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試閱
第一章
深夜時分,這個叫平鈴的小城鎮上一座默默地亮著黯淡的燈光的小旅館門前,悄然停下了一輛計程車。
車停後,從後排的座位依次鑽出來兩個男人。先出來的瘦高的年輕人走路有些弓著脊背,染成淡棕色的頭髮修剪成了略翹的時髦髮型,濃眉大眼長得很精神。後面那個人略矮,穿著硬質的牛仔褲和淡藍色的POLO衫,剪著清爽普通的上班族髮型,雖然同樣有著一張年輕的面孔,卻露出優哉游哉的大叔神情來,有些不好推斷年齡。
司機從駕駛座下來,打開後備廂幫他們拿出行李。
棕發的年輕人主動接過了背包和大旅行箱,而那個有點散漫,說話也拖著漫不經心的調調的男人除了叼著菸付錢外,完全兩手空空,一絲力氣都沒出過。
……在車上時,那個年輕人就一直叫他老闆呢。可憐的被壓榨的下級,大家都是為了混口飯吃,不容易啊。
這樣歎著氣想著,司機發動車子離開,將只有一面之緣,之後應該也不會再見的客人留在了旅店門口。
「老闆,這麼晚了,還能找到住房嗎?」
符南羽茫然地回想著剛剛那個開出租的大叔對自己瞥來的莫名帶了絲同情的目光,一邊隨口問著,一邊往旅店內走。
「嗯,這又不是旅遊旺季,應該可以的,」夏聞詠咬著菸,伸了個懶腰,「去,問前臺給咱們訂個房間,我在這抽根菸。」
「……使喚我真順手啊。」
「當然囉。」
少年大大咧咧拖著行李,腳步和動作在安靜的夜晚搞出很大的動靜,就這麼吵吵嚷嚷地去和前臺的接待員說話了,夏聞詠則站在店門口,一邊抬頭看著天上被雲遮得霧濛濛的月亮,一邊慢吞吞地噴著一股一股的白煙。
「老闆,他們說有雙人房和單人房,要哪種?」
「價錢呢?」
「價錢一樣。」
「那就一個雙人的,省點錢吧。」
手續辦完,往客房走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兜裡的手機震了起來,便對前面的少年擺擺手:「你先上去,我還有點事。」
「喔……」符南羽露出一貫粗神經的表情茫然看他一眼,也沒多問,轉頭拖著行李繼續走,「那我先上去放行李。」
夏聞詠對他點點頭,轉身走出旅店的門,拿出兜裡的手機接通:「喂,你好。」
電話那頭沉默了下,接著咳嗽一聲,傳來一個怪異的嘶啞嗓音:「我是重驍……夏聞詠?是你嗎?」
「是啊,是我。你的聲音還真是沒變,一下就聽出來了。」
「……」
那邊又是沉默起來,夏聞詠倒也沒有急著搭話,只是拿著手機,一邊沉默著一邊走到附近的道旁樹下。
「咳,」清了清嗓子,那個沙啞的聲音才繼續說道,「好久不見。沒想到你會主動聯絡我。」
「嗯,我正在出差,想順便去你那裡看看你,就先打個招呼免得你不方便。」
「嗤——」那邊忽然傳來像開水壺的蒸汽冒出一般奇怪的喘氣笑聲,「啥時候變得這麼酸了吧唧,婆婆媽媽的,有話就直說。你找我是有事吧?」
「呵……」夏聞詠看著遠處的路面無聲地苦笑了下,接著還是平靜地答回去,「真是瞞不過你啊,是有事。我想來取貨。」
「嗯?什麼貨……唔,那個嗎?」聲音陡然緊張起來。
「嗯。聽你這口氣,是有哪裡不方便嗎?」
「倒也不是,但那都存了這麼多年了,肯定要拿出來保養校正了才能給你啊,不然豈不是砸了我重家的招牌,」那聲音說著咳嗽了會,「唔……你哪天來?」
「我現在就已經在平鈴了,去你那裡很容易。如果明天不方便的話,後天再到你那行嗎?」
「你咋知道我現在住在平鈴附近?」
「喔,你認識龐風吧?掌聯那個傳話員,我之前碰巧遇到他,就問了下你現在的住處。」
「哼……取貨的憑據你還帶著?」
「嗯,當然是帶著的,不會讓你為難。」
「哎……我說……」那邊頓了下,「你是夏聞詠沒錯吧?」
「哈哈哈,我當然是,聽不出我的聲音了?」
「咳,你說話腔調變得也太厲害了,我這不是拿不准嘛。」
「嘿,變化有那麼大嗎?」夏聞詠又抬頭看了看天空,月亮已經完全被雲遮住了,「多謝你打過來,之前打給你的時候是你女兒接的?聽起來是個小孩子,我還擔心話傳不到你那裡呢。」
「哎,我女兒聰明得很呢,啥都會,」那邊的人立刻換成了自豪的父親腔調,「這麼晚了,也不多說啦,見面再聊。你先別急著來,我弄好了電話通知你。」
「好的好的。」
對方爽快地掛斷了,夏聞詠看了會螢幕,笑了笑將手機收回內兜,轉身往旅館走回去。
聽到他的敲門聲,符南羽啪啪地踩著拖鞋過來開門,嘴上還叼著水瓶:「事辦完啦?」
「嗯,」夏聞詠走進去,看了看屋裡的情況點點頭,「這屋挺大,不錯不錯。」
「嗯,剛剛服務生說這裡二十四小時有熱水,可以洗澡,」符南羽說著,又想起來地問道:「明天我們要往哪走啊?」
「明天不走,在這玩一天。」
「……啊?」
符南羽坐在床邊愣了會:「喔,你要等掌聯的通知嗎?」
「嗯?嗯,倒也不是。我之前不是說了,我途中有私事,要稍微繞個道嗎?」
「哦對,我想起來了。明天留一天是要在這裡辦事?」
夏聞詠拿出茶杯來泡茶,一邊對他笑笑:「不辦事,只是因為明天還不能立刻走,聽說這鎮邊的那個山不錯,我們明早去爬山看個日出吧。」
「喔……我倒是沒意見。」
「我是說,那你就得早睡早起呢。」
「啊——」少年發出不快的歎聲,「我還不想睡,車上睡得太多了。」
「也是,你好像一坐車就會睡覺,」夏聞詠一邊等杯中的茶泡好一邊打開了電視,「以前出過遠門嗎?」
「去外公家的時候坐過火車,不過那也就兩三個小時,短途的,」符南羽自己也擰開水壺喝著水,「我倒也不暈車,就是睡,真奇怪。」
「有的人是會這樣啊。」
電視裡傳來夜間新聞的播報和廣告的嘈雜聲響,符南羽瞥了眼螢幕,又隨口道:「啊對了,繁盛哥不是讓你到了落腳的地方,給他打個電話嗎?」
「喔……他說的不是這裡,我們現在還在半途中嘛,」夏聞詠吹著茶葉,忽然歎了口氣,「也不知我們走了以後,他那邊怎麼樣了。」
「啊?你說掌聯?」符南羽咬著水壺愣了會,「我是記得無異說過什麼要觀察一下,等我們走了就動手之類的話……」
「我不是說這個,」夏聞詠笑著擺手,「還記得麼?無異被懷疑後,牽連掌聯的網路系統被關閉了嘛。現在資料庫也不能調,網購也需要人工下單,工作委託這方面就更是亂了,我是在想,繁盛他們肯定忙得團團轉吧。」
「這麼說來,繁盛哥被那個洪芸叫<司寇部長>呢,」符南羽忽然想起來,「掌聯還有很多部門嗎?」
「有啊,畢竟是個組織機構嘛,到底是有多少部門這我可記不清了,」夏聞詠興致缺缺地努努嘴,「繁盛是研究所的,他其實確切來講應該叫所長才對,不過因為各部平級,就一起叫部長了。」
「……研究所?哎?等……等一下,」符南羽抬手用拳頭摁摁額頭,「那是幹什麼的部門?」
「研究所,當然是搞研究了,總之就是做學問在書堆裡打轉嘛,你沒注意到我有很多掌紋方面的問題都會去找他討論嗎?」夏聞詠說著摸摸下巴,「當然具體到底有什麼細分,我也不清楚,他們好像也負責顏料啊工具的研發……」
「欸,你說司寇大哥是搞研究的頭頭?!」
「嗯,看來你很驚訝啊。這個驚訝不要在他面前表現出來,不然他會把你怎麼樣我可不能保證。」
「……」
「像他弟無異,就是研究部和安全部的聯合顧問,因為兩邊同時都要借助他的技術,」夏聞詠回憶道,「豐杏是外聯部的……喔對,你之前見過的那個龐風,也是外聯部的。」
「喔喔——」符南羽愣了一會抬手抓抓頭髮,「有點大機構的感覺了嘛!」
「嗯……大嘛……也不算特別大,」夏聞詠笑道,「不過,掌紋師們分佈得很散,沒有這些跑在其中聯繫的人可是不行,現在雖然有網路和電話了,不過很多事情還是當面才能說清楚啊。」
「……欸——你們可真麻煩啊,放著現代通訊手段不用。」
「對於你們這些完全生活在快節奏的現代社會的孩子來說,的確很麻煩呢。」
「誰是孩子啊,我馬上就成年了!」
「喔~符南羽先生,成年以後,記著去考個駕照。」
「……」
還沒等對面的人爆發,夏聞詠就嗤嗤笑著抬手中止了話題,換了個正經點的口吻:「手給我看一下。」
「手……?喔,哪只?」
「右手。」
「喔……」
抬手和從前一樣托起他伸出的手腕,將手指展平,夏聞詠皺起眉仔細查看著。看的過程中,他像是在思考什麼,嘴裡一直發出「嗯……哎……」之類的無意義的嘆詞。
「……老闆,你不要一邊看著別人的手一邊歎氣啊,」最後手的主人終於受不了了,「你這聲音讓我覺得自己好像得了絕症似的。」
「欸?啊……」完全集中注意力在眼前事物的人這才反應過來似的抬起頭,「別擔心嘛,年紀輕輕哪來的絕症,我只是有點看不明白而已。」
「嗯?看不明白什麼啊?」
「怎麼說呢,就是你這樣的『理』……你這樣的手,居然也能好好活著,真是不可思議。」
「……老闆,剛剛我好像聽到你說我應該已經死了之類的話?」
「沒有沒有,你想多了。」
夏聞詠笑著將手鬆開:「啊對了,就這樣用力握我的手。」
「……啊?」符南羽愣了一下,「這是做什麼?」
「你握就是了。用全力。」
「……?」
茫然地皺皺眉頭,符南羽還是用力握了對方的右手。意外的是,夏聞詠並沒怎麼用力抵擋他的力氣,只是放鬆著肌肉,手掌都被他握得變形了。
「呃……老闆你不痛嗎?」
「嗯?這就是全力了?」
「不是,可是你的手都快對折了……」
夏聞詠滿不在意地笑了出來:「我都說沒問題了。要是能把我捏得骨折或者脫臼的話,算你厲害,明天我會請你吃飯的。」
「啊——!這種公然挑釁我不接受不行啊!」少年的競爭心瞬間燃燒,「看我捏到你求饒!」
可是無論符南羽怎樣單手用力,對面的人都還是一臉平靜,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最後他終於認輸了:「這就是最大的力氣了。」
「嗯,好了,鬆開吧。」
夏聞詠從他手裡抽回右手,活動了一下手指,又將他的左手展開來,用四指墊著手背,拇指扣在手掌上,指腹觸摁著他的指關節和掌心的各塊肌肉。
「……?老闆,你到底在幹嗎?」符南羽已經被他搞得徹底一頭霧水了。
「用力之後的恢復也很好,肌肉素質不錯,而且韌帶也很柔軟,」夏聞詠一邊說著,一邊將他的手指向各個角度謹慎地掰動,「關節活動角度也不錯。嘖嘖……」
「……你這是在選手的模特兒嗎?我的手長得可不好看啊。」
「嗯……還記得麼,我以前好像說過,」夏聞詠像是檢查完了,終於鬆開了他的手,「說你有掌紋師的資質。」
「喔……說倒是說過……」符南羽還是很茫然,「不過那不是指我的眼睛嗎?『眼力』什麼的。」
「不僅如此,比如說我剛剛看了你的手,也很適合掌紋師的訓練,因為我們的工作需要靈活有力量的手,還有你的記性也不錯,」夏聞詠摸著下巴思考道,「本來我沒想過這方面的事,他們一直吵著收徒啊收徒啊,我才注意到,如果真的要收徒,你這樣的身體素質也不是完全不能考慮啊。」
「呃……」
注意到少年狐疑的神色,夏聞詠忽然反應過來地擺擺手:「喔,別擔心。我只是想起來隨便看看,不是說真的要收你。」
「呃,說到這個,你一點都不擔心嗎?」符南羽活動著自己的手腕,「帶著我走遠路,肯定要碰到熟人的吧,萬一被人知道我是什麼奇血之人,他們不是都要來跟你翻臉?」
「哎喲,你當我辛辛苦苦假裝成你師父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把這個消息攔下來嗎?怎麼可能讓他們知道啊。」
「凡事都有個萬一的……」
「那就只能見招拆招囉。走一步算一步嘛。」
「……真是隨便啊。」
「這叫穩如泰山。」夏聞詠笑笑,忽然想起什麼:「哦對了,路上我教你的那些基本的掌紋師間的禮節什麼的,還記得嗎?」
「記得啊,」少年直起腰,「你要考試嗎?」
「反正坐著沒事,來對一下臺詞吧。」
「行啊。」
在旅行的偽師徒兩人在聊天喝茶看電視,度過晚間休息時光的時候,遙遠的另一邊的鄉野之間,司寇大院同樣是被夜色籠罩的寂靜景象。
雖然最近住在裡面的人四處奔走非常繁忙的樣子,宅子卻還是在每天固定的時候開門關門,和以往一樣亮起點點明燈,好像要是沒有天崩地裂之類的事發生,它就會一直這樣每天按自己的步調運行下去似的。
司寇無異這時正坐在自己的床上,一邊看著窗外遠處的淡淡的路燈光,一邊將手裡的滑蓋手機推開又合上,合上又推開。架在床上的特製小桌上亮著他的筆記本電腦,他的目光就漫不經心地在窗戶和電腦螢幕間遊移不定。
忽然他動作滯了一下,轉頭側耳向門口聽聽,果然門外的走廊裡有熟悉的啪啪腳步聲移動過來。
門砰砰響了兩聲,外面傳來大嗓門的問話:「無異,是我,你睡了?」
無異站起身來,走過去開門:「喔,繁盛哥,我還沒睡。」
還穿著工作用的正裝的大漢走進來,一邊不舒服地解開領口的扣子,一邊一屁股坐在房間裡的軟椅上:「在院子裡走的時候看你房間好像還有亮光,就順便過來一趟。」
「剛開會回來嗎?」
「是啊,李方響那文縐縐的,說起話來沒完沒了,沒完沒了,」司寇繁盛憤怒地將自己噴了定型水梳理整齊的頭髮抓亂,「哥還沒吃晚飯!一會還得去廚房看看有沒有夜宵。」
「打內線讓張嫂給你做點吧。」
「一會再說吧,」大漢咳嗽了聲,轉換話題一般將身子向前傾,兩手肘在膝上:「哥有事問你啊,你和李家那個李麒年熟悉嗎?」
「……」無異抬起手扶了扶眼鏡,「不熟,怎麼提到他?」
「唔,從哪說起呢,你不是挖出來那個黑市交易的網站嗎?……唔,也不是網站,反正就是那個東西啦,是不是還監控到了一個網上的拍賣會?」
「嗯,對啊,怎麼了?」無異微微皺起眉頭。
「其實這事掌聯早就知道了。那場拍賣會,他們還參加了。」
無異愣了下,立刻坐直了,表情都醒了幾分:「喔?詳細點說?」
繁盛摸著下巴回憶道:「當時你不是還看到有筆交易,是出賣奇血之人的所在地的?有這回事吧?夏老爺說的時候,還嚇我一跳,以為那衰柴又衰爆了。」
「嗯……」無異開始神經質地把滑蓋手機一推一合了,「結果?」
「哎,結果,根本就是,哈哈哈哈,」沉不住氣的兄長說著說著自己先笑起來了,「根本就是詐騙啊。那個消息,是掌聯放出的假消息啦。」
「咦……是嗎,」無異吃驚地瞇起眼睛,將手機放在小桌上,「比我想像得能幹啊,安全部搞出來的嗎?」
「是啊,安全部也不是光會吃白飯嘛。你認得李玄流的丙巳執教不?陳華燁……啊,就送衰柴駁尺的那個人,他就是在國外查到料子商的動向不對,最早通知掌聯高層的,最近趕回來匯報了,」大漢點頭道,「掌聯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不知道是用什麼方法,就把那個假消息賣出去了,其實根本就沒消息裡那個人,他們還順便監控了賣出去的位址和聯繫方式,等著看有沒有人來自投羅網。」
「原來如此……唔,不過這和我跟李麒年熟不熟有什麼關係?」
「……喔,聽我說完嘛,本來第一時間安全部就懷疑到你的頭上了,」司寇繁盛指指他,「是李方響一直沒鬆口。我本來還奇怪那個老頑固怎麼會護著你,結果今天才知道是李麒年一直替你說話。你也知道,李家三公子,直覺出了名的准,他說你沒問題,還是有點說服力的。」
無異對他的話不由得挑起眉頭:「是嗎?……為什麼?我跟他說過的話用一隻手就能數過來了。」
「是啊,你說不熟的話,我也很奇怪了,我以為你們私交還不錯呢,」司寇繁盛茫然地抓頭髮,「前天送夏老爺和衰柴走的時候,在釣魚那裡,他不是讓洪芸來給你傳過話嗎?」
「喔,那只是問了問我網購系統什麼時候能恢復,說想要代表自由業的人提出沒有網購系統很不方便,就這樣而已。」
「嗯……」大漢想了會,像是要把思路搧回去似的對著空氣揮了一掌,「喔,我說這個是想告誡你,不要擅自動手去搞癱那邊之類,現在你的處境本來就很微妙,還是少惹點麻煩的好。」
無異轉頭看了眼電腦螢幕,眼鏡的鏡片反射著單薄的冷光:「呵,話說回來,我是不是還是申請國外的大學比較好?」
「啊?咋忽然說這個?」
「最近很多人都對你施壓吧?我以為我早就該滾了,」無異聳聳肩,「說實在的,我也覺得住在這裡很奇怪,我又不是掌紋師,怎麼都是外人,很多人都想著趕我走啊。」
「哈?!他們敢!來動你試試,看怎麼被我扒掉皮的!」大漢瞬間轉為怒髮衝冠狀,抬手就重重拍了他的背一掌,「你哪兒也不用去!這裡就是你家,你要去哪?!」
「呵。」
發出了一聲奇怪的冷笑後,司寇無異抬手在螢幕上隨手打出了一行意義不明的字:
『李 交易……好處……目的?』
「怎麼笑得那麼不對勁?」
飛快地將自己打出的那行用來整理思路的字消掉,司寇無異將筆記本電腦的螢幕輕輕按下合上,冷淡地開口道:「我是在笑現在會把我當做司寇家的人的,也就只有繁盛哥你一人而已了吧。」
「……老闆!」
「老闆,喂,醒醒,老闆!」
模模糊糊的聲音撞擊耳膜之下,夏聞詠終於醒了過來,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喘氣。由於是猛然驚醒,他眼前那只被燈光映成橙色的枕頭的邊緣一會清晰一會模糊,對不住焦距。
「喂,沒事吧?」
聽到上方傳來問話的聲音,他才從這種被什麼拴住一般的禁錮感中脫離出來,抬頭正看到符南羽站在床邊,一手抓著水杯一手拍他的肩。
「我看你翻來翻去,聲音很不對勁,就叫醒你了,」看他醒了,符南羽便自己坐到對面的床上喝水,「我睡得迷迷糊糊,被你直接嚇醒了。做惡夢了?」
「喔……」
夏聞詠撐著床坐起來,抬起手扶住額頭,覺得從太陽穴直到耳際的一大片都在突突地跳著疼痛:「我也不清楚。我說什麼夢話了嗎?」
「說倒是說了,說得很含糊,我也沒聽懂,你要喝水不?」
「嗯,行。給我倒一杯吧。」
摁著額角揉了會,看到符南羽端著水杯過來,他疲憊地笑了笑:「把你吵醒了?現在幾點?」
符南羽拿起兩床之間的矮櫃上的手機看了眼:「四點四十七分。天還沒亮呢。」
夏聞詠點點頭,正想說什麼,之前夢中的畫面忽然調回記憶裡,他愣了下,急忙抬手捂住嘴。
知道符南羽正看著他,他只能閉眼忍了會,低頭喝了口水:「你繼續睡吧,我去廁所。」
「你怎麼了?想吐?」符南羽睜大還浮腫著的眼睛,把他上下打量一下。
「沒事,胃不太舒服而已,偶爾會這樣,」夏聞詠皺皺眉頭,將杯子裡的水喝光,「剛剛那個夢,有點噁心。」
「喔,你夢到什麼啦,僵屍來咬你?」符南羽笑道。
「哈哈,沒有沒有,」夏聞詠疲憊地笑笑,「我也記不太清楚,就記得血肉模糊的。」
「是嗎,你睡覺的時候反應是很誇張,」符南羽抓抓頭髮,「沒事?那我就繼續睡了?」
「嗯。」
看到他鑽回床上開始入睡,夏聞詠調暗了床頭的燈,揉著額頭起身走到客房自帶的廁所,關上門打開排氣扇,靠著洗漱台開始抽菸。
雖然對符南羽說了安慰式的「記不清」的話,但實際上對於夢境的內容,他記得十分清楚,甚至很熟悉。曾經在長達幾個月的時間裡,他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在夢裡復習那段讓他極度不安的記憶。
「都多少年了,怎麼忽然又夢到了……」
自嘲般地自言自語著,他將被飛速抽完的菸用水打溼,然後扔進廢紙簍,又點燃了一支。
抽到第四支的時候,外面傳來拖鞋蹭地的聲音,接著廁所的門開了,符南羽迷迷糊糊地抓著肚皮走進來,對著彌漫的煙霧皺皺鼻子:「咳,你怎麼抽上了,悠著點啊,咳咳,讓讓,我要撒尿。」
「你不是在睡嗎,怎麼這麼快就起來了?」
「嗯……」窸窸窣窣地對著馬桶小便,符南羽半閉著眼迷糊道,「我……一被吵醒就有點睡不著了。」
「喔,那去躺著也好啊。可以休息身體。」
「不用了,」上完廁所,符南羽走到池邊洗手洗臉,「爬山去吧,不是要看日出嗎?再晚天就亮了。」
第一章
深夜時分,這個叫平鈴的小城鎮上一座默默地亮著黯淡的燈光的小旅館門前,悄然停下了一輛計程車。
車停後,從後排的座位依次鑽出來兩個男人。先出來的瘦高的年輕人走路有些弓著脊背,染成淡棕色的頭髮修剪成了略翹的時髦髮型,濃眉大眼長得很精神。後面那個人略矮,穿著硬質的牛仔褲和淡藍色的POLO衫,剪著清爽普通的上班族髮型,雖然同樣有著一張年輕的面孔,卻露出優哉游哉的大叔神情來,有些不好推斷年齡。
司機從駕駛座下來,打開後備廂幫他們拿出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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