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不可攀的宋朝帝姬在一夕之間淪為戰俘
薄歡誘敵、迎合奉承…
為報國仇,也為心裡從未忘懷的愛情…
她是大宋驕縱的沁福帝姬,金兵鐵蹄南犯,兵臨城下,她替兄出使金營議和,
慘遭金帥凌辱,毀去清白……也毀去她曾經許下的愛情。
半年後,金兵再次兵圍汴京,她南下避難,金帥擄走她,強佔為妾。
為父兄為大宋尊嚴,為親人為汴京城民,
她曲意承歡,強顏歡笑,卻在金營遇見以為再也無法相守的心愛男子。
原來,她心愛的男子竟然是金國皇子,而強佔她為妾的金帥正是他的皇叔!
八千里路雲和月,故國孱弱,繁華已歇,滿目悲切,滿懷蕭瑟;
鳳樓龍閣,江山如故,卻是畫角連營,烽煙連闕。
靖康恥,英雄淚;衣襟血,人如削;千古恨,憑誰說?
作者簡介:
端木搖
處女座,現居蘇州。熱衷文字、歷史和影像。
深情在睫、孤意在眉、滿懷蕭瑟。
出版長篇小說多部。
章節試閱
第二卷第二章
飛雪漫天,塤聲碎心魂
放我回去,金兵北撤,真的有得談嗎?完顏宗旺真的會考慮嗎?
我不信他會為了讓我消恨而讓步,但又期待他會為了某種原因而對我讓步。
深紅說,這裡是東路軍的駐軍營寨,城東劉家寺附近,而西路軍的營寨在城南青城齋宮。
這次,金帥歇寢的不是營帳,而是劉家寺附近的民房——金兵擾民,徵用了幾間民房作為金帥與將軍歇息的房屋。而青城齋宮營寨,必定也是如此。
我所在的屋子應該算是民房中較好的,但也很簡陋,一張硬邦邦的床鋪著厚厚的棉墊,一張方桌配兩張凳子,角落裡是一張斑駁的梳粧檯,銅鏡模糊得看不清。
深紅說,這間屋子是元帥的寢房。
淺碧說,自我回宮,元帥時常想起我,在會寧王府中,元帥偶爾會召她們問話,問我在帳中一般做什麼,問我說過什麼。
她們自然如實回答,我冷冷一笑,她們這樣說,無非是為她們的主子博得我的好感。而完顏宗旺向侍女問起我,恐怕是偶爾想起我對他的恨,才問的吧。
我納悶,大軍南下伐宋,完顏宗旺為什麼會帶著兩名侍女?他需要侍女伺候嗎?
後來,我問她們,她們說,完顏宗旺的王妃擔心他行軍寂寞,便偷偷地派了兩名侍女伺候他。
我無語。
父皇和大皇兄應該還不知我被金帥擄來,我必須設法傳遞出消息,更要設法自救。因此,我不能再對服侍我的侍女冷言冷語,而應該和顏悅色,讓她們不再對我嚴防死守。
我一直想不通,為什麼完顏宗旺知道我離京避禍?為什麼算准了我柺道辛夷樹林南下?是巧合,還是他在那裡守株待兔?
百思不得其解。
之後,我吃了膳食,歇了半個多時辰,天色漸漸暗下來。
早上還是日光斑斕,傍晚卻是天象陰霾,寒風嗚咽,估計又要落雪了。
寒氣逼人,我冷得直哆嗦,淺碧體貼地為我披上貂裘,「這是新做的貂裘,帝姬看看,這貂毛是從我們天山上最具盛名的雪域靈貂身上摘下來的,而且,這靈貂是元帥親自上山打的,珍貴著呢,就連王妃都沒有得到過這樣貴重的禮物呢。」
貴重的禮物?誰稀罕?
我收不住唇角的譏笑,親自打獵便貴重嗎?我見過的、穿過的貴重衣飾可多了。
深紅看見我的冷笑,道:「興許帝姬不知,在我們金國,丈夫打獵所得到的毛皮製成的裘衣、大氅,若是送給女子或是妻妾,那就表示那女子是他最愛、最珍視的人。」
我淺笑盈盈,「那就是說,你們元帥最愛的、最珍視的女子,就是我?」
「可不是?元帥最愛的當然是帝姬。」深紅的語氣很是理所當然。
「奴婢自六歲時就在王府裡服侍,曾聽那些年紀大的姑姑說,元帥還不曾送過裘衣、大氅給王妃或是其他侍妾。」淺碧笑道。
完顏宗旺愛我?珍視我?
這些話,怎麼聽怎麼假。
如果強佔我就是愛、珍視我,那麼,這世間就沒有什麼真愛了。
再者,我在皇宮長大,最清楚那些宮人的厲害嘴巴了。她們最擅長散播是非、以訛傳訛,沒有一句是可以當真的。完顏宗旺的侍女所說的話,也沒有一句可以當真。
不過,既然她們這麼說,也不全是毫無根據,假若完顏宗旺對我還有點憐惜,也許他真會對我稍稍讓步。
拭目以待吧。
濃稠的夜色被白雪驅散了一點,一簾簾一幕幕的雪景自天上垂掛下來,整個天地漂浮著一層虛白。寒氣鑽入四肢百骸,我蜷縮在棉被裡,凍得縮緊了骨頭。雖然有火盆燒烤,但沒有宮中的暖爐與柔軟舒適的棉被,我很不習慣。
深紅和淺碧早已退下歇息,我不敢睡,等著完顏宗旺的到來。
但是,等了一個時辰,他都沒有出現,我睏得睜不開眼睛,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半夢半醒中,我彷彿聽見窸窸窣窣的輕響,不久,有清涼的肌膚挨上來,偎著我同樣冰冷的身軀,下一刻,一隻鐵臂抱著我。我猛然清醒,翻身而起,身側的人也立即起身,扣住我雙手。
完顏宗旺。
驚心動魄。
我扭著身子想掙脫他的鉗制,他卻從身後擁著我,將我的雙手扣在身前,「湮兒,不要動,我會受不住的。」
「放開我!」我壓住驚慌與懼怕,咬牙道。
「大冷天的,你一人睡不暖和,我為你暖被窩,可好?」他在我耳畔低語。
「不必,我不冷。」我再次掙扎,仍是動彈不得。
「不要動。」完顏宗旺柔聲哄著我,扯過被子覆住我的身子,仍舊擁著我,「現在談談,可好?」
我一愣,「你考慮清楚了?」
他在我的脖頸處蹭來蹭去,「假若你乖乖地留下來服侍我,你的父皇、六哥和大皇兄,包括你所有的親人,我會讓他們好過一些。我保證,城破之後,我會留他們一條命。」
雙手被他制住,我奈何他不得,只能冰冷一笑,「你如此篤定,一定可以破城嗎?」
完顏宗旺的下顎擱在我肩上,「就是這幾日的事,我的提議,你覺得如何?」
我相信,他所說的,一定會變成事實。
汴京城守軍區區五萬,金國十五萬雄兵,縱橫沙場無敵手。
對於金兵來說,破城,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我悲哀不已。
「若我不答應呢?」
「那也沒什麼,你還是會服侍我,而寵愛你的父皇,以及你所有的親人,都會死無全屍,甚至死無葬身之地。」
「禽獸不如。」我一字字地吐出來,幾乎咬碎舌頭。
「湮兒,你的價值便在於此,我可以讓步,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完顏宗旺粗獷的嗓音沉得沙啞,彷彿蘊藏著可怕的魔性。
「那麼,我情願死。」心如死灰。與其身受凌辱,不如一死了之,相信父皇也會贊同我這麼做。如果完顏宗旺一怒之下殺死父皇等親人,我相信,父皇會引頸赴死,而不願苟且偷生。
「我不會給你機會。」他淡淡說來,卻有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死有很多種,你想試一下嗎?」我雲淡風輕地說,也是不容置疑。
靜默。
屋外風雪簌簌,屋內火光微明。
他緊抱著我,他的體熱透過貼身單衣傳至我身,我手足上的寒氣漸漸消散,身子漸漸發燙。
片刻後,完顏宗旺湊在我耳畔,一字一頓地說道:「你若死了,我會讓你父皇和六哥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兇狠冷酷,滅絕人寰。
不,不要這麼對父皇,父皇年紀已大,根本受不住。
六哥,機敏睿智的六哥,前程無限,若是給他一個好時機,他會飛得更高更遠,萬里鵬程。
我不能讓父皇和六哥遭難,不能讓父皇受苦,不能讓六哥折翼。
他很清楚我的弱點,更清楚我的死穴,只要捏住我的弱點和死穴,我就只能任他求索。
驚懼蠶食著我,迅速地吞噬我全身。
腦中轟然作響,體內似被投下一顆毒藥煙球,「砰」地爆炸開來,炸得我神思俱滅、尖聲驚叫。
「湮兒!湮兒!」
誰在喚我?是父皇嗎?還是六哥?或者是石頭哥哥?
「湮兒!」
我木然回眸,看見一張焦急而擔憂的臉孔,淚水湧出,「父皇……六哥……石頭哥哥……」
抱著我的人,吻去我的淚水,溫柔而憐惜。
他不是石頭哥哥,不是阿磐,他是玷污我的完顏宗旺。
如果石頭哥哥知道我被金帥擄來,以他高強的武藝,一定會救我出去的,一定會的……
他舔吻著我的腮,我驚恐地大喊:「石頭哥哥,救我……」
石頭哥哥沒有回應我,他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裡。
淚雨滂沱,心魂碎裂。
完顏宗旺撫弄著我的身子,吻著我的脖子,啞聲問道:「石頭哥哥是誰?」
我存心氣他,「石頭哥哥是我愛的男子,此生此世我唯一想嫁的男子。」
他雙臂僵硬,盯著我,眼色越來越黑,越來越深,就像深不見底的深淵,暗無天日。
須臾,他攫住我的唇,全面封鎖,帶著一股狠勁肆意地蹂躪,痛得我直抽氣。
我無動於衷地任他欺凌,因為,逃不掉。
可以咬舌自盡,但是父皇和六哥就會遭受生不如死的酷刑。
他將我放倒,扯開我貼身的單衣與抹胸,唇舌下滑。
記得,辛夷樹下,阿磐也曾吻著我的胸脯,是兩廂情願之下的動心動情,是相愛的人發自肺腑的互相吸引,而此時此刻,是強者對弱者的強佔,是凌辱與玷污。
腦中空茫茫一片,身心劇痛,痛得再也無法呼吸。
阿磐,阿磐,我沒用,無力自保,只能任憑禽獸為所欲為,阿磐,對不起……
「啊──」
我恍惚聽見一聲崩潰的尖叫,也許,那是我的咽喉發出的叫聲。
「滾!不要碰我……不要……救命啊……」
「湮兒,湮兒……」他撫揉著我的腮,溫柔得令人發懵,「你是我的女人,我會好好待你。」
「你很美,碧眸很美,鼻子很美,雙唇很美,胸乳很美……」他的手指輕柔地撫過我的眼眸、鼻子、雙唇,最後,掌心覆在乳上,慢慢揉著,慢慢用力。
他的手掌像是一把鐵鉗,鉗住我的左乳。
越來越痛,我痛得失聲叫道:「放開……好痛……」
完顏宗旺死死地盯著我的脖頸,「這骷髏是誰送你的?」
眼色變幻無常,語聲冷硬如鐵。
「痛……放開我……」我痛得後背冒汗,他發瘋了嗎?要捏死我嗎?
「誰送的?」他再次逼問,眼神陰鷙。
「石頭哥哥送的……」話還未說完,胸口的痛終於消失。
於此同時,他撥開我的雙腿,猛一衝刺,強佔了我的身。
遍體僵硬,仿若窒息,我還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他就猛烈地衝擊著,瘋狂暴虐。
咬著唇,閉著眼,淚水洶湧。
他仿若揮舞著雪亮的鋼刀,攻城掠地,刀鋒割著我的皮肉。
身上的痛,似已麻木。
不知過了多久,他吻著我的唇角,「湮兒,忘了石頭哥哥。」
「妄想!」我嘗到一絲血腥味,原來,我已咬破自己的唇。
「只要你忘記他,我會更寵你。」他蠱惑著我。
「此生此世,我只愛石頭哥哥!」我怒目而視。
完顏宗旺靜默須臾,繼續攻佔。
魂靈已僵,只剩軀殼。
靜寂如死的金營,呼號的寒風中,傳來斷斷續續的塤聲,悲戚,哀傷。
那塤聲穿過綿綿飛雪,飛入我的心,帶著冰雪的寒意與潔白,與我融為一體。
我死了嗎?為什麼會聽見塤聲?
凝神細聽,嗚咽聲中,塤樂漸漸清晰,是那首熟悉的《澤陂》。
哀婉,淒涼,孤單,無望,飛雪漫天,心魂已滅。
是誰在吹那曲痛徹心扉的《澤陂》?
是阿磐嗎?
也許,這只是我的幻聽,在這蠻夷金人中,怎會有人吹奏陶塤?
阿磐,是不是我太想你,才會在最屈辱的時刻聽見塤聲?
次日一早,我再次病倒,全身高熱,燒得迷迷糊糊。
因為,在完顏宗旺熟睡的半夜,我僅著單薄的單衣站在窗前,讓寒氣籠罩全身,直至忍受不住才回到床上。
我想以病逃脫金帥的凌辱。
顯而易見,他沒有為我準備單獨的房間,而是決意讓我夜夜侍寢。
我照常喝藥,風寒症卻一直不見好,因為我總在三更半夜讓風寒症加重。
白日裡,他會回房看望我三四次,夜裡,他擁著我入眠,但僅僅與我同眠共枕。
雖然他漸有懷疑,卻也百思不得其解,只讓我安心養病。
連續三四日,我總會在睡夢中聽到那孤獨、絕望的塤聲,時斷時續,好似人已斷腸,身已撕裂。那樣悲愴的《澤陂》,吹得比阿磐好多了。可是,阿磐是獨一無二的,不可替代的,阿磐是我的夫君,阿磐是我的念想,阿磐是我永遠的牽掛。
阿磐,我好想你。
淚水默默地流。
眼睛腫如核桃,幸而我臥病在床,完顏宗旺以為我睡眠不好,沒有懷疑。
只要能暫時逃過他的魔爪,我就覺得鬆快一些,只是仍然心存畏懼。
夜裡,每當他以溫熱的胸膛擁著我,我就很害怕,擔心他突然發狂,再次強佔我。
清醒的時候,我就盤算著如何逃出金營。
手無縛雞之力,我如何逃出金營?
金營守衛森嚴,我又如何避開守衛逃出生天?我臥病數日,基本不出房門,對金營的環境佈置一無所知,即便能夠走出這間屋子,也不知從哪裡逃出去。
想著想著,愈發絕望無助。
這日午後,我躺在床上,沒有燒熱,只是頭有點痛,精神也不大好。
深紅和淺碧陪著我,聒噪地說這說那。
我臥病的這三四日,她們會說一些營寨的趣聞和金兵的事給我聽,甚至會說說汴京城中的形勢,我想她們既然敢說,應該是完顏宗旺指使的。
「帝姬,汴京的外城已被我軍攻破,佔領了外城四壁,聽說元帥決定暫不攻內城,好像遣使帶話給宋帝說要議和呢。」深紅興致勃勃地說道,一心為她的元帥說盡好話,我聽得耳朵都生繭了。
「對啊,帝姬,元帥是為了帝姬才不攻內城的。」淺碧也是一樣,崇拜、仰慕神明般的元帥。
「是嗎?那大皇兄回話元帥了嗎?」既然完顏宗旺有心讓我知道消息,我也樂得多知道一些。
「對,帝姬的大皇兄是宋帝呢,如果宋帝願意議和,會遣使臣來報的,奴婢還沒聽聞呢,想來是帝姬大皇兄還沒拿定主意吧。」淺碧搶先道。
我琢磨著她的話,完顏宗旺願意議和,大皇兄應當是非常贊同的,為什麼還沒遣人回話?六哥已不在汴京,此次大皇兄會派誰來議和?若是那幫膽小懦弱的主和派大臣,我想借他們的力逃出金營,只怕是癡心妄想。
六哥,你在哪裡?是否安然無恙?
不知李容疏是否還在汴京,假若他知道我被金人擄來,是否會自動請纓前來相救?只怕他根本不知道,也只怕他不願赴險救我。
深紅又開始嘮叨,「元帥對帝姬太好了,在會寧王府裡,若有姬妾抱病,元帥不會和她們同床共枕,就連王妃病了,元帥也只是探病而已。所以啊,元帥是真心喜歡帝姬的,喜歡得不得了。」
淺碧笑道:「雖然先前元帥待帝姬有些不妥,不過元帥是我們金國最神勇的勇士,最驍勇善戰的將軍,弓馬騎射樣樣皆精,我們金國每個女子都想得到元帥的寵愛呢,帝姬要好好珍惜元帥對你的情意。」
我無法克制心中的鄙夷,只能默默飲著溫茶。
靜默半晌,深紅忽然想起什麼,獻寶似的說道:「淺碧,你聽說大皇子的事嗎?」
「沒聽聞,什麼事?」淺碧勾起了興致。
「聽幾個阿兵哥說,大皇子也喜歡宋女呢。」
「大皇子也和元帥一樣喜歡宋女?」淺碧滿目驚奇,「大皇子未曾有過侍妾,怎麼突然喜歡宋女了?」
「誰知道呢?不過你想想,大皇子雖是我們陛下的長子,卻從小跟著元帥東征西討,是元帥一手調教出來的少年猛將,親如父子,有著相同的喜好,也不足為奇嘛。」深紅頭頭是道地分析道。
我聽明白了,她們口中的大皇子是金國皇帝的長子,從小跟著皇叔完顏宗旺學習弓馬騎射,長大了也變成一個滿身殺戮、滿手血腥的將領。只是,為什麼這位大皇子也喜歡宋女?
深紅又道:「元帥知道她喜歡宋女,就派人進城擄了一些年輕貌美的宋女回來,送到大皇子寢屋,誰知……」
淺碧催促道:「怎樣?快說嘛。」
深紅覷我一眼,看見我似在認真聆聽,便接著道:「誰知,不到兩個時辰,那七八個宋女都被大皇子趕出去。」
淺碧惋惜道:「大皇子不是喜歡宋女嗎?怎麼又……」
「聽那些阿兵哥說,那些宋女,個個如花似玉,其中還有宋廷大臣的千金小姐呢,好像是姓蔡的,對,是蔡家三位小姐。這三位小姐長得可真漂亮,就像天女下凡。」
「你又沒見過,怎知有多漂亮嗎?」
蔡家三位姐妹花的仙姿玉骨聞名整個汴京,仰慕者趨之若鶩,不過蔡景眼光高得很,對女婿的要求非常高,能入他眼的,汴京城中沒有幾個。因此,蔡家姐妹花的大好姻緣,也就耽擱到十八九的年紀了。
蔡大小姐已經嫁給李西敏長子,想不到也逃不過被金人擄來的命運。
深紅道:「我也是聽阿兵哥說的,不過我覺得我們帝姬是汴京城最美麗的姑娘,而且身份尊貴,元帥自然寵愛得不得了。」
這類恭維,這類撮合完顏宗旺與我的話,我左耳進、右耳出。
不管完顏宗旺是不是真的喜歡我,不管他如何寵愛我,都無法抹殺他強佔我、凌辱我的事實,也無法抹殺我對他深入骨血的痛恨與懼怕,更無法抹殺他侵我國土、殺我將士的事實。
可笑啊可笑,明明是最恨的人,卻整日必須聽著旁人對他的溢美之詞。
我恨得咬牙切齒。
唯一覺得安慰的是,每個夜裡,都可以聽見那熟悉的塤聲,聽見那曲孤獨、哀傷的《澤陂》。
有塤聲伴我入眠,有《澤陂》陪我度過每個難熬的夜晚,我會堅持下去,留著這條命,待將來的某一日,我會手刃仇人,一片片地割下他的血肉,一點點地凌遲他,就像他曾經對待我的那樣,就像他給予我的屈辱與痛楚那樣。
阿磐,我好想你,你在哪裡?
我摸著掛在脖子上的象牙骷髏墜子,但是,脖子空了,什麼都沒了。
摸遍脖頸,什麼都沒有,象牙骷髏不見了。
為什麼不見了?
一定是完顏宗旺拿走了,一定是的。
「帝姬,怎麼了?你在找什麼?」深紅拉住我的手,想要阻止我的瘋狂,被我一把推開。
「帝姬要找什麼,奴婢幫你找,帝姬……」淺碧見我掀被下床,上前扶我。
「滾開!」我怒喝。
猛然間,一陣眩暈襲來,沖得我五臟六腑翻騰起來,有一股酸流直沖咽喉,差點兒嘔出來。
我捂著胸口,勉強平息了五內的翻滾,「完顏宗旺在哪裡?」
她們從未見過我震怒的樣子,深紅不敢有所隱瞞,「元帥在帥帳議事。」
淺碧比較機靈,問道:「帝姬何事找元帥?不如讓奴婢去稟報找元帥,可好?」
深紅附和道:「是啊是啊,帝姬大病未癒,先躺下歇著。」
我不想再聽她們的廢話,衝出營帳,直奔帥帳。
她們在身後追著我,一邊跑一邊叫,引著金兵紛紛側目。
所謂帥帳,就是一間比較寬敞的民房,房前有執刀守衛站崗。
身上只穿著單薄的外袍,披頭散髮,我完全感覺不到逼人的寒氣,只想拿回阿磐送我的唯一紀念,象牙骷髏墜子。
守衛見我衝上前,伸臂攔阻,喝道:「來者何人?」
「我要見完顏宗旺。」我鏗鏘道。
「你不能進去。」守衛聽我直呼金帥的名字,大為詫異,再見我這架勢,也不敢小瞧我。
「讓開!」我端出帝姬的架勢,厲聲喝道。
守衛絲毫沒有讓我進去的意思,我瘋了似的衝上前,想硬闖進去。
他們的手臂如鐵一般推都推不動,我拼了全力也不能讓他們移動分毫。
「帝姬,先回去等元帥吧。」深紅在後面勸道。
「是啊,元帥很快就會回房的。」淺碧也勸道。
守衛聽聞她們的話,許是衝著我是完顏宗旺的人,不敢對我怎麼樣,只是一動不動地橫在我面前,不讓我進去。氣力耗盡,我計上心來,忽然蹲下身子,從他們的手臂下方鑽過去。但是,一名守衛反應迅速,立即抓住我的手臂,「帝姬不要為難我等。」
無計可施之下,我抬腿踢向他的襠下,那守衛不防我這一踢,大吃一驚,身子立即向後避開,我趁機衝入帥帳,他們也奈何我不得。
迎面似有一人走過來,身形高挺,穿著棉袍,披著墨色貂裘,應該是個將軍。
我想停下來讓道,卻因衝得太急,止不住步伐,便硬生生地撞上正要出帳的將軍。
「女子不得擅進帥帳。」將軍握著我的雙臂,以防我摔倒。
這人的聲音冰冷而沉厚,竄入耳中,我呆了呆,覺得異常熟悉,與記憶中的聲音毫無二致。
疑惑頓起,我克制著心中的期盼與害怕,緩緩抬眸,望向扶著我的將軍。
陌生的金人服飾,俊美剛毅的臉孔,漂亮得驚人的眼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表情。
他俊俏的黑眸,本是冰寒得懾人,卻在見到我的刹那,目光疾速變幻。
震驚。狂喜。驚疑。癡愛。
我懵了,呆了,手足冰涼,腦中空白。
天旋地轉。
灰飛煙滅。
第二卷第二章
飛雪漫天,塤聲碎心魂
放我回去,金兵北撤,真的有得談嗎?完顏宗旺真的會考慮嗎?
我不信他會為了讓我消恨而讓步,但又期待他會為了某種原因而對我讓步。
深紅說,這裡是東路軍的駐軍營寨,城東劉家寺附近,而西路軍的營寨在城南青城齋宮。
這次,金帥歇寢的不是營帳,而是劉家寺附近的民房——金兵擾民,徵用了幾間民房作為金帥與將軍歇息的房屋。而青城齋宮營寨,必定也是如此。
我所在的屋子應該算是民房中較好的,但也很簡陋,一張硬邦邦的床鋪著厚厚的棉墊,一張方桌配兩張凳子,角落裡是一張斑駁的梳粧檯,銅鏡...
目錄
第一冊
第一卷 山河亂•情悲切
第一章 寒日暮天雪,桃心驚破
第二章 多少恨,昨夜夢魂中
第三章 瓊枝璧月,正年少疏狂
第四章 風露漸變,悄悄至更闌
第五章 八千戈甲,恍然如夢
第六章 畫樓深閉,暗消肌雪
第七章 攜手處,花明月滿
第八章 辛夷與淚傾,滿地殘紅
第九章 春去也,飛紅萬點愁如海
第十章 碧水驚秋,黃雲凝暮,敗葉零亂空階
第二卷 繁華歇•人如削
第一章 繁華夢,驚俄傾,佳麗地,指蒼茫
第二章 飛雪漫天,塤聲碎心魂
第三章 刀鋒凜,飛雪颯颯驚心痛
第四章 素弦聲斷,血濺琵琶
第五章 血淚如傾,西風斷柔腸已斷
第六章 多少春情意,腰瘦心頭雪
第七章 策馬迎東風,英雄灑熱血
第八章 不辭冰雪為卿熱,何人搵英雄淚
第九章 腸已斷,淚難收,愁緒幾千般
第十章 輕雲微月,孤城回望蒼煙合
第一冊
第一卷 山河亂•情悲切
第一章 寒日暮天雪,桃心驚破
第二章 多少恨,昨夜夢魂中
第三章 瓊枝璧月,正年少疏狂
第四章 風露漸變,悄悄至更闌
第五章 八千戈甲,恍然如夢
第六章 畫樓深閉,暗消肌雪
第七章 攜手處,花明月滿
第八章 辛夷與淚傾,滿地殘紅
第九章 春去也,飛紅萬點愁如海
第十章 碧水驚秋,黃雲凝暮,敗葉零亂空階
第二卷 繁華歇•人如削
第一章 繁華夢,驚俄傾,佳麗地,指蒼茫
第二章 飛雪漫天,塤聲碎心魂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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