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說出的魔言,在硯城裡落地生根,
長出無數細小的根,鑽探進人與非人的心中,
讓貪婪、卑劣、怨毒……種種惡念叢生。
魔言之力被滋養得愈來愈強大,
侵蝕眾人對姑娘的崇敬。
雷剛的胸膛本該是姑娘最堅實的後盾,
該相互信任的,卻悄悄產生裂痕。
終於,封印破開,
五百年前的真相被揭穿,
他才得知,當初繾綣的愛戀,
實則全是她的陰謀詭計……
本書特色
★暌違多年經典再現,硯城裡人與非人的故事未完待續!
★封印碎裂,熟悉的花香撲鼻,奼紫嫣紅的花朵堆滿視線,逐漸拼湊成記憶中最珍貴的那個人……
★言情天后典心筆下最動人心魄的東方異色奇幻綺譚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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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典心
台灣暢銷作家,著作至今超過百本,本本膾炙人口。筆下暢銷系列有《金˙小氣家族》、《新龍門客棧》、《福爾摩沙》、《大風堂》、《亂世之夢》、《楊氏保全》等,言情風格深具影響力,作品在台灣、大陸、東南亞等地深受歡迎、迴響熱烈。其中《金˙小氣家族》改編為網路短劇。除言情作品外,與亞洲插畫大師陳淑芬合作《message》畫冊,於日本小學館出版。推出個誌《玉集子》為寫作二十年紀念。現正執筆東方奇幻作品《硯城誌》系列,風格綺麗恢弘,是由短篇故事相連架構的長篇小說,已出版卷一到卷四。
繪畫
呀呀
原名沈揚,中國知名新古典主義插畫家,畫風細膩具有國畫功底,圖作古韻十足,寫意靈動,為當代佼佼者。曾獲第四屆金龍獎最佳插畫金獎,作品獲選參加首屆中韓漫畫獎,並為大陸多家刊物與台灣出版社繪製許多暢銷系列封面與插畫。出版個人畫集《青瓷》,並在第六屆中國漫畫獎榮獲優秀彩色單幅畫獎,後入選第十一屆全國美展。曾受邀參加法國巴黎第六屆Corbeil-Essonnes漫畫節。榮獲第一屆「JC-ACG」盃日中原創漫畫大賽銀獎。於台灣角川出版繁體個人畫集《唯墨》、《花女詞》與《錦瑟》,深獲好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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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在遙遠的地方,最後一座終年積雪不化的雪山下,有著一座城。
城形如大硯,被稱硯城。
那座城景色優美、花木茂盛,家家戶戶前都流淌清澈的水。城裡住著人,以及非人,還有精怪與妖物,彼此相處還算融洽,維持著巧妙的平衡。
關於硯城的傳說,有的真、有的假;有的教人害怕、有的令人玩味不已,曾涉足過的人,回來後所說的都不同,人人各執一詞,彷彿拜訪過的是不同的城。
人們來來去去,唯有雪山屹立,靜靜看顧著硯城。
雪山護衛這座城。
雪山凝望這座城。
城內城外的種種,在雪山下一覽無遺。
傳說將被驗證。
故事,開始了。
壹 小人
晴空朗朗,炙熱的陽光,讓硯城裡的人與非人們都換上薄透衣衫。
豔陽下連綿十三峰的雪山巍峨壯麗,看來格外耀眼,最高峰形如展開的扇面,山腰處雲霧繚繞。白雪覆蓋的山脈,本體是最堅硬的黑色岩石,大山襯著雪色更顯黑白分明。
雪山的頂峰,原本終年積雪不化,卻在去年冬季因為一場惡鬥,震落頂峰的皚皚白雪,裸露的山巔如利刃刺向蒼穹,前所未有的異象讓硯城中人心惶惶、鬼心慌慌。
所幸,木府的主人迎來新的龍神,將邪穢打出硯城,霜雪結成的封印再度籠罩雪山,加上又有鸚鵡獻羽歸降,歷經一番惡戰,才讓硯城躲過一劫。
木府的主人,就是硯城的主人。
歷代的木府主人都很年輕,也都沒有名字,男的稱為公子,女的稱為姑娘。硯城內外不論是人與非人的事情,只要來求木府的主人,沒有不能解決的。
現任的木府主人,是個看似十六歲,卻又不是十六歲的女子。
這天,木府內熱鬧得很,一株株葉綠莖長的百合含苞待放,欣喜又誠惶誠恐的垂著花蕾,因為太過榮幸而瑟瑟輕抖,洩漏出縷縷清香,聞來沁人心脾。
一切都安排妥當後,穿著青衣、黑髮堆髻的年輕少婦款款走向大廳,行走時姿態如風擺楊柳,優雅好看。
「姑娘,」
她恭敬的喚著,輕盈的福了福身。
「都準備好了,請您移步到花園裡。」
坐在精緻圈椅裡,穿著素雅綢衣,猶有些許稚氣的少女,慵懶擱下手裡的繡框與銀針,恣意伸了個舒暢的懶腰,才輕輕應了一聲,聲音清脆悅耳,比銀鈴響動更好聽。
「好。」
她探出白嫩裸足,足尖尚未點地,無數繡線爭忙垂落交織,上前包覆承托,化做一雙繡鞋,捨不得她的雙足沾上半點灰塵。
輕巧的腳步走出大廳,鞋面上含苞茶花的刺繡被陽光一曬,就一朵又一朵綻放,嬌豔深紅的花瓣源源不絕落下,鋪灑在她走過的石磚,眷戀小巧的足跡。
庭院裡已經布置妥當,偌大的亭蓋下,擺放一張竹籐圈椅,坐起來透氣舒適,能遮蔽太炙熱的陽光,又能欣賞滿園景致。
她斂衣坐下,環顧四周的景致,欣喜的微微一笑,寬大衣袖下的細嫩指尖探出,在花苞上輕輕一點。
瞬間,百合們幸福至極的綻放,獻出最美的姿態,菲薄的花瓣嬌嫩細緻,朵朵都透著光暈,不論是麝香、編笠、宮燈、水仙、珠芽、細葉卷丹、豔紅鹿子與老鸛,各品種的百合,用盡全力的盛開再盛開,花香更芬芳馥郁。
過季的茶花,這才戀戀不捨的褪去,讓出鞋面上的位置,由絲線交織出秀麗的百合花樣。
硯城內外花木極多,都想討姑娘歡心,但百合寓意百年好合,自從姑娘與雷大馬鍋頭情投意合之後,每年都能享有一日特權,進到木府裡來獻上鮮妍花姿,以及肥碩甜美、色如象牙的鱗莖。
青衣女子捧來裝盛在水晶杯中,與柔膩銀耳共煮,冰得沁涼的百合銀耳羹奉上,是夏季裡上佳的消暑甜湯。
姑娘接過水晶杯,用桌案上的調羹輕舀,甜湯裡嫣紅的枸杞無聲翻動。整碗甜湯不論是色、香、味樣樣俱全,就連調羹也事先冰鎮過,設想得極致周全。
但是,調羹在甜湯中繞啊繞,卻始終沒有被舀放入口。
百合們眼巴巴的望著,全都等得焦急,卻又不敢鼓譟,緊張得蕊心的花粉紛紛飄落。
「姑娘,請問,是我哪兒做得不妥嗎?」
少婦忍不住戰戰兢兢說道,神態憂慮起來,生有軟軟絨毛,修長軟潤、柔和飽滿,肌膚白得透著些許淡青色的雙手,緊張的交握著,連衣裳都褪去顏色變得蒼白。
「請您直說,我即刻就改進。」
「妳做得很好,跟左手香在時做的沒有不同,只是……」
少女般粉潤的唇,吐出的聲音甜脆,語音裡滿是情意,難得略有一絲羞澀。
「這甜湯以往我總是跟雷剛一起喝,這會兒他不在,我才想先擱著,等他回來再一起吃。」
「是。」
少婦鬆了一口氣,衣衫才逐漸恢復青綠。
姑娘擱下調羹,雙眸清澄如水,神情猶有一分稚氣。
「左手香離開後,這些入藥添饌的事,連信妖都忙不過來,差點還把藥樓燒了,幸虧有妳回來幫忙,不然今天我就沒有甜湯可以吃了。」
左手香入魔叛離的事,被她簡簡單單帶過,甚至提得有些漫不經心。
「能夠回來服侍您,是我無上的光榮。」
少婦誠心誠意的說道。
少婦名為青兒,是丈夫柳源取的名。
她原本是木府裡的柳樹化身,曾因為得罪左手香,險些被煉藥的火燒成灰燼,是姑娘出手相救,才能跟以樹醫為職的丈夫結成連理。所以,當信妖登門求助,夫妻二話不說就答應。
「柳源呢?不是讓他也跟妳一塊兒進木府嗎?」
姑娘問道,長長的眼睫眨啊眨,眼裡浮現好奇。
「我跟信妖交代過,你們夫妻恩愛情深,千萬不能夠拆散分離。」
她太明瞭了。
情意深深時,相互依偎的甜美幸福。
以及,被拆散時的痛楚、分離時心蝕般的寂寞。
「信妖很盡責,做得很周全。」
青兒連忙說道,因為提起丈夫,雙頰上浮起淡淡嫣紅。
「相公是有事耽擱了,才沒能同日過來,吩咐我要跟姑娘致歉,處理完事情後,會盡快趕來。」
「是城裡哪兒有樹需要他去醫治嗎?」
姑娘問道,白嫩的指尖沿著水晶碗邊緣輕繞,透明水晶飄出冷霧,即使沒有沃冰,也維持剛取出冰窖時的溫度。
「倒也不是,跟醫樹無關。」
青兒搖了搖頭。
清澄的黑眸望了望迴廊,靜靜看了一會兒,連百合們也紛紛轉頭,陪著她等待,卻始終看不見心愛男人的身影。
雷剛尚未回來。
整個冬季跟整個春季裡,他都留在木府裡陪伴她,將她護衛在胸口,陪著她養傷,溫柔而嚴格的督促她喝藥,在她沉睡休憩時,提供強壯的懷抱,首次推卻商家的請託,舉薦了別人率領馬隊。
但是,即便不率領馬隊出城,魔化的公子與左手香不知所蹤,終究是揮之不去的隱患,城裡的人與非人們提心吊膽,有些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不敢麻煩她,就用各種方式傳來請託,求他前去協助。
他的熱心腸,時常依偎在他胸懷中的她最是清楚。
當初他勤於奔走,是捨不得她太忙碌,人與非人們眼下依循舊例,卻不知今非昔比,眾人的體貼,卻是好心辦壞事,瓜分了她與他相處的時間。
往昔,他住在木府外,兩人相處時間短。
如今,他住在木府裡,兩人相處時間長。
習慣一旦養成,要改就難。因為太過習慣他的陪伴,感受不到他的體溫、他的胸懷,就覺得悵然若失……
粉潤的唇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麼空等著多無趣,妳不如就把耽擱柳源的事說給我聽。」
姑娘收回視線,隨意的脫了繡鞋,曲起綢衣下的雙腳,小臉擱在膝上,微微的往左偏著,烏黑的長髮披散在背後,顯得更為稚氣。
「是。」
青兒不敢有所保留,開始一句句的說起,夏季時一樁惹得硯城裡人與非人們都難以安寧的事。
❀
春季的時候,有個烏賊精黑瑩作亂,騙去不少房屋與土地,硯城裡多了許多新住客,占去房屋、店面以及墳地,到處都變得很擁擠。
雖然,黑龍殺了烏賊精,但是新來的住客手裡握有購屋或購地的合約,不肯搬遷或讓回,原有的人與非人都忿忿不平,卻也無可奈何。
有個叫陳森的男人,也是這件事的受害者之一。
他家居住在硯城很多代了,家境非常富有,為人卻很刻薄。
陳家在硯城內外有不少房產,原本都由熟悉的仲介代為出租,但是黑瑩上門遊說,自願收取較低的仲介金,他聽了暗自竊喜,貪圖較多的收入,跟來往數十年的仲介斷了合作。
事發之後,他才發現被黑瑩詐騙,硯城裡就數他損失最大,丟了眾多房子的物權、不少土地的地權。
陳森氣得全身顫抖,差點就要吐血,在家裡吃不下、睡不著,對妻子破口大罵,卻還是不能解恨,於是乾脆早早出門,到原本屬於他的物業前,陰沉著臉探看。
鋪著五色彩石的四方街廣場西側,有間糧食鋪子新開不久,匾額上繫的紅絹花顏色仍鮮,店門前陳列著許多好堅果,品項都是最好的,不論是新來的,或是舊有的人與非人們都來買,生意很是興隆。
陳森站在門口,瞪得雙眼都快跳出眼眶,想到從此收不到租金,連產權都丟失,一口氣就嚥不下,扯著嗓子憤恨的大聲嚷嚷:
「這間鋪子是我的!我的!」
店裡出來了一個中年人,身穿華麗衣裳,臉上堆滿了笑,態度和善誠懇,見了陳森的臭臉也不以為意,客客氣氣的問道:
「這位客倌,請問您大駕光臨,不知有什麼貴事?」
「哼,誰是你的客?」
陳森冷哼一聲,伸手指著門庭若市的店鋪,囂張的叫嚷著。
「這間店面是我陳家三代的祖業,竟被你這外來的傢伙侵占,還不快快收拾收拾滾出去,把店面給我還來。」
那人仍舊笑容不減,好聲好氣的回答:
「我姓翁,這鋪子就是在下買的。」
「什麼買?根本就是詐騙!那個姓黑的烏賊精騙了我。」
陳森愈說愈是惱火,伸得筆直的指尖,幾乎要戳到對方臉上。
「您口口聲聲說是騙,是不是能拿出真憑實據?」
對方一臉莞爾,話雖說得婉轉,卻是一針見血。
偏偏,陳森手上就是沒有憑據,只能氣得牙癢癢,索性坐在地上耍賴,也不管四周人們圍觀,就像是哭喪似的,雙手搥地痛哭:
「這還有天理嗎?我三房一照壁的好店門啊,內裡深還通風、門鋪寬又敞亮,被來路不明的傢伙占了,誰來評評理啊!」
他滿地打滾,又哭又叫,吵鬧得整座四方街廣場都聽得見。
這樣哭嚎了幾個時辰,連喉嚨都哭得啞了,翁掌櫃早就回屋,忙著接待一批批客人,根本沒有時間理會他。
狼狽又不甘心的陳森,弄得一身髒只落了個自討沒趣,恨恨的朝店鋪裡,滿臉是笑的翁掌櫃遠遠唾了一口,咬牙咒罵:
「你這傢伙不得好死!」
丟下這句話後,他拖著腳走開,到別處原本也屬於他,被同樣方式騙走的屋子前叫囂。
別的屋主也是新搬來的,卻不像翁掌櫃那般好脾氣,聽到陳森在門前叫嚷耍賴,正在煮飯的新屋主,立刻握著菜刀,怒氣沖沖的跑出來,邊罵邊追著要砍。
陳森是個欺軟怕硬的,看到菜刀就閉嘴,急忙從地上跳起來,灰頭土臉的落荒而逃,一口氣跑了好幾條街,連鞋子也掉了一隻,直到上氣不接下氣,實在是再也跑不動了,才躲在牆角,縮頭縮腦的回頭看。
這樣去了幾處,他不敢再耍賴,連咒罵也含在嘴裡,傍晚回到家裡後只覺得那些吐不出的字句像是深黑的膿液,混著短卻銳利的刺,從喉中瀰漫進身體,刺透到四肢百骸去,戳戮著五臟六腑。
這麼積累著實在難受,無能的他於是想了個法子宣洩。
他改在深夜裡出門。
偷偷的、靜靜的,到原本屬於自個兒的物業前,挖了個淺淺的洞,然後趴在地上對著洞低語:
「不得好死!」
他用最小的聲量、最惡毒的語氣說道,感覺深黑的膿液隨字句流淌出去。
「占我屋子的,不管是誰,全都不得好死!」
每一個深夜,他都到各處兜轉,罵了之後再把土填回去,刻意填得不著痕跡,白晝裡就算有人走過也看不出來。
說也奇怪,這麼做了一段時日,他飯吃得下、覺睡得香,心情跟身體都舒暢無比,甚至不再刻薄妻子。妻子見他言語和順,高興都來不及了,也就不去管他半夜去了哪裡,或是做了哪些事。
某一天晚上,陳森躡手躡腳的到來到四方街,那間看著就礙眼的糧行前,熟門熟路的找到平時灌溉惡言的地方,靠近著低語:
「不得好死!你們這些……」
話還沒說完,屋內突然發出慘叫,以及幾聲悶悶的聲響,像極了裝滿糧食的麻袋倒地的聲音,接著就靜了下來。
陳森瑟縮在原處,一動也不敢動。
夜深人靜是尋常事,但是不知怎麼的,屋裡的靜近乎死寂,連一丁點兒的聲息都沒有。
等了一會兒,冷汗涔涔的他站起身,攀住窗戶往裡頭探看,赫然看見屋裡躺了幾個人,個個雙眼圓睜,七孔都流出鮮血,其中一個就是穿著華麗的翁掌櫃,倒地的人都一樣,模樣很是悽慘,顯然都已經死去。
陳森嚇得跌落地,一手正巧不巧,就落在那個他日日傾吐惡言的淺洞。他連忙收回手,一邊往後爬,一邊恐慌的想翻身逃走。
只是,才逃了幾步,他就停了下來。
那麼好的店面,是他陳家三代的祖業。
那麼好的地點,三房一照壁的屋子,內裡深還通風、門鋪寬又敞亮,走遍硯城也很難有這麼好的物業……
惡膽逐漸壯大,貪婪淹沒恐慌,他轉過身去,來到店鋪門口,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興奮而顫抖,雙手都汗濕。
一具屍首趴在門檻上,大概是在死前想逃走,好不容易開了大門卻還是難逃厄運。
這卻讓陳森得以輕鬆的登堂入室。
屋內布置得很豪華,雖然橫亙著不少屍首,但是他視若無睹,嘴角勾著夢幻般的笑,在屋裡恣意走動,探看翁掌櫃留下的錢財,還有數不清的珍藏,其中有個用錦緞包裝,一看就知道很貴重的禮盒,散發微微光亮,他原先想打開來看,但又貪婪過切,忙於瀏覽戰利品,於是略下不管,逕自看得眼花撩亂,心裡也樂開了花。
原來,真的是有效的。
他才不在意,這些人是不是被他咒死,或者是另有緣故,才會在一夜間慘死,只想到屬於他的房產,即將再回到手上,就覺得心滿意足。
深深的夜裡,他在死屍遍布的屋裡,欣喜不已的跳起舞來。
❀
從那晚起,不少人與非人開始死去。
而且奇特的是,死去的都是新來的住民,個個胸懷裡都沒有了肝,一看就知道是被魔化的公子取食。
外來的人與非人,在硯城裡都沒有親朋好友,所以空出的房產,經過一番商議之後,都歸還給原有的主人。原本被流言吸引,貪慕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妄想分食天地間最滋補之物,所以搬進硯城的人與非人,反倒成了公子的滋補,付出慘痛代價。
占了陳森物業的那些,死得比其他的都早。
即使拿回原有的眾多房產,他仍舊在夜裡出門,專挑外來的人與非人,之前從黑瑩手上得來的店鋪或房屋,偷偷挖了個淺洞,無限渴望的低語:
「在地契上寫我的名,把房子給我、把房子給我。」被貪婪腐蝕的心,吐出衷心惡咒,一句又一句的說著。
不久後,陳森收到不少房契,全是外來的人與非人在死前留下的,讓他在短短時日裡,就成了硯城裡房產最多的人,店鋪、房屋甚至墓地的舊主人,全都忿忿不平的找上門來。
「姓陳的,那屋子原本就是我的,我搬回去是理所當然,你怎麼能夠派人來貼封條?」
風韻猶存的王寡婦握著撕下的封條,氣沖沖的往地上一扔,還怒踩了幾下。
「以前是妳的,但是占住屋子的那人,在死前把屋子讓給我了。」
他從容的從桌上箱子翻找房契,因為數量實在太多,所以翻了好一會兒才找到。
「妳瞧瞧,上頭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的。」
「你……」
王寡婦氣得臉色一陣白、一陣青。
「所以呢,妳要搬回去也不是不行,我們把租金談清楚,寫下租約、留下定金後,妳就能搬進去了。」
陳森彈著手裡的房契,笑得萬分得意。
「房子是我的,哪有還要向你租的道理!」
王寡婦連連跺腳,動作激烈得讓簪在髮間的銀簪,都甩落在地上。
「先前大夥兒都被黑瑩騙了,好不容易房子能空下,你怎麼反倒欺負起自己人?」
陳森才不在乎,捧著滿懷房契、地契,不懷好意的佞笑。
「廢話少說,妳不租就別浪費我的時間,外頭還有人等著呢。」
他揮著食指趕人,態度極度囂張。
「妳啊,就滾回去,繼續跟妳那外甥一家子,擠那間又小又破的茅草屋吧!」
王寡婦咬著唇,氣恨到極點,一時卻又想不出法子,只能恨恨瞪了陳森好一會兒,才拂袖離去。
在遙遠的地方,最後一座終年積雪不化的雪山下,有著一座城。
城形如大硯,被稱硯城。
那座城景色優美、花木茂盛,家家戶戶前都流淌清澈的水。城裡住著人,以及非人,還有精怪與妖物,彼此相處還算融洽,維持著巧妙的平衡。
關於硯城的傳說,有的真、有的假;有的教人害怕、有的令人玩味不已,曾涉足過的人,回來後所說的都不同,人人各執一詞,彷彿拜訪過的是不同的城。
人們來來去去,唯有雪山屹立,靜靜看顧著硯城。
雪山護衛這座城。
雪山凝望這座城。
城內城外的種種,在雪山下一覽無遺。
傳說將被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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