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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徵求有驚喜
第一章 當世界不容許我們相愛
1
「他們接吻了！」
手機螢幕跳出一則來自好友裴歆妍的訊息。
我吞嚥一下口水，手指不自覺顫抖著，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訊。
當我還沉浸在五味雜陳的情緒裡時，螢幕再次亮起，這次是裴歆妍傳回來的現場直擊影片。
人們都說眼見為憑，這句話說得真好。
有影片為證，就算再怎麼不想接受的事實，也得強迫自己的雙眼去面對。
影片中男女主角所處的位置，是通往教學大樓頂樓的樓梯間，也是學生們口耳相傳的告白首選聖地。
儘管，那是個很老套、了無新意的地點，卻相當隱密。
可是，就算再怎麼隱密，仍然少不了有心人的窺伺。
而由於影片中的兩人顏值都很高，不知情的人，也許會誤以為那是一對密會中卻不慎被狗仔跟拍的偶像明星。
事實上，他們只是高中生，其中一位還是我的同班同學。
只見在影片裡，少女輕輕墊起腳尖，伸手勾住少年的頸項，主動對他獻上甜美的一吻。
影片雖然才短短不到一分鐘，我卻任它反覆播放，感覺上像是他已被她親吻過數十遍。
縱使心頭湧上一股難受的揪心痛，但不可否認的是，論外型那兩人堪稱絕配。
是啊，校花和校草的組合，任誰看了應該都會打從心底祝福他們吧？
我默默收起手機，放回口袋。
上課鐘聲恰巧響起，深吸一口氣，我嘗試把難過的心情壓抑在內心深處，同時緊咬下唇，竭力忍住想哭的衝動。
背後傳來同學們進教室的喧嘩和凌亂腳步聲，緊接著，有人用手指輕敲我的肩頭。
「申玥蒔，」耳畔響起了一道低沉的熟悉嗓音，「我忘了帶課本，可以跟妳一起看嗎？」
我反射性地側過頭去望向對方。
其實不用看也知道，來人正是影片中的男主角。
他不僅是我的同班同學，鄰桌，更是我的初戀。
我們自小到大就很有緣，也不曉得某種程度來說，究竟算不算孽緣……反正打從我國一搬來這座城市後，他自然而然地占據了我日常生活的一大部分。
說是如影隨形的存在也不為過。
他是房東的獨生子，我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
每天，只要一打開臥室的窗，我便能跟咫尺之內的他對望。只因他的房間正好位於我的對面，中間只隔著一個種滿繽紛花卉的小庭園。
一腳踏出家門，我們行進的方向總是一致，畢竟上的是同一所學校。
巧的是，升上高中後，居然還被分配在同一班，直到現在。
更誇張的是，我和他從高二新學期開始就是鄰桌。
而這還是抽籤抽中的。
看起來，我和他的緣分似乎變得比以前更為緊密了。
我真心懷疑我們的指尖被神繫上一條看不見的紅線，纏繞在彼此之間。
此時，他就站在我座位旁，單手搭在我的椅背上，冷不防俯下身，將那張俊美絕倫的白皙臉龐往我湊近，逼得我不得不與他四目相接。
我和他的臉近到幾乎快親到彼此的距離，我能夠細數他捲翹濃密的長睫羽，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輕灑在我的鼻尖，糅合著他身上特有的檸檬柑橘香氣。
被他近距離直直凝視，我的臉頰不禁微微熱了起來，心臟也怦怦狂跳，身體僵硬到似是被魔法定格在原地，完全無法抵抗他的致命吸引力。
最可悲的是，我全身上下唯一能自由轉動的只有眼珠子……索性觀察他的面部表情好了。
就算他一如往常地擺出神色自若的模樣，但身為他的多年好友，我輕易便能察覺到他的眉眼間透著一絲隱而不顯的愉悅，看來心情好得不得了。
我情不自禁偷瞄他的嘴唇，那線條優美的薄唇略為紅腫，是幾分鐘前被隔壁班的金綾娜熱情蹂躪過的鐵證。
這表示，他喜歡她嗎？
倘若不喜歡的話，應該會拒絕對方投懷送抱吧？
我記得，他以前拒絕女生都很乾脆，這回倒是直接放任金綾娜親吻，總不會是一年一度的情人節福利大放送吧？
不，重點是，既然他都已經跟她接吻了，為什麼還要故意繼續用這種曖昧的方式跟我說話？
超腹黑的心機鬼！
「幹嘛不說話？」他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妳該不會也沒帶課本？或是單純不想跟我一起坐？」
我想回話，但一時之間喉嚨也發不出聲，腦袋驟然閃過一個恐怖的念頭：要是他再繼續追問下去的話，我不爭氣的淚水恐怕隨時會奪眶而出……
不過，要是我真的不小心哭了，他也猜不出理由，不是嗎？
因為他根本不曉得裴歆妍跑去偷拍告白現場的事吧？
然而，不管怎樣，我實在不想在他面前落淚，所以只好咬疼下唇，並攥緊拳頭，讓指甲嵌入手心。雙重刺痛感逼使眼淚暫時不流下。
裴歆妍走到我桌子的另一側，朝我擠眉弄眼，還勾勾手，示意要我把椅子搬到她的座位旁邊。
我毫不猶豫，點頭如搗蒜，站起身來準備要搬椅子。
但樊勛依舊沒把手從我椅背挪開，而且當我使勁要移動椅子時，他修長的手指竟死抓著椅子不放。
「你……你放手。」我小小聲地說，儘量不想引起其他同學的注意。
儘管如此，透過眼角餘光，我隱約發覺鄰近同學早已對我倆投以側目。
對此，我的內心急速竄起了不安，心臟愈跳愈快，手心開始冒汗。
「不要。」他果斷拒絕。
「為、為什麼？」我簡直要傻眼了。
「我猜妳其實有帶課本。幹嘛還裝作沒帶？要是被老師發現了，可是會被懲罰的。」
「我、我真的……」
糟糕，我居然說不出口。
與此同時，英文老師已經從教室前門走進來了。
「都上課多久了，怎麼還吵吵鬧鬧？」老師一站上講台，便以凶巴巴的口吻訓斥我們：「你們兩個到底在搞什麼？快坐下！真是的，有時間在那裡拉拉扯扯，倒不如把握時間背單字！」
被老師罵一頓後，樊勛瞅了我一眼，這才不太情願地勉強收手，將自己的椅子搬到斜後方的男同學座位旁邊。
2
為了瞞過樊勛，我只好假戲真做，也跟著把椅子搬到了裴歆妍身旁。
說起來，假裝沒帶課本這件事，真的很蠢。
課堂中，英文老師也就這點，藉機叫我和樊勛上台寫黑板，要我們把一長串的句子翻譯出來。
由於我思緒過於混亂，早已把昨晚預習的部分忘得一乾二淨，只斷斷續續寫出幾個簡單的單字而已。
而樊勛則趁著老師臨時走出教室的空檔，閒來沒事在黑板塗鴉，根本無心解題。
我猜想，這位畫畫天才也許是被突如其來的愛情沖昏頭，所以才會一口氣畫出兩隻很軟萌又相愛的小貓咪。
我之所以知道貓咪熱戀中，是因為他耍幼稚地在小貓頭上用紅色粉筆畫了許多愛心和粉紅泡泡。
結果當老師走回教室，並將視線掃向黑板後，霎時大發雷霆，再次訓誡我和樊勛一番。我敢打賭老師誤會其中一隻貓咪是我的傑作，她還聲稱我和他是天生一對，理由是粗心大意又態度散漫。
頓時，台下發出一陣竊竊笑聲。
我滿臉通紅地低著頭，走下講台，卻聽見身後的樊勛居然暗自追加一句：「我們天生一對有什麼不好？」
我……我們？我和他？
天生一對？
有沒有搞錯？真正跟他相配的人，怎麼會是我呢？應該是那位對他獻吻的校花才對吧。
我耳根子都紅了，氣呼呼緩下腳步，回頭偷偷斜睨了他一眼。
他則露出壞心眼的笑容，揉亂我的頭髮後催促道：「別擋路。」
我正想回嘴時，他就巧妙地從我身邊繞開，往座位的方向走去。
我茫然地望著他頎長的背影，很想對他說：明明都已經吻了別人，請別再跟我搞曖昧了。
然而，礙於當著全班面前，我不想造成尷尬的場面。
我坐回裴歆妍身邊，她伸手幫我理了理凌亂的頭髮，同時壓低音量說：「他今天特別想跟妳搞曖昧耶。」
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裴歆妍以近乎逼迫的口氣在我耳邊質問：「欸，我說妳，妳是每天看慣了，才不知道樊勛有多搶手嗎？非得看他被別人搶走才甘心？為什麼不交往啦？要不是怕妳看完影片難過得不想理他，我剛才應該順著他的意，乾脆讓你們坐一起。」
這些問題，從高一到現在，裴歆妍已經問了我不下千百次。
我每次都必須以長篇大論對她解釋，但她從來沒有一次聽得進去。
但我總是會不厭其煩提醒她……並提醒自己。
為了避免再次被老師盯上，我的筆記本成了我和她的對話橋樑。
我拿起桌上的鉛筆，迅速寫上這兩句話：「他都和金綾娜接吻了，說不定他也想嘗試跟她交往看看。」
她隨即握住另一枝筆，用潦草的字跡寫著：「剛才事態緊急，我才會傳訊說是接吻！實際上，應該修正為他、被、吻！我拍影片本來是為了刺激妳，看妳會不會對他積極點。看來沒用！
早知道就不拍了。」
對我來說，被吻和接吻，這兩者並無太大的差別，差別只在於，他有沒有拒絕，或是惱怒。
在我看來，似乎沒有？那說成是接吻也不為過呀。
雖說那部短片只錄到他被吻上的那一瞬間為止，但回教室後，他心情顯然好到在黑板上亂塗鴉，也不怕挨罵。
只要一想到那一幕，我的胸口就再一次被滿溢的妒忌感填滿，著實難受。
可是，我有資格吃醋嗎？
沒有吧？
他並不屬於我啊。
再者，我根本配不上他。
沉默幾分鐘後，我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忍不住在紙上問：「對了，他有發現妳跑去偷拍嗎？」
裴歆妍歪著頭，思索了好半晌，才寫：「應該沒有。我拍完後，就火速逃離現場了。離開時，他好像還在跟金綾娜說話耶。」
「可是他比妳先進教室。」
「喔，那是因為我太緊張，所以才會跑去福利社買飲料壓壓驚。」
寫完後，她把手探入抽屜，拿出一瓶加熱過的巧克力牛奶塞進我手心，賊賊地笑了笑，附在我耳邊說：「嘿嘿，看，我也有買妳的。這是妳最喜歡的口味！」
「謝謝妳，歆妍，妳對我真好。」我開懷一笑，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
微溫的觸感透過手掌心散開，暫時舒緩了我鬱悶的情緒，只可惜在課堂上不能將瓶身貼在臉頰。
不知不覺中，我的思緒飄回國三時的情人節，當時我原本已經打定主意要對樊勛表白了……
若將時間倒轉回兩年前—
那時國三的我，比起現在的我，多了幾分稚嫩的傻裡傻氣，尚未認清現實世界有多麼殘酷。
雖然時常被樊勛捉弄，拿他沒轍，但其實早在這之前，我已察覺到自己對他萌生了一股無可救藥的愛慕情愫。
我甚至覺得，神特別安排我和他相遇，他是我的命定之人。
當年，我和他，正處於友情和愛情傻傻分不清的膠著狀態。
而比起樊勛當時忽冷忽熱的態度，那時候的我，反而是個隨時隨地都想黏在他身邊的超級黏人精。
就算隔了一個班級的距離，只要一逮到機會，我便會藉故去他班上找他。
那時，我壓根兒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由於我眼中只看得見他一人，因此，當時的我，根本不清楚別人是怎麼看待我的……我真正在乎的，只有他對我的觀感。
事實上，他無時無刻左右我的喜怒哀樂，也唯有這點，至今從沒改變過。
「送你，巧克力口味的牛奶。」
一大清早，我把一瓶巧克力牛奶晃到他面前。
坐在位子上的他抬起眼，一手托著頭，以慵懶的沙啞嗓音問：「是因為情人節才送的？」
「情、情人節……」我支支吾吾，雙頰泛紅，沒料到他會突然說出這個觸動我心跳加速的關鍵詞。
他實在觀察力敏銳！
不……不對，情人節這詞，從樊勛口中說出來我不該感到意外才對。畢竟這不單只是「情人」的節日，在學校，這可是驗證誰才是全校萬人迷的日子啊！
身為校園男神的他，肯定已經收到不少崇拜者的簡訊和巧克力了吧，更別說被告白的次數一定也比平日翻倍。
我的確是想趁著這次畢業前的情人節，對他告白，但不知道選在今天的哪個時間點最合適，現在只是試水溫而已……
他抬手接過牛奶，喃喃自語：「巧克力和巧克力牛奶，有點不一樣。」
「有……有哪裡不一樣啊……」我怔愣了一下，「這巧克力的成分很濃，很好喝的，不信的話，你可以看一下產品標示。」
「管他的。」
「真的很好喝呢……」我又補充了一次。
不知是否衝著這句話而來，他喝了一口後，馬上站起身來，硬是將轉過來的瓶口擠到我嘴邊，「要喝嗎？」
他、他這是要做什麼？
難道不曉得這叫做間、接、接、吻？
一時之間，我措手不及，不知道該不該接受。
「唷，你們要來個間接接吻嗎？」側坐在隔壁桌沿的平頭男生吃吃笑了起來，他的臉上掛著看好戲的表情，把我內心的疑惑全都代替我說出口了。
我的臉瞬間漲紅，進退兩難。
樊勛沒有理會他，朝我逼近一步，他那銳利的目光穿過額前瀏海掃射過來，定睛注視著我，又問了一次：「喝還是不喝？」
「我……」
我顫抖著手，本想先接過瓶身，卻沒想到有人冷不防從後方用力擦撞我的肩膀。
一個失手，我不小心讓牛奶傾倒，竟噴濺到樊勛的制服襯衫上。
「啊—對、對不起！」我驚呼。
倘若這是原味牛奶，就不會出現太過明顯的污漬，但偏偏這是巧克力牛奶，而且還是濃度偏高的情人節特調版本。
他白淨的襯衫一下子染上暗沉的深褐色，牛奶味甚至蓋過他專屬的柑橘檸檬清香。
驚慌失措之下，我沒想太多，趕忙靠上前用雙手拚命擦拭他的衣服，卻沒辦法阻止牛奶迅速滲透他的上衣下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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