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試閱
第一天
電話響個不停。
西垣昌己在如泥沼般的沉眠中聽到電話的聲音。即使想著要起來接,但意識無法清醒,於是在半夢半醒間決定就此無視電話。他還想繼續睡。
但手機執拗地不斷響著。讓人越來越難以無視那個響完一陣後,馬上又開始響的音樂,西垣將臉埋在枕頭中呻吟了一聲。
摸索著抓起丟在床邊的手機,撐起沉重的眼皮確認時間。早上八點。這絕對稱不上是清晨的時間,對自己來說已經夠早了,而且對對方來說應該也很早才對。西垣先咋了聲舌,無奈地接起電話。
「……幸村,若是平時,現在應該是睡覺的時間吧?」
剛醒來的第一句話聽來十分沙啞。電話另一端的幸村也用比平常沙啞的聲音回應。
『我到十分鐘前都還在睡啊,被會長挖起來的。』
聽到會長這個詞,西垣頓時清醒,撐開就快閉上的眼皮。
「會長?有什麼麻煩嗎?」
『今天十二點,到赤坂的D飯店二七○六號房見一個男人。』
「突如其來的是怎麼了。」
『誰知道,你之後弄懂了記得告訴我。』
透過電話聽到點燃打火機的聲音和深深吐出一口煙的微弱吐氣聲,頭腦更為清醒了。沒人抽的時候也會想抽,但有人在抽的時候就更想抽。這是吸煙者的壞習慣。
西垣懶洋洋地爬下床,叼起放在床側矮桌上的香菸。用煤油打火機點起菸,並將煙吸入渴望已久的喉嚨中。西垣並不打算戒掉這可讓人放鬆的壞習慣。
「別開玩笑了,快點說重點。」
『不是開玩笑,是真的不知道才要你之後再告訴我。我是受會長之託,會長也是受某人之託,對方似乎是可信賴的人,而這個人好像又是受某個值得信賴的人之託前來。』
「真可疑耶。」
西垣率直地說道。這種不知道對方是誰的傳話遊戲,藏有極度危險的氣息。幸村在話筒邊低笑幾聲,贊同西垣的說法。
『我也這麼覺得。但既然會長叫你去見他的話,對方應該是可信賴的人或是不容拒絕的人吧。』
「也就是說,我沒有拒絕的權利對吧。」西垣邊將煙灰抖入煙灰缸,邊混著嘆息低語。
公司、學校和朋友這類團體,不論規模大小,集團都有著某種縱向的權力關係。而在暴力集團這種弱肉強食的社會中,縱向權力又有著更為強大的影響力。
廣域暴力集團永見組體系,第二代幸村會。這是永見組的第三階團體,在東京豐島區建立組事務所,為擁有數十名成員的暴力集團。
西垣是這個幸村會的其中一名成員,職位是一般階級。絕對服從會長望月康雄的命令,而已故一代會長的兒子──若頭(註一)幸村的命令當然也得絕對服從。
不過幸村並不會以服從為前提下命令,同為二十八歲的幸村和西垣在進入黑社會前就是舊識,即使是黑道身分懸殊的現在,他們仍保持過去的對等關係。進入黑社會已有七年。西垣也很清楚該服從的縱向結構。
如果望月說要自己去見對方,那就是無法拒絕的要事。自己一定得去見那個素昧平生的男人。
『川瀨和阿哲會在十一點去接你,聽說讓他們同行也沒關係。』
「我知道了。」
西垣掛上電話,把手機扔到床上。距離他們來接自己的十一點還有一大段時間,要再次鑽入被窩嗎?還是要先沖個熱水澡,再喝杯咖啡看份報紙度過優雅的早晨時光呢?西垣捻熄抽到極逼近濾嘴處的菸,拉開緊閉著的窗簾和窗戶。他猶豫的時間並不長。
要和不知來歷的男人見面,最好讓頭腦保持清醒。
西垣不覺得這會是什麼好事,嘴角不由得往下沉。
敲門後不久,門鎖便解除並打開來。毫無防備地探出頭的男子望著擋在門前的川瀨和阿哲──哲也,接著將視線轉向位於他們身後的西垣。
「幸村會的?」
點頭回應後,男子便浮出笑容。
對方是名年輕男子,雖然這麼說,其實對方看起來和自己沒差多少歲。
那浮現在不同於輪廓深,而是五官立體的臉上的溫和笑容,以及看似輕柔服貼的頭髮,都讓人覺得這名男子是個好青年。他身高相當高,身體也不單薄,身上所穿的西裝更是一眼即可看出並非便宜貨。
男子大大敞開門,將身體靠向門框。
「請進,等各位很久了。」
「可以先讓我們檢查一下房間嗎?」
川瀨微微行了個禮打算先進入房內,西垣拍了拍他的肩膀,簡短地說道:「不用了。」
「可是……」
「沒必要。」
如果是會長信任的人,懷疑對方就太失禮了。再說,若是若頭幸村倒還說得過去,自己是沒有地位的一般成員,應該沒有算計的價值吧。
更重要的是,他認為感覺不同。這個男人不是黑道分子──大概。男人沒有同行的氣息。
川瀨應該也察覺到這點了吧。乾脆地點點頭,退開一步讓路給西垣。此時男子微微瞇起眼,用不至失禮的奇妙視線打量西垣。
看來男子並不認得自己的臉。
四十五歲的川瀨、二十多歲的哲也,還有二十八歲的自己。以年齡和威嚴來看,應該川瀨看起來才是老大。雖然階級都一樣是一般成員,不過川瀨和哲也的地位較低。先不論外表和自身的意思,西垣在組內的地位幾乎等於若頭輔佐。
「我是西垣。」
走到川瀨他們的前方微微點了點頭後,男子帶著完美的笑容邀他們進房。
沒有出聲,而是繪出弧線表示「請進」的手掌所指向的,是以二十七樓的高度君臨林立的大樓的寬敞客廳。
看起來很舒適的長沙發沿著窗邊牆壁設置,描繪出一道平緩弧線。中央則有個可容納六人的厚重圓桌,窗戶對面還有一個小型吧檯,擺放著各式各樣的酒瓶。
不難想像關著房門的隔壁房間應該也和這間客廳一樣,有著視野極佳的窗戶和舒適好睡的床吧。
這應該是市中心都會旅館的大型套房或中型套房。若只為了談事情而訂,絕對稱不上是間便宜的房間。
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人。
將疑問藏在平靜表情的深處,西垣依邀坐到圓桌邊。男子雖然瞄了一眼為了看守大門而站在客廳入口處待命的川瀨他們一眼,但還是不介意似地彎腰坐在對面。
「要喝點什麼?咖啡嗎?如果喜歡的話,也可以喝酒。」
「不用了。話說回來,能不能請教你的名字呢?沒人告訴我是要來見誰呢。」
西垣叼起菸並點火。本來打算遞出客房服務菜單的男子不帶任何遲疑,將菜單放到一邊,從腳邊的公事包中拿出數份文件。他以雙手遞上的,是一張平凡無奇的名片。只寫了公司名和所在地,還有沒標上職稱的男人姓名。
「失禮了,我叫槙野京介。」
「MK電子工程啊,請問這是什麼樣的公司呢?」
西垣念出名片上的公司名。這是個難以判別可不可疑的公司名稱。
「只是普通的物流公司,不過我不是要談生意上的事,只是能給的名片只有那張罷了,今天要談的是私事。」
「私事?」
西垣把名片放到桌上。這個自稱槙野的男子似乎頗有膽識,面對黑道連一絲緊張的感覺也沒有,眼神深處反而還隱約透出興致。
「普通人找素未謀面的黑道談私事嗎?」
「我是經由某人介紹才來的。聽對方的描述還想說會是個怎樣的人……」
「很驚訝是這麼年輕的小毛頭嗎?」
西垣語帶諷刺地這麼說,令槙野笑了出來。
他的笑容很吸引人。為了掩飾自己竟然不禁出神地看著這像是會讓女人神魂顛倒般、交雜著親切感與男性魅力的笑容,西垣捻熄了煙頭。
男子毫不介意地搭腔說道:「要說年輕的話,我是個年僅二十五歲的小毛頭。但我不是這個意思,說『江湖味』可能有點奇怪,但我本來是那樣想像的。不過各位乍看之下都很像上班族嘛,這讓我有點意外。」
「黑道分子現在也是上班族了啊。」西垣微微一笑。「警察取締變嚴之後,要提高地盤上的收入也變困難了。所以很多黑道分子都建立企業作幌子。先不論實際上情況如何,工作跟上班族沒兩樣。而且在這個景氣不好的時期,也很多人被一般公司裁員而轉入我們這一行。」
「昨日是上班族,今日就成為黑道嗎。」槙野感佩似地說著,倏地探出身子。「西垣先生是位於哪一種階層呢?您也有那類作幌子的企業嗎?」
西垣注意到槙野巧妙地掌握了對話主導權,於是不回答問題並再次叼起菸。
對這類人最重要的是要慎重應對。
槙野凝視著西垣,期望得到回答。沒有惡意的問題、親切的笑容,世上就是有這種散發讓人不禁說溜嘴氣息的人。
若是沒有其他意思的人就算了,不該對連來歷都不明的男人亂說話。剛才自己已經講太多閒話了。
「槙野先生,我們進入正題吧。不好意思,我也沒有那麼閒。你也是有重要的事要談,才請人介紹我吧?」
「──也對,不好意思。」
當西垣盡量冷淡地說完後,槙野便失望似地嘆了口氣,從放在圓桌上的文件中抽出一張紙片。
在把紙片滑過桌面時,槙野的表情由失望轉為誠摯。但相較於他的表情變化,西垣更被滑動紙片的手指吸引,看著細長的指尖和那手指遞出的一張照片。
照片上有個年僅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以整齊的庭院為背景,單手拿著串有肉和蔬菜的鐵串並露出無憂無慮的笑容。那是張有如庭院派對一隅的照片。
好像在哪看過這個人。這份既視感很快就化為現實,西垣的頭腦就如被灌入冷水一般,急速清醒過來。
喔,原來如此,是這樣啊。
「這是一個月前的照片,他的名字是……」
「外川彰彥。」
西垣搶先直接了當地說道。本來是想做最後確認,但看來是猜中了。槙野顯得很訝異地瞪大雙眼。川瀨和哲也雖然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但似乎察覺到緊張的氣氛,微微地皺起眉頭。
槙野輕吐一口氣,用指尖敲了照片一下。
「您認識他嗎?」
「把我介紹給你的人是外川宗之吧?」
西垣以問句回答問題。槙野沒有回答,不過這是在確信前提下的問題,也不需要他回答。
一大早把自己挖起來的命令,看來不是什麼好事。
西垣張開無意間露出諷刺笑容的唇,就這麼盯著槙野說道:「川瀨、阿哲,你們先回去。」
「西垣先生!?」
西垣一瞬間瞥了出聲的哲也一眼,接著把視線轉向他身旁的川瀨。蹙著眉的川瀨顯然無法接受這個命令。
「即使是您要我們先回去,我們還是會被若頭揍啊。」
「我之後會再跟若頭解釋。這位是圈外人,又不是跟帶著大批人馬的人談事情。」
「……您之後會去事務所嗎。」
「會。」
「我知道了。」
「川瀨先生!」
川瀨粗魯地揪住出聲的哲也的領子,把他推向門邊。哲也就像被人抓住的猫一樣,和川瀨一起從房內消失,接著傳來關門聲。西垣把燃燒至指尖附近的香菸按入煙灰缸,重新調整坐姿。
眼前是充滿魅力的男人和一張照片。現在已無法坦然相信槙野那親切的外表了。西垣並不打算兜圈子,看著槙野食指按著的照片,當他以下巴催促對方說下去時,槙野又再次提出問題。
「西垣先生跟外川先生是朋友嗎?」
槙野話中指的不是外川彰彥,而是他的父親,擁有數十家相關企業的外川集團支柱,同時也是外川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的外川宗之。
以綜合商業企業的總公司為主,經營流通業和生產業,更握有這些企業涵蓋的系統開發和保全、以及中繼的各種必要業種,在日本也算是屈指可數的財閥企業體。而位居其頂點的就是六十歲的外川宗之,據說他是個僅在他這代就將持續至今的外川財閥財力發展壯大的厲害角色與傳奇人物。
是朋友嗎?
面對這個問題,西垣不禁浮現冷漠的笑容。
「也不能說是沒有關係,就是那種程度的交情。那麼,這位少爺怎麼了?」
槙野瞥了西垣指著的照片一眼,接著重新望向西垣。
「三天前,他和大學的朋友在新宿某家店共進晚餐後,從當晚開始就下落不明了。」
「被綁架了嗎?」
「目前還沒有接到贖金要求。」槙野不以清楚的回答回應西垣的問題。
「才三天就鬧翻天了嗎?是大學生的話,總有數個可以交換留宿的朋友啊。」
「手機關機無法取得聯絡。至今都沒發生過這種事,我們也去問過當時跟他在一起的朋友,不過對方只說一出店門口,他就跟別的男人不知道去哪裡了。」
「別的男人?那就是在那個人家悠閒住下了吧。」
槙野沒聽進西垣滿不在乎的玩笑,再次重申道:「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至今從沒發生過無法取得聯絡的情況。」
「那就是離家出走了。大概是承受某種只有大少爺才知道的壓力吧?」
「不是的。」
槙野肯定的聲音雖然禮貌,但帶有強硬的語氣。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
西垣終於懂了。對方雖然省略了詳細說明,不過看來是有什麼蛛絲馬跡,顯示大少爺下落不明肯定有什麼危險。
財閥的大少爺被綁架了。
才過三天也不能下什麼定論,不過沒有要求贖金有可能代表對方的目的不是金錢。不論目的是錢還是出自怨恨,都不會改變事態的險惡度,不管是何種情況,外川彰彥的處境都非常危險。
但這跟自己無關。
不管大少爺現在處於何種狀況,還是外川宗之派這個男人過來交涉都跟自己無關。把川瀨他們支開只是不想讓他們聽到不必要的事罷了,西垣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好好聽對方的要求。
只是心中有某種情感搖擺不定而已,那就是聽到外川這個名字的厭惡感。無從得知西垣內心想法的槙野,以誠摯的表情低下頭懇求。
笑死人了。
「您能不能幫助我們呢?外川先生現在正極力懇請各界幫忙。」
「別開玩笑了。」
西垣在槙野面前將照片撕成兩半丟開。
「──西垣先生。」
西垣以鼻音嗤笑槙野責備似的低音,逕自起身離席。
「我是黑道不是偵探,找人是警察的工作吧。請這麼轉告外川先生吧。」
「請等一下!」
槙野也急忙起身,抓住西垣的手臂。西垣本想甩脫,但男人的力氣比想像中大,越是想甩開,手指就越深深扣入手臂。西垣瞪著槙野近在眼前的臉,冷冷地說道:「放開我。」
「恕難從命,既然外川先生指名找您,應該有恰當的理由才對。如果不是您的話──」
「理由?」
西垣笑了出來。
什麼理由啊。光是想到他為什麼要找自己就一陣反胃。
「拜託黑道找人就代表對方也是跟這個圈子有關的人吧?我人可沒好到要介入麻煩事,你也一樣,若不想嘗到苦頭,就不要再深究了。」
「您沒有接受的意思嗎?」
「沒有耶。」
這麼說完的瞬間,令人驚愕的是槙野笑了。
西垣看到這令背脊爬上一股涼意的笑容,立刻扭動身子想要掙脫,但已經太遲了。西垣的腳在他手被抓住的情況下遭人一勾,毫無抵抗之力地摔向地面,還來不及起身,對方的膝蓋就壓至背上,並把痛苦呻吟著的西垣的手反扭到身後。
「……痛!」
「──你很誘人呢。」
不光是笑容,連聲音都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親切的笑臉轉為傲慢男性的笑容,彬彬有禮的語氣粉碎殆盡,宛如會沁入人心的低沉聲音在耳邊低語。光用發麻還不足以形容的恐懼感令西垣寒毛豎立,喉嚨陣陣發顫。
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親切的態度消失無蹤,槙野靈巧地用某種東西纏繞西垣的雙手,將他緊緊綁住。雖然那光滑的觸感可能是領帶,不過緊緊綁到甚至咬入手腕的領帶還是可以帶來相當的痛楚。
「你……!」
「不論做什麼你都不打算接受嗎?」
「我徹底忘記你是外川的手下了呢。」
面對槙野帶著笑意的問題,西垣的表情憤恨地扭曲。只要是為了達成目地,外川也會笑著做出下流舉動。槙野是外川那邊的人。
「話先說在前頭,不管對我做什麼,我都不打算去找人。」
「真倔強呢,被男人侵犯也能說一樣的話嗎?」
槙野挑起眉尾,輕輕扯下西垣的領帶。
「可以。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過就是被男人捅屁股罷了。這世上多的是更殘酷的暴力手段。
話一說完,槙野就將西垣的身體翻轉過來,跨坐到他的腹部上。自己和對方的體重壓迫背後的手臂,骨頭彷彿在嘎吱作響的疼痛自手臂傳至肩膀。槙野俯視呻吟的西垣,邊忍著笑意邊說道:「開玩笑的啦、開玩笑的。我不是要威脅你。」
「那就滾開。」
「抱歉這我做不到。先不提外川先生,你完全是我喜歡的型啊。臉也是、那冷淡的態度也是,職業也很吸引人。黑道這頭銜很誘人吧?」
西垣感到一陣輕微暈眩。荒唐事接踵而來,看來今天是個倒楣到家的日子。過於愚蠢的情況令頭腦冷靜下來,嘴角不禁浮現一抹嘲諷的笑容。
「喜歡就強占啊?怎麼說都太沒品了。」
釦子一顆接著一個顆開,襯衫和外套一起被拉開來。槙野看著裸露的胸膛,倏地瞇細雙眼。
「──要是我去跟外川說的話,會怎麼樣呢?」
「我想你應該不會去講。外川先生跟你看來關係並不好。」
沒錯。雖然西垣本來就沒打算去講,但仍沉下了嘴角。
比起打算做些下流舉動的槙野,西垣更為自己的疏忽且讓人有機可乘感到憤恨不已。當然,西垣也很想馬上勒死眼前的男人,不過實際上卻辦不到,自己現在正有如俎上肉。
槙野身體向前一傾,舔過西垣氣憤的嘴角。溫熱的觸感不光停留在唇上,還滑至臉頰,有種像是被猛獸品嘗的感覺。
「死同性戀。」
「很可惜你猜錯了,我是雙性戀。男的也好女的也罷,會被有魅力的人吸引。」
「真是個爛人耶,發情了就什麼都好嗎?」
和帶點玩笑意味的語氣相反,男人嘴角浮現一抹誘人的笑容。那是彷彿顯示他極為期待,且同時透露出孩子般的率真和成人般的性感,一種極具魅力的唇形。明明很生氣,但頭腦卻異常冷靜,自己的視線被男子的唇和表情給吸引住。
「我平常不會這麼做,可是因為你用一般的方法好像行不通,所以就姑且先稍微試試這方法囉。」
這根本就不是稍微試試。而且還能保持冷靜的自己也很奇怪吧!
雖然這麼想,但腦袋一隅冷靜地說服自己現在該放棄掙扎。槙野是來真的。而且就算拚命掙扎也逃不掉。
綁住手腕的束縛相當緊,即使用力掙扎也完全沒有鬆開的樣子。就算抬腳一踢,以這個姿態也很難給予對方致命一擊,即使運氣好得以從他身下溜開,以雙手被縛的狀態,在打開門之前就會被抓住了。
只要想成是遭私刑折磨就好。至少比被數人包圍,遭受到又打又踹的暴行好多了吧……大概。
看到只以眼神死命瞪著自己,但沒有做出什麼抵抗的西垣,槙野挑了挑眉尾。
「不掙扎嗎?」
「我的原則是不做無意義的事。」
「……如果說你這點也很誘人,你應該不會懂吧?」
是不懂,也不想懂。當自己冷淡地向上望時,男子眼中的情慾就越發強烈。
面對他湊上的雙唇觸感,西垣緊抿住自己的唇。
譯註
註一 若頭:日本黑道的專有名詞。為首領之子,地位次於首領,位居第二把交椅的人,且多半是最有可能擔任下一任首領的人。
第一天
電話響個不停。
西垣昌己在如泥沼般的沉眠中聽到電話的聲音。即使想著要起來接,但意識無法清醒,於是在半夢半醒間決定就此無視電話。他還想繼續睡。
但手機執拗地不斷響著。讓人越來越難以無視那個響完一陣後,馬上又開始響的音樂,西垣將臉埋在枕頭中呻吟了一聲。
摸索著抓起丟在床邊的手機,撐起沉重的眼皮確認時間。早上八點。這絕對稱不上是清晨的時間,對自己來說已經夠早了,而且對對方來說應該也很早才對。西垣先咋了聲舌,無奈地接起電話。
「……幸村,若是平時,現在應該是睡覺的時間吧?」
剛醒來的第一句話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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