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徵求有驚喜
第一章：聘請家事服務員，結果來的是同學
「喂，新之助！怎麼回事，家裡怎麼亂成這樣啊！」
新之助升上高二不久的五月上旬，他的祖父──吾妻陽之介偶然造訪他的住家，家裡便響起祖父傻眼的聲音。
只見客廳的地板上散亂扔著衣服，餐桌擺著吃剩的泡麵，廚房裡則是堆著沒洗的餐具和微波食品的包裝袋。
這間獨棟房屋寬敞又漂亮，室內卻亂得距離垃圾屋只有一步之遙。
「你要好好過日子啊……」
祖父說的話確實很有道理。新之助也很清楚祖父是在擔心自己，然而無論如何就是提不起勁。
儘管新之助對祖父感到很抱歉，還是向祖父老實交代了。
「嗯……真是讓人傷腦筋的孩子啊。」
新之助有他的苦衷，所以明明還是高中生卻一個人生活。
祖父當然也知曉緣由，因為同情他才很少對他說重話。
「我說啊，新之助。你還是和我一起住吧？」
「不，不用啦。我之前也說過了，我喜歡這間房子。」
「唔嗯……可是你這種生活，衛生環境不太好啊。」
話雖如此，祖父也說自己實在不太可能拖著七十五歲的身子做這間屋子的家事。
「這可怎麼辦才好……」
祖父雙手抱胸，緊緊皺著眉頭。
接著似乎是靈光一現，緩緩說道：
「對了，我以前聽朋友提過，有種到府的家事服務，就來預約那個吧。怎麼樣啊，新之助？」
這樣一來就算什麼都不做，也能生活在乾淨的屋子裡。
新之助真心覺得自己再怎麼懶散也該適可而止，於是答應了祖父的提議。
＊
家事服務員每週日上午會來吾妻家打掃一次。
服務員好像主要從事打掃房間、洗衣服，和準備餐點之類的工作。今天就是第一次安排這個服務的日子。
（不知道來的會是怎樣的人呢？希望不要是那種個性嚴苛的阿姨。算了，來的是什麼人都無所謂啦。反正只是來掃掃房間、洗洗衣服，煮飯給我吃罷了。）
新之助十分樂觀地等候著。
依約到了上午十一點，門鈴響起，新之助來到玄關打開門。
一位身穿淡粉色風衣的女生走進了玄關。
對方比新之助想像得年輕許多。
她挺直背脊站立，綁著雙馬尾公主頭的長髮看起來很有光澤。美麗少女的身上散發高貴的氛圍，她的氣質令旁人為之震撼。
「初次見面。我是女僕風格公司派遣來的──」
美少女禮貌地低頭行禮，緩緩把頭抬起來。
「啊。」新之助發現了。
熟悉的冷酷臉龐。那人正是和他同班的「公主」──
「我是仁志川姬乃。」
沒錯。絕對錯不了，她就是學校裡那位最漂亮又冷酷的大小姐本人。
雖然他們同班，但是平時幾乎沒有機會如此近距離看著她的臉。再次仔細端詳了一下，就會發現她的瞳孔有點像貓一樣又大又圓，褐色的眼眸相當漂亮。端正的小臉上，各個部位都如藝術品般精緻。雖然給人強勢的感覺，仍然十分美麗。
可是即使再漂亮，又是大小姐，還是個無所不能的超人，新之助都不太喜歡這種高傲冷酷的女生。
「呃……妳是仁志川同學吧？」
「咦？我記得你是……」
「我是跟妳同班的吾妻。」
「啊，果然是你。我就想說好像見過。」
新之助心想，我們明明從高一就同班，她對我居然只有這點印象。
不過新之助轉念一想，畢竟至今為止他們都沒好好說過話，而且自己平時又不太起眼，這也是情有可原。
「為什麼是仁志川同學過來？妳在打工嗎？」
姬乃被新之助這麼一問，頓時僵在原地。只見她眼神游移，難以啟齒地答道：
「對……對啊。」
「什麼？妳這種有錢人家的大小姐為什麼要打工？難道凡事得天獨厚的有錢人有這種嗜好嗎？」
「並不是。我才沒有凡事得天獨厚呢。」
如此說道的姬乃不知為何低頭瞄了一眼自己的胸部。
她的身材纖瘦，雖然算不上巨乳，但也絕對不小。不過她個人似乎對此感到自卑。看來她的個性應該是任何事物都要達到高水準，不然就難以忍受吧。
「可是至少不用為錢煩惱吧？」
「這、這不關你的事吧！」
大小姐以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的態度，用有些顫抖的聲音低聲喊道。
新之助嚇了一跳，此時大小姐急忙拿出手機。
「不好意思，我是仁志川。」
電話另一頭是派遣姬乃過來的家事服務公司。
「已經抵達公司派遣我過來的吾妻宅邸，不過還請您換其他人過來吧。」
（一個高不可攀的女生居然要到男同學家裡做家事，她當然不願意吧。）
新之助也能理解她的感受。
不過，儘管姬乃滿臉通紅地要求換人，電話那頭回應的似乎是『沒辦法，現在沒有人能去代班』。
『在找到能代班的人之前就拜託妳了。』收到這般請求的姬乃只得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好……好吧。那麼請你們快點找到代替的人。愈快愈好！」
「唉……」掛掉電話的姬乃深深地嘆了口氣。只見她臉上滿是憂鬱的神色。
「哎呀，我真是的。竟然一時大意忘記確認是不是熟人的家了。而且偏偏還是同班同學的家，這是什麼機率啊……糟透了。」
姬乃不禁覺得很生氣，本來明明聽說顧客幾乎都是老年人。
「沒辦法了。那麼就只有今天，我會在這裡做家事。這是迫不得已，知道嗎？」
語帶不滿的姬乃脫下了外套。
從外套下方突然露出的衣服吸引了新之助的目光。
那是──黑白配色的可愛女僕裝。
然後姬乃從包包中拿出白色髮飾（順帶一提，那好像叫白色蕾絲髮箍）戴到頭髮上。
「噗哈！」
看到如此震撼的景象，新之助忍不住爆笑出聲。這下不管從什麼角度看都是女僕。
眼前的女僕是個非比尋常的美女，身材苗條又姣好。而且她的父母還是國會議員，是個貨真價實的大小姐。這個反差的破壞力太巨大了。
「不是，那個……呃……仁志川同學？」
「怎樣？」
被她冷峻的眼神一瞪，新之助的後背瞬間發冷。
不過她的表情雖然很凶狠，外表卻是……與平時的大小姐打扮完全相反，是可愛的服侍風格。
黑色短裙緊緊收在腰間，雪白的長腿自裡頭伸出，胸前的白色布料更是強調胸型。頭上還戴著更添女僕風情的白色蕾絲髮箍。
對新之助來說，原本的仁志川姬乃感覺有點冷酷，因此不太知道要怎麼與她相處。可是看到眼前穿著女僕裝的她，卻彷彿頭部遭到重擊般感到暈頭轉向。
（嗚哇，可愛死了！這個反差是怎麼回事！）
「啊……」
姬乃發現新之助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打扮，便用雙手將外套抱在胸前。
「你幹嘛一直盯著我看？」
「沒有啦，那個，就是……為什麼要穿女僕裝？」
「女僕風格公司的賣點就是這個啊。我們會穿著女僕裝進行家事服務。」
「原來是這樣。看到仁志川同學給人的印象和平常不同，讓我十分吃驚。」
她在學校是個讀書運動樣樣精通的優秀女生，還是有錢人家的高傲大小姐。也就是說她不該來服務別人，而是處於接受服務的那方才對。
這種打扮和姬乃給人的印象完全八竿子打不著。
「你在想我居然打扮成女僕，所以在取笑我吧？」
姬乃語帶氣憤地如此說道。對於高傲的大小姐而言，被同學看到自己穿著女僕裝似乎覺得相當丟臉。但是新之助並沒有敷衍她，而是誠實地說出自己的感受。
「沒有啊，我一點也沒有因為服裝取笑妳的意思。因為無論妳穿什麼衣服，內在都還是仁志川同學。」
原本一直皺著眉頭一臉不悅的姬乃，因為突如其來的回答而顯得不知所措。
「這……這樣啊。」
不過她似乎又想了一下，再次語氣強硬地管束新之助的行為。
「總、總之，禁止你目不轉睛盯著我看！」
接著她用帶刺般的眼神瞪向新之助。
「遵命！」
於是新之助飛速地點點頭。
（嗚哇，還是好可怕！一不留神就覺得她好可愛，不能這樣想啊。我要小心點才行。）
姬乃在玄關蹲低身體，脫下鞋子。雖然被同學看見自己穿女僕裝的模樣讓她很難為情，她的態度依舊嚴肅，似乎打算穿這樣子做家事。
新之助將給客人穿的拖鞋放到她腳邊。
「打擾了。」
「啊，仁志川同學。如果妳覺得難為情的話，可以脫下那身女僕裝喔。」
「我根本沒有帶衣服來換。難道你要我裸體做家事嗎？」
「我可沒說！」
高不可攀的姬乃突然出現在眼前，新之助原本一直有所顧慮，盡可能有禮貌地對待她，卻忍不住吐嘈了她這句奇怪的反駁。
「我不相信你。」
（仁志川果然是心高氣傲又自以為是的類型呢。跟我原本想的一樣，這種個性的女生我不喜歡。）
新之助察覺到這點後，就不再對姬乃小心翼翼了。
「什麼？妳居然懷疑我？要是妳那麼不情願，可以回去啊。」
「你剛才也聽到我打電話的內容了吧。沒有人能來換班，所以今天是迫不得已，我會負責做完家事。」
「妳認真的嗎？」
姬乃不單單是心高氣傲而已。儘管被同學看到自己穿女僕裝的模樣讓她很難為情，但是她想好好完成工作的強烈責任感，讓新之助深感佩服。
「我很認真啊。跟你不一樣。」
「什麼？妳憑什麼認定我不認真啊。」
「因為你上課時總是在睡覺，不是嗎？」
原來早就被她發現了。對此新之助也無法反駁。
「總之，快點讓我完成工作回家。」
「好，就這樣吧。」
「我要先準備午餐。你家廚房在這邊嗎？」
「啊，不是……」
沒等新之助回答，姬乃便從玄關往走廊深處走去。新之助腦中浮現了客廳的慘況。
（慘了！一片狼籍的景象會被她看見！）
雖然打掃亂七八糟的房間也是家事服務員的工作，但是被女同學看到這種見不得人的畫面，實在是太沒面子了。
「妳等一下！」
新之助的大喊已經來不及了。姬乃打開位於走廊正前方的門。映入眼前的是天堂……不對，是間垃圾屋。
「這是怎樣……」
見姬乃明顯受到驚嚇，讓新之助後背發冷。他做好心理準備，想著這下絕對會被取笑。
「唉……」但是姬乃卻只是深深嘆了口氣說道：「在煮飯前要先打掃呢。」然後冷冷地看向新之助。
（她如此冷靜反倒顯得更可怕。不對，是因為她有優秀的專業意識嗎？）
新之助還沒弄清楚姬乃的想法，她就突然說出讓人懷疑自己聽錯了的賣萌字眼。
「這樣可以嗎……主主主、主人。」
（這是怎麼回事？）
「妳剛才……是叫我主人嗎？」
冷酷又漂亮的大小姐居然穿著女僕裝叫自己「主人」。
新之助感到不知所措的同時，又因為覺得很萌，差點要開始偷笑了。
「這是規定！根據女僕風格公司的規定，我們就是要稱呼委託人為主人啦！」
姬乃將她羞紅的臉瞥向一旁，然後小聲嘀咕道：
「唔……稱呼同學為主人實在太丟臉了。」
看到姬乃一臉不甘心的新之助冷靜了下來。
「啊，仁志川。妳不用勉強沒關係，正常喊我名字吧。」
「這是公司規定。」
「妳認真的嗎？」
「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我很認真。」
儘管已經羞紅了臉，姬乃還是很堅持。看來她果真是個責任感強烈的人。
「啊，好吧。我知道妳很認真了。但是既然妳覺得這麼難為情，為什麼還要做這種女僕的打工啊？」
「我剛才也回答過了。這與你無關。」
她冷淡地拒絕回答。
「喔，是嗎？」
新之助有些生氣。所以忍不住有點語帶挑釁地回應她。
「說起來，妳這個有錢人家的大小姐會做家事嗎？」
「什麼……？我當然會做啊。你瞧不起我嗎？」
有錢人家中所有事情都有傭人會做，所以大小姐才不會做家事。由於新之助抱著這種先入為主的想法，才會冒出如此單純的疑問。不過據姬乃所言，實情似乎並非如此。
「這樣啊，抱歉。那就先打掃吧。」
「遵命。」
姬乃開始打掃廚房。她將胡亂放在料理檯面上的餐具和烹飪器材收拾好。
然而──她一時手滑弄掉了鋁鍋，發出了鏘鎯的巨大聲響。
「哎呀，看來妳還是沒法度好好打掃嘛！」
「不要用關西腔吐嘈我！我只是碰巧手滑了一下！」
被班上男生看到自己做不好的一面，姬乃懊惱地露出痛苦的表情。
「真的假的？」
「真是的，你好囉嗦！這樣我會分心，你去那邊啦。」
「好啦……」
新之助移動到客廳，從那裡望著開放式廚房。站在廚房裡打掃的人是學校裡最高不可攀的女生。
在學校見到的姬乃，即使在課堂上被點名也能不慌不忙地回答問題，上體育課時會發揮超強的運動神經，只會見到她帥氣的一面。這樣的女生現在竟然在自己家裡，而且還穿著黑白色的女僕裝在做家事。這個景象實在太神奇，感覺不像真的。
（那麼，在她打掃的期間，我該做些什麼呢？）
新之助畢竟是委託人，或許只要坐在沙發上輕鬆等候就好。可是女同學在自己家裡，而且自己還待在她做家事的空間裡，實在讓人靜不下心來。
與其無所事事地坐著，他決定來收拾一下凌亂的客廳。
＊
新之助開始整理雜亂地放在客廳桌上的傳單和郵件後不久。
「呀啊────────！」
廚房那頭突然傳來姬乃的尖叫聲。
「怎麼了？」
那聲尖叫讓人嚇一跳，難道是出現殺人魔了嗎？他如此心想。
於是新之助急忙跑向廚房，只見姬乃雙腿發軟癱坐在地上。
穿女僕裝的女生癱坐在自家廚房裡的情景，實在是太超現實了。
「怎麼了？妳沒事吧？」
「那、那個……那邊！」
她臉色蒼白，手指顫抖地指向廚房水槽。新之助探頭便看到水槽底部有隻黑亮亮的蟲。
「是蟑螂？」
「嗯，對！」
（搞什麼啊。不過就是一隻蟑螂嘛。反應真誇張……）
儘管新之助心裡很傻眼，但看到女生如此傷腦筋，他也無法冷漠以對。於是他從盒中抽出幾張面紙，伸手迅速抓住那隻黑色生物。
至於包住那傢伙的面紙，則在姬乃看不到的地方處理掉了。
「好了，已經沒事了。」
「謝……謝謝你。」
姬乃腳步不穩地站起身。
「不用客氣。」
在學校只見過姬乃冷酷又沉著的模樣，看到她這個樣子對新之助來說很新鮮。本來一直認為是生活在另一個世界的人，現在覺得與她親近了一點。
「你在偷笑什麼？我就是怕蟑螂，沒辦法啊。」
「我才沒有偷笑。」
「你有。你是在取笑我吧？」
新之助不但沒取笑她，甚至還覺得她有點可愛。可是如果突然說出這種話，一定會被她當成噁男。所以他是絕對不會說的。
「我向天發誓，我沒有取笑妳。」
「……好吧。那我就繼續做家事了。主主主、主人。」
「妳還是要叫『主人』啊？」
「我都說是公司規定了！」
「妳認真的嗎？」
「我很認真！」
（那種規定根本就無所謂啊。）
儘管新之助如此想著，但是對於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認真對待工作的姬乃，他只覺得敬佩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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