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鬼為夫,天地為證,生生不滅。
於是當石頭魂飛魄散時,
江燕雲散盡修為齊入輪迴,
陪著他呆傻的小石頭世世受盡苦難,
等著他魂魄歸齊。
千年滄桑,
此世身為高門大戶蔣少爺的阿江,
依舊莫名地想守護著痴傻的小石頭。
而過往每一世刻骨的愛戀,
卻總在夜夜入夢,糾纏得阿江無法成眠。
全心地守護在對方身旁,
只要他的小石頭開心,他做什麼都願意。
但是當他的小石頭終於開竅之際,
阿江卻驚覺自己,不愛了!?
愛一個人,
究竟愛的是這個人、這個魂,
還是他在自己心中的身影?
執著千年,驀然回首,
卻見,江水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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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花落,年復一年。
街坊的娃娃早就能跑能跳,背著書包上學去;隔壁的大妹子也已經褪去了稚氣的辮子,一個轉眼,手裡抱著一個大胖娃兒。
這一年,上面終於批了計畫,要把這偏僻的老村子給發展起來。
又是鋪路又是拆房,村裡人走的走,散的散,從沒看見出去的人會再回來。
村鎮上的鬧街上,一個菜館子生意興隆,聽說廚師手藝極好,燒的本地菜真是一絕,尤其是菜單上那道滷豬蹄,更是讓許多人慕名前來,嘗過的每一個都讚不絕口。
午休時間,飯館裡座無虛席,點單的嬸子擦擦汗去廚房催單:「阿燦,快點,來兩桌了!」
「好?!」
廚房裡意外傳出了一把年輕的聲音,那裡頭燒菜的只有三人,最年輕的那個身材高***身兆***,面容俊朗,脖子圈著一個毛巾,他的鼻頭滲出汗珠,一手提著鍋鏟,俐落地翻炒幾下,幾碟香噴噴的菜就盛在盤子裡,讓端菜的小妹趕緊端出去。
忙了一天,到了三點人流才少了,管櫃檯的嬸子點算著一上午收的錢,順道跟丈夫商討在新街買店的事情。夫婦倆笑得合不攏嘴,笑聲傳到了後廚裡,夥計們圍著小桌子吃飯嘮嗑,只有叫阿燦的青年蹲在外頭,地上灑著剩菜和小魚乾,他微微笑著看著幾隻貓兒在那兒囫圇地吃著。
他的五官生得很清俊,右頰有個小酒窩,布滿燙痕的手掌正小心地摸著小貓的腦袋。
「阿燦,有人找──」
他爬起來,就見門口那裡站著一個女子,年紀二十五、六,臉上抹著豔俗的濃妝,穿著紅色連衣裙,裙子只勉強遮住了臀,手裡卻拿著一把白色的傘。
在夥計們促狹的笑容下,青年三步併作兩步小跑上去。
「晶晶,妳醒來啦。」
「嗯。」女子溫婉地笑笑,拿出手帕,幫青年擦擦額上的汗。青年低下頭,想要避開,卻又覺得不好意思。
嬸子湊過來,咧嘴笑笑:「哎喲,晶晶妳來啦,阿燦,快去換換衣服,晚市前回來就可以啦,去去。」
把一雙人送出去之後,嬸子回到櫃檯那裡,小叔湊過來,好奇地伸長脖子。
嬸子毫不客氣地拉扯他的耳朵:「死鬼看啥看啊?」
「哎喲,輕、輕點……!我、我說,老婆,咱阿燦……不會真的……」
「欸,誰管他假的真的。老爺子死的時候只求我們給他張羅老婆,你說說,老爺子會不會也頭暈了,這一個傻子,哪家正經姑娘肯嫁他?」
「可是,那個晶晶……」
「嘖,你別管啦!傻子懂什麼!」
嬸子擺擺手,啐了一口,歪著嘴輕蔑笑笑。傻子配小姐,誰也別嫌棄誰,天生一對。
白色的傘下,一雙男女走在一塊,搖曳的樹蔭遮住了他們的影子,微風輕揚。
女子問一句,青年便答一句,其樂融融,彷彿姐弟一樣。話說完了,兩人就靜靜地走著,晶晶默默看向旁邊,塗了豔色指甲油的手去碰了碰青年寬大的手掌,他卻縮了縮,遲疑了很久,才慢慢地回握住她的掌心。
他們彼此小心地牽著對方,掌心卻被薄薄的空氣隔絕著。
「阿燦,你送我回去吧。」
「啊,哦……」
他點點頭,始終都沒怎麼敢看向她。晶晶輕輕歎氣,她不討厭他,甚至有些心疼他。
他將她送到樓下,她把他帶到了樓角,他們靠得很近。這裡是舊樓區,周圍隱隱傳來一股難聞的腐朽霉味,夾雜著女子身上廉價的濃鬱香味,瀰漫在他的鼻間。
她的紅唇靠近,在要貼上的那一刻,他退卻了,側身避開了她的熱情。
「阿燦……」女子輕輕地喚,她的身子又軟又輕,小心地挨進他的懷中,這次他終於忍住沒將她推開。
「你討厭我嗎?」
「不討厭。」青年搖頭,像個撥浪鼓,搖得這麼肯定。
「那你喜歡我嗎?」
「……」
他垂下腦袋,喜歡嗎?他不懂,那是不是喜歡。晶晶不會像旁人那樣取笑他,也不會在背地裡說他是傻子。他喜歡做飯給晶晶吃,和晶晶在一起他也開心……可是,喜歡嗎?喜歡的話,那是哪一種喜歡?
傻子不懂這麼深奧的問題,但是他的腦子裡,慢慢地浮現出一張臉。
已經這麼久了,他快記不起那張臉的模樣,可是一想起來,心口就會刺刺的,連鼻子都會跟著酸澀起來……
他看著晶晶,過了許久,點點腦袋。
女子柔柔地笑了,說:「阿燦別怕,這樣做很舒服的。」
紅色的唇,貼上他的,帶著濃濃的脂粉氣息,跟記憶之中的完全不同。他還記得,很久很久以前,又好像是昨天的事情,他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上,雙手緊緊抱住阿江的腰。阿江的肩很闊,腰卻很細,他兩隻手剛好能環住。
那天放學,他跟以往一樣送他回家。突然天黑了下來,他們只好到一個木亭子下躲雨。雨下得很大,豆子一樣砸在身上。
亭子很小,阿江抱著他,全身都溼了,卻還撐開手臂幫他擋雨。
打雷的時候,他抬起頭,看著阿江。阿江很漂亮,比電視、雜誌上的那些人都還要好看。然後,那張漂亮的臉越來越近,近得能讓他數清那雙眼的睫毛。
唇貼著,又冰又涼,像是柔軟的羽毛,又像是好吃的棉花糖。
這個回憶那麼美好,讓他作夢醒來都會笑。
可是,他睜開眼。
青年兩手撐在腦後,他在床上翻了個身──前兩年嬸子一家搬了出去,他們的新房子已經蓋好了,又大又舒服,爺爺剩下的這間房就留給了傻子一個人。
深夜,外頭在下雨,他在床上翻了個身,牆上有用粉筆畫出的痕跡,一個、兩個……
他一睡不著,就會開始數,一百、五百、一千、一千五、兩千……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阿江的考試,要考這麼久麼?
他以前不懂,現在好像懂了。
爺爺跟他說過,阿江跟媽媽一樣,不會再回來了。
爺爺不會騙他。他又翻了個身,趴在床上,遮住了紅通通的眼。
是不是因為他是傻子,所以阿江才會騙他?
轉眼,過去兩月,天越來越涼。
村裡的工程開始了,每天施工的聲音吵得人都睡不著。
石頭站在樓下,今天館子放假,他答應要跟晶晶一起出去玩。他等了很久,眼看都要中午了,晶晶都還沒下樓來。他翻了翻手機,這是晶晶在他生日時送給他的,跟阿江以前用的那個很像,晶晶還問他為什麼選這麼舊的款式,是不是不好意思花她的錢。
他確實不好意思,但是還有一個原因──他想起了阿江。
阿江給他的號碼早就打不通了,一直都是空號。
石頭有些擔心,他想了想,還是上樓去。他從來不會進晶晶的屋子,爺爺跟他說過,男人不可以隨便進女人的房間,那樣很不禮貌,所以晶晶怎麼邀他,他都不會進去。
鐵門沒有鎖上,門虛掩著。
他小心地推開來:「晶晶……」
沒有聲音,屋子有點亂,衣服扔得到處都是。
「晶晶──」他提高了聲音。
房間那裡終於傳來了一點聲響,是不舒服的呻吟。他忙跑過去,晶晶從床上爬了起來,臉色很蒼白。
「晶晶,妳怎麼啦?」他蹲下來關切地問著。晶晶卻捂住嘴,突然推開他踉蹌地跑去了廁所。
廁所裡傳來了嘔吐的聲音,一聲又一聲,讓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晶晶吐得連站都站不穩了,他只好扶著她回到床上躺好,然後去廚房裡熬了粥,替她收拾房子,把屋子裡上下都打理好了,又餵她一口一口地喝下粥水。
晶晶很憔悴,她今天沒有化妝,她只有二十幾歲,但是素顏看起來卻很蒼老,眼角除了洗刷不去的皺紋之外,還有隱隱的淚痕。
在石頭站起來,要離開的時候,女子突然從床上起來,她從後面抱住了青年的腰。
「我有孩子了。」
石頭頓了頓,孩子是什麼,他知道。小孩很可愛,他很喜歡。
「我想生下他。」晶晶說得那麼決絕。
「嗯。」
晶晶抬頭看著他,她的聲音在顫抖:「我不想寶寶沒有爸爸……」
「嗯。」
「阿燦……」她用央求的聲音說,「你當寶寶的爸爸,好不好?」
好不好……
…………
結婚的事情很快就安排了起來,從彩禮、省親,到訂婚宴、布置新房等等,忙得石頭都沒有時間想其他的事情。
雖然晶晶說過只要辦一場酒席就可以了,但是石頭記得以前一起工作的小姐姐說過,婚禮對每個姑娘來說,都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之一,一點都不可以馬虎。
這些事情他不懂,還好小叔和街坊鄰居願意幫忙,這幾年石頭也存了一些錢,加上爺爺悄悄替他留的,居然還有幾萬塊。小叔還悄悄包了幾千塊的紅包給他,說別讓嬸子知道。
這樣張羅下來,很快又過去了一個月,晶晶害喜的現象很嚴重,沒幾天就要去醫院檢查,還好孩子很健康,沒什麼大問題。為了孩子,石頭幫晶晶把菸和酒都藏了起來,但是晶晶有時候還是會偷偷抽一、兩口菸。
這天傢俱城的人送來了新傢俱,石頭請了半天假,幫忙把東西都張羅好,除了新床新桌椅,他還買了嬰兒床跟其他的東西。他摸著那些東西,忽然想,他要當爸爸了,那阿江呢?
阿江會不會也要娶老婆了,或者早就已經有小孩了?
他想到這裡,不知道為什麼,心情很平靜,似乎早就痛得麻木了。
石頭漫無目的地走著,他不知不覺來到了江邊,他像少年的時候一樣,蹲坐下來,手伸進江水之中,輕輕地撥著。
「小石頭。」
石頭的耳朵動了動,風吹了過來,他好像聽到了阿江的聲音,真奇怪。
「小石頭──」
青年抬了抬頭,天已經快黑了,夕陽拉著紅色的幕布,覆蓋著整個世界。他站了起來,有些遲疑地轉過身。
現在去村鎮的道上已經鋪了新的路,瀝青的味道又重又濃。在距離他不遠的高處,停著一輛黑色的車。一個人站在車外,他穿著黑色風衣,襯出那挺拔的身材。膚色還是跟從前那樣,白得剔透,似乎長久沒有站在陽光底下。
那張臉已經不像記憶中的那麼細緻,卻變得更加深邃、成熟,面目的輪廓更加硬朗,任何人看了都會忍不住駐足。
青年站住不動,他的眼睛眨也不眨,整個人都定格了。
那個人先動了,他從斜坡上下來,步伐是與他的氣質不甚吻合的急促,他的眼睛也一直看著這裡,就像整個世界除了這個人之外,再沒有其他。
然後,在幾步遠的地方,他停下來了。
「小石頭。」
石頭的眼眉動了動,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會這麼叫他。他的唇一顫,發出了聲音:「阿江……?」
阿江晃了晃,他「嗯」了一聲,然後走了過來。他的肩變得更寬,個子比以前還要高,石頭也長高了,但是他們還是相差了一個腦袋。
鼻子聞到一股陌生卻又熟悉的古龍水味,石頭顫了顫,他回過神的時候,阿江已經抱住了他,一開始的時候很輕,然後慢慢地收緊,最後他覺得那圈住自己的雙手宛如鐵條,堅固得無法掙脫。
是夢嗎?
石頭眨眨眼,他聽見阿江的聲音在耳邊說──
「小石頭,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小石頭……
他帶阿江去了飯館,車子停在館子外,走過的人都不由得停下,連夥計們都在悄悄地交頭接耳。
這個小飯館裡來了這樣的客人,連村領導都被驚動了,正要戰戰兢兢地來見人,就被阿江的祕書給擋了出去。
蔣先生今天是來見老朋友吃吃飯的,擺明了不談公事,閒雜人等都不樂意見。
石頭去了廚房,把所有的本事都拿出來了,阿江不在外頭等,反而站在廚房那裡,微笑地看著石頭忙裡忙外。
「阿江出去,這裡油煙重。」
蔣部長怎麼勸也不走,他寧願站在那裡任人瞻仰,卻一刻也不願意讓石頭從他視線中離開。沒有人發現,他的目光有多麼貪婪,他的眼神不曾從那個青年身上離開過一分。
石頭一興奮,做了十多道菜,館子被包了下來,他把菜端給了阿江,轉角卻被叔嬸給攔住,問長問短的,石頭撓撓腦袋,支支吾吾的,說不上來。
阿江好像餓了很久,他的筷子停都不停,石頭坐在對面,傻呵呵地看著他。阿江就是阿江,連吃飯都比別人好看。
蔣部長很賞臉,每盤菜都吃了不少,限量提供的滷豬蹄被啃了個精光,鍋裡剩下的還打包了起來。
吃了飯,喝了幾杯小酒,他讓祕書把車開回飯店,跟著石頭一步步地走回家。
夜很靜,冷風呼呼地吹,他們並肩走著,就跟年少的時候一樣。
阿江沒說這幾年他幹了什麼,為什麼離開這麼久,他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卻都在暗暗看著對方。石頭發現,阿江有些變了,變得更安靜、更穩重,眼裡的暗影越來越深,每次他抬頭,都能發現阿江在看著他。阿江問他這些年過得怎麼樣,石頭點點頭。
「……那阿江呢?過得好不好?」
阿江摸了摸他腦袋,沒有回答。
阿江的手指很長,很冰,梳著石頭的髮尾,隱隱碰到了他的後頸。石頭顫了顫,避開。
阿江的眼眸好像閃了閃,他看著他的石頭,似有千言萬語,卻又無從說起。
石頭越走越快,腦袋越垂越低,他的手心冒出了汗,一種無法言明的情緒從心中升起,他突然又緊張又害怕,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
他真的很想問阿江,為什麼現在才回來。
可是他不能問,他隱隱覺得,他已經不能問了。
回家的路從來不曾這麼短,他們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之中。一直到看到了石頭的房子,阿江突然伸出手,想抓住那躲著自己的手。
然而,在他這麼做之前,石頭的家門外,一個女人遠遠地探頭,清脆地喊了一聲:「阿燦。」
石頭抬頭,他跟阿江幾乎是同一時間瞧了過去。
阿江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女人,她站在石頭家的門前。
當然,他也看到了,那木質的老舊門板上,貼著一個刺眼的雙喜。
阿江沒想到他回來的時間這麼巧,剛好能趕上喝小石頭的喜酒。
從決定娶晶晶到辦婚禮的時間,兩個月都不到。因為晶晶懷孕了,街坊說得在肚子顯出來之前趕緊把好事辦一辦。
花開花落,年復一年。
街坊的娃娃早就能跑能跳,背著書包上學去;隔壁的大妹子也已經褪去了稚氣的辮子,一個轉眼,手裡抱著一個大胖娃兒。
這一年,上面終於批了計畫,要把這偏僻的老村子給發展起來。
又是鋪路又是拆房,村裡人走的走,散的散,從沒看見出去的人會再回來。
村鎮上的鬧街上,一個菜館子生意興隆,聽說廚師手藝極好,燒的本地菜真是一絕,尤其是菜單上那道滷豬蹄,更是讓許多人慕名前來,嘗過的每一個都讚不絕口。
午休時間,飯館裡座無虛席,點單的嬸子擦擦汗去廚房催單:「阿燦,快點,來兩桌了!」
「好?!」
廚房裡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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