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NU 20.5 前菜
祁門國前任國王上官月大半輩子活得風流倜儻，想要的東西總是唾手可得，身邊從不缺女人。他看待女人，就像看待衣服一樣，要華美奪目、獨特誘人，但不可久用。他是妖精界聞名的美男子，讓女人們又愛又恨。
雖說紅茶國度的國王必須由奧伯隆欽點，但若無重大變故，王位通常可以嫡傳下去。祁門國也如人類世界的東方國家，以傳統的世襲制傳承王位。
隨著上官月成為祁門國王，大家紛紛傳說，只要與他對上眼，女人便會愛他愛得無可自拔，男人則會忠心為他奉獻性命，誓死守護。他擁有一雙妖精界獨一無二的「魔眼」，不管走到哪裡，身邊總有為他傾心的追隨者。
憑藉這雙魔眼，想要的、能利用的東西，上官月會竭盡一切地使用，然後毫不留情地扔掉。被他所負之人，無一不繼續俯首稱臣，癡癡等待他的回眸。他曉得這世上沒人會以他為敵，只要對上他的眼睛，那雙千年前就已存在的魔眼，他的負心便會得到原諒。
如此究竟是禍是福？他自己也無法論定。
擁有魔眼的上官月自然不是普通的妖精，回溯到千年以前，身為妖精的他厭倦了虛無的感情遊戲，又了解自身擁有的獨特天賦，便向天庭眾神許下願望，願以日後不再碰觸愛情、不再擁有戀人為代價，換得幫助妖精子民們找到愛情、得到幸福的能力，以「月下老人」的身分進入天庭。
千年下來，他安穩地住在天庭裡。周圍都是神明，自然不受魔眼的力量左右，不會像過往在妖精界那樣被眾人喜愛到令他頭疼的地步。
凡間，渴望愛情而向月老祈求的人越來越多，受到庇佑獲得幸福者不計其數。日子一久，他的心態居然逐漸地改變，愛人與被愛好像都不再是負擔了。他甚至開始羨慕那些得到愛情的人，羨慕「愛」所帶來的幸福。
於是，他向天庭提出了留職停薪的要求，渴望下到凡間，以妖精的身分重新活一次。
遺憾事與願違，他好不容易找回對愛情的渴望，轉世成為祁門國的上官月，這一輩子卻與前一輩子沒有差別。因為魔眼的魅惑力量，任何人事物依然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既找不到真心愛他的人，也找不到他所愛之人，整個國家竟無半點值得留情留念之處。
某天，他想到一個方法：如果將一隻眼睛遮住，魔眼的誘人程度是不是會降低一半？如此一來，或許就能找出真心對待他的人。
他立即用繃帶纏住左眼，把俊美的臉龐遮蓋一大半，又以垂落的烏黑秀髮遮掩，看起來還滿自然的，便想出城上街實驗看看。
上官月步出王宮，就見守衛和許多子民圍在門前，走近一瞧，一名面貌不遜於他的陌生男子抱著一個全身是血的女孩，跪坐在地。
手一揮，圍觀的民眾立刻讓出一條通道給他通過。他不曉得這兩人的來歷，但曉得這女孩受了重傷，需要立刻醫治。
「你打算用什麼來跟我交換，讓我幫助她？」
男人取出一把匕首，周圍的守衛馬上抽出長杖架住他，就聽他不慌不忙地說：「我願用性命和您交換。」語罷，以握柄朝前的方式將匕首遞出。
上官月拍落匕首，「進來吧！」
就這樣，他救了名為「紅花」的女孩，收留了沒有名字的男人，並替他取名為「紅蓮」。
紅花幸運保住了性命，重傷卻令她的雙眼近乎失明，平日起居全由紅蓮服侍。儘管紅蓮曾解釋，自己是古老世家「紅」氏的守護者，但上官月怎麼看都覺得這兩人的關係比家人更要親密，說是戀人也不為過。
多虧了他們，上官月留在宮裡的時間變長了。原因很簡單，一是這女孩無法和他對上眼，不會被他誘惑，二是名叫紅蓮的男人體質特殊，非人類也非妖精，同樣不受魔眼影響。上官月終於能以普通人的身分和旁人融洽地相處，自然沒興趣再跑出去拈花惹草。
「月大人，我知道您擁有強大的力量，我想請您幫忙，讓我和紅花互換左眼，讓她看見我所看見的東西。」
上官月如紅蓮所願，將他的左眼給了紅花，讓紅花再次看見這個世界。大概因為用的是紅蓮的眼睛，即使與上官目光相對，她仍不像其他女人那般對他著迷，只用高雅淡定的姿態與他應對。
很快的，上官月對明顯不同於其他女孩的紅花萌生出感情，兩人自然而然地結為了連理。
婚後，上官月對紅蓮抱持著高度的警戒，一來他看不透這傢伙，二來，他有些訝異紅蓮輕易就同意了他與紅花的婚事。即便他是祁門國的王，地位、權力甚至是容貌都乃全國之首，可紅蓮與紅花之間明明有著非比尋常的情愫，他不認為紅蓮能夠乾脆地放下心中所愛之人。
這點疑問被上官月藏在心裡，沒讓任何人知道。
再下來，紅花生下了上官星，舊病復發而久臥在床。那段時間，紅蓮從不進她的房門，卻會站在門前的走廊中，停留於池畔，有時倚靠著柱子、扶手，抽著水煙，靜靜地陪伴她。
「你想知道紅蓮的事情嗎？」這天，紅花忽然用微弱的聲音詢問守在他身旁的上官月。
「妳願意說，我自然願意聽。」
「是啊，該是告訴你的時候了，這是我做為紅家人，為上官家族所做的最後一件事。」
上官月訝異地看著使力坐起身的她，「最後一件？怎麼會說最後呢？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去妳想去的地方，吃妳想吃的美食，這祁門國有多少妳還未見識過的美景，我都要帶著妳去欣賞。有妳陪伴，不管怎麼活，日子都是最美麗的，怎麼能說是最後？妳怎能比我早離去？」
紅花抬手摸著上官月俊俏的臉龐，真是全國最美的男子，東方美人啊！「我們紅家世世代代守護著祁門國的神器『青龍寶劍』，原本該將寶物直接交到您手上，但礙於習俗，守護者臨終時才能道出寶劍的真正下落，這就注定了我必須比您早死。這樣的我實在沒資格和您結為連理，可我是真心……真心愛著您……很遺憾無法伴您到永遠，但願寶劍能繼續守護您，也守護我們的孩子。」
她摟住上官，用微弱的力氣貼近他，在他耳邊道：「青龍寶劍因著妖精王奧伯隆的法力化成了人形，他就是紅蓮……」
這天晚上，上官月緊握著紅花的手，直到她壽終正寢，直到她的手終於變得像雪一樣寒冷、僵硬。
紅花死後，上官月將紅蓮當作紅花的家人、王族的成員般對待，讓他陪在上官星的身邊，擔任輔佐官。上官月從來不曾也不想向任何人解釋紅蓮的身分，即使對自己的孩子都是隻字不提。
失去心愛的人，他變得沉默寡言，經常靠在小橋邊，出神地看著水中游動的金魚，回憶身為月下老人時的種種。當年的自己就是不希望為愛傷神傷心，才選擇了不接受愛、不擁有愛，為何現在又要重蹈覆轍？
冰冷的河水就如失去愛人的心，隨著冬天到來，結成了冰。
上官星十三歲那年，上官月離世長眠。祁門國的子民們將紅色的花朵擺在他冰涼的身軀旁，舉辦了盛大而哀悽的水葬儀式，點燃天燈與水燈，哀悼國王的死。
他看起來只是睡著了，身邊圍繞著無數的紅色鮮花，躺在小船中，順著冰冷的河水遠去。
祁門國上下無一不為上官月哭泣、惋惜。無人知道，離去的國王其實正是每一年他們都要虔誠祭拜的月下老人。
紅花走了，上官月也走了，獨留紅蓮一人。他站在小橋上，往那彷彿沒發生過任何事情的湛藍天空，吐出一口不服氣的煙，心中想著，這些負心的人都走了，留下他來照顧星。明明是他們愛的結晶，最終偏偏留給了他，讓他獨自擔負祁門國最重要的希望……想著想著，忍不住又吐了口菸，揚手遮住右眼。無法滴下淚水，只能悶聲苦笑，他連為所愛之人哭泣的資格也沒有。
如今，紅蓮只希望在最後的日子裡好好地保護上官星，為紅花和月大人做到最後一件事。
MENU 21 脆弱之心
01.
氣喘吁吁的歐爾菲從蓮宮一路奔回，將他看見的事情告訴蘿樂娜，但沒把腦海裡的陌生回憶一併說出口。
「紅蓮……就是上官要找的寶劍變成的人？怎麼會……」蘿樂娜驚訝地退後一步，隨即明白現在根本沒有讓她驚訝的時間，得把上官星找回來。若讓他獨自一人衝去西羅國，後果肯定不堪設想！
她悄悄地越過已躺在塌塌米上睡著的艾利爾與萊恩，跟著歐爾菲走出長廊。短暫的移動過程中，憶起這段待在祁門國的日子，每天將早餐送到紅蓮手中，強迫他跟她說上一兩句話的情景，淚水濕潤了眼眸。
起初接近紅蓮，為的是請他解救艾伯特。而後，她發現紅蓮並不像其他人描述的那般冷血冷漠、對國事不聞不問。他其實相當在意上官星的一舉一動，似乎曾經受人託負，必須保護這個年輕的王。
「如果妳能保護上官，直到西羅國敗退，我就給妳解藥。我已經把解藥用加密的咒語藏妥，屆時將有音靈指引妳找出來。」
這是紅蓮對蘿樂娜說過的一句話，當時她沒有多想，現在才深刻體會到話中的涵義。那時候的他大概已經知道，自己沒多少時間能繼續陪在上官星左右了。
「蘿樂娜……」
歐爾菲不知所措地盯著流下眼淚的她，他的聲音則成為讓蘿樂娜從悲哀中振作起來的動力，「我召喚麒麟去把上官星找回來，歐爾菲，你去找花月，把情況告訴她。」
蘿樂娜摸了摸歐爾菲的腦袋，他卻連連搖頭，「那麼做太危險了，至少要有人陪你一起去。」
「當然得有人陪，那個人就是我！」
兩人往後看，沒想到平常只要睡著就算碰到地震爆炸也不會醒來的萊恩，居然正自信滿滿地站在他們背後，「就由我和娜娜一起去救上官，歐爾菲和艾利爾留下。」
話剛說完，突然有一雙手伸過來，遮住他的雙眼。他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兩手於空中猛揮。
「竟敢趁我睡著提出有利於自己的方案！你這傢伙看似天真傻氣，其實心機超重！」
「艾……艾利爾！不要這樣，我看不見啦！手快放開！啊啊啊啊──」萊恩轉了一圈，直到扶住旁邊的門板才找回平衡。
艾利爾吐吐舌頭放開手，轉而叉著腰，仔細打量他那張不大可靠的臉，「雖然不甘願，但我也認為你比較能保護娜娜的安全。沒辦法，你先和娜娜跟上那衝動的小子，我和歐爾菲會同花月一起去。」萊恩的個頭比較高大，又有沾上紅色的東西就會抓狂暴走的特異體質，相比之下，的確比較適合保護蘿樂娜。
蘿樂娜點了頭，「好！我們先走！」說完便轉身離開，身上只帶了一套泡紅茶的工具。
歐爾菲仰望不知在打什麼主意的艾利爾，「你莫非想要……」
他盯著蘿樂娜和萊恩遠去的背影，勉強驅使剛睡醒的大腦轉動，思考接下來的計劃，「我聽說西羅國的國王好女色，收留失憶的牛郎，大概是想藉機得到織女。這麼想來，我只要能成為比織女更漂亮的人，那個國王就會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萊恩就有機會偷偷帶走織女和牛郎，確保上官星與娜娜的安全。」說著，全身湧入了源源不絕的能量，想到待會兒能夠竭盡所能地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體內便充滿躍躍欲試的動力。
歐爾菲扶住額頭，「合理懷疑你打扮成偽娘只是愛現。」
02.
意氣用事的上官星騎著白狼式神奔向山腳，白狼張開背上的翅膀，藉著重力加速度，朝遠方一座燈火通明的西式城堡飛去。
那是他最不願去的地方──西羅國。
上官星從小就對西方文化沒啥好印象，更別說西方人所提倡的科技對環境造成了多大的破壞。望著城牆上的大砲與旗幟，白狼感應到主人內心的憤恨，張口亮出滿嘴獠牙。那些砲火曾破壞過紅龍國境內的兩座高山，耗費千年培育的珍貴樹種與稀有生物全在一夕間化為灰燼。
白狼的四隻腳穩穩踏上西羅國的國土，上官星扶著牠的背用力一蹬，輕盈落地，隨即將座騎收回。
心頭滿是不甘與憤怒，他握緊了拳頭，一手摸著腰間的青龍寶劍。無法確認心中的負面情緒究竟包含了哪些，唯一肯定的是，自責與懊悔佔了絕大部分。
什麼尋找青龍寶劍，什麼保護祁門國……當初的紅蓮究竟是怎麼想的？為何王宮上下從沒有人對他說明紅蓮的真實身分，連他的父王也三緘其口？直到紅蓮徹底化為虛無，他才明白，自己尋找已久的青龍寶劍就是紅蓮。
上官星往前走了幾步，隱藏在距離城門還有幾百尺的樹叢裡。城門一帶異常安靜，不若想像中的戒備森嚴，不知這是陷阱，或者真如傳言所說，西羅國自負到對任何敵人都敞開大門，而原因無他──這座城堡裡，住著連天庭眾神都畏懼的牛郎。他因曾為保護過月下老人，分得「魔眼」的部分誘惑能力，又握有白虎聖獸與玄武盔甲兩件神器，再加上目前被挾持的織女擁有朱雀天衣，現在的西羅國可說是無敵狀態，對紅龍國相當不利。
但是……
上官星握緊腰際的青龍寶劍，如果是紅蓮，絕對能不費吹灰之力地打倒敵人。自己必須變強，強到足以駕馭這把劍！先打敗西羅國，救出織女，然後找到讓紅蓮恢復成人的辦法。
調整好心情，正準備起身，左右兩邊的肩膀突然同時被人拍了一下。他靈敏地抽出寶劍轉身往後揮，嚇得拍肩的兩人滾了好幾圈。
「危險！」
「不要沒看清楚就亂揮劍啊！」
出現在上官星眼前的是蘿樂娜和她的「朋友甲」，印象當中好像是叫萊什麼的。他鬆了口氣，將寶劍收入劍鞘，「是你們神經太粗了，哪有人在出征時這樣叫人的？我們可是在敵營的前方，隨時都可能被敵方暗算，搞不好此時的一舉一動都在對手的監視中。」
萊恩哀怨地看著腳邊幾根被削下的髮絲，「我們是從城堡的另一邊繞過來的，根據剛剛聽來的情報，今晚西羅國國王舉辦納妃的婚宴，平民百姓們早都進城準備狂歡慶祝了，所以城外特別冷清。」
上官星咬牙死瞪著城堡方向，「可惡！我們痛失織女和紅蓮，他們卻樂得開起宴會，而且還是納妃！那昏庸的國王究竟有多少妃子？也好，我就在他們最快樂、最囂張時出手，砍斷後路，讓他們來不及往外搬救兵。」
蘿樂娜想收回麒麟座騎，卻被上官星制止，「我得借用妳的麒麟。」
他跳上麒麟的背，「你倆先想盡辦法混進婚宴，我去處理一些事情，之後再進城與你們會合。」
蘿樂娜與萊恩點頭，三人於是分頭行動。
03.
雖說要找個藉口混入婚宴，但他們似乎編了個不太好脫身的理由。
蘿樂娜望著繫著圍裙、捲起袖子，正準備大顯身手的萊恩，沒想到隨邊編說是外聘來的廚師，輕鬆就過了城門守衛那一關。此時西羅國人民的心情大概和國王一樣樂不可支吧？除了能夠享受婚宴的熱鬧，還能……一睹牛郎的風采。
在廚房待了快十分鐘，周圍的話題從未離開「牛郎」兩個字。她不大了解東方傳說中的牛郎究竟為何方神聖，感覺起來，這些人的興奮程度大概就跟倫敦市民見到王子或公主一樣。
蘿樂娜取出泡茶的工具攤在桌上，想起待在大吉嶺月夜國的艾伯特，心中暗暗地懷念起被他打頭的日子，盼望能再聽見他火爆又無禮的嗓音。也許自己內心的「M成分」多了點？
穿著鼻挺燕尾服的松鼠頭人身生物在廚房裡來回巡邏，職位應該算是廚房的總長，外露在唇外的門牙持續地咀嚼，不知在吃著什麼或是想講些什麼。繞到蘿樂娜與萊恩身後，用扁平的鼻子嗅了嗅兩人的味道，「新來的？外聘的嗎？」
蘿樂娜僵直了身子轉過身，不忘將手掌貼到額旁敬禮，「是的！我們是外聘來的廚子，負責餐後甜點與紅茶。」
松鼠總長又聞了聞兩人周邊的味道，卻在這時，門口走進兩名外聘的廚師。這麼判斷當然是有原因的，那二人一個頂著鯖魚腦袋，另一位的頭型像螃蟹，明顯都是從海底來的。
萊恩迅速去到兩隻海洋生物身邊，對著螃蟹廚師的紅色外殼使出手刀，兩下就把螃蟹與鯖魚打昏。
等松鼠管家回頭，他已經把真正的外聘廚師拖進了廚房附設的小儲物間。
「怎麼了？」
「沒、沒事，我在尋找甜點的靈感。」萊恩將鯖魚的尾巴塞到儲物間門後，帶著溫柔微笑返回崗位。
松鼠總長不疑有他地離去，萊恩接著攤開工具，蘿樂娜一看便知道他要做什麼甜點：傳說，耶穌誕生前，三位先知發現夜空中閃爍著耀眼的紅星，知道真主即將降臨，便循著星星的位置展開尋找耶穌的旅程。途中，一位陶器工匠師提供他們住宿，為了表示感謝，先知們就利用工匠製作的陶器烘烤了一種名叫「庫洛洛夫」的甜點。
雖不知可信度多高，庫洛洛夫確實是一種象徵著神聖的甜點。
見萊恩的一雙巧手將糖與蛋放入麵粉中央搓揉，蘿樂娜不禁感到飢餓。先前都在煩心艾伯特的事情，她有多久沒有吃到萊恩的甜點了？萬一他以後娶了老婆，離開倫敦，甚至被派任到咖啡廳的巴黎分店去，還有誰做的甜點能滿足她的胃？
「我會做兩個，一個讓娜娜和艾利爾分著吃，好嗎？」萊恩彷彿和她心有靈犀。
蘿樂娜用力點頭，笑容不自覺地掛上嘴角。萊恩就像大哥哥，溫柔又體貼，儘管在沒遇到血和紅色物體時的氣勢感覺比其他人弱了點，可說到底，也是因為他有一顆善良的心，不想傷害別人吧？
難怪母親以前總說，萊恩將來會是個好老公。
「嗯，我來想想能搭配庫洛洛夫的紅茶！」
蘿樂娜得到了滿滿的能量，捲起袖子打算大展身手，卻被萊恩出聲阻止。
「娜娜，我從以前就想問了，為何妳總覺得自己泡的紅茶很難喝？」
她抿著嘴，腦中瞬間充滿了不好的回憶，「因為喝過我的紅茶的人幾乎都這麼說啊！」
萊恩一面搓揉著麵糰，一面繼續道：「可我記得，第一次喝到娜娜泡的紅茶，真的認為那是全世界最好喝的紅茶！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娜娜好像變得沒自信了……其實我也曾經被人嫌棄，說我做出來的甜點根本就上不了檯面。」
「怎麼可能呢？萊恩做的甜點可是世界級的美味耶！說那種話的人味覺絕對有問題！」
蘿樂娜氣憤地打抱不平，萊恩卻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不僅沒有因為受到批評而沮喪，還以此為例子勉勵道：「我也不覺得對方說得對，因為我有自信，絕對能做出比其他人更美味的甜點。當旁人休息玩樂的時候，我總是埋在廚房裡研究，想像著吃下這一道甜點的人會有什麼樣的表情，是不滿意，或是開心？然後拿給別人品嚐。直到吃過甜點的人全都露出最符合我的預想的表情，才繼續研究下一道……」
即使是假日，萊恩的生活重心依然是甜點，不是待在家裡研究，就是借用羅曼紅茶店的廚房烘烤甜點，為此時常被艾利爾取笑是「甜點控」。犧牲了玩樂的時間，只為了做出讓咖啡廳的「鬼店長」滿意的甜點。
「我這麼喜歡甜點，沒有別的原因，只因為我曾被甜點解救。在人生最痛苦、最絕望的時候，是甜點把我拉回了現實。娜娜，妳還記得嗎？我們也是在那時候相遇的……」
蘿樂娜回憶起了與萊恩的初次相遇。
在她認識艾利爾的一年後，年幼的萊恩隨同父親從中國回到倫敦。他的家族並無東方血統，父親早年為了工作上的需要而移居中國，但不幸經商失敗，只得返回家鄉，去煉鋼廠做粗活賺取較多的薪水來支持家計。不清楚萊恩的母親的去向，那時她已經離開了這對父子。
由於從小就沒有母親，家裡的大小事務全由早熟的萊恩一手包辦，對於家事與料理都十分拿手，閒暇時間也會去附近的小商店打零工。日子雖苦，倒也還撐得下去。
這樣的平靜生活沒有維持太久，一天晚上，煉鋼廠忽然冒出熊熊大火。這在當時是倫敦市民無人不知的重大事故，除了因為比較靠近大門而幸運逃出的三名職員，當晚值班的其他工人全數命喪火海，萊恩的父親也是其中之一。
想到這裡，蘿樂娜忍不住有些哽咽。若這件意外發生在自己身上，她該如何走下去？
「說起來，當時是娜娜的可麗露救了我。」萊恩瞇眼微笑，明白蘿樂娜為何面露如此難過的神情，「我失魂落魄地站在咖啡廳前面，接過妳給的甜點之後沒多久，店裡的廚師就跑出來把我大罵了一番，要我別擋在門口妨礙他們做生意，又讓我穿上店員的制服，得到了棲身的地方和一份工作。」
沒錯，萊恩口中的那位廚師，正是現在他工作的咖啡廳的鬼店長。那位大叔據說年輕時曾混過幫派，卻是標準的刀子口豆腐心，收留了淪為孤兒的萊恩，讓他洗了熱水澡，給了他一套新制服，留他在店內工作、學藝，就好比是萊恩的再生父母。
「我說這些，不是要讓娜娜回想我的過去，而是希望妳能夠相信自己的能力。我一直覺得很奇怪，以前妳泡的紅茶明明喝起來很美味，為何最近這幾年變得完全不一樣了？我知道娜娜付出了很多心血，所以還偷偷地懷疑過，妳會不會是被誰暗地裡下了詛咒，再也泡不出好茶來？幸好妳已經得到了阿薩姆與大吉嶺國的認證，又能泡出好喝的紅茶了。」
「那是……那是因為他們和我簽署了契約，妖精茶葉不同於普通茶葉，不管給哪種人使用都能泡出好茶。」蘿樂娜沮喪地將擺在桌上的茶葉罐拿近嗅聞，西羅國的茶葉顯然略遜於祁門國的茶葉。
萊恩用刷子將蛋白塗進庫洛洛夫的模具，擺入杏仁粒，「要不要來試試看，使用這裡的阿薩姆茶葉，是否能夠泡出好喝的奶茶？如果可以，搞不好娜娜真的受到了『泡不出好紅茶』的詛咒！妳看，我們如果不慎死在了妖精世界，不是都會被詛咒，這輩子再也泡不出好喝的紅茶？也許妳身上的確有詛咒，只是誰也沒發現。」
蘿樂娜看著手裡的鐵罐，裡頭裝的是一般的阿薩姆茶葉，並不像里昂授權的妖精茶葉那般，閃出肉眼可見的銀色光芒，「好，我來試試看！」
她緊握手中的鐵罐，嗯，如果真如萊恩的推測就好了。
不過，若真是他猜想的那樣，她到底是什麼時候、被什麼人下了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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