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長殫精竭慮一生的族事最後化作年輕族人的笑談,可悲之餘深感歷史的戲謔。這是一部中國湘西的《百年孤獨》,錯過任何一章都可惜。
——豆瓣網友 夏蘇
看起來只是寫了貓莊這個小地方的歷史,其實卻是寫了整個中國村莊的歷史,甚至中國自己的歷史,貓莊只是一個象徵,它象徵著中國在上世紀前五十年的命運。
——詩人 夢亦非
洋洋灑灑三四十萬字,看到深處,人影綽綽,鬼火閃動。于懷岸憑藉不可思議的力量制服了久遠的時空與豐富駁雜的民俗地理掩映之下的故鄉,實現了貓莊作為一個平凡的鄉村之於現代世界的現實意義。
——作家 田愛民
封面文案
三代巫師家族的悲慘命運
一部中國湘西的《百年孤寂》
貓莊趙氏種族的族長又被神定為巫師
職責是要保莊內平安,六畜興旺,
無魔無妖無邪無穢,種族興旺強大
但,世道越來越亂,巫師法力越來越小
連年不斷的仇殺,土匪洗劫,戰亂爆發
貓莊的命運又會走向何方?
本書特色
本書以貓莊族長也是末代巫師為主人翁,經歷晚清改朝換代到中共統一中國。內容中不乏傳統與現代的衝突,城鄉之間的差異,以法器法力的消失代表的新時代的來臨。讀者可藉此故事了解民國初年湘西的社會文化,一般老百姓經歷抗日和國共戰爭時的實際樣貌。
作者簡介:
于懷岸,上世紀七十年代出生於湘西農村,做過農民、雜誌編輯,報社記者、自由撰稿人、圖書管理員等職業。出版的長篇小說《貓莊史》、《青年結》,中篇小說集《一粒子彈有多重》,短篇小說集《遠祭》、《想去南方》等。
章節試閱
巫師趙天國早在十四歲那年,從父親手中接過法器——一塊透跡斑斑的羊脛骨時,就從一盆清水裡看到了他一生的結局。半個世紀後,當他被人民解放軍戰士五花大綁押赴縣城外土地廟前執行槍決時,面對黑洞洞的槍口,才猛然想起他接過法器,站起身來走向香案的木盆往法器上彈神水時,手指頭一觸碰到水面,他的胸口倏地一緊,像挨了一悶棍似地強烈一震,一股錐心的巨痛襲擊了全身。他不由地打了一個趔趄,差點撲倒下地。他往水盆裡看去,一支巨大的黑洞洞的槍口從水底伸來,槍管上套有一個圓形的東西,正中央還有一根指頭粗的鐵針。在外表平靜內裡卻波濤洶湧的清水裡,他還看到一群穿著草黃色衣服肩上背著長槍的軍人,他們一字排開,面容肅穆地站在一條鋪滿細碎滿鵝卵石的河灘上。再遠處,是一泓綠得發暗的河水。巫師趙天國清楚地記得,他十四歲那年是大清朝光緒二十八年,按天干地支紀年為壬寅年,那時的貓莊除了火銃,根本找不到一支有準星的快槍。那時他也沒出過貓莊,別說沒見到過穿著整齊劃一的軍裝的軍人,連戴小斗篷的大清朝兵勇也沒見過一個。巫師趙天國那時就知道他會死在一支槍口下,只是不曉得槍口裡的子彈什麼時候射向他的胸口。他以為會在他三十六歲以前,沒想到他等了整整半個世紀;他以為那是仇人的槍口,沒想到他會成為人民的公敵;他以為他會死得很豪邁,像他的祖祖輩輩一樣英勇不屈,沒想到槍響之前他竟會嚎啕大哭,成為酉水兩岸幾萬圍觀者傳佈了好幾代人的笑柄。
貓莊每個巫師在接過法器正式成為巫師時,都能從神水裡看到自己一生的結局。就像他爺爺老巫師趙日升知道自己會死於亂石之下,前巫師父親趙久明也知道他會死於仇人的毒箭。據說爺爺接過法器時,在清水裡看到一片滾滾而下的巨石,後來他果然在一個暴雨如注的夜晚被一塊重達千斤的大石頭從身上碾過。那夜,爺爺在正房裡睡覺,巨石從他的夢裡呼嘯而過,壓垮木床後,把他碾成了一張肉餅。此時,婆婆恰巧起來小解,使她逃過一劫。她蹲在茅廁板上還能聽到男人如雷的鼾聲,提上褲腰時聽到房裡傳來一聲轟然巨響,趕忙舉燈往房裡跑去。婆婆進屋後,沒有看到房子的前後板壁已經被巨石洞穿,卻依然聽到斷了一下子的老巫師又扯起酣暢淋漓一浪高過一浪的呼嚕聲,心裡遂安定下來。她把油燈放在床頭櫃上,可是她卻找不到床了。面前空空蕩蕩的,床沒了!老巫師的鼾聲仍在呼呼嚕嚕地響,床去哪兒了呢?她從櫃子上拿起銀簪,拔亮燈芯,這才發出一聲比天上的炸雷還要響亮的驚叫聲。
第二天,暴雨停後,聞訊趕來的貓莊人看到那塊破房而過的大石頭穩穩當當地停在屋前的坪場上,把夯實多年的土坪砸出了一個深達半人的大坑。後來,貓莊的八個青壯年男丁用拳頭粗的麻繩把巨石套起來,才步履蹣跚地把它抬出了坪場。後來人們還發現,這塊大石頭只是後山跨下的石壁中最小的一塊,那些更大的石頭全都被屋後的一片山竹林爆裂的竹片死死地纏住。其中一塊龐然大物已經懸到了剛成巫師不久的父親趙久明頭頂上的廂房板壁上,被三根大山竹緊緊相纏絲絲相扣地托住了。那些爆裂的山竹片絞在一起,像一個編織好的網蔸,網住了那塊面目猙獰的大石頭。
全身連頭顱一起被碾成一張薄餅的老巫師的鼾聲響了整整七天七夜。人們把他從床板上像揭一張繃緊的牛皮一樣揭下來時,他的鼾聲沒有停歇;裝進棺木後,厚實的柏木還是擋不住他雷鳴般的鼾聲;就是下葬後,層層黃土掩蓋了棺材,鼾聲還在從墓穴裡滲透出來,像井水裡冒汽泡一樣,咕咕嚕嚕地響,直到壘起了一個大大的高高聳立的墳堆,砌了石頭,抹了灰漿,才隔斷那些不依不饒的呼嚕聲。
爺爺死去的那夜是他把法器交給父親趙久明的第十四天,俗稱「二七」天。趙家近幾代巫師中,爺爺算得上是惟一「善終」的,他總算死在自己的家裡,有靈魂的歸宿地。雖然,他死時還不滿三十六歲。再往上幾代,趙家的巫師全都死於非命——爺爺的爺爺和爺爺的父親皆死於仇人的刀箭。
巫師在移交法器還原成凡人後,必在七七四十九天內死亡。這是天數。天數一到,自然會有神諭暗示。得到神諭後,巫師要在七天內擇日把法器傳給繼承人,繼承人多是他的下一代。貓莊的巫師沒有活過三十六歲的,不知是天定的巫師的命運,還是趙氏種族本身的劫數。
這年父親趙久明也剛好三十六歲。
當時趙天國從清水裡看到自己的結局,沒有絲毫的驚訝,他臉色平靜地再次把手指頭伸進神水裡,然後輕輕地彈向羊脛骨。這期間,他的父親,年輕的前巫師趙久明一直微閉著雙眼,當水滴落在羊脛骨上發出「滋滋」的清脆的聲響時,前巫師才緩緩地睜開兩片脬腫的眼皮,射來兩柱跟他做巫師時一樣銳利的目光。前巫師看到現巫師平靜得如同無風無浪的湖水一樣的雙眸,心裡稍稍安穩了一些。按規矩,儀式上巫師看到的神水裡顯現的命運是不能透露出來,否則,必遭天譴。儀式之前,趙久明曾反復地給趙天國交待過。此時,趙久明的心裡還是禁不住為兒子的命運擔心,更為他們這個種族的前景擔憂。他已經是一個知道了自己死期和死亡方式的人,這種擔憂更加加重了他的悲愴。
巫師趙久明有三個兒子,選擇趙天國接替衣缽並不是因為他是老大,而是神諭。三天前,趙久明夢見十二年前他開光後從父親手裡接過法器在神水裡看到的那一幕,一支箭頭漆黑的毒箭朝他呼嘯而來。他聽到了一聲大叫聲:爹爹,閃開!是老大趙天國的聲音。趙天國是用他們種族已經消亡了幾百年的土話喊的。爹的發音是「吖」,而不是現在貓莊人人叫的「哆」音,閃開的發音極其深奧古怪。其實趙天國根本沒有聽明白,更沒有聽懂,是意會到的。憑直覺,他感到夢中的老大喊出來的是他們趙氏種族消亡了幾百年的土話。巫師的衣缽只能傳給會說土著語言的人,但現在貓莊方圓近百里,甚至整個酉水兩岸再也找不出一個會說這種古奧的土話的人了。人們都說變味了的俗稱西南官話的漢話,跟峽谷裡的那些漢人,大多數苗子 和那些自稱畢茲卡 的人一樣。所不同的是,苗子和畢茲卡都還保存著自己的語言,在外人面前才說漢話,他們卻什麼也沒有,沒有文字,也沒有留下代代相傳的古歌,連語言也像一棟燒毀了的房子一樣,從大地上抹去了痕跡。而且燒得特別徹底,連灰燼也一絲不剩。在這片峽谷裡,只有他們趙氏種族的處境最尷尬,苗子和畢茲卡認為他們是漢人,而漢人又認為他們是蠻夷。但趙久明知道只有他們才是這片大地的主人,不管是漢人也好,苗子和畢茲卡也好,都是外來客,雖然他們都稱他們遷徒到這片土地有上千年的歷史,或者大言不慚地稱自己為土生土長的人,至少在貓莊方圓百里內,他們是客人,這塊土地貓莊的先人們已經居住了至少好幾萬年……
趙久明不僅僅是一個巫師,他還是一個族長。趙氏種族的族長一直是由他們這一房擔任的,而且由長子繼承。而他恰恰是老大,又被神定為巫師。因此,巫師和族長就一肩挑了。現在,他兒子趙天國也要神職族責一肩挑。當然,族長得等他死後才能繼承。
趙久明成為一個巫師後,曾不止一次冒著被天神懲罰的危險,在暗房裡偷偷地用羊脛骨打掛,他始終從卦上看不到他們種族興旺的跡象。趙久明認為巫師和族長兩種職責並不相悖,反而是高度的統一。作為一個巫師,一個天神的使者,他的任務是驅魔、鎮妖、除邪、解穢,保山寨人人平安,六畜興旺;族長的職責則是讓種族興旺,子孫繁衍,山寨強大,不受外族侮辱。山寨平安,六畜興旺,無魔無妖無邪無穢會令種族興旺強大,子孫多福,反之,種族興旺強大也一定會帶來山寨平安,六畜興旺,妖魔鬼怪退避三舍。十多年來,令他深感悲哀的是,世道是越來越亂,巫師的法力卻越來越小。這些年來,山寨不僅毫無平安可言,連年不斷的仇殺,突奇不意的土匪洗劫,甚至連種族也陷入滅絕的危險。
巫師趙天國早在十四歲那年,從父親手中接過法器——一塊透跡斑斑的羊脛骨時,就從一盆清水裡看到了他一生的結局。半個世紀後,當他被人民解放軍戰士五花大綁押赴縣城外土地廟前執行槍決時,面對黑洞洞的槍口,才猛然想起他接過法器,站起身來走向香案的木盆往法器上彈神水時,手指頭一觸碰到水面,他的胸口倏地一緊,像挨了一悶棍似地強烈一震,一股錐心的巨痛襲擊了全身。他不由地打了一個趔趄,差點撲倒下地。他往水盆裡看去,一支巨大的黑洞洞的槍口從水底伸來,槍管上套有一個圓形的東西,正中央還有一根指頭粗的鐵針。在外表平靜內裡...
購物須知
退換貨說明:
會員均享有10天的商品猶豫期(含例假日)。若您欲辦理退換貨,請於取得該商品10日內寄回。
辦理退換貨時,請保持商品全新狀態與完整包裝(商品本身、贈品、贈票、附件、內外包裝、保證書、隨貨文件等)一併寄回。若退回商品無法回復原狀者,可能影響退換貨權利之行使或須負擔部分費用。
訂購本商品前請務必詳閱退換貨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