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教錯了,而是教太多
懶得教,但盡量勤勞惜(sioh)
別太用力「教小孩」,也許就有更多力氣愛小孩、惜(sioh)小孩★ 擺脫「做太多」的惡性教養循環
★ 整理近十年來非典型教育現場的故事
★ 以「思考」代替教條式的教養原則,破解專家迷思
★ 同理父母及教育者們的困境,全年齡適用的「惜惜」想像是不是我們做得不夠好?
是不是我們做得不夠多?
這些煩惱,在教育現場屢見不鮮。
但對教育者來說,這些焦慮是必要的嗎?
某些專家們總在誇談「怎麼教」,或傳達「你教錯了,照我的來」,甚至散佈「這樣教得不夠,像我這樣教才夠」的教養焦慮。教養對家長來說,既是一種不能輸的軍備競賽,也是一種時時被他人凝視的、不能犯錯的道德考驗。
難道只有通過考驗的人,才是夠好的父母?
這本書想要反對這樣的價值,也反對那些便宜行事、過度簡化的教育想像。因為大多數時候,我們不是做錯了,而是做得太多。
懶得教,但盡量勤勞惜(sioh)。這樣的惜(sioh)不代表緊迫盯人、訓練有素的專家姿態,更不代表「為你好」就能無限上綱,成為管教的藉口。本書從教育工作者、父親的身分出發,記錄了駿逸與孩子相處的故事。包括身處教育現場的反思,談教養迷思、權力關係、自主學習等常見的教育議題。彷彿可以聽見他透過文字,溫柔並堅定的提出「學習不是訓練」「談教育也要談戀愛」「坦率的強迫,好過虛假的溝通」等主張。
為人父母者,究竟願意投入多少時間與代價,交換孩子的發展機會與空間?駿逸認為這些代價包括對孩子的愛、對人性的信任、對孩子發展的瞭解、對人我權利分際的思索與認識,以及身為人、教育者、身為父親的自我期許。全書穿插各種常見的教養難題、故事,以及駿逸與兒子阿果互動的日記。並以「惜惜」的概念出發,對孩子、教育者們傳遞人性中最寶貴的價值。
這不是一本傳統教養書,也不是扮演教育專家,指著父母的鼻子說你應該怎麼做的教育指南。它更像是一個以家庭為田野的人類學家,同時扮演爸爸、老師、朋友等角色,與孩子建立關係並持續進行的教育實驗。更重要的,不論對待大人或小孩,都應該從「惜惜」做起,以同理心相處、相惜,期望能激發同為父母、教育者的同理心,建立相互尊重及成長的良性循環,不光為了孩子,也讓我們自己成為足夠聰明、堅強並獨立的人。
作者簡介:
盧駿逸, 自2008年開始,持續待在光合人文/教育工作室的合作式教育場域裡,陪伴小孩一起從事社會議題、科學、歷史、創作、自助旅行等工作。除了陪小孩,也和父母一起面對教育上的各種難題,像是自主學習、親子關係、兒童發展困境。現於方格子VOCUS網站經營《教育現場的生存遊戲:好孩子權力故事》專欄,持續為兒童教育、親子關係經營等領域努力。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惜惜推薦──
李崇建(作家)、唐鳳、郭駿武(社團法人台灣親子共學教育促進會秘書長)、廖瞇(寫詩的人,獨立教育工作者)、鄭同僚(台北市華德福教育推廣協會理事長)、潘家欣(藝術家)、鍾欣凌(粉紅豬)、羅士哲(台南塾創辦人)
名人推薦:惜惜推薦──
李崇建(作家)、唐鳳、郭駿武(社團法人台灣親子共學教育促進會秘書長)、廖瞇(寫詩的人,獨立教育工作者)、鄭同僚(台北市華德福教育推廣協會理事長)、潘家欣(藝術家)、鍾欣凌(粉紅豬)、羅士哲(台南塾創辦人)
章節試閱
極端的惜惜實驗
一個幾乎從來不曾接受過獎勵或懲罰、甚至幾乎完全沒有被強迫或控制的小孩,現在(2018)已經八歲了,而我成為一個父親也已經八年多。
與大多數父母不同──但可能和大多數教育者一樣──我是先成為一個教育者,然後才成為一個爸爸。而在成為教育者之前,我是理工科的工程師;在工程師之前,我是理工科的學生。
從理工科的工程師到俗稱「體制外教育」的教育者,這個轉折對某些人來說也許大得有點奇怪,但我覺得對於各位讀者來說,那可能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我覺得,對各位更為重要的是這本書裡所要提及的「可能性」。從書名來切入的話,就是「懶得教」的可能性。
當然,剛開始我也不是這麼「懶得教」的教育者,否則大概很難說服孩子的父母把小孩交給我。只是,隨著教育現場的實踐經驗不斷增加,我逐漸忘記我也曾經是一個贊成「適當體罰」的大人,反而覺得讓小孩有自主成長的空間,是那麼理所當然的事,以致於很多時候在面對家長「急著教小孩什麼」的疑問時,我好像總隔著一層什麼,而不能透徹理解他們的問題。
難道小孩不吃飯,就讓他不吃嗎?
難道小孩不洗澡,就讓他不洗嗎?
難道小孩不想睡覺,就讓他熬夜嗎?
難道小孩作業寫不完,拖到很晚,也不管他嗎?
難道小孩不穿衣服會著涼,也由他去嗎?
因為我們在教育現場那麼致力於讓小孩「獨立」,於是對(那時的)我來說,這些問題的答案豈不是很簡單嗎?如果我們期待小孩成長為獨立自主、能為自己負責的(大)人,怎麼能不讓孩子有練習決定並承擔結果的機會呢?
當時我一直以為,如果我來養小孩,我一定能夠給孩子完整的空間與機會,來發展他的人格與人生。
因為我的伴侶是我的同事,於是當我們真的(不小心)生了一個小孩,我們自然而然就決定了,要把我們在教育現場的各種想像與實踐經驗,應用在我們的教養現場裡。那些覺得父母應該要做的,那些覺得父母應該要衡量的,那些覺得父母應該搞懂的,我們決定要盡可能地去做。
像是一個極端的教育實驗。
然而,真的生了一個小孩、和小孩二十四小時生活在一起時,才知道要給孩子空間去長大去練習,有多麼耗費陪伴者的心神與時間。
要讓小孩自己練習掌握餐具,就得要在每次吃完飯之後,把桌面和地板全都擦過一次。
要讓小孩自己練習倒水喝,就要準備面對破掉的杯子,以及總是灑了滿地的水。
要讓小孩自己練習爬樓梯,就得要花一百倍的時間上下一個樓層,跟在小傢伙的後面,一邊看他慢慢嘗試,一邊小心顧著他的安全。
要讓小孩自己練習判斷什麼時候該穿脫衣服,當孩子不幸著涼時,就得要徹夜不眠地照顧小孩,外加擔心孩子的病情惡化。
原來,照顧者的生活與小孩的生活是如此密切重疊,以致於小孩好好長大的機會與空間,竟然要我拿出這麼多代價來交換。那些工作的、沈思的、追劇的、打電動的、跟朋友出門晃蕩的、約會的時間和餘力,一轉眼像是前世。這完全是我始料未及。
於是我終於能夠理解,在「要不要讓小孩如何」的問題上,很多時候不是「該不該」的問題,而是「我能說服自己,去做(或不做)多少該做的事」。在這些時候,我時常在選擇的天秤上,試著加上一些砝碼,來試著幫助自己去說服自己投入時間與精力,交換孩子的發展機會與空間。
這些砝碼有:對孩子的愛、對人性的信任、對孩子發展的瞭解、對人我權利分際的思索與認識,以及我對自己身為人、身為教育者、身為父親的自我期許。
另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這是一個關於「教育的可能性」的實驗。有時候,這個原因甚至是最有力量的,它讓我更加能夠抽離父親的角色,以一個教育者的身份,去斟酌在教育上的各種因果與可能。
雖然,即使將這些通通放在秤盤上,也是會有天秤往「委屈小孩」的那一邊傾斜的時候。
譬如說,我家小孩叫做阿果,他算是一個不折不扣的「3C兒童」。從一歲多開始,就有一台自己的二手電腦,從此時常和youtube獨處。在兩歲前,他就已經能很熟練地使用滑鼠,自己點選youtube上喜歡的影片來看,最久可以自己看電腦兩個多小時。
我們夫妻當然知道,讓阿果這麼頻繁地盯著電腦螢幕不是什麼好主意,我們也在跟阿果的相處中發現,只要我們找阿果去玩一些他比較喜歡的遊戲,譬如小車子、踢球,或者邀請他出門去玩,他幾乎也都願意馬上放下youtube的影片跟我們出門。
我們時常反省這樣的方式,也被阿果的乾媽婉轉地提醒過,但我們就是忍不住,想要用這種方法「偷」一些時間,來做我們自己想做的事。每次當我們警覺到阿果最近看電腦的時間實在太長時,我們就會彼此提醒應該要收斂了,多花一些時間來陪他玩;但這樣的自覺實在堅持不了幾天,阿果看電腦的時間仍然會在不知不覺中,又悄悄一點點地增加。
不過,大多數的時候,我們兩個照顧者在互相協助之下,都可以給阿果練習獨立自主的機會與空間。
阿果兩歲半的時候,有一天晚上我和阿果一起洗澡,他又不願意洗頭。我試探性的問了幾次,也提出幾個一邊洗一邊玩的點子,但都被拒絕了,保證絕對不會弄到他的眼睛,他也不願意。
我決定要認真談一下這件事:「阿果,你聽我說一下。」
他轉過身來,面對我坐在浴缸裡,聽我說話。
我說:「你如果不洗頭的話,頭會髒髒的,這樣頭就會癢喔。你是想要頭癢癢,還是讓爸爸幫你洗頭?」
阿果沈默了一下,看起來是在考慮,然後他說:「頭癢癢。」
我不死心,也怕他其實沒聽懂,所以試著把同樣的話換一種說法再講一次,但這次他考慮的時間更短了,他說:「我不喜歡洗頭。」
我再確認一次:「所以你決定要頭癢癢嗎?」
他說:「我要頭癢癢。」
我說:「那如果之後頭癢癢,你要記得是因為沒洗頭唷。」
他說:「好。」
就這樣,我們就請媽媽來抱他出去了。
阿果離開浴室之後,我一邊洗澡,一邊想著,如果我連「要不要讓頭發癢」都不能讓他自己決定,我又怎麼能期待他有一天能夠決定自己要從事的職業呢?又怎麼能期待他在眾多在意他的男孩或女孩中,選擇一個他鍾愛的對象呢?
人生中有這麼多比「要不要洗頭」、「要不要讓頭發癢」更難的選擇,當阿果要面對那些選擇時,我很可能已經不在他的身邊,不能為他撐出一個能夠犯錯或從容選擇的機會。
想到這裡,即使我可以想像,他頭發癢時可能會情緒特別不好而波及到我,我也就能安然接受了。
「上陣須教父子兵」,我就在還能這樣陪他的時候,陪他一起吃點苦頭吧。
兩歲半的阿果,已經可以用保持餐桌整潔的方式自己吃飯,可以自己倒水,可以分辨怎樣的高度與攀爬對他來說算是危險,可以自己看冷熱決定要不要穿脫衣服。他可以自己決定大多數的事情,大多時候,也知道自己的情緒與需求。阿果發展的結果讓我們感到「很划算」,沒想到苦日子這麼快就過去,好日子來了。
八歲的現在,他可以自己坐公車去朋友家玩;可以自己決定一天只要看三小時的平板,以免眼睛不小心瞎掉;可以穩定地面對外在世界,不過份地期待,於是也沒有激烈的失望。
這本書當然是寫給阿果的。除了試著紀錄阿果長大過程中,那些與他自身有關的趣事,或者他發展階段的里程碑之外,還有很大一部份,紀錄了前文這些「身為父母的教育者」的心情。想讓阿果知道這些,並不是為了向他「邀功」,更不是為了讓阿果「知恩圖報」。想讓阿果知道這些故事,是想要讓長大了的他有機會知道,他是經歷了這些才長大的。
我不打算跟讀者或焦慮的父母說「你教錯了,應該照我的方法教」,而是想要跟父母說:「別擔心,像我們這樣教得那麼少,小孩其實也長得還不錯」。大多數時候,我們不是做錯了,而是做得太多。
我希望這本書可以讓父母們不要太焦慮。假如我們可以放下更多焦慮,而不要把力氣花在太多「教小孩」的方向上,也許我們就可以有更多力氣拿來好好愛小孩、惜(sioh)小孩。例如最近因為工作忙的關係,我本來答應禮拜三要陪阿果去的一門課,爽約了一整個月。他斷斷續續抱怨了好幾次,前幾天他又開始抱怨:「你不去我都不想去了。」
那時我正在工作,隨口回他:「是喔,那你想留在家裡喔?那要幹嘛?」他也沒應我,走到沙發上去換衣服,小聲哼了一聲。我收到訊號,轉頭看了他,覺得是該停止工作的時候。
我去沙發抱他,然後幫他換衣服。一邊換我一邊說:「還是你要跟我去工作?」
他問:「那邊有什麼好玩的?」
我:「呃,沒什麼好玩的,我要上課。」
他:「那我不要去。」
我:「還是你要留在家?看小說?」
他:「不要。」
我:「你是不是還是想去工作日?只是很想要爸爸跟你一起去?」
他(點頭)(掉了一滴眼淚)
我趕緊抱他,說:「下個月我會盡量不要排工作啦,一個月我盡量至少去兩次。」
大概抱了兩分鐘,阿果站起來,進房間去拿小說出來看,去冰箱找早餐吃,又可以說說笑笑了。
像是這樣,懶得教,但盡量勤勞惜(sioh)。
阿果長得很好,雖然他應該是去不了哈佛或麻省理工,這輩子大概也沒辦法成為有錢人,但他應該可以成為一般人,像我們這樣的一般人。當他偶爾生病時,看著他的睡臉,我心裡就只有這個願望。
打人的孩子怎麼了
無論是在有許多小孩的教育現場,或者家裡僅有一兩個小孩的教養現場,打人的孩子大概總是讓大人們特別擔憂操煩。
大人們一方面擔心小孩是不是會因此而長歪,「小時候打父母,長大了打總統(咦,聽起來還不錯?)」之類的;另一方面,身為似乎有連帶責任的教育者或父母,面對那些被打的大人或小孩的心情或情緒,心裡不免有很多心虛和忐忑。
像是阿風這樣的孩子,就令人特別頭痛。每當他跟其他孩子的意見不合時,他就會出手打人,也許是把某個東西搶過來,也許是讓對方不敢再反對他,也許就只是一時氣憤。
面對這樣的孩子,我們該怎麼辦呢?
以下先試著說說常見的幾種看法與解決方式,最後再提出我的觀察與想法,並且提出在教育上我認為恰當的作法。
常見處置一:忽略原因,直接尋找解方
有許多成人在面對小孩打人的問題時,不去探究小孩打人的原因,只關心如何防止小孩再打人,直接尋求讓小孩不再打人的方法。面對這樣的成人,也有很多教養專家或「民俗療法」投其所好,提供各種技術或花招。
過去最主流的作法大概是各種類型的「處罰」,比方說我在許多關於體罰的演講裡,都聽過有人想藉著打小孩來教小孩「打人是錯的事」。
這種方法的心理學原理是「操作制約理論」,想把「疼痛」「恐懼」這些負面的感覺跟他剛做的行為(打人)連在一起,建立「負面刺激(疼痛/恐懼)——剛做完的行為(打人)」這樣的連結,讓他記住這個連結,而不敢再去做這件事。
這個作法訓練人類外的大多數動物也許很有用,但要用來訓練人類就不太行了。因為人類的思維比其他大多數動物複雜太多。就以上面那個「透過打小孩讓小孩知道打人是錯的事」的例子來說吧,小孩不用想得太複雜就能發現,用打人來表達「打人是錯的」這件事,是十分矛盾的作法:如果打人就是錯的,那你也不應該打我。
假如小孩對世界有更多觀察,在這些被打或受其他懲罰的經驗裡想得更多一點,就會發現「那些特別有力量的人打人、使用暴力,根本沒人敢打他」,於是他可能就會得到這樣的結論:「只要我比別人更強大,就沒人可以打我了」。於是當小孩的身體長大到了能夠反抗大人的青春期,就一口氣增加了一大堆「管教失靈」的例子。
還有一種常見的作法,是「先打他,再跟他解釋為什麼不能打人」或者「先跟他解釋為什麼不能打人,再打他以記住教訓」。這個路數其實非常奇妙。如果我們仔細推敲這兩者之間的關係,就會發現,行為控制(打小孩)跟講道理(解釋事物的原理)根本上是互斥的兩種行為。
行為控制是要喚起人對某件事情的恐懼,讓他「即使想做,也不敢去做」。當你打了小孩成功喚起他的恐懼,是要跟這個正在恐懼的人講什麼道理?他怎麼聽得進去?
所以,用打人或其他處罰方式來傳達「不能打人」這件事情,小孩學會的通常是:「打人不能被大人發現」。就像前天我跟我老婆走在街上,偷看經過身邊的馬尾女孩被發現時,她狠狠瞪了我一眼,她後面說了什麼我都不記得了,只知道以後千萬不能這樣做——或者要更有技巧地做。
另一種情況「先講道理再打」也一樣。當你剛講完道理,就立刻打小孩喚起他的恐懼,根據操作制約的理論模型,這時候連起來的不是「打人——挨打」這組連結,而更可能是「聽大人講道理——挨打」這個非常奇幻的連結。
常見處置二:積極尋找原因,再依此尋找對策
但也有一種看法,認為成人應該要先「看懂孩子的行為」「穿透孩子行為的表象」,才能真正擬定出協助小孩的方法。
比方說從兒童發展的角度來看,打人有可能是那些「缺乏表達方式」的小孩,在表達自己時所採行的一種途徑。也就是說,在這種情況裡,成人不必將這些行為視為一種「暴力」,而可以將它視為一種比較本能的「表達」。
以我們家小孩的狀況來說,在小孩的拳頭小小的時候,他生氣時會用小拳頭揍我,但當他看過一百集蠟筆小新之後,他現在生氣時會把臉頰鼓起來……。從用小拳頭打人(糟糕覺得有點浪漫)到用「蠟筆小新生氣法」,中間經過了很多種表達方式,像是大喊「我不要我不喜歡」、趴在沙發上散發出怨恨的氣息等等,無論我家小孩用哪一種方式表達自己的情緒,我們都盡量全力回應,給予一樣的重視與關注。
隨著小孩發展出的表達技能清單越來越豐富,假若每一種表達方式都可以被充分接納,那麼小孩自然而然會選擇成本較低、較輕鬆的方式來表達自己,而不必用打人這種傷人一千自損八百的招式。
還有一種說法,則是將小孩打人的行為視為一種「解決問題」的手段。在某些時候,小孩因為其他的表達方式太過麻煩或無效,而選擇用打人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在許多工作坊的討論裡,有不少大人都將這個視為「嚴重」的問題,而覺得應該要積極「矯正」小孩。
然而,這樣的「因為相信有效而打」的行為在大人的世界並不少見。無論是「歐美強權對狂熱伊斯蘭組織的打擊行動,以及狂熱伊斯蘭分子所做的炸彈攻擊」,這種離我們較遙遠但被許多人信奉為「正義」的暴力,又或是警察在學運時打了抗爭者、抗爭者打了警察、大人因為「小孩講不聽」而打小孩,都是典型將「打人」作為解決問題的手段,本質上就是認為「其他方法太麻煩或沒有用,用打的才會有用」。
假如大人在小孩因為「相信打人有用」而打人時覺得要積極處理,對「那些大人(有權者)」用「打人有用」的原因打人時卻消極面對,就只是對小孩示範什麼叫「柿子挑軟的吃」而已,最後很可能還是會回到「拳頭大的就可以打人」的價值觀上。
比較少見的一種看法
在討論過上面那些常見的看法與作法之後,我想提出一個比較少見的看法,但卻是我在教育現場常見的一種類型。
在規模大約六到十人的低年級生團體裡,這種教育現場幾乎都至少有一位會出手打人的小孩。面對這樣的孩子,我會先觀察他一段時間,試著搞清楚他會在哪些情況下動手,找出他行為之間的一些共同點。接著,我會帶著這些資訊去和小孩談話,確認他是否知道自己會在這些情況下動手打人,以及他自己對於打人這件事情的看法。在這兩件事情完成之後,我會去跟他的父母談話,確認他的父母是否知道小孩的情況,並且也試著從父母那裡收集一些資訊。
透過這些經驗,我發現有一種動手打人的類型。像是阿風,他每次激動打人之後,都會大哭,要不是跑得遠遠地哭,就是躲在某個角落哭;但無論是哪一種情形,阿風都會一邊哭一邊偷偷看我,像是一種邀請,但要是我試圖靠近,阿風就會跑遠跑開,到另一個遠遠的地方偷偷看我。
我大概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才讓他相信,當他正在哭泣難受的時候,讓我靠近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危險——我是來幫忙的,不是來算帳的。於是在一次又一次哭泣後的聊天裡,我才知道,阿風是一個常常被處罰的小孩,因為他反應快又邏輯清楚,時常不識好歹地挑戰大人的權威。當他被打時,他問為什麼,大人說的理由不能說服他,他就用恨恨的眼神看著打他的人,而這時常又招來另一次暴力。
和阿風相處時間最長的媽媽,開始覺得事情不太對勁,於是在朋友的介紹之下,把阿風送來我們這裡。我們的合作在三方的努力下持續進行著:媽媽決定要試著不處罰小孩,但她還是不能說服爸爸跟(學校)老師;阿風也承諾盡量不打其他孩子,但他還是時常忍不住;我會盡量讓其他孩子及他們的父母理解阿風的處境,試著讓其他孩子在自願的前提下,對阿風有更多的包容。
每天媽媽送阿風來我們這裡,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仔細端詳阿風的「臉色」。而媽媽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我說明阿風今天的經歷;爸爸有沒有打他?阿風在學校有沒有被處罰?這些都會影響阿風今天在這裡的狀態,而我要做的就是向其他孩子說明阿風今天的狀況。
有一天,阿風早上出門被爸爸打,帶著很糟的情緒去學校。看什麼都不順眼的阿風,被老師處罰整天都不能下課。當他一來到這裡,媽媽跟我(再和其他孩子)說,大家(我跟孩子們)都嘆了一口氣。那一天,不管阿風怎麼挑釁做各種騷擾人的動作,孩子們會試著向他反映:「阿風我知道你今天不開心,但我不喜歡這樣。」或者就來找我:「盧駿逸你去幫忙,我不行了。」
像是這樣,在飛天小女警大家的努力之下,阿風度過了一個放鬆的下午,媽媽把比較開心的阿風接回家,晚上通常就可以平安下庄。
當然,那些失敗的例子更多。孩子忍不住阿風的攻擊或挑釁,也許就還手了,也許就單方面地被打。這些時候,我會跟孩子們說,我不覺得他們有必要承受這些,沒有人應該要承受這些。這些是我們大人的問題,是我們大人該負起責任的。然而,他們可以拒絕阿風,但我不能,因為我是教育者,也因為這是我們大人該負起的責任。
在這種例子裡,阿風這樣的小孩陷在日常生活的艱苦環境,當他去到那些少數可以打人又不會遭到處罰的地方,可能沒辦法壓抑打人的衝動,因為他身體裡面有太多憤怒無處可去。面對阿風這樣的孩子,把「打人或不打人」完全視為他的選擇,讓他自己一個人去承擔,我覺得實在太過嚴苛。
告訴孩子,我們還會繼續想辦法的
曾經有一個孩子,當我質問他「我對你這麼好,你這樣欺負我對嗎?」他對著我大吼:「我不欺負你,我欺負誰?」我當時沒有言語回答,至今也無話可說。
若是你遇見這樣的孩子,你也許可以試著協助他調整他的日常環境,減少他的壓力來源。但這件事情他媽的困難,而如果你不能做到,你也許就抓緊一個時刻,看著他的眼睛,誠懇地告訴他,這一切的無可奈何並不是他的錯,至少不全是他的錯。
告訴他,我們大人會繼續想辦法的,我們還會繼續想辦法的。
輸不起的小孩
當輸贏在自己身上時,從來就不是簡單的事啊。而在教育現場裡,我們所看見的「小孩輸不起」的情況,對小孩來說也許是艱困的人生關卡,而不僅僅是「輸了不甘願」而已。
不是怕輸,是怕不可能贏
最近我們的小團體流行「丟腳躲避球」,丟到腰部以下才算丟中。前幾次我有加入,在女孩因為屢屢丟不到人而不願意當鬼時,我宣布我是「石像」不會動,只要直直朝我丟來,就一定會丟中我。女孩奮力試了兩次,果然丟中我了,開心地跟我交換位置。這個「規則」讓另外兩個觀望的女孩也躍躍欲試,立刻加入了遊戲,大家都玩得很開心。
這一次我沒加入,開局沒多久,那個丟不到人的女孩被丟到了,她拿了球走到外面,雙手舉起球朝人丟去,球軟弱地飛了一公尺半,跳了兩下就無以為繼了。對面的把球又丟回來,她又試了一次,結果還是一樣。在我看來,那種球完全沒有丟到人的可能性。
女孩轉頭看著我,她說:「你能不能來當石像?」
我:「我沒在玩欸。」
女孩:「你來玩,你來當石像。」
我:「妳是不是覺得妳丟不到人?」
女孩點頭:「嗯。」
我:「那我幫妳跟他們說說?」
女孩:「好。」
我對著場中的幾個小孩解釋:「她覺得這樣子她不可能丟到你們,這樣會不好玩。你們有沒有什麼想法?」
一個孩子說:「她沒試過啊。」
我:「有啦,她剛才試了兩次啊。」
另一個男孩說:「不然這樣,我可以當石像,可是等一下我在外面的時候,她要答應不要故意把球往其他地方丟,讓我跑很遠去撿球。」
女孩同意男孩這個條件,男孩也依照承諾,在女孩丟的時候,定定站著不動。女孩又試了兩三球,終於丟中了男孩。
像是這樣,輸贏有時跟能力有關;小孩可能不是不能接受自己會輸,也不是輸了想耍賴,而是明明要玩個開心的遊戲,眼前擺著的卻是贏不了的難關,是強弱懸殊的差距。誰想要玩一個不可能贏的遊戲?
不是輸跟贏,是「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另一個例子,是我在一個活動裡遇到還算熟悉的小孩(阿初),他拿著一支長樹枝跑來戳我。當時我正在跟父母們開會,就隨口說「我不要這樣啦」簡短回應他,但他鍥而不捨地持續戳我,我只好停下會議,先好好看著他,跟他說話。
我:「我不想要被戳欸,我正在開會。」
阿初:「不要!」
我:「你想要跟我玩是不是?」
阿初(點頭)
我:「可是我正在開會,我現在不想玩啊。」
阿初(繼續戳我)
我(抓住樹枝):「好啦,我知道你想跟我玩,等我開完會啦,我開完就陪你玩。」
阿初(搖頭唉唉,繼續戳我)
我(把他拉過來抱住):「我跟你說,我保證等一下開完會一定會跟你玩,你等我一下就好,好嗎?拜託你啦。」
阿初終於把身體放軟了,點了點頭。
開完會了,雖然我很想收工回家,但我也不想對阿初爽約,於是我就喊了阿初,說我開完會了,來玩吧。阿初聽見了,非常開心地向我跑來。我之所以不爽約,並不是因為我覺得守信用有多麼重要,而是因為我很清楚,我跟阿初的關係經不起哪怕僅僅一次的爽約。
破壞通往孩子心中的信任之橋是非常容易的事,但重建工作會無比艱難。特別像是阿初這樣的孩子,他們已經不太相信大人了,但出於人性的本能,他們仍舊不能自己地會給大人一個通往內心的機會,這份期待又非常非常纖細而脆弱;他們會從橋對面的牆垛裡偷偷向外看,假使你露出一絲猶豫或不耐,脆弱的橋體就會即刻土崩瓦解,無以為繼。
「我們玩什麼?」我問阿初。
「玩鬼抓人。」阿初說。
他開始找玩伴,沒多久,我們湊了四、五個人。
阿初指定我當鬼,我拒絕,有人提議用猜拳的,阿初接受了。猜輸的是另一個孩子,我們開始四散逃跑,鬼奮力地追;在遊戲裡面,人的內在慢慢毫無防備地展開。
鬼一直抓不到人,我稍微放水,讓鬼抓到了我。後來我又抓到另一個人,他又抓到另一個人,另一個人再抓到我。我輪流追每一個小孩,最後追到阿初旁邊。
阿初說:「不算!」
我:「好啊,那讓你跑三秒。一、二、三。」
沒多久,我又追上阿初,阿初露出快要生氣的表情跟聲音,喊著:「你不能突然抓我!」
我笑著說:「等等,可是這是鬼抓人欸,我不能抓你,那要怎麼玩啊?」
阿初仍然在生氣的邊緣,一邊喊著:「你不能突然抓我!」
我:「我還沒有要抓啊,不過如果我不能抓你,那要怎麼玩啊?」
阿初保持著情緒高漲但還沒爆發的狀態:「你可以抓我。」
我:「那我要開始囉。」
阿初仍然激動著:「不行!你不能抓我!」
我:「你不要生氣啦,我還沒抓啊,那我到底可以抓還是不能抓?」
稍微冷靜下來的阿初說:「你可以抓我!可是你不能抓我!」
好吧,我聽懂了。我開始追著他跑,偶爾也去追追其他小孩,我追上他們,很貼近他們,但不抓他們。我懂了,我可以抓你,但不能抓你。
因為很刺激所以跑很快,小孩有時就跌倒在草地上,我也不抓他,就等他站起來,再繼續追他。阿初跟其他孩子都開心地大笑快跑,大家都有點過癮,當然也有點累。玩了十五分鐘左右,我宣布:「我要回家啦。」
解散的時候,我背起背包往廁所走去。阿初背著自己的背包跟上來。
阿初:「你怎麼來的?」
我:「騎車啊。」
阿初:「你為什麼不開車?」
我:「因為我買不起。」
阿初:「那你怎麼出去玩?」
我:「很遠的話就坐車去。」
阿初:「那你怎麼回你媽媽家?」
我:「我們住很近,所以我會騎車回去。」
要載阿初回家的阿姨喚他,阿初不知道有沒有聽見。
我:「阿姨在叫你欸。我要去上廁所,你也要去嗎?」
阿初說:「沒有啊。掰掰。」
我才知道,阿初原來是特地「走過橋來」找我聊天的。那一天,我很慶幸我守住了那座橋。
像是這樣,以阿初的情況來說,假使教育者能夠跳出輸贏的框架來觀察,可能就會發現阿初所面對的是人格發展上的一個難關,而不僅僅是不想輸或不服輸的問題。
也許不是輸和贏,也許不是那回事
「小孩玩遊戲輸不起怎麼辦?」
身為一個玩手機遊戲輸了就會很暴躁的人,好像沒資格指指點點什麼。但透過這兩個例子,我想說的是,很多時候我們所看見孩子的「輸不起」可能不是表面上那回事。那些我們看來簡簡單單理所當然的事情,對孩子來說,也許是人生裡極其重要的難關。
假若你是一個陪著小孩長大的大人,也許你能夠緩下「指導小孩」的焦急,從小孩的角度出發去推敲他的困境;也許那裡有一座通往他內在的橋,你走過去,和他一起想辦法,你們就知道怎麼好好長大。
極端的惜惜實驗
一個幾乎從來不曾接受過獎勵或懲罰、甚至幾乎完全沒有被強迫或控制的小孩,現在(2018)已經八歲了,而我成為一個父親也已經八年多。
與大多數父母不同──但可能和大多數教育者一樣──我是先成為一個教育者,然後才成為一個爸爸。而在成為教育者之前,我是理工科的工程師;在工程師之前,我是理工科的學生。
從理工科的工程師到俗稱「體制外教育」的教育者,這個轉折對某些人來說也許大得有點奇怪,但我覺得對於各位讀者來說,那可能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我覺得,對各位更為重要的是這本書裡所要提及的「可能性」...
推薦序
▌聆聽平凡中的不平凡
潘家欣(藝術家)
盧駿逸要出新書了,哇,我大喜。
不過,在說駿逸之前,先說說我的書櫃好了。
身為文字工作者,我的書櫃基本上是長年瀕臨土石流的狀態,後來實踐了斷捨離哲學之後,我開始定期讓這些土石流適度洩洪,也就是說每隔一個月,我就會捐出、回收,或是轉賣一部分我用不上的書籍。
其中我最先丟掉的,就是育兒書,不管是百歲醫生還是親密育兒還是一百種讓你小孩變超人的嬰兒副食品,都在第一時間就斷捨離之列,唯一留下的只有潘蜜拉.杜克曼(Pamela Druckerman)的《為什麼法國媽媽可以優雅喝咖啡,孩子不哭鬧?》,因為這本書實在太好笑了,對於各種當代教養神經質的嘲諷無懈可擊,我到現在也還會拿出來笑一下。
噢,還有,杜克曼那本書的書名,跟駿逸這本的長度有得拚,大概是寫讀書心得時會寫到翻白眼的長書名。
我想說的是,那些被我丟棄的書都有一個特點,都在闡述一個單純、淺薄的價值:「我把我的孩子教得好棒!」(而妳沒有,所以該死的最好馬上掏錢把這本書買回家。)
我的孩子蘑菇出生時,我非常害怕,因為我不知道怎麼面對這個人,她會喜歡我嗎?她會憎恨我嗎?我該如何當一個母親呢?因為我知道有些母親是不太適合當母親的,我好怕啊,所以我買了各種教派的育兒書。那些信仰教條互相矛盾、採用不精確的數據、引述相悖的宗教看法,就是沒有好好地去談:照顧小孩的人和小孩到底是個什麼關係?只有各種祈使句:「妳應該……」「妳最好……」「如果要成為成功的母親,妳得要做到……」這些指令書如洋芋片般容易下嚥,他們造成的不良影響如脂肪也難以從身上消除,後來我把他們全部丟進回收桶,對我浪費了那麼多金錢時間感到無限悔恨。
不過,駿逸的書,不是那種會被我丟進回收桶的書,因為這本書不是洋芋片。
2016年開始,駿逸在SOSreader(現名Vocus方格子)上開始連載一系列文章,其中也包含了他與伴侶阿虎帶自己的小孩阿果成長的故事。駿逸的文字有種《銀河便車指南》的特質,我常常覺得他的專欄上面應該要有一個大大的LED招牌,上面寫著:「別慌!」
文章裡面沒有任何祈使句型,駿逸的教育法看似什麼都不做,但是那個「不做」「不教」「不堅持」的背後,有著百轉千迴的自我省視,有各種不厭其煩的對話再對話。駿逸以幽默詼諧的筆法,將這些說起來其實非常枯燥的哲學思辨,詳細記錄下來。其中,他尤其注重親子間的權力分配,大人可以強迫小孩嗎?大人可以騙小孩嗎?說起來,人類社會的形成,原本就是一場精密複雜的權力分配啊。
所以,駿逸不把孩子當成幼稚的個體,而是把孩子視為社會的一分子,也就是「人」來思考。從一開始就把盧果當成一個完整的「人」來對待,並且盡可能找到、趨近這個人的語言,摸索出一起相處、前進、成長的道路,這看似平凡、什麼也不做的「自學」,所花費的時間與心力,遠超過任何課程能夠給予的。
當然,這其中孕育出的親情,也是難以言喻的深厚。
我們何其幸運,可以透過這本書,觀看大人與孩子的奇幻自學旅程,細讀這個大人在一路上的求生筆記中,記載著那些平凡相處的不平凡:小至要不要讓孩子咬拖鞋、大至一個家庭的金錢預算究竟該如何分配,都充滿智慧。讀駿逸的書讓我想起娥蘇拉.勒瑰恩的《地海系列》小說或是《綠野仙蹤》,也重溫了自己成長中的那些懵懂、無解的難題,我們都在找回自己失落的真名,都是需要腦袋的稻草人、尋求勇氣的獅子、渴望擁有一顆心的錫人,以及,想回家的桃樂絲。
那麼,翻開這本書吧,歡迎回家。
▌大人要學懶得教,小孩才能自己學
廖瞇(教育工作者,寫詩的人)
最近在帶四到六歲小孩的學認字、寫字。我想這是沒有孩子的我,最接近盧駿逸的時刻。這篇推薦,我就不再重覆盧駿逸書中的內容,我想談談在我自己的課堂上,或許能與駿逸的經驗相呼應的部分。
2018年10月,我開始帶一個自學團體的文字課,從第一堂課到我寫這篇稿子的現在,過了十週。我發現,十週後的現在,我腦袋與心裡所關心的事,已經跟第一週完全不一樣了。第一週我想的是,要教什麼?怎麼教?十週後的現在,我發現當我真的把小孩當作學習的主體時,「教什麼」與「怎麼教」,已經不是我最關心的事。在試著放手的過程中,我發現小孩自己會去發現與學習,而關於「學什麼」與「怎麼學」,將回到他們自己身上。
聽起來好像有點不切實際?我來舉個例。
先說,我前面說「試著放手」,其實是不得不放手。因為當我決定要小心使用大人的權力,自然不存在課程會往我的期待走這件事。我的意思是,我其實也費心備了課,期待課程結果如預期發展,但問題是,小孩對那些東西的反應,不會完全符合我的期待。
比如某次課堂,我準備了「字的家族」的文字遊戲,嗯,遊戲內容我就不詳述了,直接說結果──小孩玩了一下下後,就有人說「我現在想要寫字」「我想玩上次那個動物牌」。我想好吧,「那你們想寫字的,你們想學什麼字,跟我說……」想寫字的小孩說,「我的字盒子裡面已經有很多字了,我想要先自己練習……」我說那好,那你們慢慢練習,我來陪另外兩個小孩玩文字遊戲。
兩個想要練習寫字的小孩寫字,兩個想要玩文字遊戲的小孩玩文字遊戲……但寫到一半那兩個本來在寫字的小孩突然跑去吃布丁了,我想著,嗯,要把他們叫回來嗎?還沒下課耶!當我正這麼想的時候,小孩回來了。
我觀察那兩個小孩,看起來還想寫字,但心情好像已經受到布丁影響而有點浮動;而另外兩個本來在玩文字遊戲的小孩看到布丁,也跑去吃布丁了。我想著,我是要現在先下課呢?還是要跟他們談談上課公約的事(小孩自己訂的公約,但關於「公約」又是另一件可談的事)?我正這麼想著的時候,我看見小孩A手中的布丁,我突然問他:
「你知道布丁怎麼寫嗎?」
「布丁?布……是不行的不嗎?」
我說不是耶,是別的ㄅㄨˋ。
A說,那是剪刀石頭布的布嗎?
我說對,是剪刀石頭布的「布」,「然後丁,是甲乙丙丁的丁」,我在黑板上寫下「布丁」兩字。
我一寫完丁,A就說,是丁丁藥局的丁嗎?
哈,真會聯想,我說對,是丁丁藥局的丁。聽到A說丁丁藥局的丁,我發現所以小孩其實平常都在看招牌啊!他們平常就在認字了,他們不是只有在文字課的時候學習認字。
因為A說的剪刀石頭布的「布」,丁丁藥局的「丁」,我突然想到或許可以玩文字接龍的遊戲,而這並不在我原本的計畫內。
我開始這個遊戲,而其他小孩也加入了,「丁丁藥局的局,局,局可以接什麼?」「橘色」「好,橘色。那色,色什麼?」「色彩」「好喔,色彩,那彩什麼?」「彩虹小馬!」「好喔,彩虹小馬,那馬可以接什麼?」「馬偕醫院!」
除了小孩A,小孩B、C、D、E也加入了文字接龍的遊戲。我從他們接的詞發現,他們接的詞多半從自己的生活出發,比如街上的商店「丁丁藥局」,平常在看的卡通「彩虹小馬」,爸爸工作的地方「馬偕醫院」。
我想透過這個例子來說明,學習對小孩來說,是不分課堂跟日常的,而或許學的更多的時候是在日常。我這樣講,可能有人會提出質疑──你說學習存在於日常,但大人真的可以不用替小孩安排課程嗎?那你們又為什麼替小孩安排課程呢?這又是另一個複雜的議題。但我想先說的是──作為與小孩有關係的那個大人,不論是父母還是老師,就算不斷地提醒自己放寬心,但似乎還是會擔心──「他們這樣真的有學到東西嗎?」
我不是父母,我還只是個老師,我就能感受到自己對小孩的諸多期待──所以更不要說到那些身為父母的大人對小孩的期待了。因為期待,大人總是想為小孩「多做一點」(我也總是希望小孩能多學一點),但因為期待而多做的那些事,真的是為了小孩好?還是為了不讓自己擔心?
駿逸在書中談的是教養──別急著教小孩什麼──「如果我們期待小孩成長為獨立自主、能為自己負責的(大)人,怎麼能不讓孩子有練習決定並承擔結果的機會呢?」將駿逸談的東西拉到我自己的課堂,我正在經歷與學習的也是──別急著教小孩什麼,我是不是真的能放下「要教給他們東西」的壓力,我是不是能夠真正相信小孩自己就擁有學的欲望與能力?我是不是能真正成為他們學習過程的陪伴者?
但這件事情其實並不容易──駿逸說「懶得教」,意思其實是要努力不教;因為我們這些大人,已經都被教成無法懶了,現在要我們懶得教,將學習的主動交還給孩子,對大人來說實在是很難(我正在學習)。
可是,「大人要學懶得教,小孩才可能自己學」,我是這樣相信;我有沒有可能「成為他們的同學,而不是老師」?這一題實在太難了!但我很想往這個方向前進。
▌同志們,懶起來!
羅士哲(台南塾創辦人)
我在兒童教育現場打滾的時間,說來也有十年了。這十年來,教育現場吹過各式各樣不同的風氣。「反體罰」的風吹過;「翻轉」的風吹過;「批判思考」的風吹過。各式各樣的價值,在這片平靜的水波上颳捲,試著掀起一些漣漪。我和駿逸是老同事,也是老朋友了。記得曾有一次我在夜車上問他,我們的實踐,往後可以留下些什麼呢?在各種教育的風潮中,我們算有點不情願的喊著(甚至只能說是唸著或呢喃著)我們的口號:「合作式教育」。看著駿逸的手稿,我心裡閃過一個念頭,在這面旗幟下,終於要留下一些東西了。
然而,說是留下也不對,原因是,這樣的教育模式拒絕留下任何具體的實踐守則,而只留下一種思考模式,或是面對人的態度。這樣子說有點抽象,但在這篇短短的序裡,我決定讓事情變得更抽象一點。下面,我想先放下教育者的身分,以一個業餘哲學人的姿態,來談談這本書。
個別主義 vs 普遍主義
在倫理學[1]中,對於道德探究,有兩種不同的方向。一種,稱之為普遍主義(generalism),一種則稱為個別主義(particularism)。普遍主義者相信,存在一些普遍的道德規範,可以讓我們判斷是非對錯,無論對任何人,在任何情境中都適用。譬如說,「不可以殺人」「不可以說謊」「不可以偷東西」,管你是什麼人,在什麼狀況下,這些規則都是鐵律,不可違反的。假如你違反了,偷東西錯就是錯,無論你有什麼理由,都不能把黑說成白,白說成黑,好像偷東西是正當的一樣。
這,應該很合乎多數人對於道德的想像吧?然而,個別主義者們卻不這麼認為。
個別主義者反對這種不考慮具體情境的道德規範。對他們來說,是非對錯總要看看是「誰」在「什麼狀況」下「做了什麼」才能決定。舉個例子來說,阿明被綁匪綁架了,關在一個小房間裡當人質。現在,他唯有偷到綁匪頭頭口袋裡的鑰匙,才有辦法救自己一命。這個時候,他是否應該嚴格遵守「不可以偷東西」的律令呢?
在不同的狀況下,不同的人生境遇中,看似相同的行為,也可能有不同的意義。這樣的思考方式,不只能讓我們的倫理思考更豐富,在教育裡也可以激起不同的火花。駿逸的這本書,我讀起來,就是在提倡這種「教育的個別主義」。
教育的個別主義者是一群討厭鬼,因為他們很少給出具體的答案(如果給了,通常是為了給對方信心)。當你問他,到底支不支持小孩使用3C產品,他不會說「支持」,也不會說「不支持」,而會開始討論使用3C這件事情對小孩的意義。在3C產品裡,小孩經驗到什麼?看著小孩使用3C產品的大人,經驗到什麼?往內,他們追問經驗與情緒,往外,他們追問環境:小孩在什麼狀況下會沉迷3C,什麼時候則選擇離開3C?爸媽的工作與情緒,是否影響小孩使用3C的情形?事情被複雜化,也被具體化,在其中的每個行動者面貌變得更加清晰,這時候我們才可能去問,對這則故事裡的每個人來說,使用或不使用3C,究竟意味著什麼呢?
發懶人本主義
教育的普遍主義,就像是駿逸提到的各種教養書一樣,不斷的在要求大家「做些什麼」,或「不准做什麼」。這一條一條的要求,都變成責任,壓在家長,尤其是媽媽的身上。駿逸用七個不同的主題,呈現這幅現代的教育圖景,裡面每個人的角色與擔憂。如果,把嚴格的律則拿掉,我們每個人是否都能夠輕鬆一點、懶一點?是否更有可能看見彼此、疼惜彼此?律則的背後,是一個個個別的人,有著各自的人生與盼望,堅強與脆弱。
抽象的規則或價值,沒辦法帶我們回到具體的人身上,然而,發懶卻可以。
我想,這就是這本書希望做到的事吧:為那些被責任逼得緊繃的關係,爭取一些鬆弛的空間,發懶的空間,讓彼此有機會相惜、相愛。
[1] 倫理學是哲學的一個研究領域,探討關於道德與規範的各種問題。
▌聆聽平凡中的不平凡
潘家欣(藝術家)
盧駿逸要出新書了,哇,我大喜。
不過,在說駿逸之前,先說說我的書櫃好了。
身為文字工作者,我的書櫃基本上是長年瀕臨土石流的狀態,後來實踐了斷捨離哲學之後,我開始定期讓這些土石流適度洩洪,也就是說每隔一個月,我就會捐出、回收,或是轉賣一部分我用不上的書籍。
其中我最先丟掉的,就是育兒書,不管是百歲醫生還是親密育兒還是一百種讓你小孩變超人的嬰兒副食品,都在第一時間就斷捨離之列,唯一留下的只有潘蜜拉.杜克曼(Pamela Druckerman)的《為什麼法國媽媽可以優雅喝...
作者序
▌後言:
放下吧,去吃個蛋糕
在這本書的編輯初期,我們有兩份材料,一份是我這兩年(2016)開始在SOSreader網路平台(現在叫方格子VOCUS)的專欄文章,另一份則是從阿果兩歲左右,持續書寫記錄的「阿果記事」。專欄文章是很囉唆的教育思索,在網站編輯陳大中的專業協助下,我很滿意這些文章的品質;至於阿果記事,則大多是鬆散的散文,這兩份材料要放在一起出版,應該是很為難的事。多虧了編輯拉麵的才智跟投入。
在考慮整本書的軸線和書名時,我們前後翻盤了好幾次,要不是嫌棄太「普通」,要不就是擔心太繞口難以被讀者「一眼看懂」。左右為難之下,我們半開玩笑地決定要請臉書上的網友們幫忙取名字,在幾百則留言中,最後我們看上的是「懶教養」這個概念,後來微調成「懶得教」,就這麼決定了書名以及書的主要軸線。
「懶得教」不是「不教」。
在當代的教養敘事裡,某些專家們在誇談「怎麼教」,或傳達「你教錯了,照我的來」的鐵口直斷,甚至散佈「這樣教得不夠,像我這樣教才夠」的教養焦慮。教養對家長來說,既是一種不能輸的軍備競賽,也是一種時時被他人凝視的、不能犯錯的道德考驗。
難道只有通過考驗的人,才是夠好的父母?
這本書想要反對這樣的價值,也反對那些便宜行事、過度簡化的教育想像。即使幾經思考與反省才決定了書名,並且在文章的選擇與編排上試圖傳達我們想像的軸線,但在這個教養書多如天上繁星的時代,為了保險起見,我覺得仍然有必要在這本書最後的這些文字裡,向讀者們重申一次我對這本書的期待。
對我來說,這本書一方面想要告訴大家,身而為人,我們在教養現場就是有放不下又沒來由的堅持,會有自私、愚昧和幼稚,在各種人的脆弱與無能襲來之際,照顧者除了先照顧自己之外,沒有更好的選擇。在承認自己做不到、承認自己虧待小孩的時候,也許我們不可能不懷抱著虧欠感,但這份虧欠感是好的,它可以讓我們有動力去思考、去設想一個對小孩、對自己都更好的可能性。
幸運的是,小孩愛的不是完美無缺的父母、不是完美無缺的照顧者,而是「他的父母」、「他的照顧者」。即使你不完美,小孩仍然無條件地愛你,就像你(可能)也願意無條件愛他一樣。
另一方面,這本書也想要傳達,在教養現場裡,假如我們能夠逃離軍備競賽與旁人眼光,進而得到一絲靜思的清明,那我們也許就會發現,我們其實是那麼願意跟孩子親密起來,而不願意為了那些「冷靜想過就會發現並不真的重要」的那些堅持,跟孩子日漸疏離。
也就是說,我覺得在這個教養專家百花齊放的年代,我們並不是像某些教養專家說的那樣,是「教錯了」或「教得不夠多」,反而是被他們煽動得不得不教、被他們恐嚇得三天兩頭變著方法去用力教,因此而教得太多太用力了,不知不覺就過度干預了孩子的自由與發展,而處處跟孩子對立了起來,損傷了親子關係,也妨礙了小孩的自主與發展。
假如本書的讀者接收到了上面這些訊息,而願意承認我們確實有過多的焦慮,並且想要繞過這些焦慮,試著跟孩子更親密,那麼,我在本書裡提供的路線,就是「懶得教,勤惜惜」。
在我的身邊,「懶得教」的家長越來越多。我們試著在工作坊裡探索這本書裡的這些議題,檢驗我們跟孩子之間的權力差距,思考零用錢對孩子用錢觀念的影響,練習「惜惜」的實作技巧,並且進一步思考我們的伴侶關係,想要試著讓拖後腿的伴侶轉變成惜惜孩子的伙伴。
我們還在FB上使用「#百善惜為先」的hashtag,來標記我們的教養記錄。跟那些總是標舉自己「教得多對」的文章不同,我們在這些文章裡提醒彼此不要太焦急著要去教,反而破壞了親子關係。我們也在偶然間教養焦慮發作的時候,發一篇文章到FB,或者傳訊給同樣接受「百善惜為先」的教養同伴,接受同伴們的慰問與質疑,讓自己不會被焦慮拖著拖著,就去做了自己其實並沒有那麼想做的事,造成了自己其實不那麼想要的後果。
我們會在對方教養焦慮發作的時候,建議對方:「放下吧,去吃個蛋糕。」
吃完蛋糕之後,心情好了,有精神有力量了,我們再去找小孩好好地連結,說說心底的話。
距離這本書的編輯拉麵第一次跟我說「來出本書吧」,應該一年半多了。老實說,這一年半我雖然也不是沒有「來出本書吧」的心情,但其實也提不起勁來多做點什麼,就只是繼續在教育現場打滾、陪阿果長大、努力維持跟伴侶的戀愛關係,並且保持穩定寫作的習慣。
阿果又長大了一歲半,現在已經八歲多了。這個極端的教養實驗,在許多面向上已經到了足以「成果驗收」的情況,像是書裡提到的「家庭所得共有制度」、「阿果跟3C產品的關係」、「自主學習的能力與成果」、「溝通的能力」等等,都有一些暫時性的結論。關於這些「實驗結果」,雖然沒辦法在這裡清楚的說明,但試著用一句話來說明的話,那就是「像你我這樣的一般人,既不特別了不起,也不值得特別擔心」。
我想要透過這本書傳達給父母或照顧者們的,並不是我們多會教,反而是「像我們這麼誇張都沒什麼教,你們也許不用這麼焦慮。」
像我們這樣,努力對抗教養焦慮,把教東教西的力氣省下來,用在惜惜小孩上,最後長出來的阿果,就是一個值得我們無條件去愛的人,而他也是那麼無條件地愛我們。也許你也可以試試。
「放下吧,去吃個蛋糕。」
在最後的最後,我要感謝讓這個實驗能夠發生的人,廣義來說,這些人都是「實驗人員」。
我跟我的伴侶是獨立教育工作者,這是一個收入非常不穩定,而且也非常難以向家人說明的職業。阿果能夠在「雙親都在」的環境裡長大,而不是在「爸爸是工程師很少見得可以吃嗎」的家庭長大,要多虧了我們雙方家庭的包容與支持,是因為他們是那樣無條件地愛我們,我們才能這樣無條件地愛阿果。
也是因為工作的關係,我們的生活裡有許多對孩子溫柔包容的大人,他們每一個都願意好好聽阿果說話,願意陪阿果玩,雖然我覺得只是因為你們沒有自己生的小孩的關係,但總之即使是如此,還是好難得有這樣的環境。
還有還有,在這些年裡,給予我們物質與精神上支持的每一個家長與小孩,你們有時比我更擔心我的收入以及我的健康,用各種不讓我們覺得虧欠的方法照顧我們,讓我們家能夠繼續進行這個奢侈的教育實驗。
以及每一個在跟我合作的過程中,教會我許多事情的孩子,受苦的那些時刻,以及幸福的那些時刻。希望你們知道,我像你愛我那樣愛你,有時還更多一點。
▌後言:
放下吧,去吃個蛋糕
在這本書的編輯初期,我們有兩份材料,一份是我這兩年(2016)開始在SOSreader網路平台(現在叫方格子VOCUS)的專欄文章,另一份則是從阿果兩歲左右,持續書寫記錄的「阿果記事」。專欄文章是很囉唆的教育思索,在網站編輯陳大中的專業協助下,我很滿意這些文章的品質;至於阿果記事,則大多是鬆散的散文,這兩份材料要放在一起出版,應該是很為難的事。多虧了編輯拉麵的才智跟投入。
在考慮整本書的軸線和書名時,我們前後翻盤了好幾次,要不是嫌棄太「普通」,要不就是擔心太繞口難以被讀者「一眼看...
目錄
推薦序:聆聽平凡中的不平凡──潘家欣
推薦序:大人要學懶得教,小孩才能自己學──廖瞇
推薦序:同志們,懶起來!──羅士哲
作者序:極端的惜惜實驗
惜惜第一部:真心不騙
今天是個特例啦!
為你好還是為我好?
小孩要OX我就讓他OX嗎?
日記:阿果講不聽
惜惜第二部:暴力根源
情緒勒索魔法師
打人的孩子怎麼了
輸不起的小孩
日記:暴力阿果
惜惜第三部:共有財產
我家沒有零用錢
日記:想買就買的阿果
惜惜第四部:保護眼睛
小孩沉迷於3C產品怎麼辦?
日記:網路大騙局
惜惜第五部:自動自發
自主學習是什麼?
活生生的學習者
日記:學習不是訓練
惜惜第六部:教育現場
失敗的支配
女王候補生
心門外的稻草人
節制的權力者
日記:國王阿果
惜惜第七部:愛的力量
媽媽頭上的緊箍咒
談教育也要談戀愛
為何爸爸總是被哭爸
後記:放下吧,去吃個蛋糕
推薦序:聆聽平凡中的不平凡──潘家欣
推薦序:大人要學懶得教,小孩才能自己學──廖瞇
推薦序:同志們,懶起來!──羅士哲
作者序:極端的惜惜實驗
惜惜第一部:真心不騙
今天是個特例啦!
為你好還是為我好?
小孩要OX我就讓他OX嗎?
日記:阿果講不聽
惜惜第二部:暴力根源
情緒勒索魔法師
打人的孩子怎麼了
輸不起的小孩
日記:暴力阿果
惜惜第三部:共有財產
我家沒有零用錢
日記:想買就買的阿果
惜惜第四部:保護眼睛
小孩沉迷於3C產品怎麼辦?
日記:網路大騙局
惜惜第五部:自動自發
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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