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
二手徵求有驚喜
2.新客人的左輪手槍
陽光灑在蘇易的白髮上，透出銀灰色的光芒。一大早，她躺在門口的長椅上，慵懶的曬太陽。
山上濃霧密布，隱約現出一座城堡。錯不了。是那種在電影中常見的哥德式古堡，一但接近黃昏，蝙蝠群就會胡亂飛竄，引出藏在深處的吸血鬼。
太老套了，蘇易想。
此刻，屋內突然傳出一陣尖叫。第一個念頭從她的腦袋中降下來。果然。吸血鬼終於吸走少女的血了。蘇易一邊紮起馬尾，一邊走進掌舵。
但客人準備出來，因此兩人好巧不巧落在兩邊，一個將門往內拉，一個將門往外拉，彼此隔著玻璃門，眼睛望向茫然，誰都沒有說話，只是感到有些驚訝，門為什麼打不開？
兩人再試了一次，門同樣沒有動靜，最後客人乾脆放掉門把，緊緊抱著手上的牛皮紙袋。蘇易這時拉開門，看見客人的臉上帶有一種難堪的怒氣，而且還混合著自卑和無奈。
蘇易退了一步，讓客人先離開，再趕緊走進去。
「那是左輪手槍嗎？」
瘦子點頭。「他威脅我們，趕快給他檸檬塔！」
「只是等一下子而已，就威脅我們。」胖子說。
「要不是你連招呼客人也不會，我們哪會被威脅，剛剛我正在忙呢。」
「趕快給我檸檬塔！趕快給我檸檬塔！趕快給我檸檬塔！就像飢餓犯那樣說著，以為大家都聽不到，」胖子一邊拍桌，一邊假裝掏出手槍模仿著。「事實上，我早就聽得一清二楚。」
「竟然如此，你應該早點服務客人。真不明白，傑到底看上你哪一點？」瘦子說：「既不像老太婆一樣勤勞的打掃，也不會做料理，整天摸魚打混，偷吃東西，我們究竟要你做什麼？」
「大學畢業那一天，傑找上我。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我老實告訴他，我什麼也不會。真的什麼也不會噢。很奇怪吧，大學畢業竟然什麼都不會，但傑盯著我的肚子。他說沒關係，你很適合我的店，這個世界的協調，也需要你這種人。錢跟能力都不是問題，你只要在店裡待著就好，好好享受。」
「好好享受？」
「嗯啊。」
「這是我答應的條件。」
「連洗碗也不必？」
胖子點點頭。再次點點頭。重新模仿客人。「蘇易，他就這樣，」胖子走來走去，拍拍桌子，掏出左輪手槍，再用槍敲打著櫃台。
「給我檸檬塔！給我檸檬塔！」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啊。」蘇易：「但他有付錢吧？」
「付了一張鈔票，還來不及找他零錢，人就離開了。」瘦子說。
「可能是女孩的事。」蘇易沉思著。
時間是深夜，衣服和襪子正溢出水滴。
武橘站在自家的路燈下，不敢踏進家門。
瑪娜已經在家，為了避免兩人起衝突，身為父親的他還在思考如何說話，才能讓瑪娜開開心心的吃到檸檬塔。
就這樣吧，武橘想。把檸檬塔放在餐桌上，走到瑪娜房門前並告訴她，買了妳最愛的檸檬塔，出來吃吧。假裝開心的語氣，忘記爭執，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其他只是像螺絲般的東西，不需要在意。就這樣吧。
打定主意後，他抱緊牛皮紙袋，打開大門，像盤算中的想法進行著，可是瑪娜卻突然大肆咆哮，幾乎要將整棟房子弄垮了。
武橘呆坐廚房，一邊看著檸檬塔，一邊聽著從房間傳來的搖滾樂，突然又百感交集。
唉，怎麼會這樣？瑪娜的脾氣每況愈下。不過，這都得怪他。如果他能賺多一點錢，換一間能曬到陽光的房子，瑪娜就不會成天烏煙瘴氣，搞些搖滾樂手的壞脾氣。但憑他的能力，如何讓女兒過好日子？
自從妻子死後，武橘早已失去對工作的動力及生活的希望。
如果馬姬還在就好了。他嘆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呼吸間能感受到馬姬的美好。但怎麼樣也無法實現了吧。他一邊想著馬姬的臉龐，腦海卻浮出另一個年輕的臉蛋。是瑪娜。
說到底，瑪娜跟馬姬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馬姬溫柔又體貼，擁有一張漂亮的臉蛋以及優雅的氣質。她是彷彿天使的存在，而且常常被幸運眷顧，只要有她在，一切就沒問題了。
可是馬姬為什麼早逝呢？他張開眼，眼眶滿是淚水。
而瑪娜就是在媽媽過世後才變壞的，武橘想。她的心是一瞬間就變壞了，就像是沾染到腐爛寄生蟲般，附著在她的心中，努力吸食她的善，讓她一下子崩壞。
武橘打開牛皮紙袋，咬了幾口檸檬塔，將所有的苦水吞進去，陷入無限沮喪的迴圈中。
瑪娜在房間哭，放大音響壓過哭聲，縱情的哭。
剛剛笨蛋老爸告訴她：
瑪娜，沒關係，聽人家說，美麗是一種錯誤。美麗的人連神也會忌妒，所以他們的生命總是太早消逝。
瑪娜一把火壓了上來，忍不住又反抗幾句：
糟老頭。沒用的老頭。討厭鬼。爛基因。去你的廉價檸檬塔。
瑪娜一直哭。一直哭。
但不管如何，一切的不滿、憤怒都無法改變事實──
她完全沒有遺傳到媽媽的臉蛋和氣質。
幾乎整個青春期，她都在一種厭惡自我的狀態中度過，更別提會生出那種一般孩子經歷青春期的成長喜悅。瑪娜不開心。不快樂。不明白為什麼別人的五官立體、眼睛美麗、身材姣好，而她卻遺傳到笨蛋爸爸的基因，不僅生來醜陋，美感受限，有時半夜上廁所，她還會被自己的臉蛋驚嚇。
她看著自己扁平的鼻子，像綠豆的眼睛，疏散的眉毛，以及五官粗糙的部位，她幾乎要發瘋了。這些臉蛋總和起來就像是被三流麵包師父隨意捏造的樣子，而且是用那種隨便的心態，為了趕工所捏造完成的速食品。
如果世界上有一種專屬美麗的魔法，
能讓人變美，受到大家歡迎，不知道該有多好。
瑪娜從床上爬起來，抓緊鏡子，厭惡著自己的臉蛋。
天生的。天生的。天生的不美。天生的不美降臨在我身上。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強烈的虛榮心讓她感到挫敗，於是她躲進棉被，瘋狂的大哭，祈禱著遠方救贖的魔法，……
一張漂亮的臉蛋能讓人心情愉快。
一張漂亮的臉蛋能招來好事。
一張漂亮的臉蛋能讓人過足豐富的生活。
噢，一張漂亮的臉蛋。
噢，夢寐以求的臉蛋。
噢，迷人又可愛的臉蛋。
我要用一切來交換。
噢，當一個美麗可愛又迷人的女孩。
以上內容節錄自《羊蹄爾森的奇幻小鎮》唯然◎著．白象文化出版
2024專利防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