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班：約瑟夫・霍夫曼的琴藝漫談與問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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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家鑫
國立台北藝術大學音樂研究所畢。目前從事音樂教育及撰寫音樂相關文章，為國內資深樂評。

賴家鑫

有誰能讓拉赫曼尼諾夫（Sergei Rachmaninoff，1873-1943）將其第三號鋼琴協奏曲獻給他呢？雖然最後不是由他首演，但能讓這位二十世紀初大作曲家與大鋼琴家刮目相看的，只有五歲登台演出，十歲已經成為歐洲音樂神童的霍夫曼（Josef Hofmann）有這種本事。俄裔美籍鋼琴大師霍夫曼，一八八七年一月二十日出生於俄國克拉科（現為波蘭領土），由身為同是音樂家的父親啟蒙音樂教育。霍夫曼成功的初試啼聲，各地邀約如雪片般飛來，隨即在歐洲各地甚至美國巡迴演出，一直到十六歲。期間除了父親老霍夫曼的教授外，亦曾受教於德國小提琴家與作曲家厄本（Heinrich Urban）學習作曲，隨著名的猶太裔德國鋼琴家莫茲考夫斯基（Moritz Moszkowaki）學習鋼琴。

褪下神童光環，邁向音樂大師之路
十六歲時，父親認為長期的音樂會對他的健康與心智已經造成損害，於是中止演出，讓他前往柏林投入俄國鋼琴大師安東・魯賓斯坦門下，兩年後才再次復出。魯賓斯坦對於這位已經成名的學生，是採用具有啟發創造力、獨立思考與塑造個人特質的教育方式，霍夫曼在書中曾提及魯賓斯坦從不在課堂上示範，只會講解，如果一樣的樂句彈兩次，且兩次都彈得一樣，這時魯賓斯坦會說：「天氣好的時候你可以這樣彈，但下雨的時候，請你換個方式彈。」

在魯賓斯坦的教導下，霍夫曼逐漸褪下音樂神童的光環，朝音樂大師之路邁進。在一次彈奏李斯特狂想曲時，魯賓斯坦直接告訴霍夫曼：「你用這種方式彈給婆婆媽媽聽還可以。」於是魯賓斯坦傳授霍夫曼演奏心法，這的確讓霍夫曼的詮釋更上一層樓。

一戰結束後，霍夫曼移居美國，一九二四年成為美國公民，成為費城寇蒂斯音樂院鋼琴系創系系主任，一九二七年擔任院長。擔任院長期間，網羅當時世界上多位頂尖的樂器演奏家，包括小提琴家齊巴利斯特（Efrem Zimbalist）、匈牙利指揮家萊納（Frits Reiner）、德國鋼琴家巴克豪斯（Wilhelm Backhaus）、波蘭鋼琴家羅森塔爾（Moriz Rosenthal）、鋼琴家蘭朵夫絲卡（Wanda Landowska）等多位二十世紀音樂大師，甚至聖彼得堡音樂院最富盛名的小提琴教授奧爾（Leopold Auer）也曾到此講學。擅長教學的霍夫曼，門下亦是高徒無數，如超技鋼琴家波雷（Jorg Bolet）、徹卡斯基（Shura Cherkassky）、賽門（Abbey Henry Simon）。

大方不藏私論演奏心法
本書原為其英文著作《鋼琴演奏的問答》（Piano Playing With Piano Questions Answered），是霍夫曼在美國期間完成出版（1920年初版）的作品。第一部分是其鑽研琴藝心得，他從演奏技巧，包括身體與手的姿勢、八度彈奏法、手指觸鍵、踏板的運用、如何背譜，一直討論到演奏的心理層面，也談論業餘與專業的差異——比較藝術家與文藝份子的表現方式。他說藝術家要到滿足藝術技藝（指技巧）的種種要求之後，才會讓情感這個產物明顯表現出來。文藝份子則是不花時間構思和計劃的人，只是一股腦子投入樂曲中，不費心鑽研技巧，只是漫步在情感之中，純感官的傷春悲秋。他用了一個絕妙的比喻，如同「建造出的房子，地窖在屋頂下，閣樓卻在地下室。」此外，他也用財富來比喻技巧，運用得恰當，則演奏精彩，不懂運用也是空談，但首先必須先累積演奏技巧的能力，才能善用，進而掌握樂曲的每一個細節。所以書中，他用非常生活化的例子來做比喻，使此書雖然是談鋼琴演奏，但讀來絕不深奧難嚼。

外在的理性框架，內在的感性探索
在我們學習音樂的過程中，我們常僵化作曲家的作品風格，如貝多芬就是陽剛、大格局般的樂匠，但我們都忽略如《給愛麗絲》般柔情似水、意境深遠的音樂。事實上，當樂曲／作品離開作曲家的寫作桌後，它就是獨立的個體，有其特殊性與獨立性，所以霍夫曼認為仔細研究樂譜上的音符、各種記號，才是正確構思並詮釋樂曲的關鍵，進而萃取出樂曲的精神本質，加上演奏家的個人氣質，才是該曲目的個人詮釋，觀眾聽到的不僅是樂曲本身，也已包含演奏家對於樂曲的理解與情感，因此學院裡的音樂理論，包括和聲學、對位法、曲式學與音樂史等課程對一位音樂家訓練何其重要。他同時建議要藉由反思，仔細審視每個時代觀念，才有助於藝術家找到自我，也就是要有界線／框架，才能確保作品享有寬廣的自由，如同他引德國大文豪的詩：「外在有所限制，才能無邊無際地探索」。

「樂音圖像」（tonal picture）是霍夫曼提出非常有趣的概念，意思是在完全不動手指時，已經有一串音符在內在形成，所以這串音符在被演出來之前，演奏者心裡已經有它們，意味著已經準備好了。事實上，有豐富演奏經驗的音樂家，無意識中都做到這一點，因為在音樂訓練中這已經潛移默化地輸入學習的過程。但是他在此提出，使我們更能釐清眼睛看樂譜之後大腦的反應，接著傳送到製造音樂的運動神經中樞的路徑。這也說明「樂音圖像」對於練習是非常重要的，事實上就是在練習之前，必須對樂曲要先有大致的概念，這種程度與音樂能力成正比，所以唯有努力不懈地運用心智或培養靈活度，才能表達出音樂的意志。

該書第二部分是其在《仕女居家雜誌》回答讀者來信的問答集。他大方、有耐心地、不藏私地回答所有問題，即使有些問題在筆者看來與練琴完全無關，他仍不厭其煩地回答，例如以無聲鋼琴練習、咬指甲破壞觸鍵、成立音樂社團用的名稱等等，亦對專業的音樂在校生與畢業生提出建議，使所有音樂愛好者受益良多！

當代的鋼琴之王
一九三七年，霍夫曼於紐約首次登台演出的五十週年慶「金禧」（Golden Jubliee）獨奏會在大都會歌劇院舉行。次年，他在離開寇蒂斯音樂院之後，沉寂了將近八年，不僅有家庭的問題也沈迷於酒精。一九四六年在紐約卡內基音樂廳舉行最後一場音樂會，因為這是他曾舉辦一百五十一場音樂會的地方，一九四八年正式退休。他在洛杉磯度過最後的十年退休歲月，於一九五七年在療養院因肺炎過世。

當代美國著名樂評家詹姆斯・胡乃克（James Huneker）曾封霍夫曼為「鋼琴之王」。同時期的鋼琴家拉赫曼尼諾夫、列文涅（Josef Lhévinne）與郭多夫斯基（Leopold Godowsky）也都認為霍夫曼是他們時代最偉大的鋼琴家，能同時獲得當代樂評與鋼琴大師們的認同，霍夫曼的「鋼琴之王」美譽，應當之無愧。

他的演奏詮釋，隨著時空移轉、詮釋美學觀的改變，後輩認為他是一位技巧高超，音樂詮釋較為平淡的鋼琴家。霍夫曼的學生徹爾斯基曾比較恩師與霍洛維茲的演奏風格，認為霍夫曼有偉大的音樂心智，霍洛維茲卻是精彩的鋼琴家與炫技演奏家，能引起全世界的共鳴。但無論如何，霍夫曼將生平的音樂經驗與演奏心法都呈現在本書中，足以證明他不僅是一位鋼琴大師，也是一位偉大的音樂教育家。

賴家鑫

有誰能讓拉赫曼尼諾夫（Sergei Rachmaninoff，1873-1943）將其第三號鋼琴協奏曲獻給他呢？雖然最後不是由他首演，但能讓這位二十世紀初大作曲家與大鋼琴家刮目相看的，只有五歲登台演出，十歲已經成為歐洲音樂神童的霍夫曼（Josef Hofmann）有這種本事。俄裔美籍鋼琴大師霍夫曼，一八八七年一月二十日出生於俄國克拉科（現為波蘭領土），由身為同是音樂家的父親啟蒙音樂教育。霍夫曼成功的初試啼聲，各地邀約如雪片般飛來，隨即在歐洲各地甚至美國巡迴演出，一直到十六歲。期間除了父親老霍夫曼的教授外，亦曾受教於德國小提琴家...

導讀 6
前言 11
第一部：琴藝漫談

第1章 鋼琴大小事
鋼琴與樂團
鋼琴與鋼琴家
鋼琴家與樂曲

第2章 練琴的幾個原則

第3章 正確的觸鍵與技巧

第4章 使用踏板

第5章 彈出「風格」

第6章 魯賓斯坦教我彈琴

第7章 成功鋼琴家的必經之路

第二部：鋼琴問答集

第8章 鋼琴學生應該注意什麼

第9章 技巧
一般問題
身體位置
手部位置
手指位置
手腕動作
手臂動作
伸展
拇指
其他手指
指力不足與其他問題
斷奏
圓滑奏
精準度
鋼琴觸鍵vs.管風琴觸鍵
指法
滑奏
八度
反覆技巧
雙音

第10章 該使用什麼樣的鋼琴

第11章 踏板
如何使用踏板 / 讓耳朵指引踏板的使用 / 彈巴哈時謹慎使用踏板 / 可以同時使用兩個踏板嗎 / 別濫用柔音踏板

第12章 練琴時的疑難雜症
早晨是練琴的最佳時刻 / 該花多少時間練習技巧 / 不要用發冷的手彈琴 / 可以大聲數拍子嗎 / 練音階十分重要 / 左右手分開練習的時機 / 建立速度的最佳方法 / 留意呼吸與彈琴的連結 / 可不可以每年休息一個月

第13章 音樂記號與術語
節拍記號的意涵 / 該不該用節拍器 / 速度術語的意義 / 選擇彈奏速度 / 如何彈奏裝飾音 / 如何彈奏圓滑音 / 連結線與圓滑線的不同 / 圓滑線與重音的關係 / 臨時記號對音符的影響持續多久 / 重降記號的效果 / 弧線裡的臨時記號 / 為何「同一個」調有兩個稱呼 / 「動機」的意義與運用 / 有連結線的斷奏音符怎麼彈 / 「持音」的那一劃及其效果 / 標示「secco」的滾奏和弦 / 加重奏鳴曲中的漣音 / 迴音在音符四周的位置 / 如何彈奏切分音 / 彈顫音的速度與流暢度 / 唱名

第14章 作品與作曲家
巴哈
貝多芬
孟德爾頌
蕭邦
其他

第15章 練習曲
給初學者的練習曲 / 海勒練習曲的價值 / 優良的中級練習曲樂譜 / 給進階演奏者的練習曲 / 克萊曼悌《通往帕納塞斯山的階梯》在今日的價值

第16章 複節奏：如何同時彈二拍子與三拍子

第17章 分句與彈性速度
分句的價值與正確練習 / 看到休止符時不要抬起手腕 / 彈性速度該怎麼彈最好 / 如何彈奏標示「彈性節奏」的段落 / 完美的彈性速度是瞬間衝動的結果 / 彈性速度與樂思的差異

第18章 樂思
不同的樂思各有道理 / 樂思與技巧，何者優先 / 應該讓學生先聽過樂曲再學彈嗎

第19章 學習和聲理論非常重要
鋼琴家為什麼要學和聲 / 為何要有那麼多調 / 和聲與彈琴的關係 / 和聲的教科書 / 自學轉調是否可行 / 自學對位法是否可行 / 鋼琴學生應該嘗試作曲嗎 / 大調音階與小調音階有何不同 / 圓舞曲、小步舞曲、馬厝卡舞曲、波蘭舞曲的區別 / 何謂「觸技曲」

第20章 背譜與視奏
一定要背譜嗎 / 如何使背譜更容易 / 如何增進視奏能力

第21章 伴奏與移調的問題
學習看譜伴奏 / 如何為經常採用彈性速度的獨奏者伴奏 / 伴奏者可以期待的薪酬是多少 / 看譜移調的問題

第22章 彈琴給別人聽
何時「彈琴給別人聽」較好 / 害怕在別人面前彈琴怎麼辦 / 經常彈同一首曲子，會不會讓演奏者失去新鮮感 / 表現不出自身優點怎麼辦 / 藝術家與業餘者的主要差別在哪裡 / 彈琴時可以隨興地搖擺身體、點頭、誇張地揮動手臂嗎

第23章 彈琴的條件
鋼琴是最難精通的樂器嗎 / 鋼琴為何如此受歡迎 / 哪種形狀的手最適合彈鋼琴 / 手小的演奏者可以彈奏李斯特的作品嗎 / 哪些身體練習對練鋼琴最有益？可不可以扔棍棒鍛鍊 / 練琴者可以騎馬嗎 / 什麼時候該放棄練琴

第24章 選曲品味與練琴的意義
就算沒興趣，也一定要持續彈古典樂曲嗎 / 繁音拍子有害無益 / 練琴的目標何在

第25章 音高
國際音高是什麼意思 / 應該採用「音樂會音高」還是「國際音高」 / 鋼琴的升A和降B真有八分之三音的差別嗎 / 某個特定的調真的比其他調更豐富或更有旋律性嗎

第26章 幾歲學琴最好
兒童音樂培訓應該從幾歲開始 / 年紀是問題嗎 / 二十五歲學琴仍不晚

第27章 老師、課程與方法
找對老師的重要性 / 一定要找最好的老師 / 上音樂學校還是請私人教師 / 男老師還是女老師好 / 對於「方法」的看法 / 何謂「雷雪悌茨基方法」/ 學生不應該「評估」老師的能力 / 信任現有的老師或請新老師 / 給七歲小女孩的適當課程 / 每週一堂一小時的課，還是上兩堂半小時的課較好 / 每週一堂課夠嗎 / 最好不要給兒童彈「經典作品改寫版」/ 應該出國留學嗎

第28章 其他問題
音樂史的優良讀物 / 該如何成立音樂社團 / 如何出版自己的樂曲作品 / 「按速度彈」和「按節奏彈」的差異何在 / 速度彈不快怎麼辦 / 「天才兒童」真的大未必佳嗎 / 應該多聽樂團音樂會還是獨奏會 / 有助於自學的書籍 / 音樂是專業還是業餘愛好 / 降記號真的比升記號容易讀嗎 / 安東．魯賓斯坦與李斯特，誰比較偉大 / 只學習一位作曲家的作品 / 五十六歲如何重拾彈琴的樂趣 / 先把簡單的樂曲彈好再說 / 展開音樂會生涯要注意什麼 / 伴奏者該先進場嗎

導讀 6
前言 11
第一部：琴藝漫談

第1章 鋼琴大小事
鋼琴與樂團
鋼琴與鋼琴家
鋼琴家與樂曲

第2章 練琴的幾個原則

第3章 正確的觸鍵與技巧

第4章 使用踏板

第5章 彈出「風格」

第6章 魯賓斯坦教我彈琴

第7章 成功鋼琴家的必經之路

第二部：鋼琴問答集

第8章 鋼琴學生應該注意什麼

第9章 技巧
一般問題
身體位置
手部位置
手指位置
手腕動作
手臂動作
伸展
拇指
其他手指
指力不足與其他問題
斷奏
圓滑奏
精準度
鋼琴觸鍵vs.管風琴觸鍵
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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