麵,直到我脹得想快點上床睡覺。我們這些人如同垃圾桶,收容所難得留存剩菜,但也不會浪費食物,等盤子空了才會添菜。
***
我累壞了,前晚沒睡好,加上營建工地的工作份量不輕,我知道我很快就會昏睡過去。
我打開睡袋,將裝滿我個人物品的運動提袋放在睡墊旁邊,我記得警官的話,值錢的東西不能離身,因此入睡時,我將我重要的財產──日記與目前空空如也的錢包──深深塞到睡袋裡。我的錢比出發時要少,但熄燈後,我臉上浮起一抹滿意的微笑,此刻我知道,我的錢包將會裝滿,會比我在查爾斯頓這段時間的其他人都多。我知道,我會成功。如今對環境更熟悉了,我曉得要成功該怎麼做,這不會是件容易的事,但我已有計畫,現在只差把計畫付諸行動。我等不及了。
02 試試自己有多大能耐
一個傢伙走進來大吼:「誰要工作?小巴在外面等!」
唷,不必再問了,我到那兒就是要找工作。
由於這是我第一天上工,我還不懂這個機制怎麼運作,
決定先做一天垃圾清潔工再說,
能壞到哪裡去呢?總比沒事做要好。
「好了,凱文‧派克!出去!給我滾出去!你,先生。出去,給我滾出去。」
大約清晨五點半,急難庇護所的大夜班櫃台服務員安,第三趟來叫醒沉睡的遊民時,就是這麼吼著。每個人多少都會賴床一下,但如果之後還不起來,就得準備餓肚子到中午。看來凱文是吃不到早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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