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崎蓋下印章，伸手要拿下一份公文時，通訊指令中心傳來無線電廣播。
通知東大井二丁目發現一具男屍。
龍崎立刻看向地圖，有些驚訝。隔著勝島運河，東大井二丁目的對岸就是勝島一丁目。
是第二方面本部及第六機動隊的所在地。
換言之，等於是在第二方面本部的咫尺之處發現了屍體。
無線電連絡是來自警視廳二方面系統，因此大森署也能收到，但那裡並不屬於大森署的轄區。龍崎有些鬆了一口氣。
他有隨時應變處理的心理準備，而且也才剛指示貝沼副署長，要全署繃緊神經，以便採取實質應變措施。
但如果這是一起命案，應該會設立搜查本部。如此一來，就勢必要撥出相當多的預算及人力。
搜查本部對轄區警署而言，是十分可怕的負擔。以前還在警察廳時，龍崎從來沒想過這一點，但成為管理一個署的署長後，他痛切地體認到這件事。
預算還有辦法應付，但署員肉體上的疲憊，卻難以彌補。
被派去偵查的人員，理所當然必須將手上的案子先擱置一旁。一旦參加搜查本部，會如同字面所述，被迫不眠不休地查案。
為了填補被搜查本部挪用的人力，又必須調整人員。
龍崎認為現今通訊技術發達，尤其是網路極為便利，可以大幅節省人力，但即使在今日，遇到重大案件，顯然還是沒有比搜查本部、特別搜查本部、指揮本部這類集中偵查資源更好的方案。
發現屍體不在大森署轄內，龍崎會覺得鬆了一口氣，並不是因為他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是關心自己的署員。
龍崎也曾經自問，身為一名警察官，這種心態是不是錯的？但他的回答是：沒有錯。
疲兵弱將無法作戰。司令官應該也要留意這一點。
龍崎想著這些，繼續處理文件，結果無線電馬上又傳來緊急通知。
大森北三丁目，「八幡大道入口」交通號誌附近發生肇逃事故，請求發動集中一號部署。
集中一號部署，也就是緊急部署。
終於來了……
龍崎蓋著印章心想。這下子，部署地點絕對會在大森署轄區。
遇到一號部署時，要在哪些地點設立臨檢站，交通課早有安排。同樣的，地域課人員的崗位也都事先規劃好了。
不需要署長出面指示，一切也都會自動安排妥當。
因為辦公室門開著，龍崎清楚地感受到署裡頓時忙亂起來了。
此時，貝沼副署長走了進來。
「署長聽到無線電了吧？」
「兩個通知都聽到了。幸好屍體不在大森署轄內。」
「也不能這麼說。」
「為什麼？」
「緊急部署時，遇到鄰近警署的案子，地域課人員也必須就部署位置。」
「這是當然的。」
「隔壁的大井署出了大案子，或許我們也必須支援。」
「大井署還是方面本部有要求支援嗎？」
「應該很快就會收到要求了。」
雖然是刑事案件，但對地域課並非沒有影響。龍崎也很清楚這一點，認為貝沼的話合情合理。
「你的意思是，等到要求或指示下來再應對就太慢了？」
「因為是緊急部署……」
「把地域課長叫來。立刻採取措施。」
「是。」
貝沼正要離開署長室，龍崎叫住他。
「我說過很多次，你這樣太浪費時間了，直接用這裡的電話打內線過去就好。」
於是貝沼也沒有猶豫浪費更多時間，回了句「不好意思」之後，立刻伸手拿起龍崎桌上的電話，要地域課長馬上到署長室來。
久米政男地域課長立刻過來了。雖然有點大肚腩，但以五旬男子來說，體型算是保持得不錯。他以前曾在柔道方面大放異彩。
「署長找我？」
龍崎問：「緊急部署安排得如何？」
「滴水不漏。」
「你知道大井署轄區發現屍體的事吧？」
「知道。」
「這是鄰近警署的重大案件。對我們的影響……」
說到這裡，電話響了。話筒傳來齋藤警務課長的聲音。
「方面本部來電。」
龍崎興起不太好的預感。
「誰打來的？」
「野間崎管理官。」
果然是他……
「我知道了。」
龍崎按下外線鍵。
「我是龍崎。」
話筒彼端傳來第二方面本部野間崎政嗣的聲音。他對龍崎似乎沒什麼好感，龍崎並不在意，但這件事有些擾人，也是事實。
「我相信緊急部署已經安排妥當了？」
雖然言詞還算禮貌，但語氣高高在上。
「當然。」
「大井署的案子，那裡聽說了嗎？」
「我聽到無線電了。」
「初步偵查發現，極有可能是凶殺案。大井署的人力都去處理現場封鎖等事宜了。」
龍崎聽著野間崎的話，向貝沼指了指話筒。光是這樣，貝沼似乎就會意了。他點點頭，小聲和久米地域課長討論起來。
野間崎的聲音繼續著：「我希望大森署派出幾輛警車到大森署和大井署的轄區交界處，守住你們那邊幾個點。」
雖然不是命令，但口吻不容分說。
「好，我會安排。」
「麻煩了。」
電話掛斷了。
龍崎放下話筒時，久米地域課長已經離開房間了。
「野間崎管理官要求派出警車守住轄區交界的幾個點。」龍崎說。
「我請久米課長直接連絡大井署的地域課長。」
「很好。」
「可能要把已經下班和休假的人員叫回來。」
「只能如此了。交通課那邊呢？」
「人員正趕往現場。交通鑑識也過去了。肇逃的話，本廳的交通搜查課應該也會派人過來。」
「視情況也有可能演變成刑事案件。也跟刑事課長確認一下。」
正式名稱是「刑事組織犯罪對策課長」，但因為太長，一般都沿用過去的稱呼，簡稱為刑事課和刑事課長。
「是。」
「聽說大井署轄內的屍體很有可能是他殺。」
「果然是凶殺案嗎……？」
貝沼副署長的表情一沉。他長年擔任警職，命案對他來說一點都不希罕。他應該是在擔憂案子波及到大森署。
發生在鄰近警署轄區的案子，經常會影響鄰近警署。有時涉案人士會住在這邊的轄區。
說不定嫌犯就潛伏在大森署轄內。
「這件事也通知一下刑事課長。」
「好的。」
「看來真的被你說中了，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似乎如此呢。」
「但暴風雨是我們的日常。」
「我就知道署長一定會這麼說。」
貝沼行了個禮，離開署長室。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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