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鬼才作家東燁
勾勒神明、鬼差、凡人與冤魂共存的神祕瑰麗世界
「只要妳願意開始新的人生,我就會乖乖離開,重新輪迴。」
每一縷羈絆人間的幽魂,都各自有著幽深的牽掛。
或許當時光的塵埃都掃盡後,
看到的不過是千瘡百孔的過往。
「除非我不在了,不然妳是永遠看不見那些東西的。」
紀雪靈的父親說完便匆忙外出。
隔天早上,紀雪靈居然看見上個月剛出殯的鄰居在巷口澆花。
紀雪靈的父親死了,
和她的青梅竹馬李琰在同一地點同時死去,死因皆為心肌梗塞。
李琰失去了死前的記憶,靈魂兀自逗留在人間,長久陪伴在紀雪靈身邊,
但紀雪靈卻從未見過父親的亡靈。
繼承了父親位於文榆街上的宮廟,一縷縷冤魂輾轉來到紀雪靈面前求助。
死後冥婚的同性情侶、約好黃泉路上同行的老夫妻、記得施虐者的貓靈……
無數悲劇背後,一枚黑鐵箭簇不斷出現其中,
這究竟是巧合,還是有心人刻意引導?
當恐怖的真相露出獠牙,那讓紀雪靈失去一切的噩夢又再度找上她,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竟是她最親近、最信任的那個人──
作者簡介:
東燁
年齡是祕密、體重是祕密,最好長相也是祕密。廚師需要被記得的只是廚藝。
廚師會做各種料理的原因是因為自己愛吃,有時感到飢餓的並非肚皮,而是靈魂。
所以什麼料理都想做,什麼料理都想做到最好,這就是廚師最大的心願。
我說的是廚師,我說的其實也是東燁。
就是我,以前是穹風,現在是東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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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那個人的模樣,無論過了多少年,在她心裡始終清晰著,即使在這滿天暗紅彩霞撩亂的眩惑光影中,紀雪靈也能夠一眼辨認,眼前的人就是父親紀長春。
他頭髮有些凌亂,老是穿著一件舊外套,模樣很是瀟灑。在光影流轉的幻境中,像是正要前往某處。臨行前他回過頭,雙唇微張,彷彿有話要說。紀雪靈很想開口問他,卻又發不出聲音,只能看到父親愈來愈遠,怎麼也難以挽留。那片光影在紀長春消失後,只剩一境寒冷,最後讓她在哆嗦中醒來。
「做噩夢啦?」李琰問她。
「都怪你靠那麼近,想把我冷死啊?」紀雪靈橫他一眼。她不知不覺地在火車上睡著,旁邊是不用買票的李琰,正跟她比肩而坐。
「座位這麼小,我有什麼辦法?」李琰聳肩。
「我又夢到我爸了。跟以前一樣,他好像有話想講,但人很快又不見了。」
「他有講跟沒講,有任何差別嗎?」李琰嘲諷,「反正妳從來不是一個乖乖聽話的好女兒,他當年叫妳別幹這一行,妳有照辦嗎?光憑這一點,妳就百口莫辯。」
紀雪靈頓時無言。
李琰又說:「我覺得啊,如果他真的是來託夢,想告訴妳什麼的話,那一定是想勸妳改行。這世上有很多事情,並不是都得找到真相不可的。妳知道答案又怎樣,日子就會過得更好嗎?」
「我只是做個夢,你就有這麼多道理可以講,煩不煩啊?」
「小聲點,妳想讓全車廂的人都知道這裡有鬼嗎?」李琰笑了出來。
莫可奈何,紀雪靈嘆了口氣,「說得簡單,不做這個,我還能做什麼?」
李琰嘿嘿一笑,說:「妳又不是靠抓鬼賺錢的。妳可以找個人嫁呀,不找人的話,找鬼也可以。」說著,他拍拍自己胸口,一副毛遂自薦的模樣。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想都別想。」紀雪靈嫌惡地說:「也不看看自己年紀。」
「拿筷子吃飯,拿了十幾年,拿香吃飯,吃了也快二十年,算一算跟妳差不多,門當戶對呀。」李琰自豪地說。
「拜託,人一死,年齡就不會再往上加了好嗎?哪有鬼會變老的啦!」紀雪靈抗議的聲音有點大,終於引來其他乘客的注意,有人好奇回頭,她趕緊用手摸著耳朵,一副戴著藍芽耳機在講電話的樣子,那模樣太過好笑,讓李琰又笑了出來。
從火車轉搭客運,來到郊區一座不太宏偉的塔院外。
踏進去前,李琰問她:「妳覺得今年可以見到他嗎?」
「誰知道呢?」紀雪靈自己也沒有把握。
空氣中透著檀香,來到父親的塔位前,紀雪靈雙手合十,誠心祝禱後,才拿出小鑰匙,把木格門扉打開,結果一如往年,細緻光潔的罈子靜置其中,她還是沒能瞧見思念的人。
「這麼乖,又來看妳爸爸啊?」旁邊的老太太問她,說:「真奇怪,他怎麼老是不在呢?」
「人家搞不好有錢,喜歡到處買房子,妳管得著嗎?」更後面一點,一位大叔冷不防開口。
「欸,姓趙的,你有腦子沒有?這種房子會需要買那麼多間嗎?」老太太的腦袋直接轉了一百八十度,瞪向後面那個說話難聽的男人。
「好了啦,你們別吵了,大家那麼多年鄰居,還這麼喜歡吵架啊?」紀雪靈無奈苦笑。
她不能理解,為什麼左鄰右舍都在家,可她就怎麼也見不著自己的父親。
「我為什麼不改行?我就是怕改了行,以後更沒機會見到他。」出了塔院,紀雪靈嘆氣說。李琰靜默著沒有回答,陪伴紀雪靈一步步在塔院後的邊坡步道閒走。
紀長春是天生的乩童,多年來請娘媽降駕,替鄉親排憂解難。種種儀式、口訣,紀雪靈旁觀多年老早了然於胸。不過父親什麼也不教她。紀雪靈覺得不解,自己名字都被取了個「靈」字,為什麼卻不能碰觸神靈之事?她還小時,這些話不知道怎麼向父親開口,只能趁著紀長春出門,自己在家裡依樣畫葫蘆,七星劍、符術、咒詞等等,是她最習以為常的遊戲,當別的小孩在扮家家酒,她腦子裡已經全都是抓鬼收妖的畫面。
後來紀長春發現女兒的遊戲,他臉上難得嚴肅,嚴令絕對不准再碰。他說沒有修行的人卻妄動法器,一者褻瀆神靈,二者也於自身並無半點好處。
但年幼的紀雪靈可不管,她一次又一次,偷偷撬開櫃子,將裡面的法器當成玩具戲耍,但娘媽從來不曾降駕。
愈到後來,她玩耍的規模也愈大,不但接觸的法器更多,甚至還多了個玩伴。長年往返海外,到處做古董生意的黑仔伯,那幾年經常跟父親往來,有時出門,他就把兒子丟在這兒,讓父親幫忙照顧。
那個名叫李琰的男生長得瘦瘦高高,非常清秀,但就是有點白目。他第一次看到當時剛上國一的紀雪靈拿出七星劍比劃時,很不識相地說了一句:「妳敢拿那個來玩,我要跟妳爸說!」
為了這句話,他們打了一架,李琰竟完全不是紀雪靈的對手,被打得滿地找牙。
紀雪靈將一張保安符貼在李琰額頭上,威脅說:「從現在開始,我演道士,你演妖怪。你敢說不玩就試試看。」
說著,她將李琰拽起來,逼他伸長脖子,捱了這位女道士一劍。
當「收妖」完成後,紀雪靈開心地說:「好了,現在你也有份了,如果你敢告狀,你就跟我爸說,說你也一起玩,讓他連你一起揍。」
從那天起,這個驅魔收妖的把戲,就從一個人玩,變成兩個人玩,過不久則變成兩個人跟一群鬼玩。
紀雪靈不知道所謂的「天眼」究竟是怎麼被開啟的,那是紀長春不在家的某一天,她睡在神明桌旁的小椅子上。
當時她做了一個夢,朦朧中,有一道溫暖的光自遠而近,娘媽出現在光中,對她親切微笑。那是紀雪靈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夢中見到娘媽,娘媽臉頰豐潤,眼神中帶著慈悲。
後來紀雪靈聽見戶外聲喧而醒來,意興闌珊地走出家門。一推開門,就看到一個滿身血汙,左半身肢體不全的男人在哀號,那男人右手捧著自己的腦袋,腦袋缺角,嘴巴卻還能張開,哀號著肚子餓。
這件事讓年幼的紀雪靈深受震撼,雖然用一碗白飯插香,還真能給那個斷肢餓鬼飽餐一頓,之後卻讓她大病好幾天。在冷熱煎熬的病苦中,彷彿有無數尖叫、嘶吼的痛苦呻吟,在她耳邊此起彼落,讓紀雪靈飽受驚嚇;但有時她又覺得渾身舒坦,好像處在某種溫暖的懷抱中,彷彿聽到一個親切的語調,在告訴她一些法門。她知道那是娘媽,可是娘媽沒有現身,只是讓她用心去感受眾生的苦,還有修行者應有的慈悲心。
這件事唯有只有李琰知曉,但他一來遭受「脅迫」,二來也覺得能陪在這女孩身邊,跟她一起胡鬧,是非常有趣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早在不知不覺間,對紀雪靈有了好感,所以更不想看她受到父親責備。
紀長春雖然沒再撞見女兒偷玩法器,但偶爾也會提醒,說這種工作不但窺探天道,有時甚至違逆天道,是大損陰德的事,因此無論如何,要她絕對不可繼承。那時紀雪靈才理解,父親以前說神職工作沒多大「好處」的意思,但當時的她不知道這已經是父親最明顯的暗示。
十七歲生日前幾天,一個秋意微寒的夜裡,紀雪靈的房門忽然被敲了幾下。開門見父親穿著外出服,紀雪靈有些訝異。父親臉色凝重,說剛剛接了一個工作,現在急著要出門,但在離開前,他有兩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看女兒怔然,紀長春拿出一個小禮盒給她,說:「這是妳今年的生日禮物,不急,可以等生日當天我再陪妳打開。如果我來不及趕回來,妳也可以自己開。」
聽他這麼說,紀雪靈看著上面一張小紙卡,寫著「致愛女 靈」,一時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
「來,坐過來。」紀長春招招手,要女兒坐到床邊。他從口袋掏出一個小鐵盒,揭開盒蓋,裡面裝滿香爐中取出的香灰。
紀雪靈見識過太多次,這些香灰只要搭配咒詞與手勢,就可以施展出各種神術。
只見紀長春手指沾灰,憑空畫出繁複線條,口中唸唸有詞。她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不然不會發生這種父親在她面前施術的怪事。紀雪靈安靜坐好,等待儀式完成,當最後一句口訣唸完,紀長春要她閉上眼睛,然後用手指在她眉心輕觸兩下,才讓她再次睜眼。
「我知道妳能看見很多東西,也知道妳還是經常偷玩那些法器,只是平常總由得妳胡鬧,一直不願意戳破而已,我總希望有一天,妳會自己放棄,去追求其他真正喜歡的興趣。」紀長春蹙眉,語調卻出奇溫和,說:「爸爸不讓妳碰這些事,也都是為妳好,妳懂嗎?」
紀雪靈點了點頭,倉促間,連該心虛或認錯都無法決定。
「懂就好。」紀長春一點也不在意女兒的尷尬,他像是還有話想說,但沉吟半晌,卻嚥回了肚裡。走出房門前,他又回頭看看紀雪靈,說:「妳長大了,要學著照顧自己,也要學著明辨是非。天道自有神明去管,妳是女孩子,將來要嫁人的,不用去管那些,知道嗎?」
聽父親這麼說,紀雪靈覺得有些不對勁,但紀長春給她一個微笑。
「乖,聽爸爸的話。我把妳的眼睛關掉,從今以後什麼妖魔鬼怪都跟妳沒有關係了。除非我不在了,不然妳永遠也不會再看見那些東西。」
紀雪靈聽得錯愕,只能在父親出門後,靜靜坐在床邊發呆,連最後是怎麼睡著的都不曉得。
那天晚上,紀長春匆忙外出,從此再也沒回來。而紀雪靈隔天一起床,連忙走出門外,想知道父親所謂「把眼睛關掉」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結果剛出門,便看到巷子對面的魏伯伯在那澆花。
紀雪靈倒吸了一口涼氣,差點癱軟。上個月才剛出殯的魏伯伯發現了紀雪靈,轉過頭對她微笑。屋內電話響起,她膽戰心驚地接起,對方自稱是南部一家醫院的工作人員,告知她兩個不幸的消息。
在女警的陪同下,紀雪靈進了殯儀館,直到兩塊白布揭開時,她都還無法相信自己竟然在一夜之間,同時失去了父親跟兒時最好的玩伴。
生日當天,她獨自打開禮物盒,裡頭是父親送給她的一串青玉佛珠。從此,那串佛珠成為紀雪靈的護身符,她深深相信,只要佛珠還掛在手腕上,父親就永遠都在。
「說真的,我到現在都不相信像我爸那樣健康的人,竟然會心肌梗塞。」紀雪靈說。
「別說是妳,我也不相信自己的心臟居然這麼不爭氣,說不跳就不跳了。」李琰聳肩。
「不合理的地方太多了。你們在同一個地點,死於同一個原因,天底下哪有這麼湊巧的?更難解釋的是兩個人都死了,為什麼你在這裡,我爸的魂魄卻怎麼也找不到。然後黑仔伯在那天晚上失蹤,消失了二十多年,他人呢?」紀雪靈細數著多年來始終難解的疑點,「黑仔伯到底去了哪裡?如果他還在世,為什麼要避不見面?如果他已經過世,又為什麼也找不到魂魄?」
「這問題妳已經問過八百遍了,結論就是沒有結論。」李琰搖頭。
午後陽光耀眼,他們回到自家屋簷下,李琰從衣領內側揭下一小張青色紙片,紙片上用硃砂畫了一個複雜的符號,那是紀雪靈特地給李琰準備,讓他可以不畏陽光,自由在外行走的護魂印。
「徐小茜,妳怎麼在這裡?」紀雪靈愣了一下。
李琰也注意到了,宮廟外頭,裝滿回收品的大簍子後面,居然坐著一個大約十四五歲的女孩。她白淨臉龐顯得稚嫩,但眉宇間又有股倔強神色,那是遺傳自她從事刑警工作的母親。見到徐小茜,李琰當即閉嘴,以免嚇著小孩。
「妳終於回來了!」徐小茜滿臉不悅,站起身已經快要到紀雪靈肩膀的高度,但還是像小孩般嘟嘴埋怨說:「我都等妳半天了。快點開門啦,我尿急得要命耶!」
「妳家就在樓上,那麼想上廁所,幹麼不回去呢?妳媽咧?」
紀雪靈打開門鎖,話還沒說完,徐小茜搶著直奔廁所,嘴裡嚷著:「我才不要回去,這裡才是我家!我才不稀罕徐嘉甄當我媽!」
看著女孩頭也不回地跑進屋內,李琰苦笑:「恭喜妳不勞而獲,撿到一個免費的女兒。」
徐小茜很懂禮貌,她上完廁所擦乾手,先抽出兩支香來點著,一支拜完天公就插在門外的大香爐中,一支則走進室內,拜太君娘媽,插在小香爐裡,接著又主動出來幫忙,她擰開水龍頭,蹲在街邊清洗空寶特瓶,水濺了滿身。
「有時間洗瓶子,妳還不如上樓去讀書。」紀雪靈說。
「月考才剛結束,有什麼好讀的啊!」突然,徐小茜咦了一聲,拿起一支瓶子,問:「靈姨,妳看這瓶子好漂亮,回收掉也太可惜了吧?」
紀雪靈瞥了一眼,發現那是一支限量紀念款包裝的可樂瓶,便笑了笑,正想回話,又察覺有些不對。
「是真的很漂亮啊。」紀雪靈接過瓶子。
寶特瓶很輕,幾乎毫無重量,然而到了紀雪靈手上,卻讓她渾身一涼,跟著便感受到瓶蓋縫隙間透出一股不屬於人類的氣息。
「這個丟了確實可惜,不如洗一洗,擺起來當裝飾品。」不想在孩子面前露出異樣,紀雪靈淡淡微笑,將瓶子擺在太君娘媽的供桌前。趁著背對屋外,紀雪靈稍微擰開瓶蓋,用極為小聲的音量說:「想要找我幫忙的話,妳就乖乖待著,等我忙完再來問妳話。」
金水嬸有些侷促不安,不曉得自己置身何方。此時娘媽的神像被一塊紅布遮蓋,以免神威顯赫,會沖散了陰靈。
紀雪靈蹺腳坐在椅凳上,李琰也稀鬆平常,盤腿「飄」在椅子上方。好多年前,紀雪靈就請示過娘媽,得到神明恩允,讓李琰這樣的陰鬼可以在祂面前走動。
「這是哪裡啊?」老婦人眼睛瞇了瞇,聲音沙啞,又問:「我怎麼會在這裡?」
「妳怎麼會在這裡,這問題我比妳更想知道。總之這裡不是死人該來的地方。」紀雪靈看看時鐘,她說:「距離子時還有十五分鐘,這就是妳剩下的時間。如果十五分鐘內不能把話說完,自然會有人來帶妳走。」
「帶我走?」身材矮小癟瘦的金水嬸抬起頭,一張皺紋老臉顯得激動,雙手不停揮舞,哀求著:「不行啦,還不行啦,我還不能被帶走啦!」
「人一死,自然有該去的地方,要不是在酆都長居,就是往地獄贖罪,再不便是輪迴投胎,這是天道常規,有什麼好怕的。」紀雪靈問她。
「不行,還不能去︙︙」金水嬸有些失常地喃喃自語,周身漫出陰氣。
紀雪靈連忙安撫對方:「別緊張,妳冷靜點,有話慢慢說。」
金水嬸雖然死而為鬼,但本能地張大嘴巴,只是一口氣也吸不到,身子不停顫抖。
「我看妳還是自己動手吧,光用問的,大概是問不出什麼來了。」李琰看看時鐘,說:「要想等這位阿姨慢慢說,只怕難嘍。」
有些無奈,紀雪靈只好右手雙指併攏,慢慢前伸,直到快碰觸到老婦人胸前。
「妳要做什麼?」金水嬸驚魂未定,語氣中帶著畏懼。
「別怕,我不會害妳。」紀雪靈溫言說:「這只是讓我認識妳的方法。」
一邊說,手指慢慢前移,指尖碰觸到虛無的靈體,緩緩透體而過,指尖也跟著泛出光芒。
人雖亡故,但只要還沒被鬼差用涅槃筷夾出寶魂珠,一般都是意識尚存。紀雪靈走在一片瀰漫白霧的小街上,她知道這就是金水嬸意識最深處,永難磨滅的場景。
在一爿傳統市集角落,老舊杏仁茶攤上坐滿在享用湯品的客人,攤子內有人不停忙活,
那是中年的金水嬸,攤子後頭還有一個男人,那人黝黑健壯,端著一口大鍋,裡頭盛滿剛煮好的杏仁茶。夫妻倆忙得不亦樂乎,偶爾彼此對上視線,也有會心的微笑,一切都非常美好。
紀雪靈知道這不是故事的全部,只是確認了這必定是金水嬸生命中最美好的記憶而已。
果不其然,周遭白霧愈來愈濃,逐漸將這幅幸福的畫面掩覆。
當濃霧漸開,場景改變,一條長廊在前,盡頭處有兩個人影。
那是一個佝僂老婦,攙扶著另一個舉步維艱的老者,老婦人正在安慰老伴,說:「會好起來啦,醫生有說。」
老人搖了搖頭,神色黯然。
「你不要先走,要好起來,知道嗎?」老婦人叮嚀。
「不會先走啦,我會等妳。」老人忽然微笑,「等妳來了,再一起走。」
霎時,白霧又聚攏,紀雪靈眼前一迷,隨即什麼也看不見,反而有股濃濃陰氣亂竄。知道是回憶至此觸動了金水嬸的陰靈之氣,紀雪靈唯恐這片渾沌神思一亂,魂魄墮魔,自己在當中被困盤桓,那可就萬分不妙。紀雪靈右手兩指縮回,撤開法訣,一切幻影褪去,身子稍微晃了晃,已經回到現實世界。
那個人的模樣,無論過了多少年,在她心裡始終清晰著,即使在這滿天暗紅彩霞撩亂的眩惑光影中,紀雪靈也能夠一眼辨認,眼前的人就是父親紀長春。
他頭髮有些凌亂,老是穿著一件舊外套,模樣很是瀟灑。在光影流轉的幻境中,像是正要前往某處。臨行前他回過頭,雙唇微張,彷彿有話要說。紀雪靈很想開口問他,卻又發不出聲音,只能看到父親愈來愈遠,怎麼也難以挽留。那片光影在紀長春消失後,只剩一境寒冷,最後讓她在哆嗦中醒來。
「做噩夢啦?」李琰問她。
「都怪你靠那麼近,想把我冷死啊?」紀雪靈橫他一眼。她不知不覺地在火車上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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