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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影地帶》作者最新力作
祕密、謊言、人性
裘西相信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但真要實現,卻得傷害唯一的親人……
紐奧良,又名「the Big Easy」,是爵士音樂家、賭徒、妓女、知識分子、富人的大雜燴之地。
裘西,妓女之女,生來便屬於社會的最底層,然而她並不服輸,熱愛文學的她努力打工,期望有朝一日能進入大學就讀,遠離這無望之地。
然而上天的磨難未曾結束,一件謀殺案的發生,裘西成了頭號嫌妃,而她自行追查的線索,卻又指向自己的母親。
在上大學的美夢和紐奧良的黑暗世界之間,裘西困縛其中。這座城市激發她尋找真相,卻又在每個轉角誘惑、糾纏她,考驗她……
作者簡介:
露塔.蘇佩提斯 RutaSepetys
知名作者,第一部作品《灰影地帶》便獲《紐約時報》、《校園圖書館月刊》、《書單雜誌》、《柯克斯書評》、《出版人週刊》、英國亞馬遜網路書店選為年度最佳好書。
她生長於密西根州,家族裡充滿藝術家、文學及音樂愛好者。目前與丈夫住在田納西州,《胸衣與學士帽》是她的第二本小說。
您可以在這兩個網站與露塔聯繫:
www.rutasepetys.com
www.outoftheeasy.com
相關著作:《灰影地帶》
譯者簡介:
張雅億
譯有《胸衣與學士帽》。
各界推薦
媒體推薦:
「令人無法抗拒的開端。」
──《出版人週刊》星級評論(Publishers Weekly)
「既含文學,又富憐憫。」
──《華爾街日報》(The Wall Street Journal)
「懸疑與刺激完美結合的故事,同時也讓讀者明白,個人的決定最終將影響自己的將來。」
——《校園圖書館期刊》星級評論(School Library Journal)
「蘇佩提斯透過第一本小說《灰影地帶》所吸引的大量書迷將爭相閱讀本書。」
——《書單》(Booklist)
「《胸衣與學士帽》只是她的第二本書,她已成功成為青少年領域裡的歷史小說大師。」
──The Orange County Register
「充滿激情的寫作,透過作者的華麗想像力及描繪,帶領讀者進入過往時光。」
——The Boston Globe
「一位注定成功的贏家。」
——《科克斯書評》星級評論(Kirkus Reviews)
媒體推薦:「令人無法抗拒的開端。」
──《出版人週刊》星級評論(Publishers Weekly)
「既含文學,又富憐憫。」
──《華爾街日報》(The Wall Street Journal)
「懸疑與刺激完美結合的故事,同時也讓讀者明白,個人的決定最終將影響自己的將來。」
——《校園圖書館期刊》星級評論(School Library Journal)
「蘇佩提斯透過第一本小說《灰影地帶》所吸引的大量書迷將爭相閱讀本書。」
——《書單》(Booklist)
「《胸衣與學士帽》只是她的第二本書,她已成功成為青少年領域裡的歷史小說大師。」
──The Orange C...
章節試閱
書名:胸衣與學士帽
作者:露塔‧
第一章
我的母親是個妓女。我指的不是骯髒粗鄙、阻街拉客的那種。事實上,母親的面容姣好,不但善於辭令,穿著也總是光鮮亮麗。儘管如此,她卻為了得到錢財饋贈和不同男人上床。按照字典的解釋,像她這樣的女人就是妓女。
母親從一九四○年開始接客賺錢,當時我七歲。那年我們從底特律(註2)搬到紐奧良(註3),在火車站外頭搭了計程車,就直接前往聖查爾斯大道上的一家高級旅館。母親在大廳酒吧喝酒時,搭上一個來自塔斯卡盧薩(註4)的男人。她在那個人面前稱我為「姪女」,說她正準備要送我回家,還不時向我使眼色,悄悄對我說只要乖乖配合在這兒等她,就會買洋娃娃給我。那天晚上,我獨自睡在旅館大廳,夢見自己得到一個新的洋娃娃。隔天早上,母親與我就正式住進了旅館。在我們的大房間裡,不但有挑高的窗戶,還有圓形小香皂,味道聞起來就和真的檸檬一樣。那個男人還送她一個綠色天鵝絨的盒子,裡面裝了一串珍珠項鍊。
「裘西,我們在這個城裡一定能混得不錯。」母親上半身一絲不掛,站在鏡子前欣賞她的新項鍊。
隔天,一個膚色黝黑、名叫柯奇的司機來到旅館。母親受邀到法國區(註5)拜訪某個重要人物。她要我好好洗個澡,逼我換上體面的洋裝,甚至在我的頭髮上綁了緞帶。我的樣子看起來好蠢,但我一句話也沒吭,只是微笑點頭,完全照母親的要求做。
「聽好了,裘西,妳一句話都不准說。葳莉終於派人來接我了,到時候,我可不要妳那直腸子的個性壞了我的好事。除非有人跟妳說話,否則妳別開口。還有,我拜託妳不要自顧自地哼起歌來,那個樣子實在詭異地嚇人。如果妳表現得夠好,我就送妳很棒、很特別的禮物。」
「洋娃娃嗎?」我這麼說,希望能喚起她的記憶。
「沒問題,寶貝。妳想要洋娃娃啊?」她抹上脣膏後,對著鏡子噘了噘嘴。
柯奇和我可說是一拍即合。他開著一輛老舊的計程車,車身漆成霧灰色。如果仔細瞧,還能看見車門上隱約模糊的「計程車」字樣。他給我一些瑪莉珍糖果(註6),然後對我眨眨眼,彷彿在說:「堅強點啊,小傢伙。」柯奇負責載我們到葳莉那裡。一路上,他靠嘴裡缺了牙的洞不斷吹出口哨。我跟著哼唱,同時幻想著軟糖上的糖蜜,說不定也會把我的牙齒給黏下來。我們來到紐奧良的第二個晚上就這樣在車上度過。
我們在康提街停下車。「這是什麼地方?」我伸長脖子想一探究竟,只見眼前有一棟淺黃色建築,屋外還有黑色的雕花窗臺。
「我們到了。」柯奇說:「這是葳莉‧伍德利夫人的房子。」
「夫人?『威利』明明就是男人的名字!」我說。
「夠了,裘西。葳莉是個女的。現在給我閉嘴!」母親狠狠拍打我的大腿。下車後,她把裙子撫順整平,胡亂撥弄了一下頭髮。「沒想到我會這麼緊張。」她低聲咕噥。
「為什麼要緊張?」我問。
母親一把抓住我的手就拉著我往前走。柯奇將他的帽沿拉低,向我示意道別,於是我對著他揮手微笑。屋子前窗內的薄紗突然飄動了一下,後方有個模糊的身影在琥珀色光線下若隱若現。我們還沒碰到門,門就開了。
「妳就是露薏絲吧。」對母親說話的是個女人的聲音。
一個褐髮的女人倚靠在門邊,身上穿著絲絨晚禮服。她有一頭漂亮的長髮,然而指甲卻被咬得參差不齊。低賤的女人指甲總是又乾又裂,這是過去我在底特律學到的一件事。
「露薏絲,她在會客廳等妳。」褐髮女子說。
長長的紅地毯從前門一路延伸至高聳的樓梯間,並向上攀爬包覆住每一層階梯。這棟房子華麗卻又俗豔,墨綠色錦緞與黑色水晶燈從晦暗的陰影處向下懸吊。前廳牆上掛的盡是裸露女子的畫像,個個露出粉紅色的乳頭。空氣中除了香菸的氣味,還夾雜著混濁的玫瑰香水味。我們從一群女孩子身旁走過,她們摸了摸我的頭,叫我小甜心、小可愛。那時我覺得她們的嘴脣,看起來就像被人用血塗抹過似的。隨後,我們走進會客廳。
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她的手。那隻手就恣意垂放在高背沙發椅的扶手上,看起來十分蒼白,手背上還浮出青筋。她的指甲猶如石榴籽一般油亮鮮紅,彷彿輕輕一彈就能把氣球刺破;手指上則戴滿戒指,黃金與鑽石幾乎點綴了每一根指頭。母親的呼吸聲變得急促不安。
我走向前盯著那隻手瞧,然後繞過沙發椅後方,朝窗戶的方向移動。走路時,黑色鞋跟不時從硬挺的訂製洋裝裙底探了出來。我感覺到頭髮上的蝴蝶結慢慢從頭的側邊滑落。
「妳好啊,露薏絲。」
說話的聲音既渾厚又充滿分量。她的淡金色頭髮向後束緊,髮夾上刻了縮寫字母W‧W‧(註7)。雙眼以深灰色眼線勾勒,眼角布滿細紋。嘴脣是深紅色的,卻又不同於鮮血般的紅。她年輕時想必是個美人。
「嗨,葳莉。」母親把我拉到沙發椅前面。「葳莉,這是裘西。」
我面帶微笑,滿是瘡疤的雙腿向下彎低,努力展現出最有禮貌的一面。那副鮮紅指甲立刻揮了揮,要我退到對面的長椅去。她的手鐲鏗鏘作響,發出刺耳的音色。
「妳……回來啦。」葳莉從珠母貝製成的菸盒裡抽出一支菸,對著盒蓋輕叩。
「是啊,葳莉,都過了這麼久,妳一定能諒解我的。」
葳莉什麼話也沒說。牆上的鐘滴答、滴答響著規律的節奏。「妳氣色很好。」她終於開口,但仍舊用菸輕叩著盒蓋。
「我知道要怎麼照顧自己。」母親向後倚靠著長椅。
「照顧自己……說的好。聽說妳昨晚接了一個新客人,從塔斯卡盧薩來的。」
母親的背突然變得僵直。「妳知道這件事?」
葳莉凝視著母親,不發一語。
「噢,他不是客人啦,葳莉。」母親的視線落在自己大腿上。「他只是一個剛認識的朋友,人還不錯。」
「剛認識的朋友送妳那串珍珠項鍊,是吧。」葳莉繼續用香菸敲打著盒蓋,越敲越大力。
母親伸手撫摸脖子上的項鍊。
「賺錢的生意上門了。」葳莉說:「那些男人認為戰爭不久後就會開打。如果真是如此,在上戰場之前,他們一定會把握機會好好享樂一番。露薏絲,我們在一起想必能合作愉快,不過……」她朝我的方向點了點頭。
「葳莉,她是個乖孩子,而且她非常聰明,還自己學會認字呢。」
「我不喜歡小鬼。」她的語氣輕蔑,眼神直直地穿透我。
我聳聳肩。「我也不怎麼喜歡他們。」
母親朝我的手臂用力一捏,我的皮差點要繃開了。我緊咬住嘴脣,忍著不露出畏怯的樣子,因為每次只要我一喊痛,母親就會發脾氣。
「是嗎?」葳莉依舊注視著我。「妳不喜歡小鬼……那妳平常都在做些什麼?」
「我會上學,會讀書、煮飯、打掃,還會幫媽媽調馬丁尼。」我對母親微笑,然後揉了揉自己的手臂。
「妳會打掃和調酒?」葳莉揚起一邊眉毛。忽然間,她輕蔑的態度軟化了。「小女孩,妳的蝴蝶結歪了。妳一直都這麼瘦巴巴的嗎?」
「我有幾年過得不太好,」母親立刻插話,「但是裘西很機伶,而且……」
「我知道了。」葳莉語氣冷淡,仍舊敲敲著她的菸。
我向母親稍微靠了過去。「我跳過整個一年級,直接從二年級開始讀。媽媽那時忘了我應該要開始上學……」母親用腳尖頂我的腳踝。「但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她告訴學校我們才剛從別的鎮搬來,於是我就從二年級開始讀起。」
「妳跳級跳了整個一年級?」葳莉問。
「是的,夫人。但是對我來說沒什麼影響。」
「不要叫我夫人,小女孩。叫我葳莉,聽懂了嗎?」
「是,葳莉夫人。」
「不是葳莉夫人,是葳莉。」
我直視著她。「事實上,葳莉,我比較喜歡別人叫我『裘』。而且老實說,我根本不在乎我的蝴蝶結歪掉了沒。」我把深褐色短髮上的緞帶扯了下來,然後伸手去拿桌上的打火機。
「我沒叫妳幫我點菸。」葳莉說。
「的確沒有。但是妳已經用香菸敲了五十三下……現在是第五十四下,所以我猜妳應該想抽菸了。」
葳莉嘆了口氣。「好吧,裘,幫我點菸,然後倒杯威士忌給我。」
「要不要加冰塊?」我問。
她驚訝地張開嘴,隨後立即闔上。「不加。」我為她點菸的時候,她一直看著我。
「露薏絲。」葳莉吐出一口長長的煙,在頭頂上繚繞。「妳還真會惹麻煩啊,是吧?」
母親嘆了口氣。
「妳不能帶著孩子待在這兒,要另外找地方住。」葳莉說。
「可是我一點錢都沒有。」母親說。
「明天早上把那串項鍊拿到我的當舖去賣,這樣妳就有一些錢可以用。有個負責替我收賭金的人之前在多芬街租了間小公寓。不過那個笨蛋上禮拜被人殺了,現在正躺在地底下睡午覺,所以不需要房子。他付的租金能讓妳住到三十號。我會做些安排,到了月底我們再看看要讓妳住哪兒。」
「就聽妳的吧,葳莉。」母親說。
我把酒遞給葳莉,然後坐回位子上,用腳輕輕推著掉在裙底下的蝴蝶結。
她喝了一口酒,然後點點頭。「七歲就會調酒……露薏絲,妳不覺得誇張嗎?」
母親聳了聳肩。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她從來沒買過洋娃娃給我。
#第二章
他們以為我聽不見他們的窸窣耳語和嗤嗤竊笑。過去這十年來,我一直聽得很清楚。我用胳臂夾著書走過康提街,朝夏特街的方向前進。一路上,我口裡哼著歌,利用聲帶的顫動將這些雜音阻絕在外。交際花、妓女、蕩婦、婊子──這些我都聽過。事實上,只要看對方一眼,我就能預測他會用哪個字眼。
「嗨,裘西。」他們說話時臉上會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接著會嘆口氣,偶爾還會搖搖頭。雖然他們表現出同情我的樣子,然而一旦距離我有十步之遠,我就會聽見他們用其中一種說法來形容我母親。那些有錢的名流仕女深怕說出「妓女」這兩個字,會燒傷自己的舌頭,玷汙了自己的嘴。於是,她們只會皺著眉頭低聲細語,再裝出驚惶錯愕的表情,彷彿這兩個字帶著某種性病的傳染病菌,兀自爬進了她們的底褲裡。其實她們不需要同情我,我和母親一點都不像。畢竟,母親無法決定我的全部。
「裘西!等等我啊,洋基小妞(註8)!」
法蘭基從我身邊冒了出來。他是葳莉底下的眼線,專門替她打探消息。他彎著瘦長的身軀,低著頭對我說話。「什麼事這麼匆忙?」他舔了舔手指,然後將油亮的頭髮撫平。
「我得趕去書店。」我說:「上班要遲到了。」
「嘿,如果沒有妳,馬洛那個老傢伙該怎麼辦啊?這陣子妳該不會都拿湯匙伺候他吃飯吧?我聽說他快不行囉。」
「他過得很好,法蘭基。他只是……他只是退休了。」我瞪了他一眼。
「喲,防禦心真重。妳該不會跟馬洛有什麼曖昧關係吧?」
「法蘭基!」這麼說真是差勁。查理‧馬洛不只是長輩,也像是我的家人一樣。
「還是妳跟他兒子有一腿,我沒猜錯吧!妳把腦筋動到小馬洛身上,就是為了要繼承那間布滿灰塵、妳卻愛到不行的書店啊?」他用手肘推了我一下,然後哈哈大笑。
我停下腳步。「你有事嗎,法蘭基?」
他把我拉近,然後壓低音量。「的確有點事。妳可不可以告訴葳莉說我聽到消息,辛辛那提要回來了?」
一股寒意從我的肌膚表面掠過。我努力站穩腳步。「辛辛那提?」
「妳可以跟她說一聲嗎,裘西?」
「我明天早上才會去見葳莉,你應該知道吧?」
「妳還是不肯在夜裡靠近那裡啊?妳真聰明。總之,記得幫我轉告她說辛辛那提要來了,她會想知道這件事的。」
「我怕我會忘記。」我張開手掌。
「唉,死要錢的女人!」
「是有生意頭腦的女人。」我糾正他。「別忘了,葳莉不喜歡驚喜。」
「沒錯,她不喜歡。」他把手伸進口袋。「妳存這些錢要幹麼呢,裘西?把裙子撩起來賺錢不是容易多了?」
「我要是把裙子撩起來,一定是為了掏出手槍,賞你腦袋一顆子彈!」
我的錢才不關法蘭基的事。我打算離開紐奧良。為了實現這個計畫,我必須先存好車錢與足夠的現金,以負擔一年的基本開銷,讓我有時間安頓下來並獨立生活。我曾在書店讀過一本與理財有關的書,裡頭提到最好先準備至少一年的儲蓄。一旦存夠了錢,我就會決定我的去向。
「好啦,好啦。」他說:「我只是跟妳鬧著玩嘛。」
「為什麼你不乾脆來店裡跟我買書呢,法蘭基?」
「我又不喜歡讀書,洋基小妞。別以為每個人都像妳一樣讀那麼多書。這次妳手臂裡夾的又是什麼啊?」
「E‧M‧佛斯特(註9)。」
「聽都沒聽過。」他抓住我的手,扔了些銅板到我手心裡。「拿去吧!別忘了替我轉告她。如果妳忘了,我就拿不到酬勞啦。」
「你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到,或是落腳的地方在哪兒嗎?」
「不知道,還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已經出現了。」法蘭基回頭看了我一眼。「再見囉,小鬼。」
我抓緊裙襬,加快腳步朝書店走去。那個事件發生後已經過了兩年,辛辛那提再也不曾回到法國區,也沒人想念他。他號稱自己在紐奧良黑幫老大卡洛斯‧馬切羅的手下工作。沒人相信他,但也沒人敢當面質疑他。辛辛那提總是穿著昂貴西裝,一副威風凜凜的樣子,不過那些西裝看起來實在不太合身。謠傳他的西裝是他替馬切羅殺人後,從屍體身上偷來的。柯奇說偷穿死人的衣服只會替自己招來霉運。
馬切羅經營犯罪組織,在奧良郡(註10)外圍擁有自己的土地。根據地方上的傳言,馬切羅在沼澤裡飼養了許多鱷魚,殺人後就把屍體丟在那裡。有一次,一個郵差告訴柯奇,他曾經看過鞋子浮在混濁的沼澤水面。葳莉認識馬切羅。每當警察要來康提街的房子清查時,她就會送女孩們去他經營的城鎮鄉村旅館。母親就是在那裡認識了辛辛那提。
辛辛那提對母親著迷不已。他買昂貴的禮物送她,稱讚她看起來就像雜誌裡的好萊塢女星珍‧羅素(註11)。我想這大概表示我長得也像珍‧羅素吧,只是少了臉上的妝、漂亮的衣服,以及時髦的髮型。我們的褐色眉毛間隔都較寬,額頭也很高,加上一頭凌亂的深色頭髮,還有看起來總是微翹的嘴脣。
母親也為辛辛那提瘋狂,甚至曾說他們倆是真心相愛。有時候,母親的愚蠢實在令人感到難堪。光是接待辛辛那提那種罪犯就已經夠糟糕了,竟然還愛上他?真是可悲!葳莉討厭辛辛那提,我則是看不起他。
我穿過珠寶店附近的窄路,避開某個鬼鬼祟祟、在牆邊窺視的男人。我飛快地走在潮溼的石板路上,揮舞著手中那本佛斯特的書,試圖散去面前傳來的發霉橡木味。如果法國區在寒冷的冬天還能散發如此氣味,那麼春天時味道會更加濃烈,到了夏天就只剩下令人作嘔的腐臭味了。我走到土魯斯街,繼續朝皇家街前進,沿路聽見盲眼奧提斯一邊哼唱著藍調歌曲,一邊用腳踩著節奏,並且拿磨鈍的奶油刀來回拉著鋼製的琴弦。
酒吧與餐廳的老闆站在梯子上為夜晚的慶祝活動裝飾門窗。過了午夜,就正式邁入一九五○年了。興奮的情緒在大街小巷中騷動,每個人都迫不及待,想把過去十年戰亂的日子拋諸腦後。一對情侶從我面前經過,追著一輛計程車跑。在此同時,有個衣衫襤褸的矮小男人,站在一棟建築物對面,口中不斷念著「哈利路亞」。
上一次辛辛那提還在城裡的時候,喝醉酒痛毆了母親一頓。當時葳莉把門踹開,朝他開了一槍,結果子彈擦傷他的腿。我開著柯奇的計程車載母親到醫院,沒想到辛辛那提清醒後,竟然還跑來醫院。我把熱咖啡潑到他身上,警告他說要叫警察來。於是他跛著腳離開了這個城鎮,並且發誓日後還會回來。
「妳等著瞧。」他低聲地說,舔了舔牙齒。「裘西‧莫蘭,我會要妳好看!」
我頓時感到不寒而慄。
「嘿,底特律小姐(註12)。」
我轉過頭,朝說話的聲音望去。傑斯‧提耶里正坐在他的摩托車上,從街道對面看著我。傑斯沉默寡言,通常只會對人點頭或微笑。有時候我覺得他好像在觀察我。不過這只是個可笑的念頭,因為傑斯不可能會對我這樣的人有興趣。儘管他不多話,卻渾身充滿魅力。他的長相出眾,帥氣中帶點叛逆的氣息,反而讓我覺得不太自在。除了我以外,沒有人覺得傑斯的樣子有任何擾人之處。外地人在路上看到他會忍不住回頭,女孩子也時常跟在他身後。
「要我載妳嗎?」他問。我搖搖頭。
「載我吧,傑斯。」他身旁的一個金髮女子說。
傑斯沒有理會她。「真的不用嗎,裘?」
「沒關係。謝了,傑斯。」
他點點頭,發動車子後揚塵離去,把那些女孩子獨自留在人行道上。
我轉彎走進皇家街後,嘈雜的聲音也逐漸褪去。一個深藍色招牌隨即映入眼簾。招牌以鑄鐵托架懸掛在大門上方,上頭的金色字體寫著:馬洛書店。隔著窗戶,我看到派崔克坐在櫃檯後方。一走進書店,頭頂上方的門鈴就開始叮噹作響,書本與灰塵的氣味也包圍住我,讓我感到一陣安心。
「他今天好嗎?」我問。
「今天狀況很好。他記得我叫什麼名字。甚至有一刻,我覺得他好像想起我是他兒子。」派崔克的身體向後仰,倚著他平常坐的那張椅子。
「太好了!」我真心這麼想。有時候,馬洛先生並不認得派崔克,偶爾還會咒罵他,甚至拿東西扔他。他狀況不好的時候就是如此。
「妳朋友柯奇剛才來過。」派崔克說:「他說要給妳這個。」他從櫃檯的另一頭遞了張折好的紙條過來。
我把紙條打開。
幸幸那提(註13)
柯奇的筆跡歪斜扭曲。
「我沒打開來看,但我猜他指的是辛辛那提。」派崔克說。
「你真的沒看嗎?」派崔克剛滿二十一歲,但還是很愛捉弄人,就像喜歡惡作劇的小男孩,下課時會拉扯女生的馬尾一樣。
他露出調皮的笑容。「原來柯奇不知道要怎麼寫『辛』這個字啊。他要去辛辛那提市(註14)嗎?」
「嗯,大概吧。你有幫我留份報紙嗎?」
他用手指了指那份《時代小報》(註15)。報紙就放在我的椅子上,折得整整齊齊。
「謝了。給我一分鐘,我馬上就好。」我告訴他。
「說真的,裘,《時代小報》實在沒什麼好看的。他們刻意不報法國區的新聞,而且……」隨著我的腳步逐漸走遠,派崔克的聲音也變得微弱。我走過高大的書櫃,往書店後方的樓梯間走去。從十一歲起,我就住在自己的公寓裡。其實也不算是真的公寓,至少一開始不是。以前這裡只是個小小的辦公室,裡面附有一間浴室。在我十歲時,有一次母親毫無緣故地發怒,拿雨傘痛打我一頓。從那時起,每晚我都睡在這間書店裡。沒多久我就發現,我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她比較快樂。因此,每天書店快打烊時,我就會躲進店裡,然後睡在辦公室的大書桌底下。
十一歲生日的那天,在書店大門上鎖後,我悄悄爬上樓梯,結果看到辦公室已完全翻新過了。窗戶和牆壁都已洗刷乾淨。書桌還在那裡,但所有的箱子都清空了。房裡還放了一張床和一個小衣櫥,角落甚至還有書櫃。開著的窗戶上方掛著小碎花窗簾,陣陣音樂聲從波本街傳了進來。一只鑰匙就掛在牆上的釘子上。門已經裝了鎖,床邊則放了一支棒球棒。對於這些安排,我和馬洛先生自始至終從沒開口提過。我就這麼默默地開始在店裡為他工作,當作是住宿的交換條件。
我轉開門鎖,溜進房裡,很快地又上好門閂,然後彎下身來,雙手與膝蓋著地,將床底下的一塊地板拉起來,把手伸進去摸啊摸的,直到手指終於碰到我的雪茄盒。我把法蘭基給我的銅板丟進盒內,然後把那塊地板塞回原位。從床底爬出來後,我倏地拉開窗簾,接著打開柯奇給我的那張紙條。
幸幸那提
註2 底特律(Detroit)是美國密西根州的最大城市,也是著名的汽車生產都市。
註3 紐奧良(NewOrleans)位於美國路易西安那州東南部,是美國第一大港,也是該州最大的城市。
註4 塔斯卡盧薩(Tascaloosa)位於美國阿拉巴馬州西部,是該州第五大城市。
註5 法國區(FrenchQuarter)位於紐奧良市內的密西西比河沿岸,是一塊呈半月形的區域。一七一八年,法國人最早來到紐奧良,在當地建立都市,當時的中心點就是現今的法國區。後來紐奧良轉由西班牙統治,直到西班牙在海外的霸權式微後,才又回歸法國管轄。一八○三年,拿破崙將路易西安那州賣給美國。當時,由於法國區的歐洲後裔排斥美國的管治,因此將整個法國區自我封閉起來,繼續沿用歐洲移民的生活習慣。美國人則是繼續向法國區以外的區域發展,因此法國區又稱為「舊城區」(OldSquare)。由於受法國與西班牙殖民文化的影響,因此法國區不管在飲食習慣或建築風格上,都呈現出獨特的風格。
註6 瑪莉珍糖果(MaryJanecandies)是一種以花生醬與糖蜜製成的乳脂糖。
註7 W.W.是葳莉‧伍德利(WillieWoodley)的縮寫。
註8 洋基(Yankee)一詞原指美國北部新英格蘭地區的英籍移民,後來延伸為美國東北部地區的居民。由於裘西來自美國東北部的密西根州,因此法蘭基戲稱她為「洋基小妞」。
註9 愛德華‧摩根‧佛斯特(Edward Morgan Forster, 1879-1970)是二十世紀英國著名的小說家與散文家。他著有六部小說,其中,《印度之旅》是他的最後一部著作,為他贏得詹姆斯‧泰特‧布萊克紀念獎(The James Tait Black Memorial Prize)。
註10 奧良郡(Orleans Parish)是路易西安那州內所劃分的行政區域。
註11 珍‧羅素(Jane Russel, 1921-2011)是一九四○及一九五○年代著名的好萊塢性感女星。
註12 此處的英文原文為Motor City,指的是汽車之城底特律。由於裘西來自底特律,因此傑斯才會幫她取這樣的暱稱。
註13 原文中,柯奇把Cincinnati拼錯寫成Cincynatty,故此處的譯文為「幸幸那提」而非「辛辛那提」。
註14 辛辛那提(Cincinnati)除了可以作為人名,實際上也是一個都市名稱,位於美國俄亥俄州。
書名:胸衣與學士帽
作者:露塔‧
第一章
我的母親是個妓女。我指的不是骯髒粗鄙、阻街拉客的那種。事實上,母親的面容姣好,不但善於辭令,穿著也總是光鮮亮麗。儘管如此,她卻為了得到錢財饋贈和不同男人上床。按照字典的解釋,像她這樣的女人就是妓女。
母親從一九四○年開始接客賺錢,當時我七歲。那年我們從底特律(註2)搬到紐奧良(註3),在火車站外頭搭了計程車,就直接前往聖查爾斯大道上的一家高級旅館。母親在大廳酒吧喝酒時,搭上一個來自塔斯卡盧薩(註4)的男人。她在那個人面前稱我為「姪女」,說她正準備要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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