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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徵求有驚喜
第一章 意想不到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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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毛豆！」禎子很快地又關上她的便當盒蓋，「我真是受不了這些討厭的豆子，但我的媽媽總是聽不懂。」她失望地哭訴著。
「妳可以儘管給我！」千鶴子說道。「至少妳的媽媽給妳帶了一些東西，我看看是不是可以幫妳吃下去。」
「我已經跟媽媽說一千遍了，但我得到的唯一答案總是：『妳跟妳奶奶一樣，一看到毛豆就搖頭。』如果我奶奶還活著的話，我就絕對不用再吃這種恐怖的綠色東西了！」禎子嘆了口氣。她對奶奶的印象，其實完全來自哥哥告訴她的。禎子發現，哥哥幾乎很少興高采烈地提到奶奶。她倒很想再多多認識家族照片中那位總是笑容可掬的女士，而這張家族照片，是他們歷經了那可怕的一天之後僅存的，也就是＂黑雨＂降臨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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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了呢，禎子？」千鶴子撇著頭問，試圖喚起她朋友的注意力。
禎子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便當盒。「啊，沒什麼，我只是正好想起我的奶奶，明天就是八月六日了。」
「妳和家人會去參加和平紀念儀式嗎？」
「當然，希望我們到時候見。」禎子回答。
這時，一個刺耳的聲音打斷了兩個女孩的對話。所有學生都關上他們的便當盒，然後把作業本集中好。
班上正進行著一場開心的桌上遊戲，安吾和村上在桌子旁追逐著，直到教室的門突然開啟，高橋老師帶著高跟鞋的腳步聲走進來，身後跟著渡邊教授，也就是校長，他面無表情地直到走上講台。這時，就像是一隻看不見的手伸進教室，原本的一片混亂變得鴉雀無聲，直到每個學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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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好，」高橋老師簡潔地向同學鞠了鞠躬，接著眼角倉促地向渡邊教授使了個眼神。
「老師好，」全班齊聲回答道。
「今天，渡邊教授很榮幸來到我們班上，要宣布一個重要的消息，就是關於我們九月十五日的體育節。只有表現最佳的同學，才能獲選代表我們學校與其他學校競爭。」她說。「我們期待你們做出最大的努力。」她又補充道。
「每年，最頂尖的運動員們都是透過比賽證明自己的運動能力和體態。」校長低沉的聲音說道。「接下來我即將宣布的同學名字，就是那些想透過紀律發揮天賦，並且值得代表我們學校信越町去參賽的人。獲選的同學有：小林秋山、澤田不動、齊藤真一、中村康夫、山本明子、佐藤千代子、田中 綠、佐佐木禎子。我期待你們從現在起每天進行晨間訓練，也期待你們明瞭這場比賽不僅僅是關乎你們的表現，而是包括你們同學的榮耀。」校長嚴厲的聲音，堅定地表達他期待一場擊敗所有學校的勝利。他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帶著激昂的腳步離開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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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禎子，你辦到了！」千鶴子興奮地低聲說道。
「我真不敢相信」，禎子回答道，這時她默默用右手撐了一下桌子，她感覺一陣輕微的暈眩，耳朵裡的嗡嗡聲越來越大。
此時，熱烈的掌聲如波濤洶湧般地響起。
「坐下！」高橋老師用簡短的指令澆熄了先前的熱情。
禎子輕輕地跌坐在椅子上，她眼前仍飛舞著黑色小點點，好在有椅子扶手頂住，才沒讓她摔倒。
「禎子！」千鶴子用手肘碰了碰她旁邊。
「你不開心嗎？」
「當然開心。」禎子吐了口氣說：「我只是感覺有點頭暈。」
「如果妳現在就已經膝蓋無力，看妳在運動場上怎麼辦，到時候全廣島的人就看著接力棒從妳手中滑落！」千鶴子咯咯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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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這壞蛋！」禎子小聲說道。也許她最好的朋友是對的，但她一派輕鬆的樣子。她想，剛剛只是一時興奮讓她沖昏了頭，沒什麼其他的。
「也許妳以後應該把媽媽放在便當裡的東西都吃光，運動員就是該吃得健康，尤其是要吃很多毛豆。」千鶴子補充說。
「那麼我可不想成為運動員，下課後妳就可以跟我拿那些東西去吃吧！」
「就這麼說定了，然後妳在接力隊的位置我就代替了。」千鶴子得意地說。
「繼續作妳的夢吧！我會成為日本第一的接力賽選手，就算沒吃毛豆也會贏的選手！」禎子信誓旦旦地說。
「安靜！」高橋老師的眼睛像箭一樣飛快地射向兩位女孩。「禎子，如果妳認為被提名參賽就可以不用再上課，那麼妳就太不自愛了。結果正好相反，我們期待學生各方面都是守紀律的，不只是運動而已，妳給我好好的專心，還是要我告訴渡邊教授，妳自願把參賽位置讓給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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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不要！」禎子低聲地說道，只有千代子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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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節課幾乎像是無止盡地持續著，當下課鐘響終於打破了這無趣的氣氛時，禎子大呼了一口氣，要是被高橋老師聽到的話，毫無意外地，她絕對會馬上被捉到校長面前。好在這樣的事情沒有發生。
同學們匆匆收拾書包後，便推擠著衝向外面熱烘烘的夏日之中。
「咱們來點跑步訓練，一直跑到妳爸爸的店裡，如何？」千鶴子在人群中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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禎子笑了，用手緊緊扣上她的背包，然後微微地點了一下頭，那是她朋友一看就知道的起跑暗號。
禎子的雙腿毫不費力地跑著，她幾乎感覺不到人行道鋪面上揚的熾熱，她均勻地呼吸著，氣息一點也沒有因為激烈的跑步而受影響。當她推開小理髮店的鋼鐵門把時，那一瞬間，她彷彿感受到一股接力棒的冰涼傳到她指頭間。
「爸爸，我成功加入了接力隊！」禎子一股腦衝進店裡，而緊跟在後的千鶴子則踉蹌地跨過門檻。
「禎子！妳要做什麼？」她的父親嚴厲地斥責道。
「爸爸！不好意思，我以為你會為我感到開心。」
「妳們倆去後面坐著，我剪完伊藤先生的頭髮就來。」禎子的父親說。然後他回過身對著前方的客人，那客人直盯著鏡子，視線不敢離開剃刀。「我女兒是一陣可怕的旋風，她總是惹人生氣後一再地乞求原諒。」
「別這麼說，只要您的手比您女兒的雙腿要更穩重，我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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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爸爸佐佐木茂的嚴肅臉龐浮現了一抹微笑，他轉身向後方房間的女兒眨了眨眼。
第二章 和平紀念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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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天空烏雲密布，太陽就像是特別在這一天想躲起來的樣子。佐佐木全家人一大清早便齊聚一堂前往中島町。如同每年的八月六日，那兒的和平公園都會舉行和平紀念儀式。
「我肚子餓了！」弟弟英智小聲說著，想甩開禎子的手，這時他們跟在爸媽後面正要走過本川上的橋。」
「現在不行，英智！」禎子輕輕地噓了弟弟一聲，希望爸媽們什麼都沒有聽到，「你的花別掉了。」
禎子和她的哥哥正弘、弟弟英智，還有妹妹光枝從媽媽那裡拿到向日葵，那是媽媽每年特別為了這天在她的小花園裡種的。妹妹光枝看起來格外清楚該怎麼顧好這些珍貴的向日葵：八歲的她，左手牽著哥哥正弘的手，右手將向日葵扣著她的小小身軀，這樣花兒才不會在人群中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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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他們離和平紀念公園越近，就有越多的人和他們一同湧向和平公園中央的白色拱形紀念碑。
「千鶴子！」禎子大喊，拼命地揮舞著手，她在人群中發現了她最好的朋友。但是，一群穿著白色襯衫、整齊裙子和短褲的孩子所組成的銅管樂隊，正好穿過他們，淹沒了禎子的呼喊。
在禎子趕上她的朋友之前，和平鐘聲突然響起，接著警報汽笛聲傳遍整個城市，所有一度的混亂和躁動都靜止了下來。佐佐木家族緊緊相依成一個圓，這時禎子感覺到父親伸手握住了她。在默哀的這一刻，也就是上午八點十五分，令人想起了九年前的此時，一位美國飛行員在廣島市上空投下了名叫『小男孩』的原子彈。禎子屏住了呼吸，安智則是把臉埋進她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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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鈴聲退去時，一旁的人群再度開始熙熙攘攘。英智拉了一下她的袖子說：「我的向日葵只想獻給奶奶。」她的小弟弟說完，從臉頰擦去了一滴眼淚。
「你根本不認識她。」禎子說完，隨即被她自己聲音裡充滿的憤怒嚇了一跳。
「妳也是啊，妳還不是一樣只是個嬰兒。」英智回答說，最後哭了起來。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非常想念她。」禎子強忍著淚，但她必須堅強。畢竟，她還活著，她充滿著力量，而且不到一個月後她即將代表學校參加接力賽。而就在這一刻，她決定只為一個人而跑，就是她的奶奶：佐佐木真津。因為，那天她的奶奶原本和他們一起在屋子裡，當大爆炸來臨時，她把禎子扔到了窗外。就像是奇蹟一般，她在這場襲擊倖存了下來，也因此，媽媽才能夠把她和哥哥正弘帶到市中心外的一個安全地區。然而，她的奶奶匆匆趕回家後，卻在原子彈帶來的黑雨中永遠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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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禎子和兄弟姐妹們來到為遇難者獻花的紀念碑前時，人群蜂擁而上。一長列的警察戴著白色手套，臉上掛著嚴肅的表情，在他們導引人潮之下，廣島市的每一位民眾才得以陸續來到和平公園的紀念石碑前，獻上自己的花。
就在輪到禎子和弟弟安智獻花時，他們後面的人群傳來一陣推擠，於是兩人被粗魯地推撞上一位身穿黑色西裝的老先生。禎子最後讓自己穩住，避免失去重心，然而，安智的腳卻絆了一下，鼻子撞上了柏油路。正當他要放聲大哭時，他前面的那位先生迅速轉過身，抓住了小男孩的手，並用力地幫他站起來。
安智原本要奔騰而出的叫聲，卡在喉嚨裡。而當那位先生迅速轉身時，他的帽子滑落了下來，露出了一顆光禿禿的頭，那頭應該原本有耳朵的，現在卻是一張布滿如漁網細孔般的皮膚，還有一個奇形怪狀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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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受傷嗎？」那位先生用沙啞的聲音問，安智則是張大嘴巴看著這位陌生人。
「不好意思，」禎子上前說道。「我弟弟有時候笨手笨腳的。」
「看，我的花送給你，你的花剛剛撞倒時折到了。」那男人遞給了安智一朵紅玫瑰，一邊用另一隻手戴好他的帽子，然後向兩個孩子鞠了躬。「世界和平將是你們和你們孩子的任務。勇敢堅強吧，小子！因為你們需要勇氣。」然後他轉向禎子說道：「照顧好你的弟弟。」說完，他鞠了個躬，便消失在人群中。
這時，有隻手握住禎子的肩膀，輕輕地推著她，很清楚地是要她向前走，因為輪到他們了，再往前沒幾步就是紀念碑了。在那兒深深一鞠躬之後，他們便將陌生人給的玫瑰花和兩朵向日葵擺上去。結束後，禎子拉著英智的手回到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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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到哪兒去了？」她身旁傳來哥哥正弘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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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來了。」禎子急忙回答。「剛剛英智跌倒了。」
正弘上下打量了一番弟弟後，說道：「你們倆快點，我們要回家了。」
禎子更加緊緊地握著弟弟的手，她的眼睛再次徘徊在人群們的頭頂上，那位帶著帽子的先生已不見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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