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將盡,凶兆紛起!
血紅彗星劃過天際,為這場王位之爭掀開序幕。
在喬佛里稱王之後,其私生子的身分引發謠言,他繼位的正統性受到質疑。在此同時,先王勞勃的兩名兄弟藍禮和史坦尼斯分別集結大軍,策兵向君臨前進,欲奪回屬於他們的王座。史塔克家的長子羅柏身負殺父之仇,同時亦急於救回遭到軟禁的妹妹,他以弒君者詹姆.蘭尼斯特為人質,在北境與泰溫.蘭尼斯特的人馬相互對峙,然而,原先依附於他麾下的諸侯卻一一離去,勢單力薄的他是否真能與蘭尼斯特軍一較高下?艾莉亞逃出王城,隨著欲加入黑衣守夜人的群眾輾轉北逃,期望能回歸故里,但一路上不斷遭到太后瑟曦派出的手下追趕,她能否安全抵達北境,仍是未定之天。瓊恩與守夜人軍團遠征長城以北,但在高牆的那一頭,等待著他們的除了無止盡的嚴寒,還有眼瞳冰藍、令人恐懼不已的異鬼。而真龍傳人丹妮莉絲失去了一切,僅帶著一群老弱殘兵,跟隨著血紅彗星在飢渴與痛苦之中穿越紅色的荒土,追尋渺茫的復國大夢。
天生異象,風雲變色。紅色彗星究竟代表的是吉兆還是凶兆?是斬殺季節的劍,還是血與火的徵象?又或者,它其實預示著一場將血流成河的諸王之戰……
作者簡介:
作者
當代歐美文壇最重要的奇幻小說大師──喬治‧馬汀(George R. R. Martin)
一九四八年出生於美國紐澤西州的貝約恩市。二十七歲即以《萊安娜之歌》獲象徵科幻小說界最高成就的「雨果獎」,此後得獎連連,曾獲四次「雨果獎」、兩次「星雲獎」、一次「世界奇幻文學獎」及十一次「軌跡獎」。二○一一年更入選《時代雜誌》百大影響人物。
喬治‧馬汀是當今歐美最受推崇的奇幻小說作家之一,曾擔任「新陰陽魔界」和「美女與野獸」等電視影集編劇總監,他的早期作品多為科幻,尤以短篇見長,筆調瑰麗、感傷而富浪漫色彩。長篇作品則包括《光之逝》、《風港》、《熾熱之夢》、《末日狂歌》,以及預計共七部的奇幻小說「冰與火之歌」系列,第五部即將在二○一一年七月於美國出版。
「冰與火之歌」系列是近年來史詩奇幻小說的一大突破,他以寬廣的格局,史家般的寫實筆觸,跌宕而驚奇不斷的情節,革命性地拓展了奇幻小說的視野,已連續多年蟬聯亞馬遜網路書店年度最佳奇幻小說。
喬治‧馬汀官方網站:http://www.georgerrmartin.com/
譯者簡介:
王欣欣
(翻譯21-69章)
譯有《穿著PRADA的惡魔》、《極地熊寶貝》、《硫磺之火》、《黑人魔術師》、《愛麗絲與蘿妮》、《無期徒刑》、《死黨》、《福爾摩斯先生收》、《夢想之城》等書。
個人網站:www.xinxintalk.com
章節試閱
【瓊恩】
他隨莫爾蒙大人和其他人一起騎到山頂,把白靈留在山下。上山這一路上白靈總共跑掉三次,其中兩次在瓊恩的口哨聲下勉強回來,最後一次總司令不耐煩了,對瓊恩說:「讓牠去吧!孩子,我們要趕在黃昏前抵達山頂,晚點再找你的狼。」
上山的路陡峭多石,山頂更有一圈用石頭堆成的牆,到胸部那麼高,他們繞了半圈才找到條縫讓馬進去。「梭倫,這塊地方不錯。」好不容易到達山頂,熊老對這地點大加讚賞。「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了,我們就在這裡紮營等『斷掌』。」他翻身下馬,把烏鴉從肩上趕開,牠大聲抱怨著飛起來。
搭好總司令的帳棚也餵完馬之後,瓊恩就下山去尋白靈。冰原狼立刻過來,安靜得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前一秒瓊恩還獨自在林間大步走,吹口哨大喊:「白靈!」後一秒大白狼就已經漫步在他身旁,蒼白一如晨霧。
走到環狀堡壘前,白靈又不肯往前了。牠先是小心翼翼在石頭縫上聞來聞去,然後就向後退,顯然很不喜歡聞到的東西。瓊恩試圖抓著牠頸背拖牠進去,但這並不容易,因為白靈不但和他一樣重,而且遠比他更有力。「白靈,你是哪兒不對勁呀?」牠很少這麼不聽話,簡直就不像牠,最後瓊恩只好放棄。「隨便你。」他對冰原狼說:「打獵去吧!」牠卻留在原地沒動,那雙紅色的眼睛一直目送瓊恩回到石圈之中。
這裡應該是很安全的,居高臨下,北邊和西邊的坡度又十分陡峭,只有東邊山坡稍微和緩一點。話雖如此,當暮色漸濃,夜色漸漸滲入林間,瓊恩心中還是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這可是鬼影森林啊,他對自己說,這塊地方當年為先民所有,也許直到如今還有些他們的鬼魂徘徊不去。
他想白靈也許不會獨自待在下頭。在這片樹海的掩護之下,任何東西都可以悄悄向他們的環狀堡壘潛行,任何東西都可以,他們根本沒法發現。瓊恩在那裡佇立良久,直到太陽完全消失在鋸齒狀的群山之後,而森林漸漸蒙上夜色。
「瓊恩?」山姆威爾塔利從下面喊。「我就覺得是你。你還好吧?」
「好啊,我很好,真的。」
山姆才剛剛開始尋回自己的勇氣,瓊恩不想在這個時候把心中的不安說給他聽。「熊老打算在這裡等『斷掌』科林和影子塔的人。」
「這地方看起來挺牢靠的。」山姆說:「先民的環狀堡壘……你想從前有人在這裡打過仗嗎?」
「當然。你最好把鳥準備好,莫爾蒙一定會送信回去。」
「我恨不得能把牠們通通送走!牠們恨死籠子了!」
「你要是能飛,也會恨籠子。」
「我要是能飛,就回黑城堡吃豬肉派去了。」山姆說。
瓊恩用燒傷的那隻手拍拍他的肩膀,兩人一同走回營地。營地裡,大家正在生火煮飯,滿天星星都出來了,「莫爾蒙的火炬」長長的紅彗尾和月亮輝映著。瓊恩還沒有看見烏鴉就先聽見了牠們的大嗓門,有些還叫著他的名字。這些鳥吵起來的時候真是一點都不害臊。
牠們也感覺到不對勁了。「我最好趕快過去熊老那邊。」他說:「熊老肚子餓起來也吵得很。」
莫爾蒙正在和梭倫.史摩伍德等十幾位軍官討論事情,一見瓊恩就板著臉說:「你可回來了。麻煩你熱點酒吧,今天晚上挺冷的。」
「是的,大人。」瓊恩生起火,找負責軍備的人要了一小桶莫爾蒙愛喝的葡萄酒,倒進鐵罐裡,再把鐵罐掛在火上,邊熱酒邊準備其他酒材。他熱酒時聽見帳內賈曼.布克威爾說:「要上霜牙山,最好走的路就是沿著奶水河往上游走,不過如果真走這條路,雷德會對我們的行動了若指掌。」
「可以走巨人梯。」馬拉多.洛克爵士說:「若是天氣晴朗,還可以考慮走風聲峽。」
酒熱得冒氣了,瓊恩把罐子從火上取下,倒了八杯送進帳去。奧廷.威勒斯爵士把酒揮開。「我根本不想入山。」他疲倦地輕聲說:「霜牙山在夏季都還嚴寒,更別說是現在了。要是我們碰上暴風雪……」
「如非必要,我也不想去冒險進霜牙山。」莫爾蒙說:「野人和我們同樣沒法靠冰雪和石頭過活,所以他們很快就會下山。那麼一大票人,也只能沿著奶水河走。如果是這樣,我們好好守住這裡,他們就溜不過去。」
「恐怕他們也不會想用溜的。他們有好幾千人,而我們就算加上『斷掌』也不過三百。」馬拉多爵士從瓊恩手中接過酒來。
「如果要打,這裡是最好守的地方。」莫爾蒙說:「我們要加強防衛。」
「我的遊騎兵……」
「在『斷掌』抵達之前,你的遊騎兵只准在河的這邊巡邏,等他來了以後,我們再看看情況,現在不能再有傷亡。」
「曼斯.雷德可能就在離這裡不到一天路程的地方集結,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史摩伍德抱怨。
「我們知道他在那裡集結。」莫爾蒙回敬,「克雷斯特已經說過了。我不喜歡那傢伙,但是在這件事上他應該沒有說謊。」
「那就照你說的。」史摩伍德繃著臉出去了。其他人比較有禮貌,把酒喝完了才離開。
「大人,要上晚餐了嗎?」瓊恩問。
「玉米!」烏鴉大叫。莫爾蒙頓了一會兒才說:「你的狼今天獵到東西沒有?」
「牠還沒回來。」
「可惜,不然就有鮮肉吃了。」莫爾蒙伸手在袋子了抓了一把玉米餵烏鴉。「你覺得我限制遊騎兵行動的範圍有錯嗎?」
「大人,這我不好說。」
「是我要你說的。」
「如果遊騎兵只能在拳丘附近活動,我不認為他們能找到我叔叔。」瓊恩承認他不太以為然。
「他們是找不到。」烏鴉在熊老掌心啄呀啄。「別說只有兩百人,就算對一萬人來說,這片區域都太大了。」玉米吃完了,莫爾蒙收回手。
「您不會是要放棄搜索吧?」
「伊蒙學士認為你很聰明。」莫爾蒙把烏鴉放回肩上,牠偏著頭,小眼睛閃閃發亮。
答案很明顯了。「是這樣麼……在我看來,一個人要找到兩百人,比兩百人去找一個人容易得多。」
烏鴉咯咯叫,熊老的灰鬍子底下露出笑容。「這麼多人馬一路上留下的痕跡,連伊蒙學士都能循著找來,山頂上這些火遠遠從霜牙山下都看得見,如果班揚.史塔克還活著而且行動自由,我相信他一定會找到我們。」
「是的。」瓊恩說:「但是……如果……」
「如果他死了?」莫爾蒙的臉色和緩了下來。
瓊恩很勉強地點點頭。
「死了!」烏鴉說:「死了!死了!」
「那他還是可能會來找我們。」熊老說:「就跟奧瑟和傑佛.佛洛華斯一樣。瓊恩,我跟你一樣害怕事情會變成這樣,但是我們得承認那是可能的。」
「死了!」他的烏鴉豎起羽毛呱呱叫,聲音越來越大越刺耳。「死了。」
莫爾蒙摸摸烏鴉的黑羽毛,打了個呵欠。「晚餐就省了吧,我現在比較需要的是休息。天一亮就叫我起床。」
「好好睡,大人。」瓊恩把空杯子收一收走出帳外。遠處有大笑聲混雜著哀傷的笛聲,營地中央升起了火,傳出陣陣燉煮東西的香味。熊老或許不餓,但瓊恩餓了,不由自主朝營火的方向走去。
戴文手裡拿著湯匙說:「誰對這座森林都沒我熟,告訴你們,我可不敢半夜一個人在這樹林子裡頭騎馬。有種味道,你們都聞不到嗎?」
葛蘭睜大眼睛望著他。悲傷艾迪說:「我只聞到兩百匹馬的屎味,還有這鍋粥,聞起來跟馬屎的味道也差不多。」
「味道差不多是吧。」哈克拍拍身上的短刀,低聲嘟噥著為瓊恩裝了一碗粥。
這碗濃濃的大麥粥裡有胡蘿蔔、洋蔥,還多少能看得見一些碎碎的、煮軟了的鹹牛肉。
「戴文,你聞到什麼了?」葛蘭問。
林務兵的木頭假牙已經拿了下來,臉皮又厚又皺,一雙關節很粗的手指看來好像樹根一樣。他用沒牙的皺嘴在湯匙上吸吮了一會兒,才開口說:「聞起來……嗯……很冷。」
「你的頭也和假牙一樣是木頭做的嗎?」哈克對他說:「『冷』是沒有味道的。」
有的,瓊恩記起了在莫爾蒙大人房裡的那一夜,那種味道聞起來像死亡。他登時胃口盡失,把粥遞給看來需要雙份晚餐才能暖過這一夜的葛蘭。
黑暗中遠遠有聲音傳來,很微弱,但他聽得出那是狼群的叫聲。那嚎聲忽高忽低,淒厲而寂寥,讓他頸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隔著火,有一雙紅色的眼睛在陰影裡凝視著他,火焰映在牠眼裡,跳動閃爍。
「白靈!」瓊恩驚訝得吸了口氣。「結果你還是進來了嘛!」白狼常常狩獵整夜,他以為明天才會再見到牠。「今晚獵不到東西嗎?過來,白靈,到我這兒!」
冰原狼繞著火打轉,嗅嗅瓊恩,又嗅嗅風,一刻也靜不下來。看起來牠並不是要找東西吃。死屍復生的時候是白靈發現的,是牠叫醒我的,是牠警告我的。他警醒地站起身來。「是不是外頭有東西?白靈,你感覺到什麼了嗎?」戴文說他聞到冷的味道。
冰原狼跑開去,停下來回頭望他。牠要我跟著走。瓊恩拉上披風兜帽,走出帳外,離開溫暖的火堆,穿過馬隊。側身鑽過兩根削尖的木樁,白靈也從下面悄悄溜過。石縫上插了支火把,風一來,就搖起淡橙色的火光,像面旗幟一樣,他拔起它握在手中,然後從石牆間擠身出來。白靈飛快地往山下跑,他慢慢跟著,火舌照亮了前方下山的路,後面的營地漸漸隱去,夜很黑,坡很陡,山路崎嶇不平,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會弄傷腳踝或是跌斷脖子。我這是在幹嘛呀?他一邊問自己,一邊繼續往下走。
白靈跑到溪邊,又繞了回來。「白靈!過來!現在就過來!」冰原狼抬起頭,眼中閃著紅光,水不斷從下顎淌下,看起來好像在流口水似的,那一瞬間牠看來有種殘酷凶猛的味道。然後牠從瓊恩身邊跳開,衝向林中。瓊恩大喊:「不!白靈!留在這裡!」但狼不理他,白色的身影隱沒在無邊黑暗裡。瓊恩現在只有兩個選擇:獨自一人爬回山上,或是跟著牠走。
他氣呼呼地跟了過去,火把低低往前照路,免得被石頭或樹根絆倒,地上還有些坑坑洞洞,一不小心就會扭傷腳踝。他每走一段路就喊喊白靈,可是呼聲總被林間的夜風淹沒。他越來越深入森林,真是瘋了,他想。就在打算掉頭的時候,突然一個白色身影從前方向右閃去,朝著回山的方向跑。他只好跟著轉身,邊喘邊罵。
繞著拳丘跑了四分之一圈之後,瓊恩又把狼追丟了,只得在山腳下的荊棘、亂石和灌木叢中停下來喘口氣,在手中火把所及範圍之外,只有無邊黑暗籠罩著。
一陣扒土的聲音傳來,他轉過身小心地在荊棘亂石間找地方落腳,一步步朝那聲音走去,在一棵傾倒的樹後面找到了白靈,冰原狼正在地上猛挖。
「你找到什麼了?」瓊恩拿火把去照,看見一個圓圓的新塚。是墳墓,他想,但這會是誰的墳呢?
他跪下身來,把火把插在地上,土很鬆,沙沙的。他用手一把一把將土挖出來,土裡既沒有石頭也沒有樹根,不管下頭是什麼,都一定是不久前才埋下的。挖了兩尺,指頭就觸到了布料,他原本很怕挖出的會是一具屍體,但意外地不是,布裡頭有些摸起來小小硬硬的東西,沒有臭味,也沒有發現屍蟲的蹤跡。白靈退後兩步坐了下來,盯著他看。
瓊恩繼續挖,挖出了一個直徑大約兩尺的圓包袱,把它從土裡拉出來的時候,裡頭的東西動來動去叮噹作響。是寶物,他想,但那形狀不像錢幣,聲音也不像金屬。
瓊恩拿出匕首,把綑在外面已經有些磨損的繩子割斷,摸索著把包袱抖開,東西滾出來散了一地,閃閃發光,有十幾把小刀、一些樹葉形狀的矛頭和很多很多的箭頭。瓊恩拾起一片刀刃,它像羽毛一樣輕,閃耀著黑光,沒有刀柄,火光在刀鋒上映出一道極細的橙光,好利的刀。這是龍晶,也就是學士說的黑曜石。難道森林之子在數千年前藏東西的地方被白靈發現了?「先民之拳」是個古老的地方沒錯,但是――
龍晶下頭還有一把用野牛角做的舊號角,上面鍍著青銅。瓊恩想把裡頭的土甩掉,結果甩出了一大堆箭頭。他放下這些武器,拉起包布一角,用手指搓一搓。很好的羊毛料子,厚實,雙層織法,雖然溼了可是沒有腐爛,看來應該埋得不久。這塊布的顏色很深,瓊恩拉起布的一角湊到火邊去看,它的顏色不僅深,根本就是黑的。
他知道自己手裡拿的是什麼了。瓊恩站起身來,把整塊布抖開,這是一件守夜人弟兄的黑斗篷。
【布蘭】
酒肚子在打鐵室找到布蘭的時候,他正在幫密肯鼓動風箱。「王子殿下,學士在塔上等您,有隻鳥從國王那兒來。」
「從羅柏那兒來的?」布蘭急得等不了阿多,讓酒肚子直接背他上樓。酒肚子雖然也是個大個子,不過沒阿多高,也遠不如阿多那麼壯,好不容易才爬上學士塔,滿臉通紅氣喘吁吁。瑞肯已經先到了,兩個瓦德.佛雷也在。
魯溫學士先讓酒肚子下去,然後把門關上,沉重地說:「各位,陛下來了信,有好消息,也有壞消息。他在西邊一個叫牛渡村的地方打了場大勝仗,消滅了一支蘭尼斯特軍隊,攻下了幾座城堡,這封信就是從馬爾布蘭家的大本營白楊城發出來的。」
瑞肯拉拉學士的袍子。「羅柏要回來了嗎?」
「恐怕暫時還不行,還有仗要打。」
「他打敗的是泰溫公爵嗎?」布蘭問。
「不是。」學士說:「那是史戴佛.蘭尼斯特爵士的部隊,他已經在那場戰役裡喪生了。」
布蘭根本沒聽說過這位史戴佛.蘭尼斯特爵士,他發現自己居然很同意大瓦德接著說的那句:「其他人都不重要,只有打敗泰溫公爵才有用。」
「跟羅柏說我要他回家。」瑞肯說:「他可以把他的狼也帶回來,還有爸爸和媽媽。」他明明知道艾德公爵已經過世,可是偶爾還是會忘記。布蘭懷疑他是故意的,弟弟頑固得很,那是四歲男孩的專利。
布蘭很高興哥哥打了勝仗,心裡卻依然忐忑不安,他想起羅柏領軍從臨冬城出發那天歐莎的話,女野人當時堅持說他走錯了方向。
「令人難過的是,勝利總是會付出代價。」魯溫學士轉向兩個瓦德說:「兩位大人,你們的大伯史提夫倫.佛雷爵士也在牛渡村之役的陣亡將士之列,羅柏在信上說,他原本只是受了傷,而且傷並不重,但三天後卻在熟睡之中死於自己的帳棚裡。」
大瓦德聳聳肩。「他已經很老了,我想應該有六十五歲了吧,老得不適合打仗了。老是說累。」
小瓦德發出噓聲,輕蔑地說:「你是說他等祖父死已經等累了吧。現在他先死了,繼承人是不是就變成艾蒙爵士?」
「別傻了。」他堂哥說:「大兒子的兒子會排在在二兒子之前,萊曼爵士才是下一個順位,接下來是艾德溫、黑瓦德、疙瘩臉培提爾,再來還有伊耿和他全部的兒子。」
「萊曼也老了。」小瓦德說:「我敢打賭他超過四十歲,而且胃又不好,你想他將來會當上公爵嗎?」
「 誰管他當得當不上,總之『我』有一天會當上公爵。」
魯溫學士厲聲打斷他們的話:「你們真該為這些話感到羞愧!兩位大人,你們的大伯過世了,你們難道不傷心?」
「傷心。」小瓦德說:「我們傷心死了。」
他們才不傷心呢!布蘭覺得反胃,他們對死亡的接受度遠比我高啊。他向魯溫學士告退。
「好的。」學士拉了叫人鈴。阿多大概在馬房忙,所以來的是歐莎,她比酒肚子壯,輕而易舉就把布蘭抱在懷裡走下樓去。
越過中庭的時候,布蘭問:「歐莎,妳知道怎麼樣才能走到北方嗎?怎麼到長城……甚至越過長城?」
「找路還不簡單,只要先找到冰龍星座,然後朝著代表龍騎士眼睛的那顆藍色星星走就行了。」她轉身用背推開門走進塔去,爬上迴梯。
「那裡現在還有巨人……跟其他那些……異鬼或是森林之子嗎?」
「巨人我看過,森林之子我也聽人說過,至於那些會走路的白東西……你問這個幹嘛?」
「妳有沒有看過三眼烏鴉?」
「沒有。」她大笑起來,「而且我也不怎麼想看。」歐莎踢開他的房門,把他放在窗邊椅上,他坐在那裡可以俯瞰整個庭院。
她才走沒一會兒,房門就又再度打開,喬傑問也不問一聲就走了進來,他姐姐跟在後面。「你知道有鳥帶來消息嗎?」布蘭問道,那男孩點點頭。「跟你說的不一樣,它不是晚餐,是羅柏來的信,而且我們也沒吃它……」
「綠夢有時候會以奇怪的方式呈現,並不是每次都那麼好懂。」喬傑說。
「告訴我你夢到的壞事。」布蘭說:「告訴我,在臨冬城會發生什麼壞事。」
「王子殿下現在相信我了嗎?不管我的話聽在耳裡有多麼怪異,他都能相信了?」
布蘭點點頭。
「海要來了。」
「海?」
「我夢見海水圍住了臨冬城,黑浪擊垮了城門和塔樓,然後鹹水就越過城牆,將整座城淹沒。淹死的人浮屍在中庭裡。第一次做這個夢的時候我還在灰水望,不認得那些屍體的臉,現在我知道他們是誰了,那個在晚宴裡為我們報出名號的酒肚子是其中之一,另外還有你的修士和鐵匠。」
「密肯?」聽喬傑這麼說,布蘭困惑多過驚愕。「但是大海遠在千里之外,而且就算它來了,也進不了臨冬城這麼高的牆呀?」
「鹹水會趁著夜黑風高淹過城牆。」喬傑說:「我看見屍體淹在水裡泡得脹脹的。」
「我們得去跟他們說。」布蘭說:「我們得叫酒肚子、密肯和柴爾修士當心點,不要被淹死。」
「那也救不了他們。」一身綠衣的男孩答道。
彌拉向窗邊椅走去,把手放在布蘭的肩膀上說:「布蘭,他們不會相信的,就和你以前一樣。」
喬傑在布蘭床上坐下。「把你的夢說給我聽。」
雖然現在想到還是會怕,可是他發過誓要相信他們,而臨冬城的史塔克家人說話算話。「那些夢不太一樣。」他慢慢地說:「有些是狼夢,這種夢比較好。在夢裡我會跑,還會獵松鼠。有些夢裡會有三眼烏鴉來叫我飛,有時候那棵樹也會在那裡喊我名字,很可怕。不過最糟的還是夢到摔下去。」他俯視中庭,感到很悲哀。「我以前從來沒摔過。那時候我常在屋頂和城牆上爬來爬去,還去荒塔餵烏鴉,媽媽老怕我摔下去,我卻以為我不會。可是後來我真的摔下去了,而且現在只要一睡覺就又要再摔一遍。」
彌拉用力摟摟他肩膀。「就這些嗎?」
「應該是吧。」
「魔狼。」喬傑.藜德說。
布蘭睜大了眼睛望著他:「什麼?」
「魔狼。換形者。獸人。人家要是聽了你的狼夢,就會這麼叫你。」
這些稱呼嚇到了他。「誰會這樣叫我?」
「你自己的族人。他們會怕。有些會因此討厭你,有些甚至會想要殺掉你。」
老奶媽說過一些獸人和換形者的恐怖故事,他們在故事裡頭都是邪惡的角色。「我才不是那樣的。」布蘭說:「我不是。那都只是夢而已。」
「那些狼夢並不是真的夢。」
「我不要這種力量!我要當騎士!」
「你想當個騎士,實際上卻是魔狼。這是事實,無法改變,布蘭,就算否認也沒有用,推也推不開。你就是那隻有翅膀的狼,只是永遠不會飛。」喬傑站起身來向窗邊走去。「除非你把眼睛睜開!」他把兩根指頭併攏,用力戳布蘭的前額。
布蘭舉起手來摸摸前額,摸到的只有光滑沒有缺口的皮膚,哪來的眼睛!連隻閉著的眼睛也沒有呀!「它根本不在這裡,我要怎麼睜開它?」
「那隻眼睛用手指頭是永遠找不到的,布蘭,你得用心去尋找。」喬傑用他奇怪的綠眼睛端詳著布蘭的臉,說「你是不是害怕了?」
「魯溫學士說,夢裡的事情都沒有什麼好怕的。」
「有的。」喬傑說。
「什麼?」
「過去,未來,和不變的事實。」
布蘭覺得腦子裡一片混亂。他們走了之後,他一個人留在房裡努力想把第三隻眼打開,可是真不知道該怎麼做,不管他怎麼皺額頭或是拿指頭戳它,都一點用沒有。接下來幾天裡,他拿喬傑看到的事跑去警告人家,但是反應不佳。密肯覺得很好笑。「你說海是吧?我老想瞧瞧海是什麼樣兒呢,可惜連怎麼去都不知道,這下子它自己要來了是嗎?諸神對我這可憐的鐵匠真好呀。」
「諸神會在祂們覺得合適的時刻帶我走。」柴爾修士說:「不過我想我應該不會是淹死的,你知道我在白刃河畔長大,游泳技術很好。」
唯一對這個警告認真的是酒肚子,他親自去找喬傑談過之後,就不再洗澡,也拒絕靠近井邊。最後臭到人家都受不了了,有六個守衛不顧他大喊說他們會害他像青蛙男孩所說的一樣淹死,合力把他丟進了一缸滾燙的熱水裡,用力搓掉他一層皮。從此以後,他一見布蘭或喬傑就繃起臉,一肚子怨。
在酒肚子洗澡事件發生幾天之後,羅德利克爵士回來了,還帶著一個囚犯,那是一個長頭髮的年輕胖子,嘴脣豐厚溼潤,身上聞起來像廁所,比酒肚子最臭時更臭。布蘭問他是誰,稻草頭說:「人家都叫他『臭佬』,本名我沒聽說過,他是波頓那個私生子的手下,聽說他幫著那傢伙一起害死了霍伍德夫人。」
私生子本人已經死了,布蘭在晚飯時聽說羅德利克爵士的手下在霍伍德的領地上找到了他,當時他正在做一件可怕的事(布蘭不確定那是什麼事,不過好像在做那件事時是不穿衣服的),正想逃,就被箭射死了。可惜他們到得太晚,沒能拯救可憐的霍伍德夫人,婚禮之後,那個私生子就把她關進塔裡,不給她飯吃,等羅德利克爵士劈開門進去的時候,她滿嘴是血,把自己的手指頭都咬下來了。
「那該死的怪物給我們留了個大難題。」老騎士對魯溫學士說:「不管我們願不願意,霍伍德夫人都已經是他的妻子了。他逼她在修士和城心樹面前立下婚誓,而且當晚就在證人面前睡了她。她還簽下了遺囑命他為繼承人,遺囑上頭蓋了她的印。」
「劍尖下所立的誓是無效的。」學士提出了辯解。
「盧斯.波頓可不會同意,因為這關係到領土的增減。」羅德利克爵士看起來怏怏不樂。「所以雖然我明知這傢伙跟他主子一樣壞,卻沒殺他。最壞的那一幕只有他一個人看見,我得留他到羅柏打完仗回來,給那個私生子的罪行作證,希望波頓聽完他的故事會放棄繼承權。現在曼德勒家的騎士和恐怖堡的人還在霍伍德林地互相殘殺,但我們沒有足夠的兵力,阻止不了。」老騎士轉向布蘭,嚴厲地看了一眼說:「至於王子殿下,我不在家這段時間你都在做什麼?叫守衛不要洗澡?你想讓他們個個聞起來都像這個『臭佬』一樣?是這樣嗎?」
「海就要來了。」布蘭說:「是喬傑在綠夢裡看見的,酒肚子會淹死。」
魯溫學士拉拉他的項鏈,「羅德利克爵士,藜德家的孩子相信自己能在夢中預見未來。我跟布蘭說過了,那些預言不可靠。不過說真的,石岸一帶確實有麻煩,海盜駕著長船劫掠漁村,姦淫燒殺。里奧柏德.陶哈已經派他姪子班佛雷趕去處理,我想他們一見到武裝士兵就會立刻上船逃走。」
「是的,然後再上別處打家劫舍。讓異鬼把這些懦夫都抓走吧!要不是我們的主力遠在千里之外,他們跟波頓家那個雜種才不敢亂來。」羅德利克爵士看看布蘭。「那小伙子還說了些什麼?」
「他說海水會淹過我們的城牆,他看見酒肚子、密肯和柴爾修士都淹死了。」
羅德利克爵士皺起眉頭。「好吧,要是我得親自去打海盜的話,我就不帶酒肚子好了。他沒看見我淹死吧?沒有?那好。」
這話令布蘭大感振奮,也許這樣他們就不會淹死了,他想,只要離海遠遠的就好。
晚上彌拉和喬傑來布蘭房間玩牌。彌拉聽了布蘭的想法非常同意,但她弟弟卻搖搖頭說:「我在綠夢裡看見的事都是不會改變的。」
這話惹火了他姐姐:「要是我們小心防範也不能改變結果的話,諸神為何要送這些警告來?」
「我不知道。」喬傑悲哀地說。
「你要是酒肚子的話,大概直接跳進井裡就算了。可是他應該要為自己奮鬥,布蘭也是。」
「我?」布蘭突然害怕起來。「我為什麼要奮鬥?我也會淹死嗎?」
彌拉充滿罪惡感地看著他。「我不應該這麼說的……」
他感覺得出她有事瞞著他,立刻緊張地問喬傑:「我也出現在你的綠夢裡了嗎?我淹死了嗎?」
「不是淹死的。」喬傑每一個字都說得很痛苦:「我夢到今天來的那個人,人家叫他『臭佬』的那個,你和你的弟弟都死了,躺在他的腳邊,他正在用一把紅色的長劍削掉你們臉上的皮。」
彌拉站了起來。「我到地牢去,對準他的心臟一矛刺穿,看他死了還怎麼能殺布蘭。」
「妳會被獄卒擋住。」喬傑說:「那裡有守衛,妳要是告訴他們妳為什麼要殺他,他們絕對不會相信。」
「我也有守衛。」布蘭提醒他們。「我有酒肚子、花臉提姆、稻草頭和其他好多人。」
喬傑青苔色的眼中充滿了同情。「他們都擋不住他,布蘭,我看不出原因,但我看得見結果。我看見你和瑞肯在地窖裡,倒在黑暗之中,和眾先王與他們的石狼一起。」
不!布蘭想,不!「那如果我離開呢?比如說去灰水望,或是守夜人那裡,去某個很遠很遠的地方,讓他們找不到我……」
「都一樣,沒有用。那個夢是綠色的,布蘭,綠夢肯定會成真。」
【瓊恩】他隨莫爾蒙大人和其他人一起騎到山頂,把白靈留在山下。上山這一路上白靈總共跑掉三次,其中兩次在瓊恩的口哨聲下勉強回來,最後一次總司令不耐煩了,對瓊恩說:「讓牠去吧!孩子,我們要趕在黃昏前抵達山頂,晚點再找你的狼。」上山的路陡峭多石,山頂更有一圈用石頭堆成的牆,到胸部那麼高,他們繞了半圈才找到條縫讓馬進去。「梭倫,這塊地方不錯。」好不容易到達山頂,熊老對這地點大加讚賞。「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了,我們就在這裡紮營等『斷掌』。」他翻身下馬,把烏鴉從肩上趕開,牠大聲抱怨著飛起來。搭好總司令的帳棚也餵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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