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見的圖書館（7）：暗黑檔案庫

名人推薦：書籍評論者　小部
彰化高中圖書館主任　呂興忠
紫萱的閱讀筆記　紫萱
——愛書人好評推薦
（依筆畫排序）

看不見的圖書館系列書評推薦
「考格曼充滿生氣與機智的文字為這個類型帶來了新氣象⋯⋯讓人聯想起黛安娜‧韋恩‧瓊斯和尼爾‧蓋曼的作品。考格曼的小說是閱讀的一大樂趣。」
——《出版人週刊》（Publishers Weekly）
「愛書人一定會為這本迷人的初試啼聲之作瘋狂，考格曼在這部作品裡成功滿足了有趣奇幻的條件。善於謀略的角色們與輕快的動作場面，都在這個引人入勝、架構迷人的世界裡。」
——《圖書館期刊》（Li...

艾琳盯著這扇神祕的門。被灌注了混沌力量的物體，經常會讓圖書館員產生不良反應──而韋爾壞掉的手杖成了及時的示警。幸好，因為有語言，她不用碰到它。她更靠近地看它，近到感覺鼻子刺刺癢癢的，她能看到在灰漆底下寫了什麼東西，雖然幾乎無法辨識，但絕對有文字。
她謹慎地挑選措詞，不想迫使嗓音傳送範圍內的所有置物櫃和出口都打開。而且，如果還有別的地方裝著炸彈，那還可能讓他們兩人都葬身海底。「我嗓音傳送範圍內的任何炸彈，解除啟動。我面前的門，解鎖並打開！」
它在門框裡打顫。艾琳咬牙挺住體力流失，握緊拳頭，同時某個鎖裡的桿鎖簧發出清晰的一聲喀，打開了。那道門朝著她開啟，不過速度很慢，好像有一隻隱形的手正把它拽開，而它正奮力抵抗。艾琳往門縫裡窺探。
門後是一條陰暗的走廊──由木材和石材構成，而不是石板與金屬──遠處的窗戶為它提供了微弱的光線。那絕對不在海底。然而她對它在什麼地方毫無概念。
韋爾以為我只會站在這兒看著它嗎？好吧，太遲了。
艾琳用手背揉了揉額頭，逼自己忽視越來越嚴重的頭痛，然後跨進門內。門在她身後自動關上，發出悶悶的一聲咚。
她嗅了嗅空氣。灰塵。紙張。陳舊的雪茄煙霧。地板是白色大理石，但即使光線昏暗，她仍然能看出裂紋中積著灰塵。牆壁和天花板鑲著深色木板；牆上有一塊塊顏色較淡的矩形區塊，想必原本曾經掛著畫作。
但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有股麻刺感像毒藤般在她背上擴散，再從大圖書館烙印輻射出。她感到一陣恐慌，突然意識到自己已把根西島遠遠地拋在後頭，取而代之的不是像韋爾的世界般的中度混沌世界。這裡絕對是高度混沌世界，所以她大概不能從這裡連結到大圖書館。而要是她不能循原路回去，就會被困在這裡……
窗外是座充滿未來感的城市，一直延伸到地平線，在黃昏的天幕下，整座城市布滿密密麻麻的燈光。將臨的黑暗和燈光遮蔽了建築樣貌，徒留陰暗的尖角或低矮而沒有輪廓的團塊。較遠處的一些結構有如活生生的有機體，優雅地向上和向外彎曲，不過因離得太遠而看不真切。艾琳看到遠處有小小的成對光點，可能是交通工具──有的在地面爬行，有的在空中飄浮。
艾琳憋回一句咒罵。她原本希望就算認不出這是哪個世界，至少能藉著建築物認出這座城市，但是在這侵入性的黑暗中根本想都別想。至於氣候和溫度，這裡既不是寒帶也不是熱帶，然而除此之外，她完全沒辦法猜測──或推測──任何答案。
在走廊另一端，細細一圈光線框出另一道門的輪廓。她豎起耳朵，卻什麼也沒聽到。若非門後的房間是空的，就是那裡頭的人很安靜。也可能有人正悄悄等著她……
這不是猶豫的時候了。她試了一下門把。
門開了。
門後的房間看來曾經是間起居室，天花板挑高，裝潢高雅；然而它和她身後的走廊一樣，已因疏於維護而破敗了。對面牆上的長窗前垂著破爛的窗簾，大理石壁爐裡裝了個電暖器而不是堆放木柴，天花板上懸吊的裸露燈泡散發著不穩定的光線，好像隨時有可能燒壞。
靠近壁爐處，有個男人窩在陳舊的扶手椅中，膝上放著筆電。一支雪茄在他戴著手套的疲軟手中兀自悶燒，電腦螢幕是黑的。男人的身體往前彎，頭往下垂，眼看就要睡著了。
他毫無疑問正是關提斯大人。
她認得那個男人，她殺了他。她用刀刺進他的心臟，然後看著他的妻子對著他的屍首哀悼，並誓言復仇。
她能夠接受平行世界、龍、妖精、吸血鬼、狼人和魔法。但是現在她內心的一部分──負責邏輯和理性的那部分──催促她快逃，要她把門甩上並逃回潛水艇基地。即使那裡的所有人都被大腦控制器變成東倒西歪的活屍，但至少還是她能理解的威脅。
關提斯大人曾經幾乎就要控制她，差點可以任意擺布她，令她對他百依百順；而她將成為他的棋子、他的俘虜、他的工具。現在跟他槓上絕對是愚蠢的行為。她完全不清楚他有多少資源，有多少警衛，或是可能有什麼陷阱在等她。她體內的所有本能都尖叫要她離開這裡。她已經蒐集到需要的資訊，確實是他沒有錯。
但如果她逃走，就永遠都會逃開他。她或許知道得夠多了……不過，一定還有更多可以挖掘的資訊。
她的心智狀態處在純粹驚恐與胃部凝固的畏懼之間，她逼自己開口問：「我想是關提斯大人吧？」
他的頭猛然抬起，在椅子裡扭過身，筆電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他看起來仍與她記憶中的印象完全一樣：深灰色的頭髮、一小把皇帝髯，一雙深陷的眼睛帶有迫使人聽命的力量。他的西裝可能來自於任何年代或任何世界，手上的手套是黑色素面的。他左半邊臉被一張皮革面具遮住，從額頭延伸到上嘴唇上方。
「妳應該死了才對。」他頓了一下說道，嗓音低沉而柔滑，隱含著一貫的冷酷。他眼神中有種情緒，艾琳過了半晌才辨識出來。那是……恐懼？他在怕她？
「我可以對你說同樣的話。」她說，「顯然有人搞錯了。」
在她腦袋深處有個時鐘一直在倒數，只因為關提斯大人在這裡，並不表示凱就是安全的。關提斯大人可能與任何人合作──或是為任何人效命。
「剛從內爆的潛水艇基地過來，卻連衣服都沒濕。」他上下打量她。那不是武術高手評估對手的目光，或是像席爾維大人那種浪蕩子刻意羞辱人的目視。那甚至不是如殺手般一邊冷冷盯視，一邊決定怎麼除掉對方最好。那眼神彷彿在說她比人類低等──像是迴紋針、一團揉皺的報紙、一個免洗咖啡杯──他可以站起來把它丟進垃圾桶裡，或是直接扔在地上也不會怎樣。「溫特斯小姐，到底要用什麼方式才能除掉妳？」
「一個奇蹟。」艾琳立刻說。
「根據但丁，像妳這種賊，最後會落到第八層地獄。」
「但丁把你這種『邪惡顧問』放在下一層。」艾琳反唇相譏。「所以，告訴我，關提斯大人，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除了試圖殺死我們之外，你一定有更宏大的計畫吧。」
她希望可以利用他其中一項原型上的弱點。性格以精明狡詐智士為基礎的妖精，鮮少能抗拒誇耀的衝動。如果她真的很幸運，他甚至可能詳細說明她是如何大禍臨頭……
令她訝異的是，他只是用笑聲回應。與他們過去交手時那種飽滿竊笑聲相比，現在他的笑聲聽起來單薄而空洞。「殺了妳？我親愛的溫特斯小姐，妳不知道我有多樂於聽到妳這麼說。而且妳嘗試刺探我的祕密也相當勇敢。不過恐怕……」他咳嗽，整個身體都跟著抖動。「妳晚了一步。」
艾琳僵住了。凡是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會去試開那扇神祕的門。這一切都是進一步精心布置的圈套嗎？
然後理智發揮作用了。他剛才看到她時是真心訝異，他還覺得害怕。
「你奚落我是在浪費時間，」她回應，「如你所見，我還活著。你的『小』伎倆沒有成功。」
如她所期望的，這個形容詞刺激到他。他的雙手顫抖，握成拳頭。「妳根本不知道……」他說，嗓音又變得平順，話語既是承諾也是威脅，「一如往常，溫特斯小姐，妳是半路闖進這個故事裡來的，而早在妳能夠領會這個計畫的偉大精妙之前，就會從棋局中被抹除。正如我所說，對妳來說已經晚了一步。先前妳總是有其他人來相救，現在可沒有了。」
「我朋友和我會幫助彼此活命。你沒有算到我會陪同韋爾進入潛水艇基地，對吧？」
「我承認我沒有考慮到這個可能──沒考慮到妳會因為感情用事而陪他來，而不是做妳自己的工作。我太高估妳了，溫特斯小姐。」
「別再玩遊戲了。」艾琳斷然說，壓抑住越來越強烈的恐慌。萬一他說的是實話，對凱和韋爾也已經「晚了一步」該怎麼辦？「說重點──否則我要走了。」
對於自己的放話被如此殘酷地打斷，關提斯大人不禁皺起眉頭。「好吧。我確實想要報復我的敵人，不過還有別人對妳有更可怕的計畫。我和他們合作──但我遭到背叛，我被利用了。」他眼中閃現對這件事的深深怒火。對他這個原型──智士和謀士──的妖精來說，這是最極致的侵犯。「由於妳這麼方便地跨入我的門檻走進我家，我要給妳復仇的工具。如果──」
他的話突然中斷，一時間彷彿困惑，並舉起一隻戴著手套的手表達抗議。「這麼快？」他問空氣。
「關提斯大人，」艾琳提高音調吸引他的注意力，「你為什麼在這裡？在這個破敗的地方，身處於一座快要解體的老房子裡？你提到的別人又是誰？」
他的目光再度聚焦在她身上。他沒有回答，只是朝她的方向挺身離開椅子，踉踉蹌蹌地試著站直。
艾琳閃了開來。她早已準備好應付任何類型的攻擊──如果這算是攻擊──但她沒預期會這麼……普通。或老實說，如此不協調的動作。他的動作像個老年人，或是受了傷但自己還沒意識到。這一切都……不對勁。
妖精跌跌撞撞地走了兩步，然後跌倒。他先是跪下，接著倒在骯髒的大理石地板上。他戴著手套的拳頭握緊，全身抽搐，呼吸時身體劇烈起伏。
他可能是裝出來的，不過感覺不像。關提斯大人樂於炫示自己的精明，對他來說，看著敵人鼠竄奔逃，就像是蛋糕上的糖霜、咖啡裡的鮮奶油，或是讓美好夜晚畫下句點的手捲雪茄和白蘭地。他不是那種在骯髒老房子裡被殺個措手不及、曝露自己弱點的妖精。
艾琳不情願且極度謹慎地走向前。「你病了嗎？」她問。
關提斯大人翻身側躺，朝上看著她。她從未想過會在他眼中看見脆弱。
「在大教堂底下……暗黑檔案庫……」他喘著氣說，僅存的一口氣在齒縫間嘶嘶作響，掙扎著想把話說出來。他花了點時間努力集中精神。「艾琳．溫特斯，教授背後的男人認得妳，他想要妳……」
接著，他不再動作，身體一癱。
艾琳遲疑著，然後伸出手檢查他頸部的脈搏。可是當她碰到他的時候，他的脖子就在她的手指底下崩解了。她嫌惡地迅速抽回手。他的皮膚底下有個瘀青像墨水般暈開，隨著它的範圍擴大，瘀青後頭的血肉也化為粉塵。她向後仰，以免吸入昔日的仇敵。然後她打了個冷顫。這是她第二次看著他死去。
房間角落的陰影似乎變大了，她的脖子後頭有種受到監視的麻癢感。感覺像是她引起了某人的注意──而他們並不開心。
有人敲門。「先生？我可以進來嗎？」是個男人的聲音，說的是西班牙語。
該死。艾琳失去了最好的情報來源，她不可能心存僥倖地模仿關提斯大人的嗓音來騙過他的僕人，而且也已經沒時間了。凱和韋爾──還有卡瑟琳──需要她。她眼前的屍體只剩一套空蕩蕩的衣物和散落的粉塵。她急切地搜了一遍衣服口袋，但什麼都沒有──沒有皮夾，沒有揭示線索的文件，連一張寫著「下星期在（明確地點）和我碰面」的紙條都沒有。
她的目光落在關提斯大人的筆電上。即使它沒裝著任何有趣內容，某人或許能追蹤出它是來自什麼地方。她撈起它，然後轉身就跑。當她沿著走廊狂奔時，她能聽到關提斯大人的遺體被發現了──接著是有人高聲要人來幫忙。
她進入這扇門的突擊行動，並沒有回答她的疑問，反而給了她一連串新的疑問。譬如說，是誰在韋爾的世界創造了那道注滿混沌的出口？那不符合她對關提斯大人的了解。他是個陰險狡詐的謀略者，不是工程師──或不管能夠在平行世界間製造穩定穿越口的人該用什麼適當的名詞。妖精能夠不靠門就從某個世界走到另一個世界，龍則飛過世界之間的空間──不過她只見過一次世界之間的永久之門，而且那是在座古老的妖精監獄裡，不是現代的便利設施。不管怎麼說，到底是誰有這種能耐？教授背後的男人……
回去的路隱約出現在她前方。她腳下沒有停頓，命令道：「門，打開！」

——精彩後續請見《看不見的圖書館7 暗黑檔案庫》

艾琳盯著這扇神祕的門。被灌注了混沌力量的物體，經常會讓圖書館員產生不良反應──而韋爾壞掉的手杖成了及時的示警。幸好，因為有語言，她不用碰到它。她更靠近地看它，近到感覺鼻子刺刺癢癢的，她能看到在灰漆底下寫了什麼東西，雖然幾乎無法辨識，但絕對有文字。
她謹慎地挑選措詞，不想迫使嗓音傳送範圍內的所有置物櫃和出口都打開。而且，如果還有別的地方裝著炸彈，那還可能讓他們兩人都葬身海底。「我嗓音傳送範圍內的任何炸彈，解除啟動。我面前的門，解鎖並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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