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臉,對稱嗎?
何沐芸是業界知名的美女整形醫生。
然而她自己的臉卻逐漸失控;不但左臉迅速變化、與右臉越來越不對稱,還會不自覺地抽搐、冷笑,不但嚇到家人,還把論及婚嫁的男友嚇跑。到最後連左半邊的身體都無法控制,頻頻想殺死自己!
一場場詭異的夢境,引她走向住家附近公園內的貞節牌坊。
到底她與百年前牌坊表揚的女子有何關聯?
這其中隱含著多少不為人知的愛恨糾葛、恩怨情仇?
她必須在左半身殺死自己之前,查明真相!
本書特色
★「KadoKado角角者」人氣作品單行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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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場
漆黑無光的臥房牆壁上,靜音鐘的指針無聲地滑向三點五十分。
一陣窸窸窣窣的細語聲突然打破這片寂靜,雙人床左邊的男人先是翻了個身,側睡背對右邊的女人。接著被這細碎而持續的噪音給吵得不耐煩,又翻回來,輕推了女人幾下。
不推還好,一推反而從含糊囈語變成帶氣音的輕笑聲。
男人忍無可忍,沉聲道:「搞什麼啊,又來了。我明天上午的診耶。」
他不耐煩地打開左側床頭燈。柔和暖光一亮,他再轉過頭來,發現女人不知何時臉貼了過來;右臉是平靜酣然的睡顏,左臉卻盯著他冷笑:「嘻嘻嘻──」
他被嚇得大叫一聲,驚醒了女人。
何沐芸睡眼惺忪道:「怎麼了?」
「我受不了了!」
楊建仁直接按下床邊的臥室燈開關,臥室頓時大亮,刺眼得令何沐芸難受。她一邊用手背遮光,一邊用略帶睡意的鼻音問:「幹嘛啊?」
楊建仁氣急敗壞地指責她:「妳又來了!又半夜發出怪聲音!妳到底想怎麼樣?」他邊罵邊左右踱步,「妳不知道我明天早上要看診嗎?妳到底有沒有去做檢查?」
何沐芸莫名其妙被吵醒,初時還搞不清楚狀況,被男友罵了一會才稍微清醒些。
她邊揉眼睛邊柔聲回道:「有啊。我什麼檢查都做了,連身心科都去了,結果都是正常的啊。」
「怎麼可能正常!這麼多年來都沒事,最近一個月三天兩頭地發神經。妳敢說妳正常?」楊建仁說完又重複一次,「妳不知道我明天早上有診嗎?要是我睡不好,影響診斷,妳擔當得起嗎?妳能負責嗎?」
被心愛的男人指著鼻子罵的何沐芸,感到有些受傷、委屈,她可憐兮兮地仰頭看楊建仁,小聲道:「我明天早上也要開兩台刀,第一台還是早上八點……」言下之意是:他半夜把她吵醒,要是影響她開刀,又該如何?
楊建仁自然明白她的話中有話,他揮舞雙臂,激動道:「妳那種開雙眼皮、動鼻
頭嘴角的小手術,怎麼能跟我相提並論?我是骨外耶。」
他總是這樣貶低、歧視她的專業,人前人後都是如此;完全不給她面子和最基本的尊重。
而她一直都將顱顏修復或重建視為使命,如何嚥得下這口氣。她不服道:「你為什麼總是瞧不起整外?臉是人的門面,失之毫釐、差之千里,萬一遇到車禍或是燒傷,沒有醫生幫忙,那些人的生活一定會受到嚴重影響的。整外、骨外和其他外科、其他職業一樣,都值得被尊重!」
他嗤之以鼻道:「少來了。別把你們講得那麼崇高。哪一家整外診所不販賣外貌焦慮?」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樣的人。」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妳在聖齊奧待那麼久,還能保持初衷嗎?」說到這,他突然指著她的臉,驚道:「妳看!又來了!左臉又在竊笑!難道妳完全感覺不到嗎?」
「什麼?」她也跟著下床,走到梳妝台前照鏡子。
鏡中的自己很正常啊。她做了一些表情,確認自己的顏面神經沒有失調。
「妳真的有病!為什麼不換家醫院檢查?妳知不知道妳已經嚴重影響我的睡眠和生活了?」
兩、三個禮拜前,她確實因為他說她最近常說夢話,且左臉常會不自覺抽搐或冷笑,令他感到很不舒服,所以順著他的要求去做檢查。檢查結果出來後,她便開始覺得自己根本沒問題,有問題的是他。
他是個心思細膩的人,但有時候會有點神經質。他們同居多年,最近開始在看房、籌備婚事。因此她認為他可能有婚前焦慮。
「我沒有。」她直言:「有問題的是你。」
「妳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何沐芸,妳給我講清楚。」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為什麼一個月來,你一次錄音、錄影都沒拍到?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舉止異常?」
「妳是在說我說謊嗎?妳當我閒著沒事,找妳麻煩嗎?妳以為我沒有試著拍過嗎?但是我就是拍不到!」他有些歇斯底里地抓著頭髮,「每當我要拍照或錄影的時候,妳的左臉就會恢復正常。為什麼妳自己都沒發現?一次都沒發現!」
她很無奈也很疲憊,不想再為這件事爭執下去,便選擇讓步。她輕拍他的背,安撫道:「好好好,我會再找時間去其他醫院做檢查。已經很晚了,我們明天都還要早起,先睡吧。」
他推開她的手,吼道:「睡什麼睡?妳睡得著,我可睡不著。」他罵得口沫橫飛,「我明明就是受害人,妳還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子!明明就是妳神經病,還反過來懷疑我找妳碴!」
「不然你到底要我怎麼做?」她輕嘆了口氣,再次態度放軟,「我去客廳睡沙發,行了吧。」
她轉身正要去拿枕頭,就被他拉住。她原本以為他是要向她道歉,沒想到他說:「不必了。有這麼嚴重的問題在,我根本沒辦法再跟妳在一起。」
她雙眼圓睜,傻眼地盯著他幾秒,不敢置信地說:「你……你是要跟我?」
他重重嘆了口氣,答道:「對。我們分手吧。」說完打開衣櫃門,挑了件polo衫、休閒長褲,開始更換。
「怎麼可以為了這件事就跟我分手?」她追到衣櫃邊,眼眶開始泛紅,「你只是
在說氣話對不對?都已經開始在看房子、看婚宴場地了。」
他一邊換褲子一邊說:「其實還有很多事。像是我一直叫妳找機會轉回我們醫
院,但妳一直沒有做。」
「我不認為回醫院就比較好。我現在在診所的待遇和地位都比以前好,而且時間和工作內容都有很大的自由。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外科部主任之前騷擾過我,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他。」
「隨便妳。反正我真的沒辦法再跟妳走下去了。」他扣上polo衫第二顆釦子,又從衣櫃裡拿出幾件襯衫和西裝褲,動作迅速又有條理地將它們放進小行李箱,「我搬出去,這間房子給妳住。之後的房租,妳自己一個人付吧。反正租屋契約上的承租人本來就是妳。」
受到如此打擊的她彷彿突然失去重心,往後倒坐在床沿。她忽然想通了什麼,眼珠一轉,眨了眨眼,一行清淚滑落臉頰。
「原來是這樣。」她苦笑道:「這一個月來,你一次又一次說我有病,就是為了分手,才故意這麼說的吧?想把分手的責任扣在我頭上,對嗎?」
他搖頭道:「胡說八道。妳們女人總是無理取鬧,明明自己有錯還怪東怪西的。」頓了一下又說,「剩下的東西,我改天再來拿。」
「不要走。我說了我會再去做檢查的。」她拉住他的手臂,試圖挽留他。
他將她的手甩開,將手機、鑰匙放進口袋,拿起門邊置物架的公事包,拉起行李箱走出房間。
她雙手摀住臉,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們交往了三年,大學的時候就是朋友,這麼多年的情誼應該很堅固才對,怎麼會這麼經不起考驗。
他就這麼乾脆地離開,連一句告別的話都沒有。
當家門關起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地奔到家門,想追上去挽留他。但是當她的手握住把手時,她卻遲疑了。
她怕再次被他冷言拒絕;怕被他嘲諷自己死纏爛打;更怕驚動鄰居,讓大家看笑話。最重要的是,她拉不下臉。她向來臉皮薄。
怎麼辦?我要怎麼跟大家說?尤其是爸媽,他們一直很期待我結婚的。如果他們知道我分手了,一定會很失望、很難過的……
感到一陣鼻酸,她在門邊蹲了下來,雙臂環抱住自己,喃喃道:「不是說好了,疫情過後要去歐洲度蜜月的嗎?不是說好了……」
說到一半,她傷心地放聲大哭。
***
天快亮的時候,何沐芸才發現自己居然坐在地上、倚著門,哭到睡著。
「糟糕。」她扶著牆起身,快步走進廁所照鏡子,「要是眼睛哭腫了,一定會被院長唸的。」
鏡中的她,一頭烏黑長髮,柔和鵝蛋臉上的五官精緻,雙眼和鼻頭都泛起粉紅,將皮膚襯得更加白皙細膩,整個人也看起來更加纖細脆弱、惹人憐愛。
她將垂落在臉龐兩側的髮絲別到耳後,檢視起自己的臉。
乍看之下,她美得無可挑剔。但是身為整外醫生,訓練有素的她對於臉部特徵、細節和比例比常人敏銳許多。她看得出自己臉上的細紋、閉鎖性粉刺、粟粒腫,以及左右臉的不對稱。
與多數人一樣,她的臉是不對稱的。但是一直以來,只有她自己意識到這點,且並沒有特別在意。
所以面對這類輕微不對稱的案例,她一直都是建議病人透過化妝修飾、肌肉練習……的方式來改善,沒有必要動刀、動針。
然而,現在她發現自己的左、右臉比之前還要更加不對稱時,心裡也不由得開始焦慮了。
她微微蹙眉,輕撫著左臉,喃喃自語說:
「怎麼連輪廓也……不對稱了。」
第一章 整形上癮的病人
戴著口罩、身穿白色醫師袍的何沐芸拿著一個馬克杯,從診所內的茶水間走進一間裝潢簡單素雅的小型辦公室。聖齊奧整形外科的醫生都有自己的個人辦公室。
門一關上,她右手將杯子放在桌上,左手拉下低馬尾的髮圈,任長髮披肩,虛脫似地往後癱坐在辦公椅上,重重嘆了一口氣。
她累斃了。
因為男友昨晚和她鬧分手的關係,她只睡三小時。上午又有兩台刀,她擔心喝咖啡或茶提神會導致她控刀的穩定度和精確度,所以一直忍到開完刀、吃完午餐才有空來沖咖啡。
幸好手術很順利,兩個病人也都已經甦醒、離開了。
她拿下口罩,身子前傾、湊向面前的咖啡杯,深深嗅吸了一口。濃郁的咖啡香頓時讓她精神為之一振。
她露出滿足的笑意,才喝了一口,就聽到一陣敲門聲。她趕緊戴上口罩,說:
「請進。」
開門的是身穿白色護理師服的薛婷婷。她的髮型是帶瀏海、齊肩內彎的鮑伯頭。
微肉的小圓臉雙頰紅潤,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顆小蘋果,俏皮又可愛。剛畢業的她,言行舉止都還流露著稚氣;她先從門後探頭看了一圈,對何沐芸笑了笑,才走進來。
「不好意思啊,何醫生。妳早上叫我幫妳問下午診的病人能不能改別天,我就馬上打了。但是大家都不願意改。不好意思,我知道妳今天不太舒服。」
「沒關係,這不是妳的問題。是我太臨時了。」何沐芸回以溫柔一笑,又提醒道:「妳怎麼沒戴口罩啊?」
診所內的護理師都知道何沐芸是脾氣最好的醫生,所以薛婷婷本就預料到她不會因此生氣,便又撒嬌道:「有什麼關係嘛。反正病人最快也要再十分鐘以後才能進來。戴口罩真的太悶了,我皮膚都起濕疹了。」
聖齊奧整形外科是採全預約制,不接受現場預約。診所的玻璃門上有電子感應鎖,除了診所員工能自由出入外,已預約的病人最多只能提早十五分鐘,輸入診所APP的動態密碼,才能進來報到。所以薛婷婷完全不擔心會忽然有外人進來。
「但是診所內還是有很多人啊。雖然很悶,但還是要遵守防疫規範喔。」
薛婷婷嘟了一下嘴,從口袋中拿出口罩戴上,繼續說:「還有啊,下午診的一號說她很緊急,所以今天一定要看到妳。」
何沐芸從電腦桌面點開一號的病歷。這個病人之前在別間診所割雙眼皮失敗,半年前來給她做雙眼皮修復,兩個禮拜前又來給她微整鼻頭。於是她問薛婷婷:「是哪裡有問題嗎?」
「我一開始也是這麼想。但我問她,她又說:『都很好。就是因為太好了,所以才要馬上再來。』」薛婷婷那雙杏眼靈動地眨呀眨,忽然問何沐芸:「何醫生的眼睛、鼻子、嘴巴都那麼美,是天生的嗎?」
這句話要是被其他醫生聽到,不論是先天還是後天,都可能會動怒。但何沐芸只是輕輕一笑,大方地說:「是啊。」
她知道因為自己的外貌,大家都懷疑她整過形,也都羨慕或嫉妒她。蘇院長當初把她從醫學中心挖角到聖齊奧的時候,更是直接表明:要她當診所的活招牌。
診所裡也只有她和院長清楚知道:她從未整過形,是天生如此。
「我想也是。不然不會看起來這麼自然。」薛婷婷又問:「妳今天怎麼特別化妝啊?是不是晚上要去約會啊?」
「約會」二字刺痛了何沐芸的心,她垂下視線,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得準備一下。妳先去諮詢室等我吧。」
「喔。」薛婷婷點點頭,轉身離開。
何沐芸再次往後倚向椅背,拿起桌上的鏡子來照。
由於疫情期間,需要長時間戴口罩的關係,她幾乎是每天都素顏上班。今天之所以化妝,是因為不得不化。
以往她就有輕微的高低眉,但透過修眉就可以解決。但今天清晨的時候,她發現雙眉的落差突然變大了,只能將眉毛修得更細,再用眉筆畫眉型修飾。
為什麼會突然這樣呢?
她盯著鏡中的自己,再次嘆了一口氣。
開場
漆黑無光的臥房牆壁上,靜音鐘的指針無聲地滑向三點五十分。
一陣窸窸窣窣的細語聲突然打破這片寂靜,雙人床左邊的男人先是翻了個身,側睡背對右邊的女人。接著被這細碎而持續的噪音給吵得不耐煩,又翻回來,輕推了女人幾下。
不推還好,一推反而從含糊囈語變成帶氣音的輕笑聲。
男人忍無可忍,沉聲道:「搞什麼啊,又來了。我明天上午的診耶。」
他不耐煩地打開左側床頭燈。柔和暖光一亮,他再轉過頭來,發現女人不知何時臉貼了過來;右臉是平靜酣然的睡顏,左臉卻盯著他冷笑:「嘻嘻嘻──」
他被嚇得大叫一聲,驚醒了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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