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試閱
序
每年的十一月,臺北的天氣總是變化多端。
白日,豔陽高照得讓人滿頭大汗,一到日落便吹起冷風瑟瑟,今晚更下起雨。
這場雨來的又快又猛,於金馬獎頒獎會場外等待的影迷與粉絲們皆措手不及淋得一身狼狽,一些逃竄附近騎樓、一些盡忠死守,被掃得渾身哆嗦。
然而,在這當中卻有一票粉絲十分地亢奮。
下雨了,表示什麼?
一個好兆頭。
──代表他們的宇神將在今晚拿下人生第七座影帝。
過去,只要金馬逢雨,便獎落宇神之手。
用「神」這個字來稱讚他的演技,實至名歸。他如同宇宙擁有廣大豐沛的情感,將所有角色操控其中,收放自如,每個神韻下的細膩轉變,沁入人心,能夠霸氣磅礡,也能柔於流水,讓人沉迷於他的掌控之下。
間隔四年,再度回歸影壇,問鼎金馬影帝,粉絲們都引頸期盼。
黑色的賓利車駛近紅地毯前,車門開啟的剎那,閃光燈劃破溼陰的黑。
那人一襲黑色西裝不徐不急的跨出腳步,眉一揚,單一眼就點燃空氣裡的暴動。
——尖叫。
以及最高的尊敬。
秦宇——穩坐電影圈與影劇圈三十幾年頭的重量級影帝,及AX亞洲娛樂公司的總裁。
說他在螢光幕下成長的不誇張。童星出生,縱橫演藝三棲的雙親,歌后長姊,一家子都能歌能演。
於十幾年前,整個電視幾乎是他們秦家人的表演天下。
而秦宇創辦的AX(亞洲新星)旗下的藝人,各個在演藝圈裡皆不同凡響,每個人都像磨上光芒的寶石。
秦宇可說是臺灣演藝圈裡叱吒風雲的大人物。
然而,有光亦有暗,從一開始的輝煌燦爛到現在只剩他一人站在這華麗舞臺上。秦宇經歷過演藝圈的年代替換,還有一個家庭的興盛與寂寥。
知道他背後故事的人,都明白在戲裡的他才是真正的他,豐沛情感、淋漓盡致的獻出。
人生如戲,如今他卻在戲裡尋找他的歸宿。
「準備一些毛巾與熱飲給大家。」秦宇向粉絲們揮揮手,年過四十二歲不留歲月痕跡的俊朗面容掛著笑意,對著一旁幫他撐黑傘的工作人員交代了句,進入會場。
漫長五個小時的等待,當臺上頒獎人宣布最佳男主角的獲獎名字,秦宇果然不負眾望拿下這一屆的影帝,精湛詮釋一名單親父親的喪兒之慟,將無奈、無助與對生死間迷惘,處理得纖細到位。
「今天對我來說是個非常重要日子,我要把這個獎、這個榮耀獻給我的家人,還有我唯一的那顆星,不管他現在在哪,我永遠會在這個舞臺上等待。」
於電視機前的粉絲們聽了皆紅潤眼眶,秦宇一直不願從螢光幕前退去,就是為了沈星——秦宇最疼愛的外甥。
也是他可能還唯一存在的親人。
大家都對十五年前的那場重大車禍記憶猶新。一輛休旅車載著秦宇一家人趕往參加他的頒獎典禮卻在途中遭遇撞擊,車子翻覆到對向車道又遭受來車追撞。
秦宇的雙親,當場身亡,姊姊經過急救也宣告不治,唯一的外甥卻在翻車後憑空消失了。
目擊者指稱見到一輛車於車禍後跟著開到對向車道查看。
之後,秦宇曾收到要求贖金的電話卻不了了之,沈星就此失去蹤影。
那一天秦宇也像今天一樣拿下影帝,然而,對失去所有親人的他來說,刻在心中的不是榮耀,而是哀慟與永遠無法填補的空洞。
他站在舞臺的中央,在所有世人的注視下,閉眼親吻手裡的獎座將近五秒才離開,噙滿笑意的眸子流動著一股激昂。
這一刻,致他最珍愛的人。
還有唯一的希望。
第一章
寧靜——
空氣中殘留著前一晚的溼悶雜陳,像將所有泥土翻過,細微卻充斥流動鼻間的每一道呼吸。
一道機車的引擎聲,劃破時間的凝滯。
機車的主人,頭戴全罩式安全帽,一身率性裝扮,黑背心搭牛仔褲與球鞋,蛇行穿梭於市場各處。
於機車的腳踏墊與後座,載滿混著泥土的新鮮蔬菜。
市場裡的人對這名騎士相當熟悉,路過時會打聲招呼,騎士則回應一道喇叭聲。
這是他們長久下來的默契。
騎士對這裡的巷弄十分熟悉,左彎右繞不曾迷路,自小在這裡成長,也將所有最新路況一手掌握。
像前陣子哪條巷子的母貓生了一窩奶貓,很愛大爺逛大街。
某某大嬸又把花內褲晾在外頭;誰家兒子成天回收一堆不必要東西,霸占路口。
人說:「地大物博」。
這裡是人雜,奇葩多。
為避免踩雷,出門送菜前,先規劃好路線,是在這混口飯吃的第一要領。
騎士來到一家尚未營業的小攤販前停住,帥氣地下車,取下安全帽,反射性的看向後照鏡裡的自己,抓弄一下頭髮。
「阿好嬸,您要韭菜送來了。」
他對著空無一人的攤販吆喝了聲。
須臾,一道鵝黃略顯福泰的身影,自攤販旁的小路緩慢走出。
「你可來啦,小風,一早發現冰箱裡的韭菜都凍傷時,嚇死我了,再過一個小時就要開門營業,你說賣韭菜盒子的若沒韭菜,怎麼行?」
阿好嬸見到他,宛如救星降臨,圓潤的臉蛋堆滿歡喜。
「都怪死老頭不小心調到溫度,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她似感應到身後巷底探出什麼,回眸的瞬間,竟從眼裡透出狠勁十足的「殺千刀的」這四字,嘖出好幾聲。
巷底的人趕緊縮回一顆頭,接著一陣鍋碗瓢盆灑落,換來她更細碎的數落:「現在連家都想拆了不成。」
「別氣、別氣,有我在,阿好嬸的韭菜盒子永無斷貨之憂。」叫小風的騎士趕緊自後座的藍色塑膠籃裡拿出一大袋東西交給她。
「就嘴甜,記得把錢記在帳上啊。」
「哪次不是記在帳上,也不替我想想,偶爾來個現金交易,好讓我A些零用錢來花。」
「小小年紀就賊頭賊腦,小心我跟你媽告狀。」阿好嬸作勢要敲他頭,舉起手。
「阿好嬸我年紀不小了,今年二十二歲,多少也有自己的交際應酬,說來您也算是我的半個衣食父母,別這麼殘忍嘛。」
騎士無畏在老虎嘴上拔毛,親暱地攬住她大半個肩膀。
「知道了,下回給現金,但別拿太多被你媽抓到知不知道?」阿好嬸被他這大男孩一撒嬌,心花怒放。
賣萌加上青春的肉體,屢試不爽的成功。
騎士眨了眨眼,表示祕密成交。
「對了,我家母雞生了不少蛋,拿一些回去給你媽跟你爸補身吧。」
阿好嬸走回小路,不到一會兒,手裡拿著紅白相間的塑膠提袋出來,裡頭墊著不要的舊報紙,隱約能看到幾顆黃橙橙的東西,數量不到十顆。
但在這大城市裡唯一還保留鄉間淳樸人情味的小社區,一點心意卻是連結他們情感的最大功臣。
「我替我爸媽謝您了。」
「客氣什麼。」阿好嬸說著,朝著他臀部拍上一下,笑得喜孜孜。
騎士吃驚歸吃驚,卻嘆息一聲,無奈地跨上機車,向她揮個手,準備前往下一家送貨。
「老頭啊,我真是越看小風越喜歡,嘴甜又貼心,早知道我們也去領養一個,比家裡那隻好吃懶做的好。」阿好嬸走進自家後院對著從凍傷韭菜挑選能用的丈夫道。
「臭老太婆,別亂說話,被人聽見麻煩了。」
「知道了,都怪這張嘴愛胡說八道。」阿好嬸輕打她自個的嘴幾下,趕緊拿著韭菜去處理。
還在攤販前的顧呈風笑了笑,在這市場裡,有誰不知道他是領養的,對阿好嬸的話不以為意。
他發動引擎朝著下一家攤販送貨,送完賣肉羹的,又到另一條巷口的春捲嬸那裡報到。
領養他的父母是在菜市場裡賣菜的,自家耕種,自給自足。一開始只種地瓜葉、番茄、茄子這些簡單作物,十幾、二十元的賤賣,雖然收入不多,勉強可以餬口。
顧呈風不認為種菜成不了大事,只是父親不懂變通,與其待在攤位等待顧客上門,不如主動尋找客源。
國中時的他就很有商業頭腦,懂得向附近市場裡的小吃攤推銷自家的菜。
高中時,說服父親用積蓄買下靠山區的一塊小田地種更多的菜,擴展客戶群。八年下來,他們家已成為市場小吃攤裡的蔬菜供應商。
他則每天早上都幫父母送貨。
「媽,我回來了。」
顧呈風回到自家菜攤接近九點,見母親忙著招呼客人,伸手接過客人手裡的黃瓜條包進塑膠袋裡,收下錢,找了一些銅板回去。
母子倆忙一會才有時間說話。
「都這時間點,你不用上課嗎?」黃月珠抬頭看向掛在牆上的老舊時鐘。
「上十點多的,爸還在菜田?」
「聽氣象報告說會有颱風要來,他可怕他那些菜被水淹死,說什麼要做排水道,我看是白忙一場,不如盡早採收算了。」
「太早採收賣相跟獲利都不好,妳又不是不知道爸這在上頭有多用心。」
「就跟你爸同夥的,這年頭種菜能了得嗎?真不曉得讓你讀國立大學是做什麼,別像你爸這麼沒用。」
黃月珠越想今早那死老頭連菜都不幫忙載了,到現在還不見個人影,心頭越悶。
顧呈風沒把母親的責念聽進,一臉皮皮地整理起攤位上的青菜,再幫忙補貨上去。
在這擁有快四十年歷史的老市場裡,一半以上的攤位都是家族傳承,像顧呈風這樣正值二十出頭又愛玩的年輕小夥子,願意接下這種勞力工作,成天與泥巴、害蟲相處的,少之又少。
黃月珠不是身在福中不知足,只是哪個父母不望子成龍,望女成鳳。
「對了,趁著還有點時間,你幫我在十點前把這些蘿蔔送到帝都飯店,不知道打哪來的好心人向那裡的廚師推薦我們家的菜,對方要我們送二十斤過去,放在警衛室就好。」
「有這麼好事。」
「若事情定下,媽就可再多存點錢給你買房娶妻。」
「還早呢。」
顧呈風的目光停在歲月於母親臉上勾劃出的美麗紋路,淡笑著。
老人家的脾氣就是來得快也去得快,不過他忘記自家母親除外。
「你不想結婚也要替小蘭想,人家跟你快兩年了,哪個女人不想結婚生子?」
黃月珠的臉色說變就變,手上那把蔥「啪!」的一聲,躺屍於菜板上。
又來了……
每次談到這件事,顧呈風就疼頭,知道母親那年代的人都是以結婚為前提交往,但他跟林蘭是學生,沒計畫走到那一步。
「那我送完這袋就直接去學校了。」還是先閃為妙。
他趕緊拿起裝蘿蔔的袋子走向機車。
「快去、快去。」黃月珠見新客人上門,沒空理他,揮揮手。
顧呈風跨上機車,立刻朝著帝都飯店前進。
十五分鐘後,他將蘿蔔送達飯店員工出入口旁的警衛室,特地留下向新客戶打聲招呼才離開。
「如果還有需要什麼,只一通電話我就會馬上送來。」
「我先看主廚的反應,再跟你聯絡。」穿著白色廚房服的學徒簡單檢查一下蘿蔔的外觀,將現金付了,走入電梯裡頭。
顧呈風心情愉悅,吹了道口哨,戴上安全帽,跨上機車,一個俐落倒車,騎出飯店旁的小巷。
霎時一道黑影入眼,他煞車不及,機車頭已撞上眼前汽車的保險桿,於發亮的黑色鈑金留下一道十五公分的刮痕。
人怔了一下。
「不會吧……」他視線再望見車頭上掛著一對翅膀,印著某個英文字母的汽車廠牌Logo,內心瞬間一聲「靠」字掠過。
傳說中一臺要價千萬的賓利讓他撞上了,他應該去買樂透啊。
他一臉哭笑不得,嚥了口因腎上腺激升湧起的唾液,先下車,查看路上標誌。
這條是單行道,他沒錯,頓時鬆一口氣。
「欸?你、你是怎麼騎車的!」駕駛座上的男人立刻下車,見到刮痕,臉色大變,又急又慌,一時語塞起來。
顧呈風拿下安全帽,順著對方慌亂地目光望向汽車擋風玻璃裡。
於汽車後座,坐著一名男人,因為隔熱紙的關係,再加上男人戴著墨鏡,顧呈風看不清楚長相,但不難猜到車主是他。
這時,對方下車了,緩步來到面前,先了解擦撞狀況。
顧呈風覺得自己夠高了,男人卻比他高出一些,像一面牆擋在眼前。
男人隨性開敞著鐵灰色西裝外套,沒繫上領帶,一身英挺休閒的打扮,白襯衫鈕釦解開到第二顆,讓他目光不免落在對方頸間突出的喉結,與健壯身軀無形滲透出來的氣勢。
男人自然而然單手插進褲管口袋的從容姿態,顯得這場意外微不足道,半傾斜的側臉,勾畫出飽滿天庭下的挺直鼻梁。
再往下,輕輕抿直的唇,泛著一抹澤亮,可想像出於墨鏡掩蓋下的淡然神情。
自顧呈風眼裡接收到的一切能看出男人的身分不凡,不是用各種配件的價值去衡量,而是由內而發,真正的氣度。
「錯的是我,看要賠償多少?」男人戴著墨鏡的臉,從裂出痕跡的機車頭轉向他。
「我看你的車若要送修保養,也要花費不少錢,想必你也是趕時間才會逆向而行,既然大家都平安無事,這件事就算了。」
顧呈風自動忽略司機的存在,男人低沉嗓音裡的誠意,讓他決定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我不喜歡欠人。」
「何來欠了?我都說不用了,是我自個也沒注意路況,若要心疼,也是心疼你這臺車比較多。」
只要是男人,都對車子懷有夢想,這臺賓利絕對到夢幻地步。
顧呈風沒必要跟一個陌生人客套什麼,燦笑著看了眼手錶,距離第三堂課,還有二十分鐘。
他雙手兜進牛仔褲口袋裡,表示真的無所謂。
秦宇頭一次遇到說話直率卻不令人反感的年輕人,他將眼前小上自己好幾歲的俊俏面容打量一遍。
頂著太陽,自年輕男人眼眸散發出來的熱度,直接且明確,如茁壯中的稻穗,充滿自信卻不自大。
牛仔褲上雖沾著泥土,但他一塵不染的澈亮注視,使整個人灑上一層碎光的耀眼奪目。
「我說真的,你不用怕我日後敲詐你什麼,我趕著去上課,沒辦法待太久,若有緣再見,我們再來找個讓彼此都滿意的解決方式,先走了。」
顧呈風沒等對方回應,自顧將安全帽重新戴上,跨上機車,向對方揮手示意,便發動引擎,繞過車子駛上筆直道路。
秦宇注視著他離開的背影,一時沒做出反應,只輕抿著唇,接著收起口袋裡的手,回到車內。
對於刮傷一事,本就是他下達命令逆向行駛,無關他人之錯。
「繼續往前開吧。」
蜻蜓點水般的插曲,秦宇應不放在心上,只是對年輕男人留下的話感到些許玩味而已。
**
顧呈風一路飆到T大,才剛停好車走進校門就遇見被管家載來上課的白寅。
白寅一身黑T恤,搭配連帽背心與刷白牛仔褲,比一般男性還白皙纖細的手上掛著金屬手環,右耳上鑲著一枚紅寶石,看似放浪隨興,但每件單品都出自名牌潮流,要價不低。
如自帶聚焦燈,白寅每次出現在校園都會吸引不少學生注視,一是為他陰柔外表,二是他作為百貨業龍頭——鉅擎集團,第二繼承人的身分。
再加上外型陽光搶眼的顧呈風,兩人一柔一剛,瞬間秒殺不少女同學的心,看得心花怒放,心情能好上一整天。
「生日禮物買了沒,需要哥贊助一下就說?」
明明兩人一前一後,腳步卻莫名湊在一起。
白寅知道今天是顧呈風的馬子林蘭的生日,屌屌的問上一句。
「別了,怕接受了,人也跑了。」
「你說這什麼話,怕我搶走她?林蘭長得漂亮沒錯,脾氣卻很大,我對她那種嬌嬌女沒興趣。」
好心換來哥兒們質疑,白寅撇撇嘴。
「我是怕被林蘭誤以為你在包養我。」顧呈風笑著回。
「我呿!忘了你我穿著同一條褲子長大,有感覺早上了。」
「很難說喔……感覺是最不準的,也許某天就來電了,要是被哥包養,我家的菜就可進入百貨公司的超市販售了。」
「讓我來告訴你,包養是什麼,包養就是我說東,你不能往西,我要你站,你不能坐,我要你幹嗎,你就得幹嗎,老子花錢我最大。」白寅撂下狠話。
顧呈風被嚇到的點點頭,下一秒卻繼續摸著下巴看著白寅。
白寅一臉不爽想朝他屁股踢上一腳,被閃開了。
白寅再一腳踢去,這次鞋子不長眼的飛出去,打中前方女同學,獲得一對哀怨白眼。
「我操……你閃什麼閃,快去幫我把鞋子拿回來。」他推了顧呈風一把。
顧呈風趕緊上前幫他向對方賠不是,單指掛著那畫著一個大勾勾的騷包紅球鞋回來。
路過的同學,竊笑不止,看習慣兩人這樣打鬧了。
有人很好奇種菜的兒子怎會跟百貨集團的兒子混一起。
其實顧呈風跟白寅都在育幼院長大,不過白寅是因為私生子身分被暫時安置在那,十一歲時靠著正宮離世得以認祖歸宗,顧呈風則被現在的父母收養。
兩人以為不會再碰面,卻又在同一所國中,同班就讀,延續情誼。
白寅的父親在臺灣頗有勢力,事業觸及各地,身上自然有富家公子哥的味道,高調加上一點頹廢感,挺愛出風頭的。
不過世俗眼光,流言蜚語,讓白寅從小背負不少沉重陰影,才跟一起吃苦長大的顧呈風如此要好。
「那女人真不識貨,有幾個人能被六萬多的限量鞋子砸中。」白寅接過後,一手搭在顧呈風肩上,套上鞋子。
「也許嫌你腳臭。」
「哥哪來的腳臭?」白寅問著,小心翼翼將穿鞋的那隻手湊近鼻前。
顧呈風直接一手用力拍上,讓他聞得徹底。
一旁傳來更放肆的笑聲,白寅撕牙怒吼:「死瘋子,耍我啊!」
「就耍你,怎樣?」顧呈風囂張回話,不擔心白寅會翻臉。
白寅確實沒翻臉,只低咒幾聲,對他這個哥們相當包容。
自小顧呈風就玩得開,時常有驚人之舉。白寅還記得兩人在育幼院時,因他體型弱小,常被欺負,顧呈風就為了幫他出口氣,把那些人的褲子都扒了,因此餓了兩餐。
長大後,顧呈風甚至為了讓自家的蔬菜品質好,跑去挑牛糞。
一個帥氣青年竟然去挑牛糞,這可嚇壞農村的阿嬤們。
白寅常被他的特異思想舉動嚇到,所以叫他瘋子。但跟顧呈風在一起,總能讓白寅忘記在社會上所受到輕視。
兩人無傷大雅的鬥嘴,一起走進教學大樓。
顧呈風是資訊工程系,外型偏向陽光帥氣,長年幫父親種菜下,體格較為穩健挺拔。183的身高,五官分明而深邃,一對濃眉之下,明亮又有神的黑眸,笑起來帶著臥蠶,配上厚薄適中,彎著性感弧度的嘴唇。
總是不著痕跡就勾走人心。
白寅則是傳播系,矮上顧呈風半顆頭,一身細皮嫩肉,加上妖孽打扮與精緻面容,若不是大家知道兩人的過往,見到他們嘻笑打鬧,都會誤以為白寅在勾引他。
誰叫白寅的母親就是人稱的小三狐狸精嘛。
「對了,我下下星期有一場試鏡,你陪我去。」白寅道。
「好。」
顧呈風沒猶豫的答應。白寅一心想朝演藝圈發展他知道,雖然大家認為白寅是仗著他老子有錢才拿到試鏡機會,但白寅的用心努力,他看在眼裡,也明瞭白寅是為了他母親,想扎扎穩穩立足在社會上,想爭一口氣。
在顧呈風想法裡,沒有人一出生就能演得精湛完美,需要經驗的累積與不斷磨練,除了當今那個宇神。
顧呈風想著,突然覺得如果將今早遇見的男人於墨鏡外的特徵拼湊起來,其實跟昨晚他在電視頒獎典禮裡看到的十分相似。
隨即又輕笑了聲。
應該不可能。
「晚上一起去唱歌怎樣?林蘭約了她那一群姊妹幫她慶生,中山路上的那間,一起去湊湊熱鬧。」
「不了,想也知道她那一群姊妹都是一個樣,跟我磁場不合。」
林蘭討厭白寅,白寅也對林蘭看不順眼,這一點顧呈風很清楚。主要林蘭的個性比較驕縱些,白寅看不慣她指使顧呈風。
「不勉強你,只怕你無聊。」
「這次的試鏡對我很重要,我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行。」
「有任何需要儘管叫我。」
顧呈風伸手搭上白寅的肩。
「還用你說,哥兒們是做什麼的?」白寅也搭回去。
「不就是閒來無事打屁聊天,沒馬子來的柔軟,又比普通朋友囉嗦,有時看膩了……又棄之可惜的存在嘛。」
對上顧呈風一臉了無生趣,白寅嘴角微微一抽,「棄你媽的,顧呈風你給我正經點!」
這一次他依然沒踹到顧呈風的屁股。
序
每年的十一月,臺北的天氣總是變化多端。
白日,豔陽高照得讓人滿頭大汗,一到日落便吹起冷風瑟瑟,今晚更下起雨。
這場雨來的又快又猛,於金馬獎頒獎會場外等待的影迷與粉絲們皆措手不及淋得一身狼狽,一些逃竄附近騎樓、一些盡忠死守,被掃得渾身哆嗦。
然而,在這當中卻有一票粉絲十分地亢奮。
下雨了,表示什麼?
一個好兆頭。
──代表他們的宇神將在今晚拿下人生第七座影帝。
過去,只要金馬逢雨,便獎落宇神之手。
用「神」這個字來稱讚他的演技,實至名歸。他如同宇宙擁有廣大豐沛的情感,將所有角色操控其中,收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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