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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徵求有驚喜
第一章 神降
很久很久以前……
這是以前感冒發燒躺在床上時聽到的枕邊故事。
他們第一次用眺望遠方的眼神看著外面，用像是懷念過往但卻又像是說到痛處般的滄桑語氣說著故事，那樣子跟以往樂天的樣子不太一樣。
很久很久以前，有兩位情同兄弟的傢伙來到了眾人嚮往的蓬萊仙境。
雖然他們沒有到達「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境界，但有著凡身的他們卻驗證出可能性。
他們登上崑崙，來到心目中的樂土、憧憬的國度。正如他們所想，那是平等又和平的世界。
眼前的一切是多麼的美好呀。
他們居住在堪稱永恆的國度，居住的這段期間不曾想過生養自己的國家，不曾想過那些與他們一同奮鬥相處多年的同伴。
他們在新的國家認識了新的朋友。
那些人居住在這個國家已經很久了，他們不食人間煙火，個性純真可愛，就像張白紙，就跟剛誕生的嬰孩沒兩樣。
無憂無慮的人們見到他們兩人，不只接納了他們，還跟他們稱兄道弟。
於是在這個國家他們有了「家人」，甚至還有將他們視為兄長尊敬的弟妹。
他們過得很開心，在這個國家待的時間也比他們想像的還要久遠，久到認為永遠待在這也不錯的感覺。
但……就結局而言這不是個大家幸福快樂在一起的美好結局，反而是慘到不能再慘的悲傷結局。
他們生活在假象之中，眼中所見只是個虛無飄渺的幻影。
那些居民栽在自己創造的假象裡，久到把幻想當成現實，直到有一天從外地來的居民入侵這個早已凍結時間的國家，他們並沒有大舉侵略，反而選擇慢慢滲透。他們用眾人察覺不到的方式一一的將那些沉醉於夢境的原居民踹下高高在上的寶座，那些被驅離桃花林還作著美夢的居民被迫醒了過來。
夢醒了，但卻沒有人接受現實。
許多從夢中醒來的居民瘋了，他們想要再次擁抱那些虛假的美夢，但早已清醒的他們早就沒了機會。而那些不知危險繼續待在國家裡作著幻夢的人們也沒有發現異狀，只是在那邊唱著仙樂，喝著美酒。
直到危機撲向他們。
這是很久以前我聽過的枕邊故事，但說故事的雙胞胎也只有說到一半，最後的結局他們並沒有說出口，直到今日，我才得已窺看故事的後續。
但──正如他們所言，這個故事並沒有迎接美好的結局。
有的也只有殘缺且破敗的悲傷結局。
※※※
才剛進入社團，就見到兩位視對方如仇敵的人針鋒相對，周遭空氣還發出劈啪聲響。
「阿、阿泰你終於來了！」
同屬「靈研社」社團的同學之一小羽見到我就像見到了救星。
「發生什麼事啦？」視線從劍拔弩張的兩人間拔回，我看著見到我就激動到差點哭出來的小羽，「考試應該已經考完很久了吧？妳怎麼還待在這裡？」
雖然現在才下午，但是從這禮拜開始學校要進行為期一個禮拜的期末考，跟我同班的小羽應該在上午考完試後就回家了才對。
「……他們啦。」將我推出社團，小羽小聲的說：「原本我們打算來這裡跟社長打招呼後再離校的，沒想到米奇跟社長感情不好到才剛說一句話就吵起架了，就算我們勸架也不聽。」
大概是想到兩人一來一往互吵到連其他人的話都不聽，小羽長歎一聲，「為了不要讓事態發展的太複雜，我就叫娟娟他們先回去，我則留下來等你過來再跟你說他們的情況。」
看著才認識一個多月的同學，其實小羽跟其他三位同學是之前參與靈研社活動──也就是夜遊的受害者、更是加害者。就算他們被林陸祿修改記憶，差點被墮落的土地公索命的事也改成了食物中毒，但就算遺忘，內心還是留了點殘渣，他們對學期末才轉進來的米奇以及差點害他們送命的社長，根本就是看到貓的老鼠，不只害怕、更是小心翼翼。
但就算害怕，小羽還是硬著頭皮留下來，見到我來了才把米奇跟社長吵架的事情跟我說上一遍。
「他們這次吵得可凶了，感覺跟以前不太一樣。」小羽一臉擔憂。
「沒關係，我來解決，妳先回去好了。」拍了拍小羽，我如此說著。
輕吁一口氣，小羽抹掉額上的冷汗：「阿泰小心點，要是真打起來你就直接報告老師，叫老師來處理。」甚至給了我最終手段。
「喔，好。」
可是我不想找老師解決，我回答的很敷衍。
直到小羽走了以後，我才重重地把半掩的門推到底。
「喂，你們夠囉，就算有私人恩怨也別在學校發作好不好。」我的頭超痛的，自從米奇轉入Ｔ大，硬是要跟我加入同一個社團當起學校保鑣後，這種狀況根本就是到了每天一小吵、兩天一大吵，過了三天就會演變成全武行的地步。
「你們不是親戚嗎？各退一步會死喔？」
一位是認識多年的好友、一位是雖然口口聲聲說不插手土地公的事情但還是間接幫助我救人的社長，我總是希望他們握手言歸於好。
但……這想法似乎太奢侈了。
「要我退一步？」米奇頂著俐落短髮，原本應該頂著陽光的面容多了點狠戾，「一句話，不、可、能！」
就連社長也伸出左手食指頂一下黑框眼鏡，鏡片下的眼神不只森冷還有殺意，「哼！米季霖你聽好了，我可不像族長這麼寬宏大量，我是不會承認你這位『鬼子』的，所以從我視線中消失吧！」
「哈！這句話我才想說勒！」社長這句話狠狠的戳中米奇的痛處，他也不甘示弱的反擊回去：「你們季家也該檢討一下了，連『神子』都不願意降生到你們家，可見你們家的名聲有多臭！」
正如小羽所言，不知道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吵架吵得特別凶，而且……
「米奇，社長家就是你家，你這樣說還不是間接罵到你自己。」
都同是季家人，何必呢？
「才不是我家勒！我早就斷絕關係了！」米奇連想也沒想，怒氣沖沖的說著。
「……可是你跟季叔不是和好了？」而且還是在我拖著米奇去他家老爹那邊的時候，一口氣把所有誤會給解開，他們才和好的呢。
「季、季子祁是分家的人，老爹他們是本家的，所以不一樣。」米奇氣勢弱了下來，就連強硬的口氣也變得萎靡。
很好，他終於知道自己口誤很大了，但就算這樣他還是很嘴硬，直接搬出本家、分家的理由來凹。
「『季家』可是不分本家、分家。」社長抓到機會，居然痛踩了米奇一腳，「米季霖，腦殘也該有個限度啊。」
「你！」
他們不只瞪視對方，就連手也掰得喀喀作響，見到局勢真的快要演變成全武行，我走到他們面前兩手一拍，硬是轉移他們的焦點：「我說～還有點時間，我們去喝個下午茶好不好？」
「誰要跟這傢伙去喝茶啊！」米奇強烈抗議。
「免談！跟『鬼子』喝茶不只自身格調會降低，就連吃的東西也變得很難吃。」連社長也不願跟米奇一起陪我去喝下午茶。
呵，沒關係。
我吞下快要爆發的怒意，告訴我自己要冷靜，畢竟我現在可是扮演著調解的角色。
抄起放在口袋的電話，我按著手機的通訊錄找電話，他們看到我的動作一同帶著不解：「阿泰（學弟），你在幹嘛。」
真不愧是親戚，合音非常完美。
「……打電話給小六。」
找到林陸祿的手機號碼了。
「打電話給阿六幹嘛？」
米奇聽到我要找林陸祿，不禁吞了吞口水問我。
「有兩個人自顧自的吵架，不想陪我喝茶打發時間，所以我只能問小六有沒有空陪我約會了。」
我解釋完，米奇立刻搶走了我的手機，社長則露出僵硬笑容兩手搭在我的肩上：「學、學弟，誰說我不去的。」
「可是～社長你剛剛的意思不是拒絕跟米奇呼吸一樣的空氣嗎？」
他們見到我搬出林陸祿動搖超大，米奇我還能理解，但就連社長也擺出一樣的神情？真不知道上次林陸祿去季家喝茶的時候跟他們發生了什麼事。
「我才沒有這樣說。」社長將眼鏡摘下，那雙眼睛與米奇超像，就在我繼續感歎果然是親戚時，搭在我的肩膀的手還重重拍了好幾下：「學弟，你贏了，反正我今天下午很閒，把時間賣給你也無妨。」社長立刻妥協。
「阿泰，走吧，你想去哪裡？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鍋『我們』都奉陪到底。」米奇把「我們」這兩字咬很重，還把關機的手機還我。
※※※
我也不知道要去那打發時間，就要社長自己吐出可以喝下午茶的地方。
社長二話也不說直接帶領我們來到看似高雅的咖啡廳，正當我品嘗這家店的招牌咖啡時，對面的兩人又有了動作。
「呸！這是什麼卡布其諾，要牛奶味沒牛奶味、要咖啡香也沒有咖啡香，就跟開水沒兩樣嘛！」米奇啜飲一口發覺不對勁，立刻把咖啡重重放回盤子上，還惡狠狠的瞪著社長，「季子祁你是故意的嗎？」
「哪有。」社長只是淡淡的說：「明明就是你做人失敗，不然他們也不會端給你難喝的咖啡。」
「沒味道？」我的招牌咖啡倒是不錯喝說，我端起米奇前面那杯，喝了一口我嚥下吐出來的衝動，「靠，怎麼這麼難喝！」就算咖啡的顏色看起來很深，但是喝起來不只像水還超澀的！
我猛灌白開水，季子祁社長只是無奈的拍拍手，沒半刻就見一名服務生走了過來。
「……幫我跟躲在廚房的老闆轉告一下，米季霖這傢伙是我帶來的，看在我面子上有風度點。」
服務生聽完便帶著僵硬的笑容衝回廚房。
「社長，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就是喝個咖啡，怎麼扯到風度上去了？
「這家店是我家開的。」社長眉頭也不皺，只是淡淡地解釋：「我家是這裡的股東，老闆、服務生也都是季家的人。所以他們都認識米季霖，被整也不意外。」
哇……討厭得這麼徹底喔。
「米奇，你做人好失敗。」
隨然我知道現在只有季家本家也就是季叔（米奇父親）那邊的人接納米奇，其他的人很痛恨他，但沒想到會厭惡得這麼徹底。
感覺好傻眼。
「沒辦法，我是『鬼子』被厭惡也是應該的。」咬著吸管，米奇聳肩，就算被季家這樣對待，他還是不想認輸。
「鬼子？」我忽然想到社長之前也有對我跟林陸祿說「有緣再見，林家的鬼之子」這句話，只是我一直找不到機會問，所以我看著社長把放在心上很久的話問出來，「社長，『林家的鬼之子』是指誰啊？」
我很好奇，但是社長卻抿嘴沉思，米奇則帶著責怪瞄向社長。
唔！這氣氛好奇怪。
明明是冬天，社長的額頭卻滴出一滴汗，之後他哼哼兩聲故作輕鬆的表示：「我、我在說林陸祿啦，其、其實也沒、沒別的意思，因為他是『鬼子』啊。」
「那是什麼意思？」鬼子的基準是什麼？
「你沒必要知道。」不只社長、就連米奇也這樣說。
然後米奇喝完店家重新做的卡布其諾後，掃興的我連問他們吵架的原因也不想問，就直接結束這場下午茶約會。
「阿泰，我送你回家吧。」
就算結束下午茶的約會也已經過了逢魔時刻，米奇怕有些白目的孤魂野鬼會騷擾我便擔起送我回家的重責大任，而這也是米奇轉校後林陸祿給他的其中一項任務。
自從接連發生鈴鈴與土地公的事情，老媽他們要求我門禁時間前一定要回來，就算沒有也要同校的米奇把我送回家才能閃，但是……
「社長，你跟上來幹什麼？」保鑣一隻就夠了，沒想到今天還來了第二隻。
「只是順路。」社長頂著黑框眼鏡，說得很理直氣壯。
但是……這路順得超奇怪的。
我們繞的是捷徑，不經過Ｔ大而路上也沒有學校的宿舍，所以我不知道社長口中的順路是順到哪裡。
「別管我，你們走你們的。」
社長擺擺手，就像隻幽靈跟在我們後面。
還是隻警戒四周的幽靈。
而且不只是他，就連米奇也是一樣。他右手抵著下巴，野生的第六感也吐出令我不安的話，「……怪怪的。」
才剛說完，夜晚的涼風忽然吹起，我的鼻子也被風搔得有點癢，打了個小小的噴嚏後，米奇忽然擋在我面前。
「怎麼了？」
這時小小的噴嚏變成大大的噴嚏，連續好幾聲，這感覺不像是感冒，反而是陰氣過敏。
這附近有大型蚊子？
就在我內心升起警戒時，社長也跑到前面，我只能在兩人的空隙看著前方那個擋路的蚊子。
那是漆黑到足以吞噬黑暗的「黑」，那雙眼睛也被黑色塗滿，紅色的液體從眼睛內留了出來，液體經過臉頰滴到地面，看似強酸的東西噗滋的腐蝕著柏油路就算了，噁心的味道還從地上發出來。
『殺……』
它的聲音很沙啞，很勉強的擠出了一個字後就像是張大嘴巴的魚，明知道它不可能會有呼吸空氣的動作，但是它一直發出「啊啊……」的聲音，看起來就跟貪婪的呼吸空氣的魚一樣。
『……凶、手……』
勉強說完可以聽懂的兩個字，它的嘴裡就嘔出了鮮血。
『喀、喀……』
放棄說話，它身上散發著濃厚的陰氣，黑色且惡臭的陰氣朝我們掃過來，米奇咋舌的拿出一張黃紙，陰氣立刻反彈回去。
他拉著我往後面跑。
「混蛋！」
社長也立刻跟著我們撤退，但是他逃離前丟了一把豆子。
豆子撒在地上，急追的鬼踩到便發出腐蝕的聲音，就連身上發出的陰氣也像焦油般濃稠，它發出無聲吶喊，豆子感應到陰氣振動了一下，表皮浮現出金色字樣。
「快跑！要爆炸了！」
社長說得很急，我連忙摀住耳朵。
轟的一聲，耀眼的金色光芒吞掉夜色，但下一秒卻被黑色的陰氣吞噬。
「幹！不會吧！」完好無損的陰魂，讓米奇質疑社長剛才是否有放水，「季子祁你在搞笑嗎？」
「誰在搞笑。」季子祁認真的說：「剛剛那一下普通的陰魂早就魂飛魄散了。」
「所以那陰魂不『普通』囉？」感覺上這個凶狠的傢伙比家裡那些占據二樓鬼門的蚊子還恐怖，就連陰氣也特別濃厚。
「怪了。」米奇瞇著眼，看著嘴巴發出啪嘰聲音的阿飄，「它剛死沒多久啊，哪來那麼重的陰氣。」
「你看得出來？」社長擺出狐疑神色。
「當然，好歹我也是『鬼子』，陰魂的歲數與生死狀態我都看得到。」厲害的樣子才擺一下，原本哼哼的笑容忽然斂住，米奇的笑容不只僵硬就連黑色眼珠也隱隱發出綠光，「這……我以前有看過，這種複數的陰氣量……」
才說到一半，前方的鬼又有了動作，它身影淡薄，一眨眼的時間身形就與夜色同化，就在我們用肉眼尋找它跑到哪時，卻如霧般出現在社長的面前。
它歪著頭像是在辨識屏息的社長。
『不……是……』
陰魂含著陰氣吐出這句話後，社長咬牙伸手一揮，手頓時沒入陰魂體內，他的衣袖被對方的陰氣灼傷，但是豆子也變相的塞進了不穩定又呈現半透明的陰魂中。
啪！
社長啟動符籙，豆子從陰魂體內爆了開來，但就算這樣陰魂也只被炸掉半邊。
「混蛋，材料沒帶夠。」社長暗罵一聲，似乎很後悔身上的傢伙帶的不太夠。
「你不是說最近這裡不安靜很危險嗎？怎麼還如此輕敵？」就算現在大家同踩一條船，要對付眼前危險的陰魂，米奇還不忘損一下右手受到陰氣灼傷的社長。
「喂！別鬧內鬨。」
我拍了一下米奇那顆想要在這節骨眼跟社長互相廝殺的水泥腦袋。
要不是我戰鬥力零，體質也是一沾陰氣就倒的類型，不然我早就上去幫社長忙了。
「我沒鬧內鬨，我是在激他！」米奇解釋，「『鬼子』有分等級與能力的，我不像阿六他們有能力一搏，我的能力偏向防禦，」吞了一下口水，米奇的臉很難看，「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是『蠱』，鬼做成的蠱，它的陰氣有複數人以上的感覺是因為它吞噬了其他的陰魂，所以就算是『新生』的魂也有著厲鬼等級以上的凶悍度。所以……」
「所以？」我就像隻鸚鵡，重複著米奇的話。
「我、我的本質是陰氣，就算能用符籙與道術，根基卻是建立在陰氣之上，要是往它身上砸只會變成它的補品。」米奇握著拳頭，不知道在懊悔什麼：「我不像阿六這麼暴力還可以用陰氣硬拚，只能叫現場唯一的戰力加油。」
喔，所以才用言語激他啊。
「你當我這麼好用？」看著就算剩半個形體卻努力凝結成人形的陰魂，社長不禁咋舌，「真像打不死的蟑螂。」
就某種意義而言，阿飄就是這樣的存在吧？
「這下要被滅團了吧？」我說得很真心，就連社長跟米奇也無力吐嘈我。
就在我們真的要被這隻陰魂搞到全滅時，尺寸雖然縮小但是陰氣依舊濃烈的陰魂上頭突然出現了一道璀璨金光。
金光退卻，只見一名年紀約十三、四歲幽靈少女飄在半空，不過雖是幽靈身上卻沒有底下那隻一樣有著濃厚的陰氣，反而透了點仙氣。而少女身上穿著從電視、畫像中才有的仙女服飾，那長長的袖子下襬還有蝴蝶形狀的翩翩羽衣，赤裸的腳踝更是綁著月光花圖騰的腳鍊。
那樣子反而不像是阿飄，反而透出像地基主那樣的氣息。
而且要不是今夜雲層很厚，不然在大大的月亮下，幽靈少女就更像從月亮踩下凡間的仙女了。
登場的幽靈少女用審視的眼神看著我們，然後又看著尺寸縮小的陰魂。
「這隻也不行嗎？」她吐出的聲音很輕，「找錯人就算了，也不該傷害無辜之人。」
就算在無月之夜，少女依舊閃閃發光。手一揮，月光花瓣從半透明的手中掉了下來，花瓣緩慢掉落，碰到陰魂後仙氣瞬間淨化黑到像是稠密焦油的陰氣。
「魂、魂飛魄散？」就算陰魂攻擊我們，但是米奇見到連哀號聲也沒有就消失的陰魂，不禁發出如哀號般的聲音：「又不是蠱王！就算變成蠱也是有辦法淨化的，有必要將存在消滅嗎？這樣不就沒機會投胎了？」
在米奇哀號的時候，前方也就是上山路上，有兩道急促的叫喚聲傳來。
聽到聲音，哼一聲，幽靈少女就消失不見了。
「喂……」
「等等！」
當幽靈少女不見後，就見到七、八又跑百米的速度衝了過來。
「一、一一，你沒事吧！」
他們看到我們先是愣了一下，但是下一秒就是撞開米奇，檢查我是否有破皮。
「沒事，不過社長可慘了。」我比著右手似乎廢掉的社長，他們卻連瞧都不瞧一眼，只是把視線放在我身上。
「太好了，沒擦破皮。」
他們用目光仔細檢查好幾輪確定我沒掉毛後才鬆下一口氣，「太好了，沒事……我們不用被林陸祿剝皮了。」
看著癱軟跪在地上的雙胞胎，我問：「你們怎麼會跑來這？」
「呃……」對於我的問題，阿七頓了一下。
「這個……」就連小八也一樣。
唔，好可疑喔。
大概是被我看心虛了，阿七才兩手舉高投降，「家裡、剛剛出了點問題。」
「而且門禁時間到了一一你卻還沒回來，林陸祿要我們趕快送你回家。」小八吞了吞口水解釋。
但看他們眼睛並沒有著看我反而低頭躲避我的視線，「七、八你們說的話有點口不對心喔。」
雖然他們把謊言當開水喝，但從不對我說假話，而且跟他們相處久了，就算被他們養得很蠢但至少我也分得出真、假話。
「呃……」
他們支支吾吾，原本要繼續說出口的話瞬間吞回去，就在他們「這個、那個」的時候，社長的話壓垮了他們最後一道謊言。
「剛剛那個是夜家公主吧？剛剛那句『等等』是對她說的吧？」對於狼狽趕來的雙胞胎，社長說：「你們認識夜家公主？」
沉默，頓時降臨在山林小道上。
※※※
就算社長堅持要回家，但是見到被陰氣灼傷的右手，我很怕社長路走到一半就倒在路上堅持拖他來我家包紮傷口。
回到前身為「十殿閻羅」的鬼屋，現今改為透天厝也就是我家的地方，我看著小花圃上明顯被炸出黑洞的草皮，還有見到失了魂的地基主爺爺坐在門檻，祂身上的衣服像是被雷炸到焦黑，就連祂的辮子長髮也被狗啃到參差不齊。
「地基主爺爺，?的窩呢？」
我發現地基主爺爺不只看起來狼狽，連老媽幫祂作的窩也不見了。
我的手在地基主爺爺面前揮啊揮，勉強回過神來的地基主用機械式語氣說：「炸掉了……」
然後，像是吐魂般，感覺又只剩下空殼留在這裡。
「地基主爺爺？」
第一次看到地基主爺爺這樣，我嚇了很大一跳。
「別管祂了。」阿七摘下眼鏡，直接用衣服擦。
小八將瀏海往後一撥，語氣帶著煩悶：「今天發生了一點事情，小二還需要點時間消化。」
然後，雙胞胎互看一眼，不知道在打些什麼主意。
眼睛閃爍一下，似乎用雙胞胎才有的心電感應（？）決定好事情後，下一秒，當他們往外面跨一步時，一道如寒流冰冷的聲音刺向他們：「七、八你們要是敢逃走，你們就不用回來了。」
林陸祿靠在玄關，七、八則全身僵硬，我看著他們還有狼藉的現場，「媽呢？」
除了打從搬家後就失蹤的四哥，現在這裡好像還少了個聒噪的老媽。
「剛剛發生了一點事情。」林陸祿半垂眼睫，那好聽的聲線帶了點沙啞，「老媽大概有好幾天不會回家。」
「林陸祿，你喉嚨受傷了？」
那沙啞的聲音不像是傷心或者是哭太久的沙啞，反而像是感冒、受傷才有的沙沙聲。
「沒事。」林陸祿用穿在身上的長外套衣袖捂嘴，「吃了個難吃又難消化的東西，睡一晚就沒事了。」
然後他甩著隨意紮在腦後的長馬尾，「走吧，有什麼事情先進來再說。」
小六隨手丟了藥膏給我，還囑咐我處理好就把季子祁社長趕出去，我不理小六抄起藥膏立刻對社長的右手作緊急處理，「小六的藥膏效果還算不錯，大概休息一、兩天灼傷就會減輕了。」包紮好，就把還剩下三分之二分量的藥膏塞給社長。
然後，七、八以及米奇席地而坐，林陸祿則是占據原本老媽躺著的大位，見到我處理完社長後就拍著旁邊的位置。
我乖乖坐在林陸祿旁邊，望向低頭數著地板磁磚的雙胞胎。
唔……七、八怎麼了，越看越可疑耶。
而且林陸祿雖然說有事情進來再講，但是所有人都緊閉著嘴連大氣都不吭一聲，這是怎樣。
他們互相警戒對方，似乎要等對方先開口。
欸，有必要搞到誰先說誰就輸了的地步嗎？
我煩躁的抓著頭髮，咳一聲我直接問：「剛剛那位出現的幽靈少女是什麼東東？」
「那不是東東，更不是幽靈。」頂了一下沾了點灰塵的眼鏡，社長糾正我的說詞：「那是靈體，是『神子』的靈體。」
靈體？
雖然社長先突破沉默與僵局給了我答案，但是……我記得靈體不是活著的人才會有的嗎？
因為靈體跟生魂是劃上等號的。
「呃……靈體不見得是活人才有的，但大致上就是這樣啦。」米奇小心翼翼的看著林陸祿，見到他沒反應才如此解釋。
然後原本就屬於暖場角色的雙胞胎難得擔綱冷場角色，不只對我們的話沒反應，魂也像地基主爺爺一樣不知飛到哪去。
而且……「『神子』又是什麼東東？」
「簡單。」社長嘴角一勾，坐在沙發的他指著米奇、林陸祿以及七、八：「『鬼子』。」頓了一下，又說：「剛剛出現的夜家公主就是『神子』，這樣懂了嗎？」
「不懂。」
我不能理解為什麼林陸祿他們要劃在同一個圈圈，那位幽靈……不對，那位社長口中所說的「夜家公主」則在另外的圈圈，而且她是夜家的人？
真湊巧。
七、八他們有一個人的姓氏就姓「夜」呢。
阿七本名叫鄭戚葉、小八則叫夜燕魃，他們曾說他們的姓氏來自於父母，而他們的名字則是更是父母取的，但我們嫌文謅謅便用數字當作綽號。
但這應該是巧合吧？
就在我這樣想時，林陸祿掃向社長：「季子祁，要不是看在你救了一一，我早就把你掃地出門了。」
騙人！小六在睜眼說瞎話，明明剛剛才要我把社長趕走的說。
「怎樣？」社長就算因右手被陰氣灼傷而痛到流汗，但是他還是不示弱的將顫抖的語氣壓到平緩，「嫌這用語太過歧視？」
「想太多了。」林陸祿蹺著腳、下巴一抬直接說出挑釁用語，「這只是你們人類嫉妒我們，才刻意做出的區隔性用語，而且……這樣也好，不用跟那些傢伙混為一談。」
「哪些傢伙？」
「啊啊……還有哪些傢伙？」今天跟我一樣毫無作用、差點被阿飄搞到「遊戲結束」的米奇伸個大大地懶腰，「上面的傢伙，因為來自天上，所以是『神子』。同理，從下面上至人間的則是『鬼子』。」
「然後啊……」米奇說完，直接用手比著社長，「季子祁……不對，應該說季家最痛恨的就是鬼子，最想得到的就是神子，但很可惜，他們眼巴巴的一直等卻等不到神子降生，反而只有我這位不怕死的鬼子生在他們家。」
什麼他們家……明明就是米奇你自己的家。
就算我說再爛，米奇還是充耳不聞，對他來說季家根本就是個大地雷，生在他們家也只是個大笑話。
「什麼不怕死！」季子祁惡狠狠的瞪著米奇，「要不是看在族長的面子上，你的魂魄早就在懷胎十月的過程中被長老滅掉了！」
呃！有必要這麼狠嗎？
「當然有。」我好像不小心把心裡話說出來了，米奇嘴角掛著諷刺笑容，「季家是想登仙想到腦子瘋掉的家族，對於那些從底下上來的鬼子，對他們來說就跟看到髒東西一樣。可是，諷刺的事，就算肖想神子，卻沒有神願意降臨至季家。」
「米季霖，你跟本不懂季家、不懂修仙者的悲願。」季子祁站起來，那雙毫無感情的眼睛看著同有血緣關係的米奇，「鬼子的你們根本就不知道我們為了這個悲願要做出多大的犧牲。」
社長將小六特調的藥膏丟還給我，「學弟，這東西我不要。」然後甩手離開。
看著搖搖晃晃的身子，我原本想要站起來卻被林陸祿制止，「一一，不用費心在不想領情的傢伙身上。」
可是……
我看著遠離的背影，總覺得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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