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執勤中：宣戰角頭

名人推薦：推薦序／你正進入一個真實且熱血的「平凡英雄」世界觀
文／提子墨

顏瑜，其實並非剛出道的新人作家，大約在兩年前就曾在秀威資訊出版過奇幻小說《這個夏天，我碰上了蛙靈》，以充滿天馬行空的奇幻歷險劇情，傳達了台灣人對鄉土的情懷與環境保護的覺醒。其後也以激勵人心的情節，寫出了如百老匯舞台劇《金池塘》（On Golden Pond）般，關懷台灣長者養護與被詐欺問題的長篇小說《老年維特的煩惱》。
大多數的人對他的形容詞是文筆流暢樸實，但當你細讀他的遣詞用句時，更會發現他筆下的自信，那種每一句對白都那麼恰到好處，...

第三章

今天的石坑所就三個人上班，正副主管都在，配一個簡振庭，恰好三個人。
一般而言，正副所長很少會同一天上班，他們得輪著來，以確保派出所每天都有主管當值。但自從柳定宇來了，王碩彥就儘量和他一起上班，以確保柳定宇能應付得過來。
反正班表是他王碩彥排的，他閉著眼都能矇出一堆排列組合，讓派出所的運作符合規定，自己又和柳定宇同進退。不過，這樣就很容易出現，雙主管搭配一個最菜的簡振庭，這種情況。
簡振庭王碩彥還是放心不下的，雖然已經來了一年，但能力堪憂，光他被劉矮山煽動，搞出個竊案來，就讓王碩彥覺得，這小子遲早得捅出個什麼簍子。
「我和所長要去巡邏，你給我好好值班啊。」晚餐時間已過，夜已深，王碩彥在一樓對著小簡囑咐道。
「遵命，副座！」小簡喊道。
「別給我玩手機，等下有狗跑進來院子拉屎，沒趕走你就知道！」
「遵命！」
「無線電注意聽，不要該接收到沒接收到。」
「遵命，副座！」
王碩彥讓他罰站了一下午，就沒讓他繼續站了，這小子耳根子軟，就算現在學乖了，也難保以後不會又被誰慫恿。罰站是沒用的，把劉矮山這些人的心眼兒剷除了才是根本之計。
「我好了，副座，我們走吧。」這時，柳定宇從樓上走了下來。
王碩彥打量了他單薄的身影說道：「山裡天氣冷，你去搭件外套吧。」
「現在快三十度欸，怎麼可能會冷？」
「聽我的，等會兒就下雨了，警用外套防水的。」王碩彥囑咐道。
於是柳定宇又走回了樓上，王碩彥想找巡邏車鑰匙，才發現被拿走了。一回頭，柳定宇已經穿好了外套，手裡甩著鑰匙。
「我開車。」柳定宇說，眼裡透著一絲小得意。
孩子果然還是孩子，這些新人骨子裡都是一樣的，剛下放單位，就一件事最興奮，開巡邏車。
想想那巡邏車警燈閃爍的樣子，要有多威風就有多威風，偶爾再來個警笛，嗡的一聲，紅綠燈都給闖過去，誰見著都要讓。
但王碩彥是堅決不讓新人開車的，要練車，拿自己家裡的練去。他帶過有將近二十位徒弟，無一例外，每個都撞車，每個都修車賠錢。
王碩彥只讓小簡開過兩次巡邏車，兩次都是去送機車載不了的東西，就開一小段而已。但柳定宇說要開車，王碩彥可擋不住，畢竟他是所長。
「走吧，副座。」柳定宇走進車棚，發動引擎。
時間是晚上七點多，山裡黑風陣陣，月亮朦朧模糊，空氣中飄散著長年化不開的霉味。
這種「毛月亮」，石坑很常見，是夜裡要下雨的前兆。王碩彥從沒討厭過下夜雨，因為他通常在傍晚就下班了，身為副所長，他還是享有一點特權，他從沒給自己排過夜班，都讓別人去上。
但自從柳定宇來了之後，他就得跟著他一起上班，雖說石坑所最晚的班就到晚上十點而已，但一想到要在夜裡冒雨騎車下山，王碩彥就感到厭煩。
「副座，今天我去開罰單，你沒生氣吧？」柳定宇問道，還惦記著這事。
車已經駛出了石坑所前的迴轉道，進入大後山，山裡沒有路燈，全靠著車燈與紅藍警示燈照明。所有白天看起來青翠亮麗的樹葉風景，在夜裡卻被照得鬼影幢幢。
「怎麼這樣問，我一直都沒有生氣。」王碩彥解釋道：「只是很驚訝你跑去開單而已。」
「確定喔？」
「對。」
「好吧。」
柳定宇還是沒釋懷，他看得出王碩彥心事重重，但卻不知道王碩彥是在煩惱劉矮山的事情。
王碩彥不得不說，柳定宇雖然嚴肅、安靜、又十分膽大，但其實他的心思極為細膩。就拿一件事說就好，王碩彥提過他不喜歡開快車，就不經意提起過一次而已，結果從那之後，只要是載著王碩彥，柳定宇的時速就沒超出過四十公里，即便到了市區。
但王碩彥還是不放心的，只要是給二十出頭的小鬼載，他都不放心。夜間、山路、大雨將落又特危險，或許是早年被徒弟載去撞車的陰影太多，縱然柳定宇現在的時速只比得過用走路的，王碩彥還是安穩不下來。
「你打算把巡邏箱設哪裡？」王碩彥問道。
石坑所的轄區很單純，就兩條路而已，一條往山上一條往山下。山下的路會進入村寨，最後通向平地市區，山上的路則通往後山，連接橫貫公路，一直走能到達花蓮。
但自從九二一大地震後，山上的橫貫公路就斷了，只允許特殊單位通過，一般人無法行駛。這給石坑所減少了許多交通負擔，勤務變得更加輕鬆。
若要設巡邏箱，王碩彥說過的，就兩個選擇：往山下的山腳路口設一個，往後山的台8線再設一個。但柳定宇顯然對這兩個答案都不是很滿意，他有自己的主意。
「有個地方不知道為什麼，你們都不設巡邏箱耶。」柳定宇說道：「明明也很重要。」
「什麼地方？」王碩彥有些被引起興趣。
「咦，你竟然猜不出來？」
王碩彥還真猜不出來，柳定宇這是在往後山行駛，他們早已過了白天那個紅綠燈口，駛在台8線上。
往後山的路什麼都沒有，再往前開一會兒，就和另一個分局，和平分局接壤了。要設巡邏箱，一定是往山前設的，不會往山後，現存的兩個巡邏箱，一個在里長家，另一個則在前里長家，兩個都在鎮上。
「好奇怪，副座你猜不出來呀？」柳定宇公布答案：「我們就設在楊家那個『樹頭公廟』啊，他們是當地士紳欸，為什麼都沒人設巡邏箱？」
此話一出，空中突然閃了個無聲雷電，照得車前四處一片慘白，有驚鳥飛過、枝條亂顫，但就是沒有雷聲，讓人好生忐忑。
當天空再次暗下來時，夜雨已經落下，唏哩嘩啦，王碩彥沒看清楚烏雲有多厚，但照這雨勢，會下到明天。
「你要設在樹頭公廟？」王碩彥愣住。
「對啊，不是說楊家人的地位比里長還重要嗎？怎麼就沒有設巡邏箱？」柳定宇問道。
一直都未再提起楊家人，現在駛在台8線上，楊家那座大廟的輪廓才又浮現於王碩彥的腦海。
是的，楊家對石坑所來說是重中之重，一整年的勤務，最重要的都和楊家有關。什麼「作醮」啦，果園收成期的堵山、交通管制，都和楊家脫不了關係。
「不能在樹頭公廟設巡邏箱。」王碩彥直截了當的說，面色難看。
「啊，為什麼？」柳定宇問道。
「楊家人不喜歡，而且，壞風水。」王碩彥回答。
這並不是王碩彥迷信，是真的，曾有一任所長，好大喜功，以為設巡邏箱代表對人家特別關照，等同免費的保全，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狀況下，讓個小警員糊里糊塗跑去釘了。
這一釘，不得了了，雖然隔天就立刻拆掉，但樹頭公就生氣了，不靈驗了。要知道，樹頭公，顧名思義，就是保佑樹木的神明，當年，整片果園都減產，風不調雨不順，不是來蟲就是果子質量差，讓果農那是一個叫苦連天。
直到楊家人又多做了幾次祭典，平息神怒，隔年農產才又恢復正常，該下雨下雨，該出晴出晴。
「還有這種事？這麼嚴重？」柳定宇聽得都傻了：「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確定不是剛好發生旱災嗎？」
「是不是旱災不重要，反正當地人覺得跟神明有關，就跟神明有關。」王碩彥無奈的說道：「所以我才說，壞風水，而且楊家人不喜歡，主要就是楊家人不喜歡，不喜歡你在他的廟上釘一個巡邏箱。」
台灣人的迷信，那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走在路上，三步一小廟，五步一大廟，還分陰廟和陽廟。什麼石頭、木頭、從海上漂過來的香爐、懷孕難產去世的女子，都能拜成神。
聽來荒誕，但卻切切實實發生在你我身邊，至少就發生在東勢這個地方。柳定宇沒見過樹頭公的真面目，只見過在廟宇大堂擺的神像，但王碩彥卻見過。
那是一截被安置在壓克力透明神龕中的斷木截面，年輪一圈又一圈，但也看不出有什麼百年歲數；祂被用金箔團團圍住，只有在極特殊的日子，比如什麼甲午之年，才會被扛出來跳戲。
樹頭公靈不靈驗，王碩彥就不說了，沒意義，主要是當地人覺得靈驗，那就靈驗。每逢收穫季節，別說當地，外地的人也會爭相上來朝拜，只為圖個五谷豐登。
「分局長都來拜的神，你敢不跟著拜嗎？」王碩彥直接提點道：「下禮拜的『季醮』，分局長還專門撥了幾十個人來給我們支援勒。」
「我只想問，當年那個釘巡邏箱的所長，後來怎麼了？」柳定宇戰戰兢兢的問道：「有被處罰嗎？」
「這種台面下的事，當然沒被處罰，只是搞得人家很不爽而已。」王碩彥說道：「後來只要發生什麼車禍啊、土石流啊，都推到你身上，說是你犯了大忌，觸怒神明。」
「啊不就很衰？」
「是很衰啊，所以過不了半年，就自己摸摸鼻子調走了，啥廢話也不多說。」
「這樣啊？」柳定宇面色複雜：「好冤枉喔。」
王碩彥很少見到他露出嚴肅以外的表情，藉此機會，便想加以暗示：「所以啊，當警察，最重要的就是察言觀色，該做什麼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就別做，你這巡邏箱，你確定還要釘？」
「當然是不釘了。」柳定宇嘟噥著，若有所思，卻又再補一句：「我們另外再找地方吧。」
王碩彥一聽差點暈倒，看來還是沒懂啊，不要做多餘的事，釘巡邏箱就是多餘的事，除了你之外，根本沒人會簽的。王碩彥都快忘記里長家那巡邏箱長什麼樣子了，是不是卡陳年汙垢了？現在卻還要另外釘新的嗎？
但他沒阻止柳定宇，誠如他之前所說的，有些事情就是要受了教訓才會懂，光靠前輩提點，腦子是不會長記性的，就是要痛過，才會理解人情世故。

第三章

今天的石坑所就三個人上班，正副主管都在，配一個簡振庭，恰好三個人。
一般而言，正副所長很少會同一天上班，他們得輪著來，以確保派出所每天都有主管當值。但自從柳定宇來了，王碩彥就儘量和他一起上班，以確保柳定宇能應付得過來。
反正班表是他王碩彥排的，他閉著眼都能矇出一堆排列組合，讓派出所的運作符合規定，自己又和柳定宇同進退。不過，這樣就很容易出現，雙主管搭配一個最菜的簡振庭，這種情況。
簡振庭王碩彥還是放心不下的，雖然已經來了一年，但能力堪憂，光他被劉矮山煽動，搞出個竊案來，就讓王碩彥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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