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徵求有驚喜
我眺望著窗外。
人是一種會比較的生物。我想這就是為了讓子孫繁榮、種族繁盛，而自然地受到強者、聰明的人吸引的本能。
而且在封閉的社群中尤為顯著。比如說，在一個聚集了同樣裝扮的同齡人們的空間更是如此。
我的名字是佐藤一。
在群體中，應該是在中間的位置吧。讀書方面也是兩百四十人裡面的第一百名左右。運動不是不行，但也沒辦法跨入一軍。
如果用足球分組來比喻，我大概會是第五個被選的，這樣就懂了吧。
長相也是，沒被說過長得帥，但也沒有被嫌棄過。自己看來也就是一般般吧，就算給頭髮弄個造型也還達不到帥哥級別。
高中生都是以眼睛看得到的東西來做比較。
功課是一定的，運動或社團活動也是。且容貌則是最為重要的因素。
「『阿一』！衝啊！」
聽到大家的加油聲，遠遠就看到氣勢十足的高個子男高中生把外套脫掉只穿著制服，揮動著可以突顯出他精實身形的修長手腳漂亮地射門得分。看起來比正牌足球社員還厲害，這會不會太犯規了啊。
相貌堂堂、成績優秀，運動神經超群加上個性又好，簡直就像從少女漫畫裡飛出來的完美超人。他受到學生及老師的歡迎，說是年級第一也不為過。
「好厲害，『佐藤』同學真的是帥呆了！」
屬於班級種姓制度中的前段團體、聚集了可愛漂亮女生的群體中傳來一句。
恨不得公告自己是佐藤同學粉絲的女生，有時會像這樣強調自己做為佐藤同學粉絲的狂熱程度。
「對啊，我覺得跟早紀同學很速配呢。」
這麼說著的是經常角逐年級人氣第一的南野千夏。曾經有過說她跟佐藤同學很般配的風聲，不管她內心怎麼想，倒是經常聽她這樣聲援自己的朋友。
她很愛笑，總是讓班上蓬蓽生輝，我想她的粉絲應該跟佐藤同學的一樣多吧。
那麼，現在應該有很多人已經發現了吧，剛剛說的完美超人的名字叫做佐藤一。
再次跟大家介紹，我的名字也叫做佐藤一。
這名字並不是很罕見。
上網搜尋的話，會出現很多關於「佐藤一」的搜尋結果。多到連那個維基百科裡也有。佐藤一也太多了吧。
不過，同一所學校裡出現兩個人的話，難免會受到比較。
這也沒辦法。
理所當然地，佐藤一要叫另一個佐藤一同學的時候還是會猶豫一下怎麼叫。我想雙方可能都有想過一樣的事情吧。
一個佐藤一是個平凡少年。
但另一位佐藤一同學，並不只是普通的佐藤一同學。
首先，玉樹臨風、個子高再加上端正的五官，遠遠看去散發出令人讚嘆的氣勢。
接著是運動，相信以他那副體格一進到籃球社，瞬間就會成為主力球員。
甚至在功課方面，定期考試也都是全校前十名。
不僅如此，個性也不壞，雖然位於種姓階級高層，卻是個對動漫也很了解的強者。
不知道是幸或不幸，我跟他之間，不用對戰就已經分出高下了。
他是佐藤一，我則是「二號」。
一開始是那些口無遮攔的人說的，但因為容易懂，沒多久就傳開來了。最重要的是，這個綽號連我自己都否認不了。
這是個關於身為「二號」的我，成為某個人的第一的故事。
◇◆
我第一次與南野千夏交談是在秋天，就在一座位於斜坡的櫻坂公園，一進入口就能看見的大樹下。
就像它的名稱一樣，春天的季節裡會開著漂亮的櫻花，但在夏末且秋意漸濃的季節裡則經常是杳無人煙。
在那裡，我見到了一位似乎有點面熟的女生穿著制服蹲著，不知道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停下腳步急忙靠近查看。
「請問，妳是，南野同學吧？妳怎麼會在這裡？有哪裡不舒服嗎？」
「……咦？啊，那個……」
南野同學好像嚇了一跳轉過頭來，她看到我的臉，一臉意外地說道：
「佐藤同學？……咦？你在跑步嗎？」
我點點頭答道：
「對啊，畢竟我是回家社的，身體也容易生鏽，反正我家離這裡很近，所以通常這個時段有空時都會在這一帶跑步。」
「奇怪，這樣的話為什麼不參加社團就好，特地來跑步表示你不討厭運動吧？」
「也是啦，只是我要打工……話說這個不重要，南野同學，妳不是身體不舒服才蹲在這邊嗎？」
「咦？啊啊，不是的────」
她說著站起身來，可以看見另一邊有一個小小的紙箱，而在她的胸前則是有一隻小小的……
「貓？」
「對，好像被棄養了，看起來很虛弱。」
她說聽到牠叫了一聲，走近一看已經奄奄一息了。
「我們家，因為媽媽對貓嚴重過敏所以不能養。可是看到這樣的情況……也不能放著不管，我正在想該怎麼辦呢？」
平時的她都是開朗地笑著。
雖然和她沒什麼往來不是很熟，不過只要她在，班上的氣氛就會很熱絡，她給人的印象就是很陽光。
說實話，我原本沒有打算涉入太多。不過看到她用這麼悲傷、落寞的表情小聲地說著，雖然不像自己，但總覺得得幫她做點什麼。
『去思考，去感受，總之先試著做做看就行了。』
我遵循著在這一年經常被告誡的話，稍微思考了一下。
答案就出來了。
「……這樣子啊，我知道了。總之先帶去給獸醫看看吧。之後，我家雖然沒辦法一直養著，但可以暫時寄養一陣子。」
「咦？」
我一說完，南野同學提高音量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的臉，她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睜得更大了。
「怎麼了？總不可能知道了還直接拍拍屁股走人吧，事後一定會後悔的……啊，還有，我家是可以寄放，但只是暫時的喔？還是要找飼主喔。」
我覺得南野同學很可愛。
班上男生也都說可以跟她同班是運氣好，體育課分組的時候有時也會出現在話題裡。在「哪一派？」這種男生的閒話家常中都一直是榜上有名的。
我本身雖然沒有參與過這種話題。但我完全同意她真的很可愛。
如果要給她所在的團體排名的話，可以說都是足以排在種姓階級前段的女生們。
儘管如此，她對待不好融入群體的男生女生則都是一視同仁，不炫耀自己的容貌或能力。至少，我看到的她，就像故事裡所描繪的那種受歡迎的好女孩。
被不曾交談過的可愛女生目不轉睛地盯著看，我都害羞了起來。
我像是要避開視線一般，打開了手機的畫面。
我搜尋了附近的獸醫醫院，迅速地撥了電話。
就這樣，突然講起電話的我，在發著愣的她身旁跟接起電話的女性說明原委，並預約了獸醫。
不知道為什麼還被對方稱讚，說竟然會因為擔心棄養的貓而打電話來。我想著又不是我撿到的，帶著一點罪惡感轉頭對著南野同學笑了一下。
我打工時已經很習慣擺出笑容了。
「太好了，她說現在去的話可以馬上幫忙看。她還問了像不像有接種過疫苗？大概幾個月大了之類的，不過這些我都不知道，總之跟她說了先帶過去看看。生病的話應該要吃藥，如果是營養不良應該要打點滴吧？去的路上我想先順路回家拿錢包，去超商領完錢再過去，不好意思妳可以跟我一起去嗎？」
我繼續說著，我家很近，而且抱著貓不能進超商。
「嗯，當然沒問題……畢竟撿到的人是我。我也會努力找到飼主────咦？咦？佐藤同學你是這種個性來著嗎？」
「────妳這樣讓我開始擔心大家平常是怎麼看我的了……？」
「不，畢竟啊，那個……對了，因為你現在超級溫柔的嘛！」
「妳這樣我更不安了。剛剛我也說了，說聲再見後就跑走這種事情才做不出來吧？到底是覺得我有多冷漠啊。」
「確實！話雖如此，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雖然是同班同學但幾乎沒有說過話，你卻因為我蹲著不動就擔心地來詢問。」
「這不是正常的嗎？」
「真是的，我的意思就是說，可以輕鬆把這件事說成正常的人很溫柔啦！」
不知道為什麼南野同學的聲音好像帶了點怒氣。
也用不著氣到滿臉通紅吧。
雖說不起眼，我的溝通能力應該也還不到完全不行的地步，不過看來要跟女生打交道，我的等級還是不太夠。
「哈哈哈，總之不好意思。雖然這隻虛弱的小貓還會叫的話應該不至於馬上會怎麼樣，不過我們還是快點去比較好吧。我來帶路，妳可以跟著我嗎……話說妳要這樣抱去嗎？那我就先拿著那個紙箱嘍。」
我帶著南野同學從我跑過來的道路折返。
還是一臉好奇的南野同學看著我點點頭。
「對不起喔，我們馬上就帶你去醫院，你再堅持一下喔。」
「喵。」
「啊……佐藤同學！牠回應我了！」
「太好了，我想牠可能是肚子太餓沒有精神，希望不是生病。」
南野同學一邊跟貓說話一邊跟在我身後走著，她懷中的那隻小貓，雖然虛弱但依然回以倔強的叫聲，是一隻有著白色漂亮毛流的貓。
出了公園，爬了一小段上坡之後，沿著右轉的小路走。
量產型，這麼說好像不太好，不過就是看得出來是相同設計一起蓋起來的住宅區，我家就在其中一角。
沒有院子，玄關旁的停車場現在沒有停汽車，只有我的腳踏車停在那裡。
四房兩廳的格局，每一個房間都不大，但已經足以確保家庭成員各自的獨立空間嘍，爸爸這麼說過。
打著參觀房屋的名義去約會的父母親，對價格跟格局一看就很滿意，在我國中三年級這個不上不下的時期決定搬家。因為社團活動跟考試等因素不想轉學的我，就以搭電車也可以到為由總算是得以留在原校，說起來在當時還成了一件趣事。
「妳等我一下喔，不過讓妳在我家前面站著好像不太好意思，妳要進來嗎？雖然想快點帶牠去，只拿錢包也是可以啦，不過既然沒有要跑步那我想披件外套。」
「啊，那我在玄關等你好了，不過寄養的事情不用先跟你爸媽說一下嗎？我是不是也打個招呼比較好？」
「沒關係。而且現在只有我在住，妳不用太在意啦。」
「原來如此，趁父母都不在的時候偷偷把女孩子帶回家裡，看來我對佐藤同學的印象又要改變了。是溫柔又有魅力的男生呢，還是表面看起來認真的輕浮男呢？」
「怎麼印象愈來愈差了，哈哈哈。」
我邊說著邊打開門，請南野同學進來。
南野同學說著打擾了，一雙眼四處張望，我讓她在玄關等我，很快的跑上二樓。
爬上玄關附近的樓梯，左邊就是我的房間。
我撿起回家時脫下來的制服跟掉在地上的錢包，快速地套上外套。「很快就會好了喔～～」一下樓就看到那個坐在玄關對著小貓說話的美少女。
（看到這個就可以明白她為什麼受歡迎了。）
怎麼說呢，不只可愛，還很討人喜歡。
而且知道進退，不會讓人不愉快，也不會太過客套，感覺她就是這樣與人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不過，好像有一點「不協調」，但又不知道是什麼。
（算了，我跟她幾乎可以說是素昧平生而已。）
「不好意思讓妳久等了，我們走吧。南野同學妳不冷嗎？」
雖說到冬天還很久，但天黑後還是有點涼意。
「這種天氣還穿著偏短的裙子難道不冷嗎？」我看著坐在那裡的她，突然問出口。
「嗯？會冷也沒關係，畢竟這樣比較可愛。」
我的視線看著一手抱著小貓，一手拉著裙襬的南野同學。
目光一猶疑，她就呵呵笑著說道：
「沒關係的，我裡面有穿安全褲。」
「不是，雖然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可沒有勇氣直接看。」
「真是紳士呢，還是膽小？」
「希望是前者。」
我們邊說著邊走了出去並鎖起門。
我看向戴在左手腕的錶。
下午四點半。離太陽下山還有一點時間，不過想到後面要做的事，動作得快一點。
「走吧，應該就在從這裡往車站的途中才對。」
「你家離學校真近，好羨慕喔。我家雖然也不遠，但還是必須搭電車才行。」
「對啊，我報考了離家近的學校。不過能這麼近真的是運氣好。所以南野同學妳是搭電車通勤哦。」
「對，從豐田起的第二站西八，然後走路一下子就到了，雖然不遠，但如果像佐藤同學家這麼近的話，早上就可以再多睡一點了。」
「看不出來呢，妳早上起不來嗎？」
「不是的，要做便當，還要化妝，女生很多事情的。」
我和南野同學一起走著，保持著伸手就可以碰到但又剛好的距離。
有一對穿著看來像是國中制服的情侶手牽手走在我們前面。
由於跟從學校往車站的路線不同，除了偶爾幾個，幾乎看不到相同高中的制服。大受歡迎的她和男生走在一起的話，可能會傳出一些流言，我想到這個不經意地問她。
「我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妳跟我這種人走在一起沒關係嗎？比如，妳男友會不會……？」
「可惜我沒有男朋友哦──我知道你是為我著想，不過沒關係的，都已經黃昏了，況且佐藤同學也沒有穿制服。」
「是嗎，那就好。」
「哼～～不過這樣說來你還真是厲害，就這樣順勢得到我沒有男朋友的情報了，佐藤同學得到這個情報，打算做什麼呢？」
「明明妳馬上就說出來了。」
「唔……不管是我的情報被傳出去，還是會受到什麼威脅，我都不會把這小貓給你的喔。」
「妳突然演起哪齣了？算了，我要去領這隻小貓的救助金了，妳在這乖乖待著。」
聊著聊著就到了超商，走近提款機後從錢包拿出提款卡領了錢。雖說會被扣手續費，不過也沒辦法了。畢竟獸醫只收白花花的鈔票。
「總之先領個三萬日圓應該夠了吧。」
我姑且有在打工，一邊學習各種東西也存了一些錢。
路上查了一下，靜脈注射的點滴或可能會需要的疫苗接種，大概都要花幾千日圓。再想到後續照料小貓，還要買一些必需品，先領這些起來放比較好吧。
（選項嗎？確實是如此呢，叔叔。）
『我知道你的心情。不過錢沒有分乾淨骯髒。為了不要限縮選項，也為了獲得自由，你要學會才行。』
這是教導我許多事情的恩人所說的。
整件事來得很突然。即使再三思考後決定帶去看獸醫，如果身上沒錢也全是白搭。想到這裡，他說過的話讓我再次心服口服。
想著這些，時間就過去了。
聽著機器的聲音等待著吐鈔，我同時回想著這些事情，然後錢跟卡片還有明細就出來了。
我把錢放進錢包後抬起頭看向窗外。南野同學看起來似乎有些無聊。在夕陽當中，一頭黑髮的美少女抱著一隻白貓佇立著，也許是隔著一片玻璃的緣故，但看起來還真是像一幅畫。
「啊，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我發現剛剛覺得不協調的原因了，我思考了一下之後走出去。
從結論來說，小貓的身體沒有問題。
那間獸醫醫院從超商出來走一下子就到了。
「我是剛剛打電話來的佐藤。」我跟櫃檯的姊姊說著，南野同學則把小貓給她看。
獸醫師是一位看起來很溫柔的年輕男性。
對我們高中生也很仔細地說明，並用沉穩的手法做了靜脈注射。
「該不會生了什麼病吧？」或許是感覺到我們擔憂的心情，獸醫師開朗地笑著告訴我們：
「嗯，牠沒什麼大礙。雖然有點營養失調，不過先打個點滴，之後讓牠好好睡一覺就會恢復精神了。」
「太好了！」「幸好！」
我們彼此對視，總算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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