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看起來包得像一顆繭──居然會在不久後的將來,成為一連串事件的開端。或者也可以這麼說:成為某些過去的答案。
原創小說屢獲2020年文化內容策進院『出版與影視媒合』候選書單、文化部106年度推薦改編劇本遴選、國立臺灣文學館「文學好書推廣專案」等多項大獎榮譽!青年世代最具代表性犯罪文學作家/專業編劇游善鈞,剖析社會議題、大膽耽美主義之全新寫實系IP!推理文學研究者洪敘銘專文推薦!
暴雨天中,我、男友阿成和綽號「莉娜裘莉」的顏安婕,三人驅車來到雲林古坑山區,準備前往飯店參加國小同學的婚宴。途中迷路,行經偏僻荒地一處廢棄倉庫,意外發現一具渾身纏滿灰色膠帶的屍體。
經警方調查,這具屍體的身分竟是新娘鄭伊文多年前失蹤的阿嬤。
「好像蠶繭……」
莉娜裘莉無意間透露給媒體的一句話,讓案情有了戲劇性的發展。
原來,幾年前在陽明山,也曾出現手法相似的命案。當時為了避免造成社會恐慌抑或模仿效應,對外封鎖行兇關鍵資訊。
事情尚未結束。由於工程開挖,抽光台中某大學湖水,居然從地底一口氣浮現數十具被膠帶綑綁的淒慘屍體,散佈在泥淖中的被害人們,猶如一顆顆巨大的蠶繭。
而那間大學,正是我和莉娜裘莉過去就讀的母校。
數日後,案情依舊撲朔迷離。一間銀髮樂活教室的老人蔡爺爺失蹤了,北投山中則發現同樣慘遭捆纏得密不透風的軀體……
是銷聲匿跡的連環殺手再度現身殺戮?唯恐天下不亂的模仿犯惡意操作?又甚至是家屬為擺脫照護漫長的負擔而痛下殺手?
作者簡介:
游善鈞
已出版有:長篇小說《瞬間正義》、《完美人類》、《骨肉》、《隨機魔》、《虛假滿月》、《神的載體》。短篇推理小說集《大吾小佳事件簿:送葬的影子》。詩集《水裡的靈魂就要出來》。
動畫影集《未來宅急便》編劇、台日合拍電影《亡命之途》協力編劇。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台灣邁向超高齡社會的趨勢難以逆轉,低生育率與人口老化,也逐漸帶來許多在經濟發展以外,許多始料未及的社會問題,近來亦已備受討論與關注,甚至成為難以迴避的「國安問題」。游善鈞的《空繭》,乍看之下有著相互疊錯的雙線架構:主角「我」藉由音樂、影像、文字與性展開的生命探索,這些歷程中夾雜著複雜的、各種形狀與形態的愛,以及揮之不去的「家」的夢魘;另外,即是詭異的犯罪事件,在重重的巧合裡,令人不安地引爆了更巨大的震撼與悲哀。
然而,綜觀全書,《空繭》的雙重結構如螺旋般隱晦地交雜,以「身體」作為隱喻和線索;失蹤的男人、詭異的屈肢、如卵般糾纏的罪與惡,恐懼中的淡然巧妙結合愈趨長壽的銀髮人口於社會、家庭內的尷尬處境,最終不協調的碰撞與爆發,竟徹底顛覆了對「正義」、「真相」的普世思考。
作者游善鈞除了是小說家,也是出色的劇本創作者,因此在《空繭》中不僅有許多栩栩如生的畫面,人物間的對話,也值得再三推敲與細思;或者說,這部小說最大的懸疑,或許不在於犯罪案件本身,而在於人——關於記得、遺忘與再記憶,以及啟動或喚醒這些的方式。
——洪敘銘(犯罪推理文學研究者,文創聚落策展人)
名人推薦:台灣邁向超高齡社會的趨勢難以逆轉,低生育率與人口老化,也逐漸帶來許多在經濟發展以外,許多始料未及的社會問題,近來亦已備受討論與關注,甚至成為難以迴避的「國安問題」。游善鈞的《空繭》,乍看之下有著相互疊錯的雙線架構:主角「我」藉由音樂、影像、文字與性展開的生命探索,這些歷程中夾雜著複雜的、各種形狀與形態的愛,以及揮之不去的「家」的夢魘;另外,即是詭異的犯罪事件,在重重的巧合裡,令人不安地引爆了更巨大的震撼與悲哀。
然而,綜觀全書,《空繭》的雙重結構如螺旋般隱晦地交雜,以「身體」作為隱喻和...
章節試閱
1
一直以為自己和大多數人一樣,是長大後才開始討厭雨天的。
但其實不是。
眼睛還沒睜開,便聽見爭吵聲。一男一女。
一時間,以為自己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個下午。那個下午,和今天一樣下著雨,被雷聲驚醒中斷午睡的我,光著腳丫子來到一樓。正想溜進廚房倒杯柳橙果汁解渴,腳尖才剛踮起,腳背才剛弓起,喉頭滲出一層甜膩的薄膜―聽見書房方向隱約傳來聲音。
夾雜其間的雨聲彷彿雜訊,反倒教人更好奇隱藏在那裡面的東西。
下意識屏住呼吸,宛如撥開濃得化成糨糊的稠霧,我一步步往那扇未徹底關闔的厚重木門靠近。
來到門邊,門板上雕刻的花朵盛開在頭頂。彎著身子往那道口子湊過去。
從敞開的縫隙間,看見爸媽用以往從未見過的猙獰表情衝著彼此咆哮。
那瞬間,突然有股強烈的錯覺,心想會不會是因為梅雨季驟然上升的濕氣,才讓爸媽平時好端端掛在臉上的面具受潮脫落?
「我跟你說喔、你要是不把你媽送走,就離婚好了!沒什麼好說的。」
「拜託一下,妳可不可以稍微講理一點?她是我媽耶我怎麼可能―」
「誰管你!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嗎?你現在怎麼可以反悔?你怎麼可以反悔?」
「所以妳到底想怎麼樣?」
那個「爸爸」話一說完,像是不想聽到任何反駁,隨即抓起書桌上海豚造型的水晶紙鎮狠狠往地上砸去。
撞擊大理石地的響亮碎裂聲在我的肌膚上掀起比方才打雷時更加密集的雞皮疙瘩。
「我要她離開這個家。」
那個「媽媽」說。聲音很冷。
現在回想起來,或許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在自己的潛意識裡,總認為只要一下雨,就會發生不好的事。
人是一種會忽然間明白某個道理的生物。
我睜開眼睛,眼前是一大面被透明雨水蜿蜿蜒蜒割花的玻璃車窗,耳邊還迴繞著方才夢境裡的「家」的餘音,女性的聲嗓讓後頸汗水益發黏膩。
「搞屁喔―快一點啦!快要趕不上派對了!」
坐在後座用高尖嗓音叫嚷的,是我的青梅竹馬顏安婕,綽號「莉娜裘莉」。她呼風喚雨的學生時期正好是好萊塢性感女星安潔莉娜裘莉當紅的年代。此刻,她雙手扣住前座椅墊上半身大幅度前傾貼住椅背,指頭頻頻摩擦我胳膊內側,幾乎把我的耳朵當作話筒―不過所幸如此,很快將縈繞在腦海深處來自過往的幽魅回音覆蓋過去。
呼吸頓時恢復順暢。
她適才話中提到的「派對」,指的是婚宴正式開始前的迎賓餘興活動。
印象中,新娘鄭伊文從以前就喜歡這種麻煩事……例如擺明只是一場老師用來打發學期末剩餘時間的同樂會,她卻要大家分組佈置教室,甚至還逼著每組抽籤各自準備一個節目表演。
想起當時跳的舞就想挖洞鑽進去。
鄭伊文是我和莉娜裘莉的國小同班同學,因為不分季節臉頰總是紅通通的,小時候比起本名,大家更常叫她「TAKO」這個班導取的外號。那時我們三個人經常玩在一塊兒。可是打從畢業進入不同國中有了新的生活圈以後,彼此便自然而然漸少連絡。
也因為這樣,得知莉娜裘莉多年來居然一直和對方保持聯繫、三不五時還會相約一起吃飯逛街,我不由得大為詫異。事實上,這次也是莉娜裘莉的緣故,才使得我和 TAKO 兩人重新搭上線―自己也因此才會在睽違多年之後,又一次回到這個地方。
「你醒了?」握著方向盤的男子瞥向我問道。
粗框眼鏡的黑色邊框將他的眼神遮去一部分。
都換了三個月,還是沒辦法習慣這副眼鏡―雖然上一副是被自己壓壞的就是了。
那副醜眼鏡壞掉剛好而已一點也不值得惋惜。
我說過,真的是不小心壓到的。
「礦泉水是新的,我換過了。」他說道。
順著他的話,我抽起塞在車門邊狹長置物空間裡的寶特瓶。瓶身出乎意料冰涼。
山區偏遠地帶,再加上天候不佳,廣播發出沙沙、沙沙雜訊聲響,集中精神才聽出現在播放的是鬼束千尋首張專輯中自己最喜歡的一首歌,Back Door。
Where is the back door ?
Where is the back door ?
Where is the back door of myself ?
聲音模糊,更顯聲嘶力竭。像要把整個人磨碎似的。
沙沙、沙沙―
他伸手扭斷廣播。車內陷入片刻安靜。
重新握緊瓶身,喀啦喀啦一股腦扭開蓋子,仰頭一口氣灌掉半瓶。冷水把頸部肌肉瞬間揪成一束。將瓶子湊向他,他小幅度擺擺頭。不喝就算了。正準備抽回手,反倒是身後的莉娜裘莉打直胳膊攔截過去,就著瓶口直接喝起來。
和身邊駕駛座上的男子相視一笑。
他,我的他,名叫張佑成,綽號阿成,是我的男友―也是莉娜裘莉的前男友。
相信我他並不是BI(Bisexual)。
「會暈車的人還搶著坐什麼副駕駛座!是不會幫忙看一下路喔。」她從我手中搶過瓶蓋使勁旋上。
「有夠好笑,堅持說不用開導航的人到底是誰?」我側過臉回嘴。從這個角度只能看見她三分之一的臉。
「那個、我記得、我記得明明是往這邊沒錯!路跟以前差不多。」莉娜裘莉迫不及待對號入座,隨即又壓低音量自顧自嘀咕道:「奇了怪了?明明……明明就是這邊沒錯……難不成是鬼打牆喔?」
我的天,居然連鬼打牆都跑出來了―果然是她的風格。
「我開一下導航。」忍住冷笑的衝動,我從西裝褲口袋抽出手機。突然感到一陣頭昏目眩……又開始暈了。後腦杓用力抵住皮革枕墊,同時點開導航APP反手往身後莉娜裘莉手中一塞。
「不用啦、唉呦、你這個APP我不會用啦!就跟你說我知道路―左轉、左轉,過這條路後左轉就對了!」她硬是將手機推回來。
「妳確定?」我挑起眉尾,忍住作嘔感偏著脖子,又一次將頭稍稍撇向後方。「我怎麼不記得這邊以前有這間檳榔攤?」
「拜託你都多久沒回來了?話說還不是因為你們太晚出門―是有什麼好拖的,是在打砲喔?」沒有理會我的話中帶刺,把手上的寶特瓶朝旁邊空位一扔,她將挑染深褐色的長髮往後梳攏,收回雙手後順勢環扣在胸前,重重躺入椅背,座椅發出噗咻空氣被快速擠壓而出的細微聲音。「一下雨,路看起來都不一樣了。」照後鏡裡的她放鬆嘴角說道,往大雨滂沱的窗外悠悠望去。
一下雨路看起來都不一樣?最好是啦。其它地方怎樣我不敢確定,可是至少斗六―甚或是整個雲林,基本上和自己當年離開時大同小異。
我正打算反駁:路最好是會變!一時間心虛語塞,咧嘴偷偷瞄阿成一眼。
儘管她只是隨口開了個玩笑,卻無意間矇中了。
下午看完動畫《我們這一家》的重播,我們確實「把握時間」在 check out 退房前匆匆打了一砲。
「真的是這個方向嗎……怎麼感覺愈來愈偏僻了?」我從置物櫃裡翻出喜帖,封面是新郎新娘的甜蜜合照。
掀開來,上頭用娟秀的字體印著:劍湖山王子大飯店,七樓禪園中餐廳。
「你也開太慢了吧?早知道就我來開!」
雨愈下愈急,短時間承受大量水流的車窗像是快溶化了。
阿成調整雨刷速度。摩擦聲愈來愈緊,感覺像是被誰掐住脖子一樣,呼吸忽然間跟著急促起來。
「這裡限速六十,而且―妳出發前才剛喝了啤酒。兩罐。」
阿成一本正經說道,集中精神目視前方路況。
顏安婕這個小酒鬼。我在心中咕噥,偏偏生得一張清秀臉孔,要是說給她照顧的那些老人聽,對方肯定會連連搖頭叨唸道:「胡說八道,我才不信!我們小婕才不是那種人,去去去!去去去―」然後皺起臉猛擺手像驅趕蚊子那樣將自己揮撢開來。
「怕什麼罰單,這地方不會有警察啦!」她甩了甩手。
阿成煞有介事用力咳一聲。
我不禁莞爾。
莉娜裘莉當然知道他去年才剛升上兩線二,是個貨真價實的警察。
看阿成的表情和繃住的嘴角似乎很想提醒她:後座也要繫安全帶。
「妳急什麼,反正下這麼大的雨,我看派對應該也『泡湯』了。」
雖然沒有註明,但根據以往經驗,婚宴前的派對通常在戶外舉行。
說著自以為幽默的雙關語,我緩頰道,闔起喜帖往出油的臉頰一連搧好幾下。今年和去年一樣是暖冬,別說台北沒太多機會穿大衣,中南部根本熱到可以穿短褲……話說如果不是阿成阻止,我還真的打算穿短褲出席這場喜宴。或許還會再加上鑲嵌霧面鉚釘的吊帶也說不定。
「拜託,飯店耶,你們專業一點好不好!人家應該會準備雨備場地吧?如果我們早點到的話,說不定還可以順便去遊樂園玩一下……我記得喜帖裡面不是有附門票折價券嗎?你也是吧?好久沒去劍湖山玩了―不過前提是如果我們早、一、點、到、的、話。」
「妳確定是走這條路沒錯?」阿成忍不住開口確認道。
簡單一句話便澆熄她滔滔不絕的氣燄。
莉娜裘莉還沒回答他的話,四周驀然一暗,鑽過一小段隧道,視線重新亮起時,眼前道路冷不防變得狹窄,只能容許一輛車通過。
覺得不對勁,神情變得嚴肅的阿成提高警覺放鬆油門,將車速放得更慢,車子往右前方唯一一條彎路緩緩駛去。
地面崎嶇嶙峋,可以明確感受到地勢陡然起伏,雨水混雜泥沙匯聚成極其混濁的滾滾泥流,沿著較為低斜的兩側汩汩湍洩而去。大概是烏雲疊嶂的緣故,還不到四點半,天空已然一片暗沉大黑,周遭樹椏張牙舞爪黯黯黵黵,鄰側的山坡總覺得隨時都會坍方走滑。
「我、我看一下喔―」莉娜裘莉囁嚅著急急滑開手機,螢幕霎時打亮她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孔。「石……石……石牛溪?好、好像不對―方向好像不對……剛剛在鄉公所那裡轉錯邊了。」
「這裡、應該沒辦法迴轉……」解開安全帶,我嘀咕著縮起身子探向後方確認。「路太窄了。」
「我試試看。」
「我幫你看。」我按下車窗,雨水飛濺進來,順勢打進一隻小昆蟲沾上照後鏡。
「你衣服會弄濕―沒關係我自己看。」阿成立刻升起我面前的車窗,我連忙抽來一張衛生紙把蟲子從縫隙趕出去。
「還是我們一個下去幫你看?」從這個角度根本看不清楚。
不等他回應,我已經一手按住車門把手,一手勾起塞在腳邊的摺疊傘。
「沒關係。」他阻止我,不容分說一把抽回傘。
「停、等一下、停!不要再退了,後面有一條很大的溝!」我尖聲喊道。一瞬間,腦海閃過「赴宴途中三好友於山間墜車落難」這個粗黑斗大的新聞標題。「我覺得我還是下去看一下……」側過身準備下車的時候,餘光瞥見莉娜裘莉的面孔益發死白,簡直像一張紙,像被眼前進退維谷的情況給怔出魂。
「不用。你們等一下,先不要動,我試試看可不可以不迴轉……直接把車倒出去。這條路沒車,我試試看。」說著他解開安全帶,按住椅背的同時上半身扭向車尾直接觀望後方路況,就這樣一路把車往後倒。「應該OK了。到這裡就可以迴轉。」他試著報些好消息讓我們兩人放鬆心情。
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也不知道是被這場暴雨遮蔽視線,還是方才一時過於情急,竟然沒發現不遠處便有一小片空地。這片被人遺忘的空地堆滿隨意扔棄諸如沙發、冰箱、立式檯燈和映像管電視等家具。這些胡亂疊搭的大型垃圾從側邊倚靠著一個跟衣櫥差不多大小的鐵皮倉庫,倉庫彷彿承受過多壓力往另一個方向傾斜,簡直像是快被連根拔起。
角度受限的緣故,阿成將車子倒退到空地入口旁邊,讓車頭先進去打算調頭。輪胎顛簸輾過粗礪石子地。
說也奇怪,不曉得是不是錯覺,好像進入另一個空間一樣,車子一駛入被荒煙漫草圈繞住的空地,周遭轟轟雨聲剎那被拉遠開來。
「我再往前開一點比較好倒車。」大概想藉由說明自己目前的行動以便持續安撫我們的情緒,阿成低聲說道,接著深深踩下油門,車子倏地加速往前,在那棟大幅度歪斜的單間倉庫前及時停煞,忘記繫回安全帶的我重重彈了一下,反射性伸手撐住前方的置物櫃。「抱歉―你還好吧?還是先把安全帶繫上比較保險。」
說完才想到不光是我―他趕緊將自己的安全帶重新扣上,深呼吸一口氣後把車頭燈切換成大燈,前方以金屬構成的倉庫頓時聚集更多光亮,顯得一整片顏色單調底蘊卻異常飽滿的白。
過於刺眼。我迅速移開目光,下意識看向照後鏡―不知道什麼時候,莉娜裘莉已經扣上了安全帶。
阿成俐落換檔,車子開始往後倒退。雨聲又一次漸強。
「我、我先打電話給伊文說我們會晚點到―」
「人家現在應該在忙吧?」語末我擠出笑聲。
「拜託、我們是什麼關係!」莉娜裘莉重新打起精神。「聽她說她還叫她二哥從美國帶回來巧克力,上面好像還印了他們的結婚照!啊、還有、還有伴娘伴郎昨天練舞練了一整晚……不知道他們要跳哪一首歌?應該是進場的時候要跳的吧?會在第幾次進場跳啊?不知道他們會進場幾次?拜託拜託千萬不要是 Marry Me !聽都聽膩了,伊文說要不是因為我人在台北不方便,她原本想找我一起―」
她連珠炮似的說道,話還沒說完,就在這時,一股風聲驟然炸出,一陣強雨伴隨風勢狠狠刮來。不只是車子,連眼前的鐵皮倉庫也跟著劇烈震了一下,發出轟然巨響。
「咦?」
嘰―
尖銳一聲,或許是年久鎖匙鏽蝕鬆脫,在剛剛的衝擊下,只見倉庫門板緩緩移動,向外敞開。
咚。
失去門板的支撐,一樣東西從倉庫霍地倒出來,砸在石子地面發出沉重鈍悶的聲響。
彷彿被按下靜音鍵,饒舌的莉娜裘莉霎時安靜下來,讓車內顯得分外死寂。接連彈落在車身上的豆大雨珠將車子搖得陣陣作響,感覺此時此刻宛如置身在一個被用力晃動的沙鈴之中。
橫陳在眼前的,是一個用寬版灰色膠帶神經質層層交纏綑起的物體。
但真正讓人雙眼發直的原因是―那個倒在我們車前的物體不管怎麼看,其輪廓形狀都像極了一具人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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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為自己和大多數人一樣,是長大後才開始討厭雨天的。
但其實不是。
眼睛還沒睜開,便聽見爭吵聲。一男一女。
一時間,以為自己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個下午。那個下午,和今天一樣下著雨,被雷聲驚醒中斷午睡的我,光著腳丫子來到一樓。正想溜進廚房倒杯柳橙果汁解渴,腳尖才剛踮起,腳背才剛弓起,喉頭滲出一層甜膩的薄膜―聽見書房方向隱約傳來聲音。
夾雜其間的雨聲彷彿雜訊,反倒教人更好奇隱藏在那裡面的東西。
下意識屏住呼吸,宛如撥開濃得化成糨糊的稠霧,我一步步往那扇未徹底關闔的厚重木門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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