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小學

序章
「匡噹。」
純白色的盤子摔成碎片。
「為什麼你這小孩總是不聽話？」媽媽大聲斥責。
我低著頭，眼淚不由自主的掉下來：「我不是故意的……」
「發生什麼事了？」爸爸聽到聲音，跑進廚房關切。
「我只是叫他不要離瓦斯爐太近，他就把盤子摔在地上。」媽媽說。
爸爸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我：「就這樣？媽媽是為你好，叮嚀你別靠火太近，你不高興什麼？居然還摔盤子！」
不是的，我只是想幫忙拿，媽媽撞到我，盤子才會掉在地上。
「我沒有……」
「還敢頂嘴！」
爸爸一巴掌打在我左臉，熱辣辣的刺痛感瞬間蔓延開來。
爸媽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每次都不聽我解釋……
算了，不想說了……什麼話都不想說了，這種家我才待不下去！
我奪門而出，一個人在街上奔跑。
陽光刺到令人睜不開雙眼，我感覺臉頰兩側的淚水被照得發亮，趕緊用衣袖擦乾，免得被人看見，但好像有幾個路人在偷偷看我。
討厭，在外面哭真的很丟臉，但我只想永遠離開那個討厭的家。
漫無目的的走著，一輛綠色公車停靠在不遠處的便利商店前。
奇怪，這裡以前有公車站牌嗎？
但我連目的地都沒看，就這麼登上公車，希望它能帶我走得越遠越好。
我到最後面靠窗的位置坐下，繫上安全帶，沒多久就沉沉睡去……

轉學
「終點站——小學到了。」
司機的廣播吵醒了我，我迷迷糊糊的走下車，撲鼻而來的，是大自然芬多精的味道；竄進耳裡的，是清澈純淨的蟲鳴鳥叫。
當我完全清醒過來時，公車已經開走了，我終於注意到自己身處在一大片森林中，四周全是高聳入雲的樹木，腳下都是泥土。附近不僅沒有房子，也看不到有人居住的痕跡。
我忍不住問自己：怎麼會在這裡下車？
不遠處有一個公車站牌，只是被青苔覆蓋著。我走上前將青苔剝掉，露出底下褪色斑駁的時刻表，嘗試找出下一班車的時間，結果只看到一行字：
每週一早上八點到站。

每週一？一個禮拜只有一班車？
也就是說，現在是星期一早上八點，而我必須等到七天後才能離開？
我要怎麼在這荒郊野地活過一個星期啊？
對了，剛剛好像聽見廣播說什麼小學，難不成這裡有一所學校？那應該可以找到人求救了！
我沿著泥巴路往前走，拐了個彎，在濃密的樹林間看見一座像是學校的建築。走近一看，原本該有鐵門的地方空空蕩蕩，旁邊的石牆上隱約可以看見燙金字體寫著「山間小學」。仔細聆聽，裡面傳來小孩子的嬉鬧聲，我鬆了一口氣，朝著聲音源頭走去。
迎面看見老舊的校舍，外牆的米白色油漆已嚴重脫落，上頭滿布裂痕和汙漬，彷彿在述說它悠久的歷史。校舍左邊是一座操場，旁邊有大象造型的溜滑梯和波浪型的單槓，兩個男生正在玩溜滑梯，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年紀。
我想問這裡是什麼山、哪個縣市，又不好意思出聲，只好站在樹蔭下觀看。
其中一個男孩注意到我，朝我走來，用大嗓門喊著：「你是誰？為什麼進來我們學校？」
男孩臉上有淡淡的雀斑，還有一頭彷彿暗示其個性的蓬亂捲髮。
「為什麼不回答？你不會說話嗎？」他咄咄逼人，讓我想起班上那些強悍的同學，他們常三五成群的聚集起來，看誰不順眼，就用暴力逼人就範。
我最不擅長和這種人相處了，說話瞬間變得結巴起來：「我……我坐錯公車了……看到這間學校，想說可以找人幫忙……」
他把眉毛擠成一團，眼睛瞪大：「坐錯車？你看起來跟我們差不多大，還會坐錯車？」
就真的坐錯車，不然能怎麼辦？我在心裡吶喊，卻不敢說出口。
另一個男孩插話進來：「我帶你去找老師吧，老師應該有辦法。」他戴著一頂淺藍色的帽子，臉上掛著微笑。
「阿宏，你幹麼幫他？是他自己坐錯車，想找人幫忙又不理人，不知道是在囂張什麼！」捲髮男孩皺起眉頭直瞪著我。
「噹——噹——噹——噹！」這時上課鐘聲響起，他們急急忙忙跑向校舍，無處可去的我也只好跟在他們後面。
到了門口我才發現，這裡的教室好小，頭尾不過幾步之遙，牆壁上的白漆泛黃脫落，就像校舍的外牆一樣。後方的布告欄上零散的貼著幾張畫作，前面的黑板也極為老舊，有著擦拭不掉的粉筆痕跡。
與教室相比，木製課桌椅倒像是全新的，彷彿還能聞到油漆的氣味。
課桌椅只有五組，正好能搭配這間教室的大小。
其中兩個位子已經有人坐著，另外還有三組空位……應該是這兩個男孩的位子吧，還有一組空位，不曉得是誰的。
我向捲髮男孩問：「這裡是幾年級的教室？」
捲髮男孩滿臉疑惑的說：「什麼幾年級的教室？大家都一起上課啊，你真是個怪人。」說完，他就坐上其中一個位子，只剩下我站在教室門口，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一隻大手放上我的左肩，雖然力道很輕，還是把我嚇得差點驚叫出聲。
「對不起，嚇到你了嗎？我是這裡的老師。」大手的主人溫柔的說。
這位老師有著一頭過長而略顯凌亂的頭髮，戴著一副淡銀色的長方形眼鏡，身上的白色襯衫有點皺。
「那個……我是因為坐錯公車才來到這裡，可不可以借我電話，讓我打電話回家？」我試圖解釋。
「你在說什麼？啊！真抱歉，你第一天來這裡，一定很緊張吧！」老師招手要我站上講臺：「各位同學，他是今天新轉來的同學。和大家自我介紹吧！」老師朝我眨眨眼。
轉學？老師在說什麼，難道他沒聽清楚我剛才說的話？
「他明明說是坐錯車才會來這裡，又不是轉學過來的！」此時捲髮男孩說出我的心聲，我有點感謝他。
老師一臉認真的說：「他真的是轉學生，他父母有和我聯絡過。」
嗄？爸媽要我轉學？難道是我早上讓他們太生氣了？可……這也太突然了吧，不合理啊！但如果不是真的，哪有老師會這樣隨便騙人……

序章
「匡噹。」
純白色的盤子摔成碎片。
「為什麼你這小孩總是不聽話？」媽媽大聲斥責。
我低著頭，眼淚不由自主的掉下來：「我不是故意的……」
「發生什麼事了？」爸爸聽到聲音，跑進廚房關切。
「我只是叫他不要離瓦斯爐太近，他就把盤子摔在地上。」媽媽說。
爸爸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我：「就這樣？媽媽是為你好，叮嚀你別靠火太近，你不高興什麼？居然還摔盤子！」
不是的，我只是想幫忙拿，媽媽撞到我，盤子才會掉在地上。
「我沒有……」
「還敢頂嘴！」
爸爸一巴掌打在我左臉，熱辣辣的刺痛感瞬間蔓延開來。
爸...

◆推薦序——彩繪生命的光球◆
佛光大學兼任助理教授　李明足
「拜託老師跟我家阿俊說……他會聽妳的話，我說什麼他只會頂嘴，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其實我都是為他好啦，妳不知道他小學時有多乖……還有，不要跟他講我打電話給妳喔，不然他會生氣。」
我當中學導師二十多年的生涯中，不知接過多少類似的家長來電。內容不外乎：成績低落、升學問題、亂交朋友、愛玩電玩、學會抽菸……等等。
正值青春期的青少年被界定在「孩童以上，成人未滿」，除了生理上有明顯的變化外，他們極力爭得人際、同儕的認同感，學業外（3C）的求知慾，又想擺脫父母的監管，獲得獨立的人格……在這樣的高度壓力下，他們更容易產生焦慮和失落感，使他們的情緒經常處於不穩定狀態。
《山間小學》乍看如同一般的寫實成長故事。但，且別急著定論，先打開這本書吧！
故事架構
除了以青少年自我探索與成長為故事主軸，運用「在家——離家——返家」的小說模式外，作者還潛伏了一條面對負面情緒的故事線，使全書展現多層次敘事手法。
從「在家」說起
剛開始場景設定在市井小民家庭，故事中的主角是十二歲的胡利嘉，為了一件小事「含冤」被爸媽責備，憤而離家出走。
奇異的「離家」經驗
當他負氣坐上一部公車，到達終點站時，竟然來到山林間一所只有四個學生的迷你小學。奇怪的是，學校老師告訴他，爸媽已經幫他轉學到這裡。更慘的是這地方沒有電話、沒有網路，甚至公車一個星期才來一班。
為了等下一班公車，胡利嘉必須住校，他不得不融入這個不分齡班級，不得不與老師和其他同學共處學習。過程中，他慢慢體會如何獨立思考，遇到困難和身邊的人一起討論、相互幫忙，也漸漸和同學化敵為友。
這一個星期的學習和等待，利嘉和同學于瑞發現光球的出現和情緒的消失有關，因為這疑惑，他們也才發現原來這所山間小學，竟然是陰陽交界之處，當他們失去所有情緒以後，就將離開人世。
「返家」的喜悅
故事的結局和《幽明錄》劉晨阮肇的故事時間軸一樣，為何山中的一星期只是現實中的一天？利嘉能如願回家嗎？結局簡短，卻把故事的驚喜與驚訝，收攏得恰到好處。
另一條富哲思的故事線
作者將「如何面對負面情緒」的想法，用很具體的方式呈現。故事中描寫利嘉因冠宇一再譏笑而憤怒，他的憤怒情緒轉化成紅色的光球，「不遠處，一顆圓球微微發著紅光，從地面竄出，緩緩上升到差不多一個人的高度後便停在半空，接著表面開始劇烈運動，這邊起伏、那邊凹陷，直到化作一個人形。」後來，老師告訴利嘉：「光球是情緒的代表。它們是情緒的集合。它們是情緒的視覺化。它們是任何人。它們是影子，由心生，也由心滅。」這話多有哲理啊！接著，利嘉從一本繪本中，發現原來不同顏色的光球代表著不同的情緒。也就是說，每一個光球的離去，代表著利嘉失去了其所代表的情緒：憤怒、不安、嫉妒、奢望、憂鬱……等。
整本故事提出一個大哉問：「人如果失去所有的負面情緒，就會變成一個完美的人嗎？」還是那只意味著「不敢接納自己的負面情緒」？其實，接納也是一種原諒，唯有這樣的態度，才能找回真正的自我。
這本溫暖的書值得你打開來自在閱讀，就如同看一齣少年自我追尋的劇幕，也激勵你在面對負面情緒時，別逃避，將它彩繪成你生命中的光球；同一時間，還能享受作者字裡行間優美文句帶來的美學洗禮。

◆推薦序——彩繪生命的光球◆
佛光大學兼任助理教授　李明足
「拜託老師跟我家阿俊說……他會聽妳的話，我說什麼他只會頂嘴，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其實我都是為他好啦，妳不知道他小學時有多乖……還有，不要跟他講我打電話給妳喔，不然他會生氣。」
我當中學導師二十多年的生涯中，不知接過多少類似的家長來電。內容不外乎：成績低落、升學問題、亂交朋友、愛玩電玩、學會抽菸……等等。
正值青春期的青少年被界定在「孩童以上，成人未滿」，除了生理上有明顯的變化外，他們極力爭得人際、同儕的認同感，學業外（3C）的求知慾，又想...

◆作者序——正視身邊最重要的彼此◆
欣雨
印象中，經常會在各種地方聽到、看到以下的言論：
當小孩最幸福了，無憂無慮，每天就只要玩！
但我覺得沒有哪個小孩是真正完全無憂無慮的，每個孩子都有屬於自己的煩惱，課業、人際關係、家庭……這些對大人來說，其實也是很難解決的問題，我們當然也不應該忽略這些對孩子們造成的感受。抱持著以上想法，這本書的雛型開始在腦海中架構起來。
每個人在成長過程中，都會有那麼一段獨特的時期，開始懷疑自己存在的價值，懷疑自己對家人、對朋友的重要性，試圖尋找一個屬於自己的定位。
這個過程不會總是開心的，經常伴隨著衝突與傷痕，但探索的過程是很寶貴的，人生的價值觀會逐漸成形，這時期與自己最接近的人們，通常也是影響價值觀變化最深的對象。而隨著年紀漸長，這個對象可能不再是父母，而是學校或補習班的朋友，然後很多人會在這個時候開始許下相同的願望：希望能趕快長大。
怎麼樣才是長大呢？我不由自主的想，是指年紀到了？還是從學校畢業？
通常「長大」或「成熟」這類的形容詞，總伴隨著數不清的錯誤，然後我們會試圖從中學到些什麼。等到犯的過錯漸漸少了，好像也就得到一句：「你長大了！」於是我們經常幻想，如果可以重來該有多好。也許不是人生重來，而是某個時間點，某個難以忍受的錯誤，希望可以好好的改正它。
在這本書裡，我試圖將每個人都會體驗到的、這獨特的過程，用一張帶有奇幻色彩的包裝紙包裹起來，在層層剝開的過程中，回想起對自己而言最寶貴的人事物，為的是不要忘記，不要忘記對自己好的人事物，也不要忘記讓自己成長的錯誤。然後最重要的是，跟曾經犯過錯的自己和解。
當然，這終究只是一本小說，不是為了闡述人生大道理，只是我私心期盼，期盼著也許有幾位孩子或父母，能因為讀到這本書，好好正視身邊重要的彼此。
最後，很感謝小兵出版社的雅涵主編，在我寫這本書的過程當中，不辭辛勞給了我許多建議，讓我將整個作品的結構完整化，得以呈現在大家面前。
也感謝閱讀這本書的你，希望這是一個能讓你喜歡的故事。

◆作者序——正視身邊最重要的彼此◆
欣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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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覺得沒有哪個小孩是真正完全無憂無慮的，每個孩子都有屬於自己的煩惱，課業、人際關係、家庭……這些對大人來說，其實也是很難解決的問題，我們當然也不應該忽略這些對孩子們造成的感受。抱持著以上想法，這本書的雛型開始在腦海中架構起來。
每個人在成長過程中，都會有那麼一段獨特的時期，開始懷疑自己存在的價值，懷疑自己對家人、對朋友的重要性，試圖尋找一個屬於自己的定位。
這個過...

序章
轉學
樹林裡的影子
神潑下的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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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學考試
在山頂呼吸
在山下喘息
香菇雞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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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應許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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