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第一二世祖小侯爺龐煜縱酒行兇,失手害死金刀王爺之子方俊,惹來金刀王爺派兵圍城,龐妃為與小弟謝罪身懷六甲一併收押大理寺大牢。
龐煜口稱無辜,金刀王爺卻拒不接受仵作查驗屍首,事情真相究竟孰是孰非?!
天生煤球的包大人竟然有個白豆腐的兒子?!
白豆腐兒子卻因身懷密信被疑為通敵細作打入大理寺大牢!
兵臨城下,究竟王爺之子是死是活?!
究竟包大人之子通敵與否?!
且看開封府眾人如何探究真相!
作者簡介:
耳雅
當紅作家,寫作風格特別,已出版《好木望天》、《晟世青風》、《國相爺神算》、《遊龍隨月》、《SCI謎案集》、《詭行天下》。
椰汁
原創畫手
章節試閱
「少爺,我們歇會兒吧,走不動了。」
開封城外的官道上,一前一後,走來了兩個少年。
走在前面的一個,穿一身黑,大概十六七歲,長得文秀清俊,說不出的好看,尤其是皮膚,特別白,一般姑娘家都沒這麼好看的白膚。這少年頭戴書生巾,穿著書生袍,一手提著個小包袱,正在趕路的樣子。
他身後,跟著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皮膚略黑,但也是面目清秀,穿著短衫,收拾得乾乾淨淨,像個書童。走路拖泥帶水,像是累壞了,正和前邊那位少年打商量。
「哎呀。」頭前那位書生終於停下腳步,回頭指了指那小書童,「你說你啊,包袱我都給你拿了,半個時辰前剛剛歇過你又累了,都說了我一個人來就好了,你跟來幹嘛?!」
那書童小跑上兩步,癟著嘴,「我怎麼放心你一個人來啊!萬一出了事,怎麼跟夫人交代?」
「開封城在天子腳下!我……」那書生說著,壓低幾分聲音,「我爹公正廉明,治安可好了!還怕我丟了不成?」
話沒說完,身後呼嚕呼嚕直響。
兩人回頭看,遠處一支馬隊飛奔而來。
「哎呀!」那書童趕緊拽著自家少爺往路邊跑。
剛讓開道,十幾匹馬就呼嘯而過。
這麼巧,不遠處的岔道上,也來了一支馬隊,也是十幾個人,雙方在岔道口撞上了,誰也不讓誰。
兩方的馬倒是都驚了,嘶叫幾聲後停下腳步。
兩個少年就聽雙方開始爭吵。
「我們是金刀王爺的人馬,趕緊讓開!」
「我們是呼延王爺的人馬,你們閃開!」
「呸!呼延王爺都死了多少年了!」
「我才呸!金刀王爺不過是個藩王!在開封府逞什麼能?」
兩方面罵著罵著,最後竟打起來了。
最近幾天比較乾燥,好長時間沒下雨了。官道上積累了厚厚的黃土,這馬隊一交戰,馬蹄子將泥土都踩了起來,漫天飛塵黃煙滾滾。
「謔!」
那書童拿袖子摀著鼻子問書生,「少爺我們是不是走錯道了?這是快到黑風城了,不是到開封府了吧?怎麼城門口還兩軍交戰的?」
那書生皺著眉頭打量雙方人馬,剛才兩方在爭吵的時候,他倒是也聽得真切,什麼金刀王爺、呼延王爺……大宋朝不就剩下個八王爺和九王爺嗎?
「少爺。」書童拽了拽那書生的袖子,「我們繞道吧,刀槍無眼的多嚇人。」
「嘖!」那書生一臉正氣,挑眉一擺手,「那怎麼行,朗朗乾坤光天化日,如今太平盛世竟然自己人打自己人,荒唐至極!」
說完,他快步上前。
那書童嚇得在後頭猛拽他腰帶,「不行啊少爺!刀槍無眼……」
「哎呀,你放手!」那書生也掙脫不開,索性不管了,高聲喊了句,「都給我住手!」
別說,雙方還真的住手了,維持著你抓我兵器我拽你馬韁繩的姿勢,一齊回頭看。
就見眼前兩個少年。
「你們真是無法無天!」書生正氣凜然,一手叉腰一手指點江山,數落眾武將,「開封乃是我大宋皇城,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乃是文武大展拳腳,造福於民的大好時機,可是,你看看你們!」
那書生一張嘴真能說,巴拉巴拉跟往外倒豆子似的,一刻不停。
眾武將起先還耐著性子聽聽,後來就覺得「嗡嗡嗡」煩得人腦袋疼,心說哪兒來的書呆子,跟個話嘮似的。
正這時,從開封城門的方向,來了一支人馬,為首一員大將,身披銀色軟甲,四十來歲樣貌端正,一手提著杆鐧,一手拽著馬韁繩。身後士兵統一黑色軍服,是皇城軍的號衣。
「不得鬧事!」那人大喊了一聲。
本來打在一起的雙方人馬彼此交換了個眼色,都默契地鬆了手。不過也沒多說什麼,轉身就從兩邊走了,繞開了那一支皇城軍的人馬,連招呼都沒打一個,跑得飛快,似乎還較著勁呢。
那位大將無奈搖了搖頭,就要帶著人馬走。
沒想到那書生不幹了,「且慢!」
這位將軍是誰?
此人姓常名蘭虎,是八賢王府裡統帥皇城軍的一個將領。最近皇城亂啊,雖說兩方人馬不敢真的大打出手,但零星的衝突不可避免,皇城軍都派出去維持治安了,八王爺現在天天盼著趙普趕緊回來!同時他也怕會有外族的細作趁機滲透進來搞破壞,挑撥兩方人馬大打出手,動搖大宋根基就糟糕了。於是他吩咐手下那些將領,除了維持治安,也要小心提防有些形跡可疑的人,一旦有發現,立刻抓回來。
常蘭虎見那書生凶巴巴的,不過長得倒是很好看,就問,「小兄弟,你有什麼事?」
這位書生是誰?
這書生姓包,單名一個延字,正是開封府尹包拯包青天家的公子。
包延一直在老家廬州府住著,此子自幼聰慧,過目不忘文采斐然,就是有些愣。他娘,也就是包大人的夫人董氏,乃是廬州有名的才女,就是對兒子的管教過於嚴格。也是因為包拯青天名號在外,夫人一刻不敢怠慢,生怕日後孩子不乖,做出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讓他爹一世清譽受損。因此將包延教導得過於實誠,而這孩子本性又是聰慧靈巧的,於是性格十分古怪,時常鬧出笑話來。
那個書童是從小和包延一起長大的,只比包延小一歲,叫包福。人乖巧懂事,就是膽子偏小,稚氣未脫。
包延本身也不把自己當什麼少爺公子,就是個普通讀書人,此生都以他爹為榜樣和榮耀。
總之,是個萬裡挑一的好孩子,非要說缺點,還是那句話──這性子實在是古怪了些。
包福見先前兩隊人馬好不容易走了,就趕緊拉包延,「少爺少爺,我們也走吧。」
「不成!」包延一擺手,問常蘭虎,「開封府外為何會如此混亂?」
常蘭虎心說這小子管的還挺寬。
說來也巧,包福抓著包延的腰帶,包延本來就瘦,被他抓了兩下,腰間藏著的,他娘要他帶給他爹的書信就掉落到了地上。
包夫人是大才女,又細心,怕包延粗心丟了信,或者信件落出來,叫人知道了他包拯家公子的身份,於是她都只用半個字或一些符號古文來寫信。
包大人本身也是大才子,夫妻倆玩這種旁人看不懂的天書傳情玩得還挺開心。可如今信件一掉出來,常蘭虎眼尖,心說——這什麼文字?
常蘭虎上下打量了一下包延,心說怎麼好像是用番邦文字寫的書信,莫非是細作?就問,「哎,小子,你是何人?來開封有何事?」
包延自然知道不好亂說,一來怕給包拯添麻煩,二來,他從小就好強,生怕別人覺得他是承蒙父蔭才有成就,因此避忌說自己名字,更不會主動提及與包拯的關係。
見人問起,包延一撇嘴,收好信件背著包袱,跟常蘭虎拱了拱手示意——告辭!就要走。
「慢著!」常蘭虎攔住他,「你來開封,有何意圖?打聽戰事,有何目的?」
包延還覺得這武將怎麼一點也不乾脆,婆婆媽媽的!
「萍水相逢,問來作什麼。」包延又開始文縐縐,對包福示意,「走!」
包福謝天謝地,他家少爺總算不惹事生非了,趕緊進了開封府,交到老爺手裡他也能喘口氣。
可包延諱莫如深的樣子,引起了常蘭虎的懷疑。
常蘭虎對手下一擺手,「抓起來,送去八王府,給八王審問!」
「哎!」包延見一群士兵上來就將他捆上了,還嚷嚷,「你們幹嗎?光天化日你們還有天理沒有?」
包延和包福兩個都只是書生,除了嚷嚷也沒其他能耐,就這麼被抓走了,送去了八王府。
這邊人馬剛走,遠處,兩匹寶馬絕塵而至,一紅一白,分外引人注目。
馬上兩人正是率先趕回開封府的展昭和白玉堂。
他倆的馬都是日行千里的良駒,趕到開封府,只用了三天的時間。
大老遠,展昭就看到城樓上旌旗招展,這架勢──皇城是嚴加戒備了。
「嘖。」展昭皺眉,問白玉堂,「先進城還是……」
白玉堂沒等他說完,指了指遠處,「不如先去軍營看看,究竟多少人馬。」
展昭一聽正合他意,於是兩人沒直接進城,而是從岔道去了兩個軍營打探虛實,因此,也沒趕上救被抓的包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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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王爺正在書房坐著發愁呢,他望趙普快點回來望得脖子都長了。
正這時,常蘭虎跑了進來,「王爺!」
「怎麼樣?」八王爺一喜,「是不是澤嵐回來了?」
常蘭虎搖搖頭,「沒,剛才抓到了個可疑的人。」
八王爺微微皺眉,「可疑的人?細作?」
「不太清楚,兩個少年,問姓名支支吾吾,還有這封書信,完全看不懂,煞是古怪!」
常蘭虎將從包延身上搜下來的書信交給了八王爺。
八王爺接過來看了看,又想了想,突然樂了,「哦?這真是有趣了。」
常蘭虎還摸不著頭腦,問,「王爺,要不要嚴刑拷問?」
「哎!」八王爺趕緊阻止,「這兩人可打不得!」
「那……放了?」
「嗯……」八王爺摸了摸下巴,微微一笑,道,「你將他倆轉送去大理寺,讓大理寺卿安排他們和小侯爺龐煜,關押在一處大牢裏。」
常蘭虎一驚,「這?」
「快去吧,記住,不可動他倆一根汗毛,好吃好喝好招待,其他不用去管他們。」八王爺吩咐完,擺了擺手,示意常蘭虎——趕緊去辦!
常蘭虎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不過也沒轍,只好照辦去了。
於是,包延和包福,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被關進了大理寺的天牢,還跟小侯爺龐煜,蹲了同一間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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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和白玉堂先到了金刀王爺方霸的軍營附近。
「這老頭的軍營還挺像樣的嘛。」展昭站在一棵高樹上往遠處張望。
白玉堂皺眉,「人馬整肅,人不少啊……不過這裡真有十萬?」
「拉倒吧。」展昭乾笑,「打仗的都這樣,當年赤壁大戰曹兵不也吹有百萬,其實幾十萬而已。以至於後來輸給周郎了,還被人笑了幾千年。」
「其實我比較感興趣的是龐夫人的兵馬。」白玉堂對展昭挑挑眉。
展昭笑瞇瞇,跟他一起湊另一邊的熱鬧去了。
兩人來到龐夫人的軍營,剛一眼看見幾百個正在操練的女兵,就一驚。
「哇!」展昭激動了,「女兵啊!」
白玉堂哭笑不得的看他,「是女兵又不是螃蟹,你激動什麼?」
展昭瞄了他一眼,「我也不是看到螃蟹總會激動的。」
「那一會兒去太白居吃酸辣蟹?」白玉堂問出口。
展昭想都沒想,瞇著眼睛笑著應承,「好呀!」
答應完後,看著白玉堂似笑非笑的神情,展昭摸了摸下巴——略尷尬。
「你看那裡。」白玉堂忽然指著帥帳的方向。
展昭望過去──就見一個老婦人走了出來。
「謔!」展昭表示震驚,「這是龐夫人?好體格啊!」
「那是。」白玉堂哭笑不得,「你看這頂盔冠甲罩袍束帶的,打遠了瞧當年張三爺估計也就這體格。」
展昭斜著眼睛看白玉堂,良久,發出一句疑問,「咦?」
「有什麼不對?」白玉堂以為展昭發現了什麼。
展昭忽然十分嚴肅地問,「沒理由啊!龐太師和呼延郡主這模樣,怎麼可能生出龐妃這樣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白玉堂愣了愣,摸下巴——這的確是個謎。
「不過也是,包大人都能生出包延這樣的,估計是像了雙方爹娘的優點吧。」展昭搖頭,「可惜啊,龐煜要是有他娘的體格也不至於被人欺負成這樣。」
「他這樣都一拳打死了方俊,跟他娘一樣魁梧豈不是一拳打死小五?」白玉堂逗得展昭直樂,邊又問,「你剛才說什麼包延?」
「哦!」展昭笑了,「包大人的兒子,今年剛滿十七歲,叫包延,可有意思了。」
「哦……」白玉堂點了點頭,「他不像包大人?」
展昭想了想,沒說話,就是「噗嗤」了一聲,似乎想起什麼好笑的事。
展昭笑,包延可笑不出來,他這會兒愁啊,這叫什麼事兒?!
常蘭虎按照八王爺的指使,將人送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這幾天正撓頭呢,要了他命了!一個小侯爺就夠瞧的了,沒想到龐妃也來蹲大牢!更更更要命的是這位皇上的寵妃正身懷六甲。這是皇上到目前為止,第一個懷孕的皇妃,換句話說,這要懷的是女的就是長公主,要是男的那更不得了了,當朝太子在龐妃肚子裡呢!這天牢陰冷環境又差,萬一龐妃有個好歹或者動了胎氣,估計皇太后用指甲就能把自己撓死。
這頭正煩呢,常蘭虎還送了兩個莫名其妙的小孩兒來。
大理寺卿也懶得管了,王爺吩咐的就照辦吧,他只求包大人趕緊回來,將這事情推給開封府,他也好少擔驚受怕。
包延就這麼跟包福一起,被送進了大牢。
剛進天牢,包延就嚇一跳,心說這大理寺的天牢怎麼這麼暖和啊?
「哎呀,好熱。」包福邊走邊脫外套。
包延也納悶,而且最有趣的是,這天牢分兩邊,一邊是木籠門的,還正常點,但是裡邊也太乾淨了吧?
另一邊更扯,雪白的帷幔圍著,門口還有丫鬟婆子自由進出,旁邊單獨空出一間牢房來,也沒上鎖,幾個太監宮女的似乎正在裡邊休息,還有幾個老頭正在看書,手邊放著藥箱針包,看著像郎中。
包福輕輕拽了拽包延,小聲問,「少爺,大理寺牢房待遇比開封府強多了啊!」
包延嘴角抽了抽,還沒等他說話,木籠那邊的一扇門打開,一個衙差客客氣氣請他進去,邊問,「你們中午飯吃什麼?」
包延眨眨眼,「還可以訂餐?」
衙差無語問蒼天,心說這陣子都是什麼事兒啊,「吃什麼趕緊說!」
「嗯……」包延摸了摸下巴,「我想吃蒸蛋、再來個醋溜肚片、再來個拍黃瓜、再來個魚香茄子,要米飯不要饅頭。」
包福弱弱舉手,「我還想吃糖醋魚,要饅頭不要米飯。」
衙差再一次望天——好嘛,這官差當成太白居的夥計了。
包延和包福進了牢房,牢門鎖上,衙差就走了。
包延和包福對視了一眼,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抓著牢門嚷嚷,「哎?你們憑什麼關我們啊!來人啊!我們是冤枉的……」
「閉嘴!」
兩人還沒說完,突然,旁邊一個一頭白髮,穿著華麗的老公公壓低聲音呵斥了一句。
這話雖然不響,但很有威懾力,包延和包福也都下意識不喊了,望著他。
那人穿著宮裡大太監的衣服,雖然老邁但是精神十分好,臉孔較瘦,樣子有些威嚴,又可能因為是太監之身,所以有一股子陰氣。
「安靜。」那太監微闔雙目,慢條斯理地說,「不要打擾娘娘休息。」
包延和包福愣了良久——娘娘?!大理寺天牢裡邊還有娘娘?
「哈啊……」
這時,一旁的草堆裏,有人打了個哈欠。
包延和包福一驚——怎麼還有人啊?
轉眼瞧,就見草堆裡爬起個穿著錦衣華服的年輕公子來,張開雙臂,伸了個懶腰,似乎是剛醒。
包延和包福盯著他看——嗯,長得還不賴,年歲大概十八九,公子哥腔調蠻足。
草堆裡的落難少爺是誰?可不就是倒了八輩子血黴的安樂侯龐煜嗎。
龐煜伸了個懶腰,也看見跟木頭似的杵在眼前的包延和包福了,還挺不解,歪著頭打量,心說這倆誰啊?
「侯爺,醒啦?」
這時,那個公公開口說話了,語調比剛才柔和了不少。
龐煜一轉臉,立刻開心地蹦了起來,「柳公公!」
那位柳公公走到牢門前,隔著牢籠,伸過他那隻消瘦卻又顯大,鷹爪一樣的手來,輕輕撫摸跑到牢籠邊龐煜的腦袋,心疼地說,「小侯爺何曾受過這種氣,心疼煞老奴,怎麼跟太師交代啊。」
龐煜擺手,「唉,柳公公你別心疼我,心疼我姐吧。」
龐煜一句話,那位柳公公眼圈都紅了,「方霸那個狗東西,讓皇妃受這種委屈,害我大宋未降生的龍兒受這等屈辱,老奴一定要他不得好死!」
包延和包福嘴角抽了抽——好像太監!不是,真的是太監!好陰險好壞的感覺!
「公公你別上火。」龐煜嘆了口氣,「你勸勸我姐,讓她回宮裡去,要不然回家也行啊,這萬一動胎氣了怎麼辦啊?」
「唉,勸不動……」說著,那柳公公突然不說話了,站起來,望著不遠處的天牢入口。
隨後,就見那公公趕緊過去,在走道邊跪下,身後一眾大宮女小太監也都跟著跪下,口稱,「恭迎聖駕。」
包延嘴角又抽了抽,見一旁龐煜也跪下了,包福拽拽包延,那意思——我們要不然也跪?
包延瞪他,磨牙,「跪什麼跪?男兒膝下有黃金!」
話剛說完,正好入口處走進來一個穿著黑色便服的男子。雖然說是便服,但是簡單中還有幾分莊重威嚴之感。
那人二十多歲,中等身材,面容端正溫和,長了一張好人的臉,器宇不凡,帶著一股子貴氣。
「吾皇萬歲!」柳公公帶著眾人就要行禮。
來人一擺手,「免了。」說完,看了還跟木頭一樣杵在原地的包延一眼。
包延還傻傻的盯著他看呢。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趙禎。
趙禎這幾天也是被煩透了,一邊是有功之臣,一邊是自家親戚,幫哪邊都不成。並且此事蹊蹺,他一不小心很容易落個幫親不幫理的昏君頭銜,也虧得龐妃識大體,自己跑來坐牢。
若說趙禎不心疼不生氣那誰信啊?龐妃本是他最疼愛的妃子,再加上有喜了,正該安胎的時候跑來蹲大牢……
趙禎雖然是皇帝,但他首先是個男人,連有孕的妻子都保護不了,這不煩嗎?
其實趙禎昨天剛來過,今天本不該來的,但是剛才八王爺去了他那兒一趟,跟他說了幾句閒話,趙禎好奇心起,特地跑來看一眼。
而且,剛才有影衛飛鴿傳書回來,說展昭白玉堂今天必到,歐陽少征和鄒良帶著先鋒營五千騎兵明日就到,而趙普帶著十萬大軍,和包拯龐吉,三天後到。趙普說了,大軍他不帶來,讓龍喬廣駐紮在允州一帶,隨時聽命,否則顯得欺負他方霸似的,另外讓趙禎照顧好龐妃,別的都不用擔心了,他和包拯解決。
因此,趙禎今天其實心情比往日都要好。
剛才,八王爺跟他說的是什麼閒話呢?原來八王爺看了一眼包延隨身帶的書信,就看出來門道了!
八王爺與包大人私交甚好,總有走動,有一次看到包夫人寄來的書信,包大人就教他認那些亂七八糟的符號。因此八王爺一眼就認出來是包夫人給包拯的家書。信已經被常蘭虎拆開了,八王爺就瞄了一眼。
原來,包夫人是跟包拯說,包延自從上次來了一趟開封府後,回去總也掛念著,因此索性讓他到開封府長住段時日,長長見識。另外,包夫人還提了一句,包延學業有成,人又細緻,在廬州府幫著破了好幾起奇案,讓他在開封府也許更有用武之地。再者就是些家長里短的,讓包拯注意身體,還有對包延不要太過嚴格之類的話。
於是,八王爺突發奇想,讓包延和龐煜在一塊兒住幾天。
龐煜這人糊裏糊塗,到現在也沒鬧明白這方俊是怎麼死的。
而且方霸盯得緊,總覺得整個大宋朝都要偏袒龐煜似的,案子沒什麼頭緒。讓包延和龐煜相處幾日,反正他們年歲也差不多,說不定還能有些意外收穫。
趙禎聽八王爺說,包拯的孩兒白得跟塊嫩豆腐似的,於是好奇心上來了,趕過來看一眼,感慨——真白!
龐煜見趙禎盯著包延看,趕緊伸手一拽包延的褲腿。
龐煜的本意是讓包延跪下,別衝撞了皇上惹來個大不敬的罪名,只不過事有湊巧,剛才包延跟人理論的時候,包福死死拽住他腰帶,一不小心,把他腰帶扯斷了。包延本來就瘦巴巴的,用根繩子繫住了腰帶免得掉下來。不過這繩子管什麼用啊,龐煜這一拽還挺大力,這下可好,幸虧包延的袍子夠長,才沒露怯。
不過包延是斯文人,這一扯,褲子掉了,這還得了?
趙禎此時的表情就顯得很有趣了──他長那麼大,見過不少文臣武將,趙禎對包拯的事情向來很感興趣,早知道他有個兒子,只不過趙禎萬萬沒想到,第一次跟包延見面,竟然就看到包延掉褲子。
趙禎忍著笑,摸了摸下巴轉身進龐妃的屋去了。
包延鐵青著臉,低頭看自己兩條光溜溜的腿。
包福趕緊幫包延把褲子提起來,心說——要死了!剛才那個是皇上不?少爺這算不算欺君?
這會兒,包延總算是回過神來了,緩緩轉臉,瞧著龐煜。
龐煜尷尬地擺手,「我……我不是故意的……」
包延牙齒磨得咯咯響,竄起來撲上去掐龐煜的脖子,「你,你個混蛋!我宰了你!」
「哎呀,少爺不可以打架啊!」包福趕緊勸。
龐煜和包延都滾到一起了,龐煜也挺抱歉,掙脫出來滿大牢亂跑,「都說了我不是故意的了,誰讓你穿褲子那麼鬆啊!」
「打死你!」包延這會兒估計惱羞成怒喪失理智了,什麼斯文禮儀都不管了,追著龐煜滿大牢的打。
隔壁帷幔後邊,龐妃喝著趙禎親手喂到她嘴邊的冰糖燕窩,不解,「煜兒這是跟誰打架呢?」
趙禎微微一笑,輕輕擦了擦龐妃嘴角的湯,「朕特地送了兩個小朋友過來,給妳解悶的。」
龐妃更加好奇了。
地牢外邊,白玉堂靠著天牢入口處的牆壁問展昭,「那麼吵?」
而此時,展昭扒著入口正往裡看呢,目瞪口呆的,「追打龐煜的不是包延嗎?這是什麼狀況?」
這時,柳公公搖著頭,也不管牢房裡一團亂,走到門口,給展昭和白玉堂行禮,到一旁,跟兩人詳細交代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調查的進度去了。
柳公公雖然是宮中太監,但其實身份非常特殊。說起來這位公公與太后極有淵源,當年,他被送進宮的時候只十幾歲,人很笨,經常被打罵。那日他不知又摔碎了什麼東西,被大太監吊起來打。正好太后,也就是當年的李妃經過,覺得他可憐,就救下了他,從此帶在身邊。
李妃年輕那會兒性格溫柔,對身邊下人十分寬厚,柳公公年紀小,她也就特別愛護些。
這柳公公打從出生之後就被人當豬狗那麼對待,生平第一次有人對他好,因此他對李妃簡直是死心塌地,掏心掏肺地護著,後來狸貓換太子案發,李妃落難流落民間,柳公公為了救她,被人打成重傷扔到了亂葬崗。他也命硬,從屍體堆裡爬出來之後,遇到高人,學了一身的武藝,一心就要為李妃報仇雪恨。
這人性格孤僻陰狠,但是對太后忠心不二。當年李妃回宮的經歷頗為坎坷,對她幫助最大的,除了包大人和八王爺,就是龐太師了。
太師為人圓滑,眼光極準,他在暗中為李妃出了不少力,與柳公公很合得來。
太監本無子嗣,因此柳公公將龐妃和龐煜視若己出,特別是龐妃,太后中意,他又特別喜歡這姑娘略帶點嬌蠻的性子,所以這次他忙前忙後,可出了不少力。
展昭知道這老頭功夫好得很,而且練的還都是邪功,雖然性格陰毒,又幫親不幫理,不過對龐家肯定上心,因此他手頭的線索應該很多。
老頭剛到跟前,展昭對他拱了拱手,道,「公公,有一件事我要先問明白。」
柳公公倒是也不覺得意外,反問展昭,「展大人是否想問,方俊的死和小侯爺究竟有沒有關係?」
展昭微笑點頭——果然宮裡上點年歲的太監都是妖魔級別的人精。
柳公公神情嚴肅地搖了搖頭,「半點關係都沒有!」
展昭微微皺眉。
「我並非偏袒小侯爺。」柳公公十分認真地道,「首先,方俊的功夫十分好,內力高強,想要一拳打死他必須是絕頂高手!然而侯爺一點內力都沒有,且嬌生慣養平日又缺乏鍛鍊,他一拳頭連條狗都打不死!」
展昭點了點頭。
「其次,這事件有些地方頗為蹊蹺。」柳公公接著道,「侯爺雖然驕縱,但他身邊那麼多家將,為何親自動手與一個功夫比他好那麼多的人打架?他可不是不知道方俊是誰!據幾個跟他在一起的家將還有他的幾個朋友說,是方俊挑釁小侯爺,出言侮辱了龐妃和太師。」
展昭倒是意外,「方俊不說是文武全才知書達理的嗎?」
「怪就怪在這裡!」柳公公道,「那天太白居不少夥計客人都看到了,都說方俊說話十分難聽,用這種話羞辱姐姐和父親,是個男人都要出手打架的。」
展昭覺得納悶——莫非方俊文武全才知書識禮只是傳言,實際上是個沒禮貌的?還是說跟龐家有過節,故意挑釁?
「我問了當時和方俊一起吃飯的朋友。」柳公公接著說,「有人提到,方俊那天情緒極度怪異。」
「怎麼個怪異法?」
「方俊本身是比較沉穩的,而且很有禮貌有教養,那天不知道怎麼了,脾氣暴躁!」柳公公道,「那日他口出惡言羞辱龐煜,讓他的幾個朋友都非常意外。另外,他們還提到那日方俊腳步虛浮,似乎也沒什麼力氣,因此才會跟龐煜糾纏了好幾招,不然的話,方俊倒是很容易一拳打死龐煜。」
「莫非他跟龐煜交手前就有不適?」展昭想了想,「其實有個簡單的方法,驗屍就行了啊。」
柳公公擺擺手,「方俊剛死的時候,衙差就將屍體擡去了大理寺,隨後方俊的二哥就到了,情緒激動,第二天他大哥也到了,不讓人碰屍體,過了幾天,金刀王爺帶著老三和幾萬兵馬,就到皇城門口了。」
展昭聽後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這過程的確不合常理!
「方俊為什麼會在開封?」白玉堂問了一句。
柳公公搖了搖頭,「不知道,沒傳召他!不過他本來也只是繼承爵位沒有職務在身,可能是和他二哥過來辦事或者遊玩。」
「屍體還在大理寺嗎?」展昭問。
「在是在……」柳公公猶豫。
「怎麼?」展昭不解。
「方霸不讓人驗屍。」柳公公無奈。
「為什麼?」展昭皺眉,「阻礙辦案?」
柳公公嘆了口氣:「方家的說法是,人是在和龐煜打架的時候死的,當時那麼多人看見,已經算是人證物證俱全了,還驗什麼屍?」
展昭眨眨眼,「這都行?那我也能說他是在太白居吃飯的時候突然死了的,這麼多人都看見了,說不定還有人給他下了毒呢。」
柳公公苦笑,「方家說小侯爺是皇親,大理寺和開封府,無論哪方驗屍,若是做手腳怎麼辦?」
展昭一聽,覺得刺耳,「他懷疑包大人的公正?!」
柳公公一攤手,「具體老奴真的能力有限,要靠展大人和白少俠了。」
展昭皺著眉頭,白玉堂在一旁靠著欄杆,繼續不說話,但聽了柳公公的敘述之後,白玉堂也感到其中有些地方,相當的可疑!
「那方霸答應等一個月,就表示答應包大人回來之後審理了?」展昭問。
「答應是答應了,不過還是不准驗屍。」
這時,趙禎走了出來。
柳公公趕緊行禮,趙禎示意不用,嘆了口氣,「若不是朕的愛妃帶著身孕來坐牢,我懷疑方霸當著朕的面就能把龐煜撕碎了。」
展昭皺眉,「這麼橫?」
趙禎擺出挺可憐的樣子,「是啊,朕這皇帝難做啊。」
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識地嘴角抽了抽——某種程度來說,趙禎的性格也夠奇葩。
「為什麼死咬不肯驗屍?」展昭想不明白了。
「這個朕可能知道。」趙禎又給展昭提供了一條線索,「方霸其實有勇無謀,此人當年戰功還不錯的原因,據說要完全歸功於巫教。」
「巫教?」展昭真想掏掏耳朵——什麼意思?打仗前先算一卦還是拜一拜?
「那巫教規矩甚多,具體要去問一些老兵,或者九叔軍中有人知道。」趙禎道,「那個巫教規矩甚是嚴格,其中有一條,就是死後絕對不可以動屍體!」
趙禎說到這裡,展昭和白玉堂都愣了愣——是巧合?之前火掌門的人貌似也不准人動屍體。
「好像是什麼死神。」趙禎說著,對前方招了招手。
果然,就見南宮紀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展昭和白玉堂都感慨,南宮紀就像趙禎的影子似的,真是無處不在。
「太后的懿旨傳完了?」趙禎伸手拍了拍南宮紀的肩頭,有些塵土,看來是剛剛趕路回來的。
「已經送到了。」南宮紀低聲回稟,「賀副將說交給九王爺處理。」
趙禎無奈嘆了口氣,「你之前查到的是什麼死神?」
南宮紀想了想,「死神……是鬼將吧皇上?」
趙禎像是想起來了,點點頭,「貌似是,你說給他們聽吧,朕先回宮了。」說完,帶著人走了。
南宮紀無奈。
柳公公也進屋探望龐妃去了,南宮紀剛想開口,展昭卻阻止他,「等一下!留著下飯!」
南宮紀張了張嘴,展昭拽著白玉堂,請南宮紀去太白居吃酸辣蟹去了。
「少爺,我們歇會兒吧,走不動了。」
開封城外的官道上,一前一後,走來了兩個少年。
走在前面的一個,穿一身黑,大概十六七歲,長得文秀清俊,說不出的好看,尤其是皮膚,特別白,一般姑娘家都沒這麼好看的白膚。這少年頭戴書生巾,穿著書生袍,一手提著個小包袱,正在趕路的樣子。
他身後,跟著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皮膚略黑,但也是面目清秀,穿著短衫,收拾得乾乾淨淨,像個書童。走路拖泥帶水,像是累壞了,正和前邊那位少年打商量。
「哎呀。」頭前那位書生終於停下腳步,回頭指了指那小書童,「你說你啊,包袱我都給你拿了,半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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