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修齊的天魂回歸了。
他不再是那個單純卻依戀著他的那個小天師,
他冷漠而無情,彷彿失去了那段與魏陽相戀的記憶。
但魏陽卻不是會輕易放棄的性子,
就算有「家長」在旁讓他難以出手,
就算他的齊哥總是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看著他,
但他知道,
真正的張修齊是個溫暖善良的人,
他之所以對他如此冷酷,肯定有他的理由。
比如說……想拋下他去報仇?
當年的真相在兩人的努力下,
已經逐漸被釐清。
一場陰錯陽差,錯有錯著的意外,
一個傷天害理,瘋狂邪惡的計畫,
就算他們只有很少的夥伴,大兇的卜卦結果,
為了復仇,為了正道,
他們都會奮不顧身,挺身而出!
本書收錄番外《孫大師的奇妙冒險》、《昨日今朝》、《百家佛》、《陰陽難測》、《千年》、《前塵》,
以及獨家番外《殘章》、《情定》。
作者簡介:
捂臉大笑,晉江文學城簽約作者,作品《當劍修來到西幻大陸》、《投資人生》、《入妄》、《過路陰陽》等。熱愛強強劇情流,專職HE一萬年!=w=
章節試閱
第一章
月色依舊明亮,銀白的月光映在繁茂的樹冠上,投射出斑駁的光影,地面的雜草很高,密密麻麻幾乎要遮住那條崎嶇的土路,草木腐朽的味道從遠方飄來,帶著風吹過草莖的沙沙響動。這不是個讓人愉快的場景,但是它是熟悉的。張修齊冷冷看著面前的景色,邁開了腳步,向著樹叢深處走去。這裡是鶴鳴山的禁地,也是他父親亡故,母親魂飛魄散的地方……
張修齊知道自己在做夢,恢復天魂之後,他夜夜都會夢到這段經歷,從開始的懵懂混亂到後來的清晰刻骨,每一次都伴隨著痛苦和怒意,然而他從沒有駐足哪怕一次。夢裡的東西未必都是真實的,卻也未必都是虛幻,有一些記憶印在腦海深處,只是當年他實在太小,還不能理解發生了什麼,而現在,他已經有了足夠的知識,能從那些蛛絲馬跡上找到線索,找到那個殺害他父親的畜生。
因此張修齊沒有避開,日復一日的在這片荒林中遊蕩,看著那些陰煞暴起,看著那個年幼的自己是如何被厲鬼撕裂,又是如何被父親藏在山洞裡。這不像是噩夢,反而像是一場無休止的折磨,一遍遍的撕開那陳舊的傷疤,讓傷口鮮血淋漓。他無法停下腳步。
跌跌撞撞的在禁地內奔跑著,黃泉路已經徹底洞開,那群瘋狂的惡鬼正在尖嘯,張修齊拚盡了全力想要逃脫,帶著陰喪氣息的鬼爪撕裂了他的脊背,鮮血順著手臂垂下,每次到這個時候,都會有一隻溫暖的大手拉住他,把他拖出那個地獄,然而今天,似乎有些不同,等待著的手並沒有出現,他衝入了一片更加冰冷的黑暗中,那裡不再有光影,不再有哭號,也不再有喪物獨特的腐臭和陰風,只剩下混沌的黑霧。
這是怎麼了?張修齊遲疑了片刻,他不記得出現過這樣的情形,可是很快,一隻溫暖的手碰到了他的手,那隻手不太大,跟自己的手掌相仿,皮膚更為光滑,沒有那些熟悉的粗繭,溫暖而堅定,握住了他的手掌。從虎口處傳來了一些熱度,讓他的心臟平靜,也讓憤怒和恐懼遠離。他喜歡這隻手。然而只是那麼一瞬間,張修齊就驚醒了過來,他還在被惡鬼們追趕,還要陷入大陣的包圍,他不能把他拖進泥潭之中!
可是,他沒法甩開那隻手。
黑暗驟然消失,那片密林又回來了,然而這次,張修齊面前不再空無一物,在他腳邊,躺著一個人,黑髮散亂的蓋在額前,掩住了那雙曾經靈動的眸子,嘴唇白的沒有一絲血色,臉上帶著幾道抓出來的傷痕,在那人的胸腹之間,剖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這樣的傷他經歷過一次,知道那有多痛,然而這次,他卻覺得疼痛無法忍受,像是要把他也從中劈開。
他依舊抓著那隻手,然而手上的溫度正在飛速消逝,變得冰冷僵硬,失去了生機。
他不該抓住他的!
張修齊驚醒了過來,冷汗浸透了脊背,費了一會兒工夫,他才發現自己身處的不是那片密林,而是一間臥室,微弱的呼吸聲在他背後迴盪,似乎有人正陷入夢鄉。那聲音讓他平靜了下來,緊接著,夢境中的景象就出現在腦海中,像是被刺激到了,張修齊猛地坐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出門去。
當魏陽醒來時,太陽已經升到了天頂,日光暖洋洋的照射進來,曬得他皮膚都有些發燙。這一覺怕是睡過去了半天,他似乎又夢到了什麼,但是睡的時間太長,把那些夢都忘了個乾淨。轉頭看向身邊,另一半大床早就人去床空,連點兒體溫都沒有存下,魏陽懊惱的抓了抓頭髮,這種精力匱乏的症狀還真愁人,簡直是浪費機會啊!
不過再糾結也沒用了,嘆了口氣,魏陽從床上爬了起來。老實說這真有些讓人不適應,要知道以前就算小天師比他起得早,也會乖乖守在床邊等待投餵,而現在,怕是再也不需要其他人來照料他的三餐飲食了吧。
心裡滿滿都是失落,魏陽還專門瞅了眼陽臺,發現連烏龜老爺都不見了身影,不由哀嘆自己的飼養員身分怕是要到頭了,垂頭喪氣的穿上拖鞋,他往外走去。誰知一出門,就看到張修齊從餐桌前走了過來,像是剛剛吃過早飯一樣。
「齊哥!」魏陽臉上頓時堆起了笑容,「你們已經吃過早飯了?曾先生呢?」
「有事出去了。」張修齊還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似乎也沒跟他交談的意思,直接擦身而過,走進了書房。
魏陽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往餐桌前踱去,桌上還剩了些油條和一小碟鹹菜,估計是社區外早點攤兒買的,然而除了這些,還有一個白色的免洗碗,魏陽好奇的打開一看,裡面竟然有一碗豬肝粥,熬得十分濃稠,更難得的是還冒著一點兒熱氣,看起來就像是現點的一樣。魏陽這時才反應過來,不對啊,現在都已經快十點了,齊哥怎麼也不可能是剛吃過飯的,這粥難不成是他剛點的?
這想法一冒出來,魏陽心裡立刻變得暖呼呼的,雖然知道很可能只是曾先生的吩咐,他還是飛快的坐在了餐桌前,連洗漱都忘得一乾二淨,直接端起碗喝了起來。味道有些像軒麗樓的,他之前經常在那兒點些粥粥水水,沒想到曾先生還能找到那邊的速食單……
等等?這速食單真的是曾先生找出來的嗎?魏陽喝粥的動作停了下來,有些躑躅的看向書房方向,常年在外點餐,家裡存著的速食單也有不少,曾先生怎麼會這麼巧就選中了這家呢?難不成是齊哥的主意?
這念頭一起,魏陽立刻苦笑一聲,得了,還是別自己騙自己了,如果說太衍真訣還算「重要」的範疇,這速食單怕是怎麼都不會跟重要搭上邊了,想這些根本就沒啥益處。反正人已經騙回家了,床也拐來睡了,以後總還是有機會的,他不怕再來那麼一次。
笑了笑,魏陽也不再遲疑,飛快的吃起飯來。
填飽了肚子,他坐在餐桌前發了會兒呆,終究還是抵不過這種「家長不在」的誘惑,起身向書房走去。在敲門和不敲門之間猶豫了兩秒,他直接推開了門,走進屋裡。
張修齊正坐在桌前,似乎在調配畫符用的朱砂,瓶瓶罐罐放了一堆,也不知調到哪一步了,魏陽進門的聲音讓他的手微微頓了一下,也就是那麼一下,他連頭都沒抬,繼續手上的動作。魏陽不太敢在這時候打擾,站在遠處瞟了一眼,就裝模作樣的走到書架前,拿出那本曾先生給他的符籙基礎,坐在一邊的小床上看了起來。
雖然是看書,但是小神棍的大半精神還是放在張修齊身上,只見那人有條不紊的把幾個瓶子裡的東西配伍在了一起,又拿出短劍在指尖輕輕一劃,擠出了幾滴鮮血,混入了朱砂之中。這動作看得魏陽一皺眉,想起可能是需要精血做引,他立刻想到了曾先生說過的話,輕咳一聲,插嘴說道:「齊哥,我的巫血應該也有點用處吧?要不試試用我的血來調朱砂?」
張修齊的手懸在了半空,似乎停頓了幾秒,才冷冰冰的說道:「不用。」
「呃,那個,曾先生不是說過……」
魏陽還想解釋一下,張修齊已經打斷了他:「巫血的功效沒人清楚,不能混入這些符籙。」
這話頓時把魏陽想說的東西堵住了,不過很快,他又試著問道:「那我先弄些自己試試看?這本符籙基礎我之前也練過幾樣,似乎還有些效果呢,幾天沒畫,手都快生了。」
「不行!」張修齊的語氣更加冷硬,直接否定了這個主意。
魏陽被噎了個半死,鬱悶的劃拉了一下書頁,在想自己要不要偷偷練一下畫符,這時張修齊卻再次開口:「你精氣匱乏,半月之內不能使用任何符籙法器。」
還有這一說?魏陽立刻抬起了頭,誰知正對上張修齊投來的目光,可能是沒料到他會看過來,張修齊的眉峰微微抽動了一下,立刻挪開了視線。魏陽眨了眨眼,剛才是錯覺嗎?他怎麼覺得齊哥的眼神裡有些別的東西。
心思活絡了起來,小神棍趕緊搭上了腔:「我還真不清楚這個,看來骨陣想發動也不容易啊,還要蓄力……咳,不過沒關係,反正時間還有的是,等到回頭恢復正常了,咱倆再來試試也行嘛。」
這次張修齊沒有回答,魏陽也不氣餒,接著說道:「對了齊哥,你是不是想起來了老爺背上的太衍真訣?咳,也是,那麼罕見的玩意,讓我也忘不掉,回家那趟可碰上了不少事呢,要不是你幫忙,我這殼子說不好就要被狐狸給占了。還有那個用鳴童的傢伙,應該也是跟醫院裡遇到的那倆降術師是一夥的吧?也不知道這夥人還有多大勢力,嘖嘖,萬一被他們摸到這邊,估計也是麻煩,我覺得不行咱們還是換地方吧,反正也有錢了,找個沒人認識的城市重新開始也不錯,或者去龍虎山轉轉……」
他想得挺美,然而那邊張修齊已經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冷冷說道:「閉嘴。」
呃,看著小天師略顯煩躁的神情,魏陽尷尬的閉上了嘴,估計是太多話,打擾他的準備工作了。果不其然,等他閉上嘴之後,張修齊深深吸了口氣,又起身拿了一疊黃符,擺在了面前,看起來是要畫符了。知道這種時候說什麼都不能打擾了,魏陽想了想,直接起身去廚房,用電熱水壺燒了熱水,又翻出珍藏的好茶和紫砂壺,仔仔細細沏了一壺茶,端著小壺和杯子走回了書房。雖然對吃喝沒什麼挑剔,但是美食和好茶還是能讓齊哥的神情更為舒緩,估計也是有些偏好在裡面的。
然而這次推開書房門時,正巧傳來了啪的一聲輕響,就像有人扔了個摔炮一樣。魏陽愣了一下,才想起來這是符籙畫壞時的動靜,稱為符漏,這還是他從書裡看來的,之前齊哥畫過那麼多次符,可沒一次出問題的。
張修齊顯然也沒想到,面色陰鬱的盯著眼前的符紙,看起來像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魏陽趕緊咳嗽了一聲,走到桌邊把茶壺放了下來,緩聲說道:「齊哥,你也是剛剛恢復魂魄的,總要有些磨合期才是,別生氣,來,先喝點水休息一下。」
然而張修齊像是完全沒聽到他的話一樣,捏著毛筆的手都快攥出了青筋,深深吸了口氣,他又取過一張符紙,再次畫了起來。魏陽沒有見過這樣的符,在他那本「基礎教材」裡也沒有這麼高端的貨色,沒敢再打擾對方,他小心翼翼的退回了床邊,坐了下來,按道理說,這時候他應該避嫌才對,可是既然沒人趕他,他又怎麼捨得放過這種跟齊哥共處一室的時間。
這次畫得似乎順利了些,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張修齊的手腕終於抬起,一點隱隱的綠光在符籙上亮起,魏陽不由精神一震,知道這是畫好了一張,誰知還沒等他開口,張修齊就又埋頭畫起了另一張,簡直就跟要趕製符籙一樣。魏陽皺了皺眉,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裡不對,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最終還是把這些拋到了腦後。
可能是畫符的動作太過單調,又蘊含著某種韻律,看了一會兒,魏陽的眼皮又變得沉重了起來,硬是支撐了幾分鐘,最終還是逃不過睡魔的召喚,歪倒在了床上。張修齊畫符的手又是一滯,可是繪製符籙哪有走神一說,又一聲脆響在書房裡迴盪,張修齊立刻抿緊了嘴唇,抬頭向床上望去,那邊魏陽並沒有醒來的意思,依舊沉沉睡著。
看著對方的睡臉,張修齊輕輕呼出口氣,猶豫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冰冷的茶水似乎也撫平了他心頭隱隱壓住的火焰。放下杯子,他又拿起另一張符紙,重新畫了起來。不再有符漏的爆響,在那微弱的呼吸聲中,張修齊的神情似乎變得更為平靜,任筆尖摩挲紙面的沙沙輕響飄蕩在書房中。
◎
魏陽覺得自己在飛,呼嘯的夜風吹打在臉上,感覺不出痛,反而有一種高速前進帶來的失重感,過了有那麼一會兒,他才發現自己的腳還踏在地面上,只不過每一步的距離都遠得嚇人,因此不像在奔跑,反而像是飛遁。腳下是一條鄉間土路,兩側是開墾過的田地,稀稀疏疏種著高粱,一人多高的高粱杆頂已經結穗,但是顆粒不夠飽滿,讓那些瘦弱的杆子更顯得單薄。
這樣的場景他絕對沒有見過。這裡是哪兒?他要去幹什麼?魏陽覺得腦袋裡有些空落,但是他的身體像有了獨立的意識一樣,毫不停頓的向前奔去,在轉過最後一片田地後,眼前猛然開闊了起來,只見一座巨大的莊子出現在面前。
那顯然不是屬於當代的東西,莊子的占地面積十分廣闊,牆壁全是由磚石壘砌,延綿的高牆阻隔了外人的窺探,木質的大門足有兩人多高,周圍還環繞著一條淺淺的護城河,看起來就像座簡易的城堡,只是不少地方都年久失修,帶出種古怪的破敗感。這樣的莊子,放在古代可以住下一整個宗族,也是戰亂朝代裡那些門閥仕紳們最愛的建築風格。
然而他為什麼要來這裡?還沒等魏陽想出個所以然,飛遁的腳步突然停下了,他的雙手自動自發的從掛在腰側的布袋裡掏出了樣東西,篤的一聲插在了面前的泥土裡。那東西很眼熟,像是一根雞骨,但是比普通的雞骨要長上許多,估計是某種大型禽類的骨架,這動作他也十分熟悉,這是在布陣,而且是利用七關的陣法。
就像整個人被分裂成了兩半,魏陽困惑的看著自己用那種加長版雞喉和死玉在城牆布下了一個陣勢,然後從腕子上卸下了一串骨鏈。那是三枚指骨構成的鏈子,簡簡單單串在皮質的細繩上,就像在手腕上繞了一根白森森的手指,看起來有幾分恐怖,也帶出種古怪的親暱。魏陽有些發怔,這不是他戴在身上的骨陣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緊接著,有種讓人顫慄的東西出現了,那感覺像是毒蛇的細鱗劃過脊背,帶著種刺骨的寒意和怨毒,有光從骨陣之中竄出,鮮紅如血的光芒,那光如同一道流星墜入了城池,隨即,布置在地上的雞喉和死玉也產生了連鎖反應,烏雲蓋頂,濃稠的黑氣逸散而出,交織在一起牢牢籠罩住那座莊子。
似乎只是幾秒鐘的時間,一切就寂靜了下來,不是屬於夜晚的安寧,而是毫無聲息的死寂,像是被黑紅交錯的光芒徹底碾碎,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響。魏陽的心臟猛然一抽,這是怎麼回事?他——或者說站在這裡的這個人——用骨陣抹殺了一座莊園?
天罰呢?反噬呢?魏陽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這也不符合他所知所學的常理。然而他的腳步又邁開了,跨過那條窄窄的河道,伸手推開了巨大的木門。牆內,橫七豎八倒伏著幾具屍體,應該是夜間守門的護衛,每個人的面孔都扭曲變形,七竅滲出了血污。更前方,街道上、住宅內,在他走過的任何一個地方,都是同樣的景象,甚至連藏在庫底的老鼠、院裡飼養的家禽都無一例外,全部死於非命。
這樣的陣法他聽都沒聽說過,更想不到能用骨陣喚出。可是面前的一切如此的逼真,就像他親眼所見一樣,魏陽突然覺得怕了,難不成這才是骨陣真正的用途?可是為什麼要殺他們,使用骨陣的究竟是誰?
吱呀一聲,偏院的門被推開了,他走進了一間像是臥房的房間,寬敞的內堂深處放著一張簡單的圍子床,上面躺著個中年男子,他也是整個莊子裡唯一在死前有所行動的人,一手已經摸到了枕邊的木劍,可是並沒有來得及施法,就被陣力奪走了性命。那張臉是如此的猙獰,可是看到他時,魏陽覺得自己的臉皮抽動了一下,就像挑起嘴角綻出個笑容。接著,他發現自己彎下了腰,把一枚骨陣湊到了那人面前,說了一句什麼,那具屍體竟然抽動一下,一道黑色的虛影衝出了屍身,被骨陣吸納入內。
那是一條殘存的魂魄。不知為什麼,他的腦袋裡多出了些東西,一些本不該知道的東西。然而在這陰森的臥房中,這種感覺非但沒有任何驚喜,反而可怕得要命。看著這雞犬不留的莊子,看著這慘死還要被抽魂的屍身,魏陽只覺得腦袋都要從中裂開,再也抑制不住,他掙扎起來,想要逃離這具軀體的束縛,然而這時他手上拿著的骨陣卻突然放出了光芒,白森森的光線照亮了室內的一切。
魏陽愣住了,只見在他不遠處的地方,擺著一面小小的銅鏡,光潔的鏡面已經起了霧,可是依舊照出了個人影,一個看起來容貌年輕,卻長滿枯槁白髮的男人。魏陽正想看得更仔細些,誰知那人的眼睛也落在了銅鏡上,像是發現了他的存在,那人冷冷一笑,伸出手指,在空中虛點了一下……
啪的一聲脆響,張修齊手中畫著的符再次炸開,然而他看都沒看那張符,反而豁然起身向著一旁的小床衝去。就在剛剛,魏陽的身軀突然開始顫抖起來,連鼻腔都滲出一道淡紅的血水,明明只是在睡覺,怎麼會突然產生這樣的變故?
心底深處升起一陣混雜著恐懼的驚慌感,張修齊衝了過去,直接拍出了一張清心符,然而黃符還沒有碰到對方的額頭就爆碎開來,這可是清心符,最平正中和,沒有人會產生不良反應的清心符!
隨著符篆爆碎,這時張修齊才發現魏陽掛在脖子上的骨陣閃爍出了瑩瑩白光,他只是愣了一下,就毫不遲疑的向那根皮繩抓去,啪的一聲,繩子斷裂開來,骨陣摔落在地。魏陽身體輕輕一顫,睜開了眼睛。
驟然從夢境中驚醒,就看到了面前站著的小天師,還是一副連冰山臉都裂掉了的模樣,魏陽難得有些發傻,過了幾秒才開口叫了聲齊哥,正想問問他站在床邊是有什麼事,對方已經開口問道:「你做夢了?」
「啊?」那個夢境頓時浮上腦海,魏陽糾結的皺了皺眉,「別說,我還真做了個噩夢,感覺有些怪怪的。」
「夢裡發生了什麼?跟巫骨有沒有關係?」聽到噩夢兩字,張修齊的臉色更差了,眼中燃起了點像是怒氣的東西。
沒料到對方猜得這麼準,魏陽不自覺的眨了眨眼:「是跟它有點關係,我夢到了有人用這個骨陣殺了很多人,應該是古時候的事情吧。難道我做夢的時候說什麼了?」
實在想不出齊哥為何會這麼火大,魏陽小心翼翼的追問了句,然而張修齊什麼都沒說,只是彎腰撿起了地上掉落的骨陣,收在了口袋裡,冷冷開口:「我給舅舅打電話,你先在這兒待著。」
說完這句話,他的眉峰一皺,伸手在魏陽的唇上一抹,轉身就走出門去。那根手指有些冰冷,還混合著朱砂和藥材的味道,帶著粗糲繭子的指腹擦過鼻端的肌膚時,魏陽的心臟都快蹦出來了,要知道這已經是幾天來他們最親暱的接觸了,齊哥失憶之後似乎刻意的跟他拉開了距離,還有曾先生在一旁盯著,簡直要把人憋出個好歹。
今天怎麼突然變樣了?傻了半天,魏陽才想起伸手往鼻子下摸了摸,結果抬手一看,發現指尖還沾著點沒有擦淨的血水,齊哥剛剛是幫他擦鼻血的?魏陽忍不住扯開了嘴角,這動作簡直就跟條件反射沒兩樣嘛,算是自己長久以來訓練得不錯?
傻樂了半天,他好不容易才找回了點聰明勁兒,想起鼻血的來源,難不成他做夢時流了鼻血?還有脖子上掛的骨陣也被張修齊沒收了,估計是發生了什麼他不清楚的事情,這麼想來,夢到的東西恐怕真有些古怪了,難道骨陣是這麼邪門的東西?
第一章
月色依舊明亮,銀白的月光映在繁茂的樹冠上,投射出斑駁的光影,地面的雜草很高,密密麻麻幾乎要遮住那條崎嶇的土路,草木腐朽的味道從遠方飄來,帶著風吹過草莖的沙沙響動。這不是個讓人愉快的場景,但是它是熟悉的。張修齊冷冷看著面前的景色,邁開了腳步,向著樹叢深處走去。這裡是鶴鳴山的禁地,也是他父親亡故,母親魂飛魄散的地方……
張修齊知道自己在做夢,恢復天魂之後,他夜夜都會夢到這段經歷,從開始的懵懂混亂到後來的清晰刻骨,每一次都伴隨著痛苦和怒意,然而他從沒有駐足哪怕一次。夢裡的東西未必都是真實的,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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