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館女孩（2）：擦身而過的跳躍

名人推薦：「讀了這本書，無疑會想去水族館看看。而在讀了這本書後，在水族館看到的一切景物，都會與閱讀前大大不同。」——書評家・大矢博子

「⋯⋯與生物在一起的工作，總是會有離別，即使如此，如何好好養育牠們仍是不可動搖的主軸⋯⋯讀完之後，一定能見到『期待明天來臨』的那個自己。」——連續劇《水族館女孩》主演・松岡茉優

「水族館常聚集許多我們日常不易接觸到或不了解的事物，令人很容易產生神秘感，進而引起好奇心想要探索、閱讀、想像、揭密的衝動。因他們都是獨一無二的生命個體，藉由當飼育員理解、註解各自的生活與故事...

組長用手上的飼育日記敲了敲由香腦袋，新商品的帽子飛走，被風吹到柵欄前。由香匆忙跑向欄邊，撿起帽子。
那裡有個人。
「請問，我……」
抬起頭，一名年輕男子隔著柵欄站在那裡。男子身材瘦削，一副隨時可能被風吹跑的樣子。不但如此，他說話的聲音微弱到聽不清到底在說什麼。
由香站起來說：「不好意思，今天的演出結束了喔。」
「等一下這邊會有業者來裝設會場用的看板，很危險的，請不要再待在這……」
「沒關係，讓他進來。」
組長搔著頭走到柵欄邊。
「這位小哥，是妳的後輩新人。」
「請問，後輩是什麼意思？」
「我口中的後輩，指的當然就是海豚課的新人啊。梶不在的這段時間，就讓他專心負責照顧海豚。妳要好好照顧人家喔。」
「欸，說好的溫柔大姊姊前輩呢？」
「妳已經聽說了啊？抱歉，那件事泡湯了。這也沒辦法，畢竟是喜事。」
「喜事？什麼事啊？」
「她懷孕了，而且懷的還是雙胞胎。懷雙胞胎的人得提早休產假，就算請她來，大概待個兩星期就要開始休產假。換句話說，到任後才剛交接完，就又要開始準備交接給另一個人，所以實在沒辦法硬是請她來。」
由香腦中，大姊姊的笑容漸漸遠去，一邊說著抱歉，一邊發出呵呵呵的笑聲。
「哎呀，不用那麼擔心啦。這位小哥也不是省油的燈喔。他姓兵藤，上過半年左右與動物相關的專門學校，水族館的工作基本上好像都學過了喔。不過呢，按照館內規章，他暫時還不能值深夜班，得等到年滿二十歲才行。」
未滿二十歲？由香望向那男孩。男孩低著頭說：「我現在十八歲。」
「各方面就麻煩妳好好指導囉，由香訓練師。」
組長故意用誇張的語氣說：「麻煩妳了，拜託。」做個拜碼頭的動作之後，身影就隨著笑聲消失在海豚館深處。
對於組長丟出的種種疑難雜症，由香是已經習慣了。不過，這次實在很像被他狠狠揍了一拳。一般人會把教育新人的任務丟給才剛到職一年的人嗎？
水公園，這樣到底行不行啊。
由香抱著帽子，仰天長嘆。

□

和菜鳥君兩人站在水池邊，菜鳥君用戰戰兢兢的語氣兀自說了起來：
「我，我一直很崇拜由香訓練師。」
由香懷疑自己聽錯了。崇拜我？
「不用上課時，我每天都會來水公園。每次有即興演出時，也都會到池邊來。只要看著這個，心情就會好起來。總覺得很開心。啊，抱歉，我擅自稱呼您為由香訓練師，因為總聽岩田組長這樣叫。請問，我該如何稱呼您呢？」
把手放在後輩的肩膀上，故意壓低聲音說：「聽好了。」
「不對等的人沒資格叫對方名字，像我也不會稱組長為『岩田先生』。」
一直想說一次這種話看看，感覺全身像觸電似地麻癢。一年前，前輩也這樣對自己說過。說出來真爽快。由香恢復了原本的語氣：
「騙你的啦，我才不會說這種話。不過，我們都是訓練師，就別再稱呼對方『訓練師』了。叫我由香前輩如何？」
後輩小弟回答：「是！我明白了！」用力點頭。怎麼這麼可愛。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呃，是病藤……？」
「敝姓兵藤。不過，叫我病藤就可以了，一直以來大家都這樣叫我。除了發音和我的姓氏相近，正如您所見，我長得一副體弱多病的樣子。」
確實，他的身高雖然至少高由香十公分，身上的肌肉量卻和自己差不多。臉色也很蒼白。原來如此，病藤這名字真是太適合他了。
「那麼病藤，首先幫你介紹一下我們的工作地點吧。觀眾看台圍繞的水池是主要水池，對遊客介紹時則稱為海豚池。剛才組長走進去的建築物就叫海豚館，建築物內也有水池，我們稱為室內池。室內池和主池之間有水道相通。」
隨著由香的介紹，病藤環顧四周。真是老實的孩子，教他教得很有成就感。
「再來，是我們身為訓練師最開始的工作，就是記住海豚們的名字。這個步驟稱為『個體識別』，總之，得先能分辨出每隻海豚的不同。在水公園有三隻瓶鼻海豚，雖然看起來很像，其實各有特徵喔。」
一年前，自己也是從這一步開始的。如果沒記錯，當時花了一個星期才分辨出三隻海豚的不同。正想說明時，病藤已指著水池說：「那是勘太郎和露露。」
「嗯……正悠哉游水的是勘太郎，游得隨心所欲的是露露。從剛才就一直偷看這邊，在池邊游來游去的小海豚是笑笑。」
他說的沒錯。
「你什麼時候記住的？」
「演出前不是有介紹三隻海豚的時間嗎？我就這樣記住了。」
「我知道了，那實際來和海豚們打個照面吧……話雖如此，你在演出時也見過牠們了吧。」
即興演出時，經常會請觀眾上台，讓他們接觸海豚，有時也會教他們對海豚打出簡單的暗號。上星期，病藤就是上台的觀眾之一。
「這麼說來，擊掌和池邊跳躍你都體驗過了吧。要不要試著打看看其他種類的跳躍暗號？」
既然溫柔的大姊姊不來，只好由自己來當溫柔大姊姊了。畢竟水族館的工作，不但單調又痛苦，麻煩事還很多。所以得先讓他對這份工作感興趣，多多稱讚他才會有所成長。這就叫作正向訓練。海豚和人類一樣，基本上得有個動機才會願意學習。前輩交給自己的專門書裡是這麼寫的。儘管只有一年，我可也成長了不少。
「笑笑喜歡前空翻，就試試這個吧。就算打暗號的手勢有點不準，牠也分得出來。前空翻是笑笑的招牌特技，不賴吧。」
「明白了，由香前輩。我來試試看。」
身體再度產生觸電般的感覺。
「可以的話，再說一次剛才那句，『由香前輩』那句。」
病藤說：「啊，我剛才太小聲了嗎？」抬頭挺胸重說了一次：
「我來試試看，由香前輩！」
由香仰望天空。哇啊，遠方天空下的前輩，你聽見了嗎？現在我也是「前輩」了。與前輩你相遇一年後，我也成為有模有樣的大人了。
耳邊傳來水聲。
急忙回過頭，才看到病藤已經對笑笑打出暗號了。
「啊，不行，還不可以。還不行啊。」
然而，打出暗號的同時，笑笑一個翻身，開始如助跑般加速。速度逐漸增快，繞著水池泅泳。差不多遊了一圈時跳起，像在半空中拉出拋物線般地前空翻，著水。未免太完美了吧。而且，還跳得比平常高。
笑笑得意洋洋地回到池邊。
那表情彷彿在說：「魚呢？我跳得比平常還高耶。」
回過神來，由香吹響代表ＯＫ的哨音。接著，從餵食桶中取出玉筋魚給笑笑後，直接回頭。
「你是怎麼辦到的？我什麼都還沒教你。」
「我一心想成為像由香前輩一樣的訓練師，反覆觀看用手機拍下的影片，自己在家裡練習過。真抱歉，我自作主張了。因為才一站到池邊，笑笑就不停催促，我忍不住就……」
這傢伙太厲害了，連海豚在催促都看得出來。總覺得他一切都超越自己了。
「那麼……對了，要不要試試這個？」
由香試著打出Ｃ１跳躍的暗號。病藤開心地說：「啊，是那個！」
「這是笑笑的拿手絕招Ｃ１跳躍吧？在半空中接住拋給他的魚，一個轉身後背部著水，水花四濺。這一招，笑笑只願意和由香前輩一起演出。我總想著，真希望哪天自己也可以……」
笑笑在池邊發出催促般的叫聲。
好像在說，「喂，快點來玩那個吧。還沒好嗎？」
由香把餵食桶放到地上。
「凡事都得試試才知道，你試看看吧。一切都要靠經驗，就算失敗也是理所當然。再說，你看笑笑都已經迫不及待、躍躍欲試了。」
病藤一臉緊張，伸手拿起餵食桶。接著，抓出一條魚。他抓起的是沙丁魚。
贏了。
笑笑愛吃的是竹筴魚。不知為何，沒有竹筴魚，牠就不願意做出Ｃ１跳躍。
由香放棄做溫柔大姊姊了。現在自己是壞心眼的大姊姊。可不能在這種地方輸給菜鳥，或許只領先一點點，但自己這一年是與前輩共渡的一年。這一年來忍受了地獄般的特訓，才有今天的自己。就算是為了前輩也不能輸。
病藤用不流暢的動作將沙丁魚出示給笑笑看，然後打出Ｃ１跳躍的暗號手勢。
出乎意料的是，笑笑立刻有了反應，開始加速。像助跑一樣的動作一如往常，毫無問題。池子裡的水面隆起，笑笑的身影出現在水波間。
病藤朝半空中丟出沙丁魚，時機絕妙，只可惜丟得太高了。
「這個高度，不可能成功。對笑笑來說……」
不料，笑笑輕鬆地叼住橫過半空的沙丁魚。在春日陽光照耀下，一個大轉身，背部著水。海浪般的水花朝池邊飛濺。
由香和病藤都被水濺得一身濕。
「怎麼會這樣，太厲害了。」
一陣驚愕。那是由香從未見過的Ｃ１跳躍。首先，接住魚的位置就比平常高，扭轉身體的動作也充滿爆發力。
「而且看起來那麼輕鬆自在……」
笑笑回到池邊，心情似乎很好，發出呵呵、呵呵的鳴叫聲。
像是在說，「怎麼樣啊？比平常跳得還浮誇吧？」
由香吹響表示ＯＫ的哨音，給了笑笑竹筴魚當獎勵。病藤全身被水花淋濕，人看起來卻很開心。由香對這個狀況有印象，不過，她自己進來後可是花了兩個星期才達到這個地步。
「總之，先去換衣服吧，這樣會感冒的。別擔心，海豚館休息室裡有很多男生衣服。快去。」
由香拿起飼育日記，情緒很複雜。要在今天這一頁上寫些什麼好呢。優秀的新人？對水公園來說，這當然是好事。但是，該怎麼說呢，為什麼自己會出現這種難以言喻的心情。
我這人真是太差勁了。
朝海豚館走去，將飼育日記按在胸口，由香嘆了口氣。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水族館女孩2》

組長用手上的飼育日記敲了敲由香腦袋，新商品的帽子飛走，被風吹到柵欄前。由香匆忙跑向欄邊，撿起帽子。
那裡有個人。
「請問，我……」
抬起頭，一名年輕男子隔著柵欄站在那裡。男子身材瘦削，一副隨時可能被風吹跑的樣子。不但如此，他說話的聲音微弱到聽不清到底在說什麼。
由香站起來說：「不好意思，今天的演出結束了喔。」
「等一下這邊會有業者來裝設會場用的看板，很危險的，請不要再待在這……」
「沒關係，讓他進來。」
組長搔著頭走到柵欄邊。
「這位小哥，是妳的後輩新人。」
「請問，後輩是什麼意思？」
「我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