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過是自己的傀儡,永世不滅。所以,我可以陪你,直到你不要我⋯⋯」
傀儡師蘇聆音在海岸徘徊,日復一日,都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
終有一日,在起伏浪濤中遇到古老神祕的鮫人—美麗而強大的安泠,他對自己有著異常執著,訴說那些被遺忘的過往愛語,卻得不到回應。
出於利用,蘇聆音用身體交換了一年為期的契約,他想算計安泠,卻沒想過會先付出巨大代價。
波光粼粼中,一次次歡愛讓這場契約變質了,自詡冷靜的蘇聆音面對安泠的強勢獨占,甚至是挖心明志的覺悟逐漸動搖,而此時傀儡師家族爭權的陰毒內幕,別有所圖的算計聯姻,比洶湧大海更加不可測的暗潮,終將在兩人之間埋下未知的命運分歧⋯⋯
前世今生的糾纏與詛咒,只希望最終能有一個完美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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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交易、交歡
蘇聆音蹲在地上,他的面前躺著一隻傷痕累累的白毛狐狸,幾近奄奄一息。
他微微笑著,只是笑意未達眼底,寒涼得悚人,「小傢伙,站錯隊,會沒命的。」
狐狸顫了顫,卻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了。
蘇聆音隨後輕一招手,一隻蛇尾人身首的怪物忽從暗處遊走而出,速度極快,經過狐狸時張開了血盆大口,一口即將其全然生吞。
它隨即打了個飽嗝。
蘇聆音冷漠地看著眼前血腥的場面,搖了搖頭,「待不下去了,暗箭都成明槍了。」
怪物咧開嘴笑,「你早就該毀了這裡了。」
「急不來,畢竟輸了的代價有點大。這種你死我亡的遊戲啊……」蘇聆音漫不經心道,「先走。」
「我有一位兄長,以他的能力,毀掉蘇家很簡單。」怪物繼續笑道。
蘇聆音冷淡啟唇:「郁柯,我不喜歡不聽話的。」
郁柯稍作思考,後聳了聳肩,「你說得對,他確實是一個瘋子。」
一個審判者竟然愛上了一個通緝犯,可不就是瘋子麼。
不過歸根結底與他們皆無關就是了。
蘇聆音無心聽他廢話,聲音一如既往的淡漠無波:「不用跟過來。」
郁柯樂得清閒,悠悠回到巨木的蔭蔽下休憩。
無知無覺間,蘇聆音又一次獨自一人去到了海邊。
這好像已經成了他多年來的一個習慣。
雖然連他自己,都在習慣的養成當中,逐漸忘卻了最初的目的。
基岩海岸邊人煙稀少,只有幾艘小漁船零零散散地停靠著。
蘇聆音於此佇立片刻。他本沒想做什麼。
一個戴著斗笠的漁人注意到了他,忽向他揮手,問道:「出海嗎?」
蘇聆音稍回神,倒是第一次在這裡有人主動搭理他,他難得並無不耐地回了句:「能去哪?」這海的另一端,一艘小漁船可去不了。
漁人憨厚地笑道:「我家閨女常說,長得好看的、氣質好的男孩都是詩人,是漂泊的遊子,會在天涯海角尋找靈感。」
蘇聆音笑了笑,「我不是詩人。」
「那也可以到近海轉一圈,現在天氣好,那海泠泠的可好看嘞!」漁人笑說,「以前我閨女還小時,我就常常帶她出海,小姑娘可開心了。」
勾心鬥角久了,這真心假意的,蘇聆音基本一眼就能看出。
況且這天氣……
不知不覺,原來夏天已經到了,陽光明媚得過分。
蘇聆音莫名便受了觸動,衝動之下應了漁人的邀請,「麻煩了。」
——有些冥冥之中註定的,便是緣分。
那陽光下的波光自是耀眼無比,蘇聆音更是感到一種莫名的熟悉。
他找到了一塊海中的巨石,讓漁人就此停槳。
「謝謝,我可以自己回去。」
在漁人眼裡蘇聆音到底還是孩子,這話也被當成了逞強,於是漁人說一個小時後會來接他,隨後搖著槳又消失在了海的另一端。
蘇聆音無心去爭辯。
事實上,對於蘇聆音而言,這也只是突發奇想,他並無明確的目標,便無所事事地在巨石邊緣坐了下來。
只是他這時忽微微一愣,竟覺此情此景有幾分陌生的熟悉,然而具體的也說不清,又像一種錯覺。
波光粼粼的海面異常平靜,連海浪都平和得彷彿害怕驚擾旅人。
——平靜被驟然刺破。
蘇聆音皺眉,立即提起警覺。
他只是單純想找個地方散心,竟都安心不得,何處都不是容身之所,這個世界對他可真殘忍而偏心。
海裡向來沒有什麼好東西。
但縱是蘇聆音也沒有料到,他這甚至任何舉動都沒來得及施行,僅是無聲無息地坐在那裡,淋著陽光,都能惹來深海中最神祕的種族。
一隻鮫人。
一隻極其漂亮,似有上天眷顧賜福的鮫人。
最奪目的是那對深藍色的美眸,深邃得宛若承載了整片空寂汪洋,不可見底。
千年以前,鮫人曾是毋庸置疑的深海王者,即使後來因不明緣故選擇隱匿於世,再沒有興風作浪,卻依舊不容小覷。
鮫人半攀上巨石,目光專注地凝視著蘇聆音。
「è molto tempo che non ci sivede…… 」
——好久不見。
蘇聆音內心不由微訝,神色卻依舊冷漠而不作回應。
未得到預想中的回覆,鮫人的目光稍轉黯淡,低聲喃喃,竟有幾分人性化的委屈:「Ti sei dimenticato di me……Sì, dopotutto, non ci vediamo da così tanti anni……」
——你忘了我……也對,畢竟那麼多年了。
蘇聆音見他暫時確無惡意,才冷淡地啟唇問道:「我為什麼會認識你?」
鮫人沉默片刻,斷斷續續地以蘇聆音最熟悉的語言解釋:「你小時候,自己一個人出現在這片海域……原因,我不知道……我見到了你……」
蘇聆音心下了然,對方說的事情原則上確實不假,他幼時遭遇來自蘇家內部爭鬥的暗害險些葬身深海,但具體的記憶早已模糊不清了,更辨不清真假。
「我送過你一隻海螺……如果你還能找得到……」鮫人輕語,嗓音宛若歌吟美妙絕倫,「你吹響它,我就能找到你……」
「然後呢?」蘇聆音挑眉。
鮫人歪了歪頭,然後莞爾,那抹笑容在蒼白的肌膚上顯得綺麗而又病態,「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任何事……」
蘇聆音目光坦然地與他對視,輕描淡寫道:「那如果我想要你的命呢?」
鮫人卻依舊笑著,甚至笑意愈加爛漫,在如此對峙的局面下,宛若一個病態的瘋子,根本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只要……你敢拿……」
蘇聆音終於也跟著鮫人一同笑了起來:「我為什麼不敢?」
鮫人反而從這句話中聽出了蘇聆音沒有殺自己的意思。
因為沒有意義。
至少目前為止沒有意義。
他還可以有更多的利用價值。
鮫人痴痴地望著他,病態的執念在悄然醞釀加深。
「你還會,來見我嗎?」
要說蘇聆音對鮫人沒有一點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他饒有興味地笑道:「只要你乖。」
「……安、泠?」
鮫人的目光驟變訝異與驚喜,亦熾熱得滲人。
蘇聆音看著鮫人,眸中閃過一抹了然,轉而笑道:「我只隱隱記得這個名字,它屬於你嗎?」
十五年前。
定格的畫面中,有一片無垠的青空,與一汪蔚藍的深海。
夏日的午後有最刺眼的陽光,波光粼粼,海鷗聲聲。海浪拍打崖石與鷗鳥撲翅奏響的夏日序曲好似永不停息。
本應是最爛漫的光景。
在某種意義上也確實如此。
鮫人半撐在海中的一塊孤石上,美眸好奇地睜著,眼瞳似海洋暗藍深邃,流轉著冰冷的光澤,尋不到溫度與情感所在。
孤石的彼端邊緣坐著一個同樣孤零零的男孩,面容稚氣不過五六歲,渾身卻溼漉漉地滴著水,狼狽不堪。
他無聲的姿態與海天共成一色。
鮫人毫不作掩飾地凝望著他,直白的目光最終促使男孩回頭。
此刻四目相對。
鮫人也終於看清了男孩精緻的面容,猶如易碎的陶瓷娃娃。
目光卻反差一般,失卻了孩童該有的天真爛漫,充斥了深沉的哀痛,最終歸於無波無瀾的冷漠。
鮫人細細地打量他,頃刻後扯出了一抹笑,裝點在那雌雄莫辨的絕代容顏上,宛若繁星墜入深海,美妙絕倫。
他將上半身撐直,緩緩開聲,嗓音猶如來自深海的呼喚:「Sei bellissima……」
——你很漂亮。
男孩眨了眨眼,沉默半晌後亦低聲回應:「你也很漂亮。」
對於鮫人這類異種的與眾不同,他似乎視而不見。
鮫人先是微微一怔——意料之外地得到了答案——然後深邃的暗藍眼瞳中劃過驚喜的狂熱色彩,即使他的聲音仍清冷無比:「Tu capisci……Perché?」
——你聽得懂……為什麼?
男孩也意外地沉默了片刻,他好似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直至被鮫人直接了斷地戳破。
他垂下眸子沉思,許久後才輕聲喃喃:「好像,有人教過我……」
鮫人歪了歪頭,卻不知相信與否。
他抬起一隻蹼爪,與人手相似,只是也許因常年被海水浸泡,膚色顯得異常蒼白,指甲長而尖銳,呈現出深海般迷幻的藍。
蹼爪輕揮,示意男孩過來。
男孩回頭與他安靜地對視良久。
沒有害怕,沒有警惕,只是單純地欣賞,或偶有放空自我。
鮫人耐心地撐在孤石邊,似尊重對方的領地一般,他亦未再進一步,只是眸中的好奇與興味隨時間的醞釀愈加濃醇。
四下再無人,只有鷗鳥未絕的鳴叫,充滿了夏日的氣息,安寧得宛若歲月靜好,予人無憂之境。
男孩終於站了起來,他一步、一步……靠近了鮫人。
鮫人一直仰著頭專注地看著他,眉眼間的笑意美得蠱惑人心。
再分不清真情假意。
男孩走近後,鮫人突地甩起尾,蔚藍的輝色劃破海平面,在淺金色的陽光下,鱗片甚至泛出迷離的紫,綺麗得惑人,無愧於海妖的美名之稱。
鱗片堆疊得整齊而華美,可稱得上龐大的魚尾在半空中劃出一道近乎完美的弧線,揚起的水滴蒸發成霧,似凝成了淺淡的彩虹。
一隻巨大的海螺隨水波拋起。
鮫人以蹼爪接住海螺,獻寶似的遞給男孩,「Questo è per te……Soffiare il Conch……Io verrò a voi……」
——送給你,吹響海螺,我就會來找你……
男孩將其拿到手裡端詳,他到底沒有拒絕鮫人的美意。
「這聽起來就像一個童話。」
鮫人笑而不語。
男孩隨即走回孤石的另一端,手中執著海螺,將細長的一端銜入唇中,輕輕吹響。
那是悠遠的呼喚,那是海神的贈禮。
陽光明明刺眼,卻沒有奪去他的光輝,反而眷顧般地為他披上榮光,滌去了狼狽與汙濁。
鮫人竟瞧得失了神,滿心都只剩下了這個被光與海賜福的影,眼瞳中逐漸染上了執念與痴狂。
「Vuoiandare a casa? tiaccompagno a casa……」
——你要回家嗎?我送你回去……
這後面的記憶早已被時光沖淡得模糊,即使海螺仍在,亦無法證明這是否只是美夢一場。
他似乎記得,在歸途當中,鮫人的耳語直滲入人心,斷斷續續地以人類的語言低語:「我叫……安泠……後會有期……」
然而他後來卻再沒有吹響過海螺;又也許吹響過,只是他大抵記不得了。
但他確確實實沒再見過安泠。
「我叫蘇聆音……」
他低喃著。
所以我聽懂了你的言語,你的歌聲……
這之後的幾十分鐘裡他們再沒有什麼交談。
但安泠也不離開,只一直不遠不近地浮在海面上,安靜地望著蘇聆音。似乎僅是如此簡單的遠眺,就能填滿這多年未見的空缺。
漁人掐著點回來接蘇聆音,就在那前一刻,安泠似有所感,一瞬間便潛入深海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蘇聆音淺淺地睨了他消失的地方一眼。
他返回蘇家後就立刻開始翻找舊物。
他幼時在這裡的情況幾乎稱得上夾縫中生存,往往自己的安危都顧不上,很多東西因此也是留不住的。
他在賭。
他在賭安泠的海螺對當時的他來說究竟是否重要,抑或說究竟能有多重要。
因為只有最重要的東西,他才想方設法地藏了起來,才有機會保留到現在。
翻箱倒櫃了一番以後。
他看著亂成一團的房間,有點沒忍住低聲自語道:「我當時怕不是瘋了吧……」
幸而,還是找到了。
——不得不說,當時著實是夠小心謹慎的,藏得連自己都快找不到了。也許當時真的是光吧,他曾幾何時真的幾近死亡……可惜早已是憶不起的過去了。
非常精緻漂亮的小玩意兒,倒是與安泠的風格甚是相配。
郁柯在樹上聽到一陣大動靜,忍不住下了樹到房前悄悄地探了個頭,「嘿,在弄什麼?」
「找東西。」蘇聆音冷淡地回了句,雖然這無異於一句毫無意義的廢話。
郁柯一聽就明白了他不想回答。
行吧,不想回答就不回答,他自己也不是沒有眼睛。
啊,一隻大海螺……
咦,不對勁。
郁柯的內心忽騰升起一種淡淡的戒備與不由自主的排斥,他皺起眉嘟噥:「哪來的玩意兒,上面沾染的氣息實在太過霸道了……簡直就是在劃分領地,宣誓主權……」
「鮫人。」蘇聆音抬頭看了眼郁柯,「見過嗎?」
郁柯搖頭,「它們隱世的時候我還沒誕生——但如果你想知道它們的事,我那位兄長應該了解些。畢竟,搞事情還能搞上審判者這個位子的,恐怕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蘇聆音摩挲海螺的動作微頓,「你很喜歡提起他。」
郁柯咧嘴笑,「你知道我們蛇族總是慕強的。」
蘇聆音搖了搖手裡的海螺,意味不明地問道:「包括這個?」
郁柯後退了一小段距離,不掩忌憚,他皺起眉道:「這氣息會讓我情不自禁地想要臣服,大抵是血脈層面上的壓制,即使是鮫人也不應當至此……只恐怕是某些遠古級別的祖宗,嘖……我是不推薦你去招惹那些傢伙的——反正我聽你一個人的話已經夠累了,這海螺最好能扔多遠算多遠。」
他丟下這段話就迅速溜回了樹上,也許是真的很不舒服。
蘇聆音勉強表示理解,倒也是,誰又真能喜歡被壓一頭呢?
但話說回來,這海螺約是安泠十幾年前給他的,這般久了還能輕易使郁柯忌憚,更能證明安泠的不簡單。
若是……
若當真能使安泠聽他的話……
蘇聆音抿了抿唇,微瞇的桃花美眸溢滿了晦暗的算計之色。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中,蘇聆音每隔一兩天就會去一次海邊吹響那隻海螺,他卻也不做什麼,只想看看安泠的耐心能有多少。
這會影響他最終對交易的決定。
顯然,所有有智慧的生物做某件事情,都是因為有利可圖。
即使是為了情感或某些所謂道義,犧牲了物質財富,這看似無償,實際上又何嘗不是最終賺取了精神層面的利。
可若他從不給安泠回覆呢?
只是讓安泠每次都將他送到景致最美的海區散心,只是讓安泠在遠處看著他,卻從不讓其靠近。
遲早會有抱怨的一天吧?安泠。
但沒關係,他會理解的,然後把握權柄,占據這場遊戲的主導權。
雖然有種說法叫做欲擒故縱,但顯而易見的疏離與拒絕,理論上是根本不會讓對方誤會的,除非對方早就栽了,而且還是死心塌地的那種,於是不願承認事實地繼續編造藉口欺騙自己。
可蘇聆音面前的是一隻鮫人。
甚至是一隻遠古級別的鮫人。
怎麼可能呢?
那是只有小孩子才會相信的童話啊……
然而最終的結果終究是出乎了蘇聆音的意料。
他一時不著急對付蘇家,於是陪安泠玩這種「比比誰更有耐心」的遊戲玩了半年有多。
即使半年的時間對鮫人這種異種而言連悠長生命的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可光說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這事,本身也極具有奴役般的侮辱性質。
安泠卻一如既往地出現在他的身邊——在海螺發出空靈悠遠聲響的那一刻。
為了什麼啊……
第一章 交易、交歡
蘇聆音蹲在地上,他的面前躺著一隻傷痕累累的白毛狐狸,幾近奄奄一息。
他微微笑著,只是笑意未達眼底,寒涼得悚人,「小傢伙,站錯隊,會沒命的。」
狐狸顫了顫,卻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了。
蘇聆音隨後輕一招手,一隻蛇尾人身首的怪物忽從暗處遊走而出,速度極快,經過狐狸時張開了血盆大口,一口即將其全然生吞。
它隨即打了個飽嗝。
蘇聆音冷漠地看著眼前血腥的場面,搖了搖頭,「待不下去了,暗箭都成明槍了。」
怪物咧開嘴笑,「你早就該毀了這裡了。」
「急不來,畢竟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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