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畫家後記
文／吳識鴻 漫畫家
2010年目宿媒體在製作「他們在島嶼寫作」文學大師紀錄片系列時，我參與了其中一部片，是林靖傑導演的《尋找背海的人》。當時為了以影像表現王文興老師的小說作品，我負責繪製了幾段的動畫，也因此與目宿媒體種下了緣分。
十年後，目宿找我改編楊牧老師的作品《山風海雨》，不過這次的任務是漫畫。從沒畫過一本完整的漫畫的我，知道這絕對是艱難的工作。但聽到這個邀請也是很興奮的，因為漫畫勾起我許多的童年回憶，選題也與楊牧老師描寫他童年在花蓮的種種經歷有關。雖然我與老師差異很大，但對於藝術的嚮往與童年的懷念應是類似的。
原著《山風海雨》是一本意象豐富的書。在第一階段改編的過程，首先選定了書的最後一篇〈詩的端倪〉作主要敘事線，包括地震、神佛、大海和投身藝術這些主題。接下來我把整本書跟這些主題相呼應的詞彙或句子通通標記出來，以挑選適合的段落，呈現主角決心文學創作的過程。我很驚訝楊牧老師在書裡藏了這麼多的意象，使視覺與敘事編排有許多的可能性。譬如在描述地震的恐懼時，主角擔心地震後土地裂開，如果人掉下去後土地又合起來，就再也找不到了。像這樣的假想場景是主角自己的想像，現實並不存在，所以在視覺表現時，我就直接把主角從紙張上撕開，用超現實的手法表現心理狀態。這一段是在很早期的工作階段就設定好的，覺得很有趣所以就一直保留到最後。
我在繪製漫畫的過程中參加了2021年比利時布魯塞爾漫畫節（The Raymond Leblanc Prize）的比賽並幸運地得到新秀獎，這個獎項也讓我開啟了一段神奇的旅程。在疫情肆虐的時空背景下，我和編輯佩芝飛去比利時參加漫畫節與當地的出版社和書店老闆交流，瀏覽各國漫畫的樣貌，體驗到漫畫這門藝術在歐洲扮演的重要性和豐富性，也開啟了我對漫畫的視野與想像。
在目宿媒體的安排下，邀請2021年The Raymond Leblanc Prize的評審主席Loo Hui Phang加入漫畫劇本的指導工作，開始我漫畫改編的第二階段。Loo是法國重要的劇作家，也曾來過臺灣發表作品，她看完我在此之前完成的99頁版本的漫畫內容後，建議我多思考西方讀者會如何觀看這本漫畫。臺灣有很複雜歷史文化，西方人是有興趣的，因此決定在漫畫中加入了許多歷史脈絡的情節，包含西方人能理解的二戰、戒嚴、冷戰，這讓他們更有共感，能快速融入漫畫情節。另外，也交代了臺灣被日本統治的影響以及國民黨來臺後引發的衝擊。增加的情節能滿足西方讀者對臺灣的好奇，而這些歷史背景的交代加大了漫畫內容的格局，希望這本漫畫能成為外國人認識臺灣的一個窗口，在如此複雜的歷史下如何產生一位了不起的詩人。
老實說在第一階段的改編時，其實我是刻意避開時代背景的交代和過多角色的情感交流，單純聚焦在主角Oken為何決定追尋藝術的過程，因為我知道我無法組織太複雜的情節，但Loo的意見讓我不得不直視我的弱點，我只能謙卑地研讀歷史，做場景和道具的資料搜集。幸好有文學和歷史專家陳允元老師擔任這本漫畫的顧問，只要我有任何疑難雜症，他都會精準地提供解方，補足了我對臺灣歷史認知的欠缺，也加強了文句上的合理性。另外也感謝Joy，每次跨時區的線上劇本討論都提供專業的即時翻譯，身為創作者的她，也常提供劇本的想法。還有強大的編輯佩芝，沒有他這本漫畫不會產生，最後感謝目宿媒體和行銷團隊對我的幫助與包容，完成這本漫畫遠超出我的能力，沒有眾人之力我無法獨立完成。
佩服楊牧老師無論在藝術或教育方面都有所堅持，期望自己在創作路上能活得更自在。
希望看完本書的朋友能和我交流，我想會很有趣的。
吳識鴻IG @wu_shih_hu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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