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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徵求有驚喜
第一章 七夕節重生
啪！
豆花青釉茶盅應聲碎成兩半，殘茶四濺，茗香暗浮。纏枝菊紋地毯迅速暈染出一團茶漬，毯上的花枝圖案變得凌亂黯淡。
「把那個孽障給我帶過來！」太夫人扔出去一個茶盅還不解恨，氣得連連拍著桌子。「我倒要問問她，到底是誰給了她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跌倒在楚王世子馬下，不要命了嗎？」
池嬤嬤遲疑了一下，大氣不敢出地退了下去。
今兒是七夕，太夫人讓她陪著府上的姑娘們外出遊玩，剛巧遇到京城公子們在護城河邊賽馬，沒承想，眾目睽睽之下，三姑娘竟然衝出去跌倒在楚王世子楚雲霆的馬下，若不是楚雲霆眼疾手快地拽住了韁繩，三姑娘就不是撞破額頭這麼簡單，說不定連命都丟了！
想到適才那驚險的一幕，池嬤嬤心有餘悸地默唸了一聲阿彌陀佛，三姑娘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她的罪孽就重了。
「母親，您消消氣，氣壞了身子終究是不值的。」坐在太夫人右手邊的沈氏輕輕摩挲著手裡茶碗上的紋路，面無表情道：「楚王府怎麼說也是懂禮的人家，兒媳覺得此事他們一定會給咱們個說法的。」三姑娘雖說是二房的女兒，不是他們大房的，但終究是建平伯府的姑娘，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無論哪個出了事情，她都不能視若無睹。
更重要的，一出生便記在她名下的大姑娘顧瑾華剛剛跟光祿寺安少卿嫡次子訂親，這門親事原本就是高攀了人家，若是因為三姑娘的事情被安家所忌憚，親事不成，那大姑娘以後的婚事可就艱難了。想到這些，沈氏就暗恨三姑娘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作死也就罷了，還要連累府上的姊妹！
「喬氏，妳怎麼說？」太夫人瞄了瞄左手邊沈默不語的麗色婦人，冷笑道：「不管怎麼說妳都是她的母親，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妳有什麼打算？」
「母親，兒媳雖然擔著母親的名分，但三姑娘終究不是從兒媳肚皮裡爬出來的。」二夫人喬氏面露難色，扶額嘆道：「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兒媳說什麼都會有人非議，故而此事全憑母親和大嫂做主吧！」若真的要她說，像這種不知廉恥的女兒，就應該直接送到家廟裡，絞了頭髮做姑子才是正理！竟然還妄想楚王府能給個說法？真是天大的笑話！
楚王府是當朝唯一的異姓王府，地位尊貴，權勢滔天，尋常勛貴人家根本入不了楚家人的眼，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伯府？三姑娘給楚王世子提鞋都不配，想什麼呢！
「哎喲，二嫂的意思是妳這個當母親的不管了？」坐在最下首的三夫人何氏心不在焉地端詳著新染的鳳仙花指甲，冷笑道：「也難怪三丫頭跟妳離心，自己房裡的女兒出了事，竟甩甩手帕子丟給別人，若是我原先那個二嫂知道妳這樣對待她的女兒，不知道怎麼傷心呢！」
喬氏是太夫人堂妹小景氏的女兒。當年小景氏去世，臨死前拉著太夫人的手，央求她替自己的女兒尋門好親事，太夫人姊妹情深，只得含淚答應，後來便時常把喬氏接到府上來小住，哪知這一來二去，喬氏竟然跟顧二爺有了首尾，珠胎暗結。那時二夫人柳氏正值臨產，得知兩人的醜事，悲憤難耐，生下三姑娘不久便撒手歸去，太夫人氣得大病了一場。
喬氏在太夫人門前跪了一天一夜，苦苦哀求太夫人原諒，說不管太夫人答不答應她嫁進顧家，她都會把三姑娘視如己出，悉心照顧，以彌補對柳氏的虧欠。
太夫人思量一番，最終還是答應讓喬氏進了顧家的門。
何氏對這個新二嫂很是不屑，靠爬床上位的女人，能是什麼好東西？
「弟妹，三丫頭的事情有母親和大嫂做主，還輪不到妳這個當嬸娘的說三道四！」喬氏見她提到柳氏，氣得差點跳腳，但礙於太夫人在，她又不敢太造次，遂嘴角抽了抽，冷諷道：「我聽說妳屋裡的許姨娘這幾天就要臨盆了，不知道弟妹準備好了沒有？這也是妳的孩子啊！」
許姨娘原來是在顧記醫館打雜的粗使丫鬟，容貌一般，連端莊都算不上，不知怎麼入了顧三爺的眼，直到大了肚子，才捅到了太夫人面前。太夫人看在她腹中孩子的分上，只得做主把她提為姨娘；更可笑的是，何氏竟然是全府最後一個知道的，果然是蠢到家了。自己屋裡一團亂，還好意思覥著臉說別人？不要臉！
「這些不用二嫂提醒，我自有分寸。」何氏暗暗咬碎一口銀牙，氣死人不償命地笑道：「二爺屋裡的那個二房三姨娘，肚子裡怕是也有了，二嫂也得上心啊！萬一磕了、碰了的，二爺得多心疼？前天我還看見──」
啪！啪！
接連兩個茶碗砸了過來。
「夠了！妳們都給我閉嘴！」太夫人快氣死了，這兩個蠢女人，現在正在商量三丫頭的事情，她們扯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要是她們真的賢慧，自家爺們哪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不好好反省也就罷了，還好意思在這裡互相嘲笑，腦袋都被驢踢了嗎？
喬氏和何氏知趣地閉上嘴。
沈氏低頭掩住嘴角的冷笑，悶不吭聲地喝茶。
小戶人家的女兒眼界就是低，成天盯著爺們身邊那幾個狐媚子有什麼出息？殊不知那些通房、侍妾什麼的，不過是男人的玩物罷了，若是跟她們爭風吃醋，豈不是自降身分？
替自家爺們打理好後宅，教養好子女，讓爺們安心在外面打拚，才是正室應有的風範。
算了，就讓她們繼續跟那些狐媚子鬥智鬥勇，狗咬狗去吧！
說話間，三姑娘顧瑾瑜便被池嬤嬤帶到了眾人面前。
「瑜丫頭，說，妳為什麼要撞到楚王世子的馬下？」太夫人被兩個媳婦氣糊塗了，見了真正的肇事者，火氣竟然沒有適才那麼大了。
她冷冷看著跪在地上的顧瑾瑜，淡粉色蘭花挑線褙子，月白色百褶裙，頭上還纏著一圈紗布，披散著一頭烏髮，原本瘦弱的臉上顯得越加蒼白。
三姑娘自幼失母，一直在外祖柳家住到十歲才被她接回來撫養，如今四年過去了，這孩子跟府上的人並不親近，對她也是如此，除了日常請安，從來不會主動到她屋裡來，更談不上說什麼體己話。一直以來，她都看不透這個孫女。
顧瑾瑜腦袋昏昏沈沈的，望著坐在上首的陌生老夫人，整個人都是懵的，她不是已經溺水而亡了嗎？怎麼會突兀地出現在這裡？她不是什麼瑜丫頭，她叫程嘉寧，是當今太醫院院使程庭的女兒，是宮中寵妃程貴妃的娘家姪女，也是齊王慕容朔的表妹。
想到慕容朔，她的腦袋又是一陣劇烈地疼，心頭恨意翻騰。
波瀾壯闊的護城河上，那清風明月般的男子一言不發地站在船頭，靜靜地看著她在湍急洶湧的河水裡掙扎呼救，看著她慢慢地沈入水底……
「三丫頭，妳祖母問妳話呢！」見她發愣，沈氏捏著手帕子輕咳一聲提醒道：「妳為什麼要撞到楚王世子的馬下？」
記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程嘉寧的、顧瑾瑜的，一幕幕，點點滴滴。
「祖母，孫女是被人推到楚王世子馬下的。」顧瑾瑜穩了穩思緒，挺直腰板，毫不畏懼地迎上太夫人看過來的目光，一字一頓道：「請祖母查明真相，還孫女一個清白。」
賽馬場上，楚王世子一出現，在場所有的小娘子都異常激動，爭先恐後地把手裡的鮮花、香帕往他身上扔，而她卻被背後的一雙手推了出去。
雖然楚王世子眼疾手快地勒住韁繩，但她還是被揚起的馬蹄踢中了額頭。
原先的顧瑾瑜香消玉殞，剛剛溺水而亡的程嘉寧卻活了過來，成了新的顧瑾瑜。
「什麼？妳說有人推妳？」太夫人心頭跳了跳，目光在池嬤嬤身上看了看，問道：「池嬤嬤，妳可曾看清當時是誰站在三姑娘身後？」姊妹之間，互相鬥鬥嘴、損幾句，她都能容忍，若是起了害人性命的心思，她絕對不能坐視不管，得清理門戶。
「……回稟太夫人，當時人太多，姑娘們都被衝散了。」池嬤嬤努力回憶了一番，內疚道：「奴婢也不知道當時誰站在三姑娘身後，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看見三姑娘衝了出去，著實沒注意。」不管怎麼說，姑娘們都是她帶出去的，無論傷了哪個，她都逃脫不了干係。
「查，一定要查！」太夫人恨恨道：「如此狼心狗肺之人，我顧家斷斷不能包容！」
還好瑜丫頭只是受了點輕傷，若是真的有個三長兩短，豈不是揹了這天大的黑鍋？到底是哪個黑了心肝的，竟敢起了如此歹毒的心思！
現在滿京城的人都在嘲笑顧家三姑娘有意跌倒在楚王世子馬下，心心念念地想嫁入楚王府做妾呢！人言可畏啊！她絕對不能讓孫女的名聲白白毀了。
「祖母，孫女想親自徹查此事，還請祖母應允。」顧瑾瑜盈盈施禮，神態不卑不亢，一雙清亮烏黑的眸子從容無辜。
既來之，則安之。上天憐憫，又給了她一次生命，她絕對不能重蹈前世的覆轍，糊裡糊塗地丟了性命，到死也不明白為何而死，絕不！
「好，祖母答應妳。」太夫人微怔，繼而若有所思道：「妳儘管查，不管查到誰，祖母都會給妳做主。」這孩子原本就跟府裡的人不甚親近，如今既然提出主動徹查此事，倒也是一件好事，藉著查案的機會，瞭解一下府裡的事情，日後才不至於再次吃了這個啞巴虧。
「多謝祖母。」顧瑾瑜再次施禮，舉止端莊溫婉，落落大方。
太夫人看著她，突然有一瞬間的恍惚，總覺得今天的瑜丫頭跟以往有些不一樣，至於哪裡不一樣，她又說不清楚。
喬氏也有這樣的感覺。她冷眼瞧著顧瑾瑜從進門到現在的一舉一動，覺得繼女有些不對勁，若是以前，早就哭得一塌糊塗了，哪能說出要替自己討回公道的話來？真是見鬼了！
「母親，可是楚王府那邊不知道是有人推了三丫頭，說不定他們會以為咱們要訛他們呢！」何氏急切地看著太夫人，提議道：「咱們是不是得派人去跟他們說一聲，三丫頭是被人陷害了，並非是對楚王世子起了那種心思。」
「說什麼說？既然三丫頭是被人推的，那我心裡就有數了。」太夫人白了何氏一眼，覺得這個媳婦簡直是愚不可及，沒好氣地說道：「妳們都退下吧！回頭我再跟大郎商量商量，看這事怎麼了結。」
眾人道是，紛紛起身告辭。
顧瑾瑜心裡暗暗鬆了口氣，看樣子，太夫人還是個明事理的，起碼不會做出賣女求榮的事情來。
走在顧府彎彎曲曲的鵝卵石小徑上，顧瑾瑜思緒如潮，再也不能平靜。前一刻，她還是程家二小姐，還是齊王慕容朔的心上人，他說：嘉寧，等太子孝期一過，我就去求父皇給我們賜婚，我要娶妳為妻，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可是下一刻，他竟然變了嘴臉，親手把她推到河裡，獰笑著看她掙扎溺亡！
顧瑾瑜跌跌撞撞地跑回清風苑，屏退所有的丫鬟、婆子，把自己關在屋裡，任憑淚水肆意橫流。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9/18上市的【文創風】670《淑女不好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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