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搗蛋艾米爾（1）：慶典歷險記

名人推薦：維護兒童特質的小使者——艾米爾 資深兒童文學工作者／幸佳慧
我永遠記得，2007年初我去瑞典國寶級作家林格倫的家鄉小鎮溫莫比採訪時，博物館的人跟我說那個有八千人口的小鎮一到暑假，鎮上兒童，女孩都打扮成長襪皮皮，男孩都打扮成艾米爾到處玩耍。館員自然描繪出景象，卻讓我驚訝萬分，從此我便嚮往一個童書作家可能促成的成就。
有趣的是，皮皮跟艾米爾這兩個角色，都是我們台灣一般教養者會頭痛的「野孩子」，但他們倆卻成了瑞典的兒童代表人物。而北歐諸國的教養成效，是目前已開發國家的表率，這樣的前後關係究...

五月二十二日星期二
艾米爾的頭卡在湯甕裡
這一天，卡胡特農莊晚餐吃的是燉肉湯。莉娜把湯倒進花紋裝飾的湯甕裡，所有人圍著餐桌坐著喝湯，尤其是艾米爾。他愛喝湯，而且喝得好大聲。
「你一定要喝得咕嚕咕嚕響嗎？」他的媽媽問。
「當然啦，這樣才知道是在喝湯呀！」艾米爾說，事實上他是這麼說的：
「當然啦，『姊』樣才知道『細』在喝湯呀。」不過我們就暫且別管斯莫蘭口音了。
大家拚命喝湯，不久後就把整甕湯喝光了，只剩下甕底還剩下一點點湯。艾米爾想喝到那一點點的湯，而唯一能夠喝到湯的方法是，把整顆頭鑽進湯甕裡，呼嚕呼嚕把湯喝完。艾米爾的確也這麼做了，大家都聽到他在甕裡頭呼嚕喝湯的聲音。不過當艾米爾要把頭伸出來的時候，誰想得到呢，竟然沒辦法了！他被卡住了。這下子艾米爾可嚇壞了，從桌邊跳下來，他頭上頂著湯甕，好像戴著一頂小木桶似的。湯甕往下把他眼睛、耳朵全罩住。艾米爾用力抓著湯甕大喊大叫。莉娜也擔心了。
「咱們這個漂亮的湯甕，」她說。「咱們這個漂亮的花紋湯甕，這會兒咱們的湯要裝在哪兒呢？」
既然艾米爾在湯甕裡，湯甕當然就不能裝湯了，這她也懂，不然的話，她其實懂得不多。
可是艾米爾的媽媽只想到艾米爾。
「我的老天哪，咱們要怎麼把這孩子拉出來呢？我看我們只好拿火鉗把甕敲碎了！」
「妳瘋啦？」艾米爾的爸爸說。「這甕花了四克朗買來的呢。」
「我來試試吧，」阿弗烈說，他是個力大又能幹的長工。
他穩穩抓住湯甕的兩個把柄，用力把湯甕直接往上提，可是有什麼用呢？艾米爾也跟著往上了。因為他真的牢牢卡住了。這下子他高掛在半空中，踢蹬著雙腳，想回到地板上。
「住手……把我放下來……住手，我要你住手！」他大叫。於是阿弗烈住手了。

這會兒大家可都難過了。他們站在廚房裡，圍著艾米爾想辦法，爸爸安東、媽媽艾爾瑪、小依妲、阿弗烈和莉娜。可是沒有人能想出好辦法，可以把艾米爾從湯甕裡拉出來。
「你們看，艾米爾哭了，」小依妲邊說邊指著從湯甕邊緣滴下來的幾滴大眼淚，淚珠從艾米爾的臉頰緩緩滾下。
「我才沒有哭呢，」艾米爾說。「那是肉湯。」
他趾高氣昂的說，就像平常一樣，可是被卡在湯甕裡可不好玩，而且萬一他永遠出不來，那該怎麼辦呢！可憐的艾米爾，這下子他什麼時候才能戴「毛子」呢？
艾米爾的媽媽真心疼自己的小寶貝。她又想拿火鉗敲碎湯甕，可是艾米爾的爸爸說：
「想都別想！湯甕可是花了四克朗買來的，倒不如去找住在馬利安倫德的醫生，他應該可以把湯甕拿下來。至少他只收三克朗的看診費，這麼一來咱們還倒賺一克朗呢。」
艾米爾的媽媽覺得這真是個絕妙的點子。能平白賺到整整一克朗，可不是天天都有的好事。想想看，有了這筆錢可以買不少好東西呢，或許可以買點東西給小依妲，艾米爾要去看醫生，小依妲得待在家裡。
這會兒卡特胡農莊一家人可趕時間了。他們得幫艾米爾梳理得乾淨整潔，必須幫他洗澡，換上最體面的衣服。他們沒辦法幫他梳頭，甚至也不能幫他洗耳朵，儘管這很有必要。他的媽媽試著把食指從湯甕邊緣下方伸進去，要幫艾米爾挖耳朵，這下子情況不妙，因為她也被卡住了。
「哎呀，真是的。」小依妲說。這下子爸爸安東真的發火了，否則平常他脾氣很好的。
「還有沒有其他人也想卡進湯甕裡？」他咆哮著說。「那就請便，我可以駕著那輛運乾草的大馬車，把整個卡特胡農莊的人全載到馬利安倫德去看醫生。」
不過艾米爾的媽媽用力一抽，總算把手指頭拉出來了。
「艾米爾，你不用洗耳朵了，」她邊說邊吹著手指頭。這時候湯甕邊緣下方露出一抹滿足的笑容，艾米爾說：
「這是這個湯甕為我帶來的第一個真正的好處。」
可是現在阿弗烈已經趕了馬車到門口的大台階前，艾米爾走出來，準備爬上馬車。他一身帥氣極了，穿的是週日上教堂穿的條紋服裝和黑色鈕釦靴，還有湯甕，好吧，或許戴著湯甕看起來不太尋常，不過湯甕有花紋好看極了，幾乎就像是一頂最新流行的夏帽。唯一能讓人挑毛病的是，它有點兒太深，罩住了艾米爾的眼睛。
而且還得一路戴到馬利安倫德呢。
「我們不在家的時候，妳要好好照顧小依妲呀，」艾米爾的媽媽喊著。她和艾米爾的爸爸坐在前座，坐在後座的是艾米爾和湯甕。他還把「毛子」放在一旁的座位上。畢竟他回家的時候，頭上可要戴帽子。他還記得這件事呢，真好！
「我晚餐要煮什麼呀？」就在馬車開走時，莉娜大喊著。
「妳想煮什麼就煮什麼，」艾米爾的媽媽大喊著。「現在我有別的事情要操心。」
「那我煮肉湯吧，」莉娜說。不過就在這一刻，她看到有個花紋的東西消失在馬路轉角，忽然記起了這整件事。她心情低落地轉身面對阿弗烈和依妲。
「我看只好改做黑麥豬血麵包佐培根肉片了，」她說。
艾米爾去過馬利安倫德好幾次。通常他喜歡高高坐在馬車上，看著馬路轉彎，看著一座座農莊從眼前飛逝而過，看著住在那些農莊裡的孩子們，還有在農莊大門口吠叫的狗兒，還有在草原上吃草的馬兒和牛兒。可是這會兒可不這麼有趣了。這會兒他坐在那兒，湯甕遮住眼睛，只能從湯甕邊緣下方的小縫瞥看到一點點自己的鈕釦靴子。他得不斷問爸爸：「我們現在到哪兒啦？我們經過煎餅屋了沒？我們快到小豬之家了嗎？」
＃Emil_11
艾米爾幫沿路上所有農莊都取了名字。煎餅屋之所以叫做煎餅屋，是因為有一次艾米爾經過那農莊時，住在裡面的那兩個胖小子正好站在大門前吃煎餅。而豬仔區之所以叫做小豬之家，是因為那兒有隻好玩的小豬，艾米爾偶爾會抓搔牠的背。
可是這會兒艾米爾悶悶坐著，低頭望著自己的鈕釦靴子，既看不到煎餅，也看不到好玩的小豬，難怪他嚷嚷著：
「我們現在到哪兒啦？我們快到馬利安倫德了沒？」
當艾米爾戴著湯甕踏進醫生的診所時，候診室裡滿是人。所有坐在那兒的人一看到他都覺得他好可憐。畢竟他們猜也知道他出了意外。只有一個矮小的壞老頭兒盡情大笑，彷彿頭被卡在湯甕裡是多麼好玩的事。
「哈哈哈，小朋友，你耳朵冷啊？」
「才不呢！」艾米爾說。
「是嗎，那你為什麼戴著那玩意兒呢？」他問。
「不然耳朵會冷啊，」艾米爾說。他年紀雖然小，可是也懂得開玩笑呢。

可是接著輪到艾米爾看醫生了，而醫生並沒有笑他。他只是說：
「小朋友，你好！你在裡頭做什麼呀？」
艾米爾沒辦法看到醫生，可是他還是得和醫生打招呼，因此他連人帶著湯甕深深往下一鞠躬。接著只聽見匡啷一聲響，下一刻湯甕已經裂成兩半掉在地上。因為艾米爾的頭用力敲在醫生的辦公桌上。

「這下子四克朗飛了，」艾米爾的爸爸低聲對艾米爾的媽媽說。可是醫生聽見了。
「沒錯，可是這麼一來你們仍然省下了一克朗，」他說。「因為我幫小孩子從湯甕裡拉出來，通常收取五克朗的費用。但這會兒他自己辦到了。」
這下子艾米爾的爸爸可開心了，他真感謝艾米爾把湯甕敲破，賺了一克朗。他趕緊拿著破掉的湯甕，帶著艾米爾和艾米爾的媽媽離開診所。可是當他們來到外面馬路上時，艾米爾的媽媽說：
「想想看，這下子我們又賺到一克朗了！咱們要拿這錢買什麼好呢？」
「什麼都不買，」艾米爾的爸爸說。「我們要把這一克朗存起來。可是艾米爾應該得到五毛錢放到自己的撲滿裡，再怎麼說，這都是他應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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