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群曾經是他少時回憶中唯一的光,
卻也是帶給他最深絕望與不幸的人。
當脾氣暴躁的天之驕子再次出現眼前,
李程秀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反應。
他們之間的差距有如雲泥之別,
邵群強勢介入他的生活、打亂他的步調,
後方是退無可退的絕望深淵,
前方卻是邵群任性編織的甜蜜陷阱──
而他終究落入邵群的掌握之中,無法逃離。
章節試閱
「小李,欸,回頭。」
李程秀正忙著往鍋裡放鹽,聽到背後張經理在叫他就趕緊先應了一聲,放好鹽才回過腦袋。
這家酒店新開才三個來月,廚房裡的器具都新得***金呈***亮,茂盛的火光映在銀白的櫃門上,把李程秀白淨秀氣的臉蛋照得更加熠熠生輝,連鼻尖上細細密密的汗珠也透著晶瑩的亮光。
他抹了把臉上的汗:「張經理,怎麼了。」
張經理指著他旁邊的人道:「小錢,你接下手。」然後對李程秀說:「你跟我過來一下。」
李程秀緊忙把鍋鏟遞給小錢,擰開水龍頭沖了把手,有些忐忑地走了過去。
張經理一邊把他往外領一邊說:「小李呀你這回走大運了。」
李程秀一頭霧水,不緊不慢地跟著:「張經理,我怎麼了?」
「今天劉總過來了,來這兒招待位貴客,連咱們老闆都過去陪著了。結果那位客人對你做的幾道菜讚不絕口,他下個月要在維多利亞港舉辦海上派對,中餐部分的主廚還沒定,有意思想看看你行不行。」
李程秀嚇了一大跳。他以前跟過的大廚,也有被有錢人請去準備宴會啊年夜飯啊之類的,累也就累那麼幾天的,但碰上大方的主顧,做一次抵得上好幾個月的工資,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他因為資歷淺,還從來沒輪到他過。
今天他竟然能碰上這麼好的事,一時高興得臉都微微紅了起來,興奮緊張得心怦怦直跳。
張經理笑看著他:「高興吧,你運氣也真是好,從總部調來才不到一個月呢。來,你進去換套乾淨的衣服,洗把臉,動作快點啊。」
李程秀點點頭,埋頭就往衣帽間走,剛要推門,才想起來,回頭道:「張經理,謝謝你。」
張經理擺擺手:「先去換衣服。」
李程秀趕緊進去,把洗好的微微帶著香味的純白廚師服拿出來換上,又用水潑了幾把臉。從廚房出來帶的一身油煙味,好像消下去不少。
出來後張經理就領著他往包廂走,一路上用心囑咐著:「小李啊,我知道你不會說話,一會兒能少說就少說,人家問什麼你答什麼就行。」
李程秀安靜地點頭:「欸。」
「你記住了,一會兒進去之後呢,先跟咱們老總打招呼,然後是做東的那個劉老闆,你可能經常聽說他但沒見過,禿頭、藍襯衫,叫聲『劉總好」。然後他左手邊就是那個貴客,姓邵,挺年輕,長得跟明星似的,好認,叫『邵總好」。知道了沒有?」
「嗯。」
「記住順序啊,先是咱們老闆,然後劉總,然後邵總,剩下的幾個不重要,你點點頭就行了。你平時一天也說不上幾句話,就怕你冷場子,所以你叫完之後就別說話了,除非人家問你。其他交給我就行了,知道嗎?」
「嗯,謝謝張經理。」李程秀感激得連連點頭,張經理平時不怎麼跟他說話,沒想到這時候這麼照顧他,讓他有些受寵若驚。
兩人走到一間包廂前,張經理輕輕叩了叩門。
裡面傳來老闆的聲音:「進來。」
張經理推開門,領著李程秀走了進去。
李程秀一看桌前圍了將近十個人,一下子齊刷刷地看著他們,他只覺得眼前一花,腦子更是嗡的一聲,出現了瞬間的空白。任那中央空調吹得屋子裡涼颼颼的,他還是緊張得汗都下來了。
他性格有些自閉,平時能不說話就不說話,這種被眾人赤裸裸圍觀的感覺,他怕得腿都軟了,舌頭也直打結。
張經理趕緊推了他一下。
李程秀這才從怔愣中反應過來,眼睛找回點焦距,先找到他的老闆,小聲叫道:「老闆好。」然後順著目光找到藍色襯衣的劉總,「劉總好。」然後繼續找,年輕的,長得跟明星似的……
李程秀心裡咯***口登***一下,彷彿被人照胸狠捶了一拳。
深邃俊美,英氣逼人的臉,光潔的額頭,寬闊的肩膀,臉上帶著頗為感興趣的笑容,這個人……
他心慌地垂下腦袋,眼前不斷浮現剛才那張帶著審視和探究的似笑非笑的臉。
這個……太像了,會是他嗎?都過去了十多年了,他也未必能認得出,可是都姓邵……
張經理心裡那個急,心想剛才說的都忘外邊了。也怪他期望太高,指望平時連個屁都放不出來的人在眾目睽睽下大聲地放個屁,真是能要他命,於是急忙從後邊懟他的腰。
李程秀回過神來,脫口叫了一聲:「邵總好。」
一桌子人都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今天劉總做東,說好不談生意,純粹吃飯喝酒。席間除了政要趣聞,商場八卦,就是聊吃的喝的。從剛才邵總起了個頭,誇這兒的菜做得地道,一桌人話題就轉移到了聊美食上,所以這廚子一進來,幾個老總都當餘興節目般看著。
酒店的老闆很高興,覺得這年輕的小廚師挺給他長臉,不過他也知道這小李廚師臉皮比女孩兒還薄,就調笑道:「小李啊,空調不夠大啊?你看你臉紅的。」
一桌人都笑了起來。
張經理也跟著笑:「我們這小李什麼都好,長得一表人才,做菜又是一絕,就是害羞,見了生人都不敢說話,幾位老闆可別介意啊。」
劉老闆明顯喝高了,大聲調笑道:「這位李師傅怎麼跟我想的廚子不一樣啊,每天做那麼多美食,身材還這樣的苗條,如何保養啊,可不可以分享我知?」
桌上有人笑著插話道:「是啊,到咱們這個年紀誰沒點三高的,你說人家成天油鹽裡打轉,還這麼瘦。」
李程秀臉紅得能滴出血來,頭都不敢抬起來。
張經理看他那沒出息的樣子,真是哭笑不得,連忙打圓場:「可不是嘛,我們酒店的小姑娘成天嚷嚷著減肥,一看他這怎麼吃都不胖的,都嫉妒得不行。」
底下的老總們開始倆倆地說起自己年輕時候多瘦,後來怎麼胖了,現在身體有啥毛病了,一時注意力也從他身上移開了。
李程秀一從被人關注的焦點中解脫,就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可還沒等他喘出個囫圇氣來,年輕俊朗的邵總開口了,聲音充滿了純男性的磁性,非常好聽,音量也不大,可他一開口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了。
「李師傅是吧,看著可真年輕,沒想到手藝這麼好。」
張經理怕人家嫌他經驗不足,忙補充道:「他看著年輕,其實有三十了。」
劉總喲了一聲:「看著很像大學生,真的很年輕啊。」
李程秀在心裡默默糾正,二十八。
張經理從後面拿手指捅他的腰:「小李,就是邵總有意請你擔當海上派對的中餐主廚的。」
李程秀忙抬起頭,一不小心正盯進他眼睛裡,見那邵總帶著莫名的笑意看著他,心裡一片慌亂。
「謝、謝謝邵總。」
那邵總不動聲色地笑著,隨口問道:「李師傅全名叫什麼呀?」
李程秀愣住了,不禁揣測他是不是也認出了他來,一想到這種可能,心就一緊一緊的,忐忑萬分。
張經理見他跟發條娃娃似的,擰一下也就能對付個一下,然後接著發愣,心裡氣得想拿鞋底抽他,在後邊拚命懟他:「小李,邵總問你話呢。」
「我……」
邵總眨著眼睛笑著:「李師傅這麼緊張做什麼?緊張得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李程秀強自鎮定心神,看著一雙雙注視他的眼睛,騎虎難下,小聲道:「我叫,李程秀。」
那邵總發出長長的一聲「哦」,聽得李程秀心驚膽顫。
李程秀拚命在心裡安慰自己,都有十三、四年了,都是小時候的事了,他未必是那個邵群,就算是,也未必記得他了,就算記得他,他有什麼可心虛緊張的?做了壞事的,又不是他。
這麼一想,他心裡就平靜了不少。只是眼下海上派對的活兒,著實讓他犯愁。
這麼好的差事他一點都不想放棄,可是如果這人真是那個邵群,他就真的不想去了。
這個人給他的感覺,跟小時候相去不遠。渾身散發著高人一等的盛氣,只不過年少時張揚狂妄,現在卻是在表面上鍍了一層名為修養和禮貌的外殼,雖不至於惹人反感,但骨子裡的傲慢總能讓人瞧出點端倪,所以同樣地讓人難於接近,只想遠遠地避開。
那邵總笑了笑:「我挺意外李師傅這麼年輕的,不過也好,這個派對要提前定菜單,採購什麼的你最好也參與一下,到了當天也會特別忙,年紀大了反而怕人吃不消。不過你也不用有負擔,你們老闆答應多借幾個人給我,到時候都供你差遣。」
李程秀尷尬地扭著手,那個邵總的語氣尤其地篤定,彷彿根本不給人拒絕的餘地。他很想將這事推掉,可是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他知道自己多說話肯定要出錯,自己丟人事小,給他老闆丟了人,麻煩就大了。
他們酒店的陳老闆在旁邊附和著:「好啊小李,還不趕緊謝謝邵總啊。」
李程秀小心地拿眼睛偷瞄了他一眼,小聲道:「謝、謝邵總。」
陳老闆微微皺了皺眉頭,隨即帶著幾分討好笑道:「邵公子呀,也就是你,不然我們酒店的師傅,是輕易不外借的。但是咱哥倆嘛,好說,你儘管用。就是我們這個小李師傅,小時候環境可能不太好,有點自閉,講話什麼的,不是特別利索,其實也不影響什麼,廚藝那是一頂一的好,你多擔待點,別給你添麻煩了。」
邵總含笑點頭,眼睛一直就沒離開過李程秀:「不礙事,廚師嘛,舌頭能嘗味就行了。」
那「嘗味」三個字的語調聽在李程秀耳朵裡,總覺得有些怪異,讓他不太舒服。
陳老闆一揮手,衝張經理示意地抬了抬下巴:「那就這樣吧,你們回去忙吧。」
張經理和李程秀都如獲大赦,轉身就走。
邵總突然在他背後叫道:「李師傅。」
李程秀身子一頓,僵硬地轉過身來。
邵總微笑著看著他:「小李師傅,那麼我過幾天來接你,我們好好商量商量。」
李程秀覺得自己的心都在顫。
李程秀看著張經理高大厚實的背,從出了包廂就猶豫了一路,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小聲叫道:「張經理。」
張經理皺著眉回過頭來。
他對這個李程秀,平時接觸不多,也說不上反感,真要說,就是有那麼點看不上吧。
一個年近三十的男人,瘦弱得跟高中生似的,怎麼形容呢,就是弱不禁風。一個男人啊,讓人覺得弱不禁風,還有救嗎。這也就算了,講話聲小得讓人恨不得給他嘴上安個喇叭,一副低眉順眼的娘們兒樣,就這樣的,穿個裙子走出八里地,都不帶有人看出不對勁兒的。
他知道他們酒店有些年輕的小工,愛背地裡學他說話和走路姿勢,還要額外配個蘭花指吊吊眉角什麼的。他知道他也只是娘了點,倒不至於跟社會上有些不三不四的人那樣妖妖叨叨的,可是就是這個窩囊勁,也夠讓張經理彆扭的了。
今天他的表現,比他想像中還要差,進去連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出來,盡低著頭看腳丫子了。也就是今天來的都是老闆的熟客,要不惹著客人不高興,到時候還得他收拾爛攤子。
想到這裡張經理對他的那麼點看不上,就有點升級,口氣也不太好:「怎麼的?」
李程秀有些膽怯地看了他一眼,遲疑道:「張經理,能、能不去嗎。」
張經理一瞇眼睛,把耳朵靠近他:「你說什麼,大聲點。」
「那個,海上,派對,能、能不去嗎?」
張經理這回聽清了,嘖了一聲:「不去,為什麼?」
李程秀低下頭,想不出什麼說辭,只是又重複了一遍:「能不去嗎?」
張經理臉色有點不好看了:「不是,不去?你怎麼想的啊?那個邵總別看年輕,你知道多大的背景嗎?他家直通著那個呢。」張經理沒明說,指了指拐角處燈箱上中南海酒的廣告,「就這樣的你去一趟能少得了這個數不?」張經理把那隻手又伸到他眼前,不過這次展開了五個手指頭,「你倆月累死累活的也就能攢下這個數吧,你有什麼毛病,為什麼不去?」
李程秀臉憋紅了,突然問了句讓張經理意外的話:「他,他全名,是什麼。」
「什麼?」
「全名,邵,邵什麼?」
張經理皺著眉頭,眼神嚴厲了幾分:「你一個廚子,打聽這個幹什麼。」
「我……」
「你老老實實做飯就行,別想些不該想的,我告訴你小李,那種人不是你想攀就能攀的。」
「我不是……」
「我真不知道你想什麼呢都,這事老闆親口給答應下來了,改是不可能改了。你要有那個本事,好好表現,讓邵總多給你點。可是你可不能給咱們老闆丟人啊,老闆最好面子,脾氣上來了,說開人就開人。你在咱們酒店幹了好幾年了,算上在總店的時候,再多混幾年興許能當廚師長了。別怪我沒提醒你,踏踏實實的,好好幹,不然機會砸你自己手裡,你可怨不得別人。」
張經理說的話句句在理,李程秀一個字都反駁不出。
人話說完了就逕自走了。
李程秀沉默地看著酒店空蕩蕩的長廊,明黃的燈光一盞一盞地延伸到底,盡頭處幾乎覆蓋整面牆的衣裝鏡將長廊折射成了無限延展的空間,看上去富麗華美,可也空得嚇人。明明是暖色調的布局,卻被冷硬的大理石地板裝飾出了幾分清冷寂寥,李程秀單薄的身影就那麼突兀地點綴在空闊的景象中。
他回去先把乾淨的衣服換下來,重新套上那套髒的,這才回到廚房。
他進去之後,裡面掂勺的、配菜的、雕花的通通動作一滯,拿詢問中帶著點幸災樂禍的眼神看著他。
李程秀知道自己在這裡人緣不好。
在他過往的人生裡,其實從來也不曾存在過人緣這種東西。他的處事方式,一直是把自己緊緊包裹起來,能不說話就不說話,能不交流就不交流,所有人都忘了他才好,只有那樣他才覺得自在。
像他這樣的人,輕易就能惹得人反感,所以不如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反而安全。
他習慣沉默待人,別人自然也沉默待他。
只是這個地方不太一樣,他感覺得到有些人對他的態度,除了輕視,還有些敵意。
他來到深圳有十年了,從最開始的雜工學徒做起,後來跟了個待他比較好的師傅,進了這個酒店。
三個月前,老闆開了這家新店,由於是海景酒店,環境好待遇高,第一批調過來的員工,以後肯定能有更好的發展。
當初決定人員的時候,大家也是搶破了頭的。他在他們陳總手下幹了五年,表現一直不錯,於是被調到這兒來,跟另外一個同事一起擔當副廚師長。
在以前的環境,大家都習慣了他的沉默寡言。可是到了新環境,有了許多新的同事,在最開始的熟悉磨合期,他就一副與世隔絕的態度,想不招人詬病也難。
何況以他的資歷能當副廚,難免有人不服,若不是新店急缺人手,肯定也輪不到他。
大家看他正炒著菜就被經理叫出去了,這麼急,多半是不會有什麼好事。
剛才接他手的一個年輕廚師小錢,就上來問他:「李哥,張經理叫你做什麼呀?」
李程秀如實道:「有客人,要辦派對,叫我去。」
小錢露出一個不相信的表情,張著嘴看了他半晌,隨即笑道:「行啊李哥,好事呀。」
正在準備冷盤的小趙故意重重歎了一聲:「李哥運氣真好,要不是你今天當班,可碰不上這樣的好事了。」
言下之意是若是今天廚師長或是另一個副廚在,也輪不到他。
其他人也跟著附和了幾句,然後又一個不落地說恭喜。
李程秀就點點頭,也沒表示什麼,悶頭看了看電子版面上顯示出的客人訂的菜,洗了把手,擼起袖管就開始工作。
眾人看他沒什麼反應,都自討了沒趣。有個小工就在他背後誇張地扭著腰走了幾步路,其他人都嘻嘻笑了起來。
李程秀右耳弱聽,在嘈雜的環境裡很難分辨出多種聲音,可那帶著諷刺的笑意還是能穿透耳膜,清晰送進大腦裡。
他埋著頭料理手下的蟹黃豆腐,心裡漸漸平靜下來。
晚上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李程秀先把自己扔到了刷得掉色的地毯上。
他向來愛整潔,一身的油煙味如果不洗乾淨,絕不碰床。
他翻了個身,仰躺在地毯上,閉著眼睛大口喘著氣休息。
七月的深圳,熱得跟大蒸籠一樣。他大晚上下班,公車依然擠得人汗流浹背,上一趟班回一趟家,都跟洗了個黏糊糊的澡一樣,讓人裡外直犯噁心。
公司本來是有安排住宿的,但是搬到新店後,宿舍還沒準備好。他這個級別的,每個月給他一千的住宿補貼,讓他們在外邊先找著房子。
李程秀覺得這樣挺好,以後就算宿舍弄好了,他也不想去住。他寧願拿著住宿補貼每天坐半個多小時的公車來回,也不願意跟陌生人生活在一起。
他掏出衣袋裡的手機,想看看幾點了。
上班時間都關著機,開機沒一會兒,就蹦出來好幾條信息,全是未接來電。
有他認識的號碼,也有不認識的。
李程秀看著那個熟悉的號碼,輕皺著眉頭,抿著嘴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撥了回去。
「喂……」
『哎呀,你怎麼現在才回電話啊?』那面傳來有些高亢的女聲。
「四姑,我上班。」
『上班上到現在?那夠辛苦的啊。小秀啊,這個月的錢你給打了嗎?』
「沒有,明天。」
『那你趕緊的啊,其他人都有點急。另外四姑這個月的錢,你給多打一千吧,下個月你弟弟要帶女朋友回來,我想買個空調。』
「……好。」
『小秀啊,四姑也知道你難,可你趁年輕,累就累點,得多加把勁啊,要不然你欠的那麼些錢,什麼時候能還清?還不清你不是一輩子都背著債,是不是?』
「是。」
『那就這樣吧,長途費可貴了。以後你要按時打錢,四姑就不給你打電話了。盡量按時啊,要不你離這麼遠,跑了都沒處找去,你說是不是?四姑也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可你欠的不只我一份,大家過日子都不容易,你多為我們想想,好吧?』
「好。」
李程秀掛了電話,只覺得身上都累散架了。
掙扎著爬起來,簡單地洗了個澡,出來就坐在他的小床上,從枕頭下邊掏出一個被翻得邊角都翹了起來的舊存摺,對著上面的數字發呆。
突然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把他嚇了一跳,身子一動,床吱呀直叫。
他連忙拿過手機,看了看上面的陌生號碼,輕輕按下通話鍵。
「喂?」
那邊傳來幾聲輕輕的呼吸聲,然後試探著問:『李程秀?』
李程秀手一抖,電話差點拿不穩。
他記得這個聲音,今天剛聽過,是那個「邵總」。
對方聽這邊沒聲了,又叫了一聲:『是李程秀嗎?』
李程秀遲疑了半天,終於小聲說:「是。」
那邊鬆了口氣,輕笑道:『我還以為打錯了呢。』
李程秀沉默地舉著電話,貼在右耳邊上。他從剛剛聽到了這個聲音,就把手機從一貫聽電話的左耳挪到了弱聽的右耳。似乎把這個音量降到最低,就能讓他的不安減到最低。
『怎麼不說話?』
「……邵總。」
『嗯,你還記得我的聲音,不錯。』
李程秀不知道說什麼,就沉默著。
『我跟你們經理要了你的電話。是這樣的,明天你幾點下班?我去接你,我們商量商量派對的事。』
李程秀對他那種不容置喙的語氣感到反感:「明天,不上班。」
『哦,那正好,你有更多的時間為我服務了。那麼你家在哪兒?明天上午我去接你。』
李程秀慢慢道:「明天,休息。」他刻意加重了休息兩個字,他一個星期只有這一天休息時間,明天還得去匯錢,並不想跟這個邵總見面。
那邊沉默了一下:『小李師傅大概也累了,既然如此,明天你就好好休息吧。後天我再去找你吧,就這樣,再見。』
對方果斷地掛掉了電話,李程秀能聽得出來他的不悅。
他躺倒在床上,把自己裹在被子裡。
不管他有多不喜歡,多不想和這個姓邵的人相處,他抗拒不了送上門來的錢。
他把握在手裡的存摺重新塞到枕頭底下,緊緊地抱著枕頭,疲憊了一天的身體,很快進入了睡眠。
「小李,欸,回頭。」
李程秀正忙著往鍋裡放鹽,聽到背後張經理在叫他就趕緊先應了一聲,放好鹽才回過腦袋。
這家酒店新開才三個來月,廚房裡的器具都新得***金呈***亮,茂盛的火光映在銀白的櫃門上,把李程秀白淨秀氣的臉蛋照得更加熠熠生輝,連鼻尖上細細密密的汗珠也透著晶瑩的亮光。
他抹了把臉上的汗:「張經理,怎麼了。」
張經理指著他旁邊的人道:「小錢,你接下手。」然後對李程秀說:「你跟我過來一下。」
李程秀緊忙把鍋鏟遞給小錢,擰開水龍頭沖了把手,有些忐忑地走了過去。
張經理一邊把他往外領一邊說:「小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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