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穿一件黑色絲質襯衫,映得膚色雪白,臉上架一副大大的墨鏡,只露出白皙精緻的下巴,比明星更像明星。
這樣的前男友不請自入無故出現在家,對徐越死纏爛打,要求復合。
12月25日聖誕節,楚逸偏執的把徐越綁在家裡和他一起過節。
「阿越,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是真的後悔了。」
「後悔什麼?」
「後悔很多事。後悔那個時候,我沒有牢牢握住你的手。」
徐越沉默,還要繼續相信楚逸的謊言嗎?
「阿越,你永遠不知道我有多麼愛你。我為你——殺了人。」
徐越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透楚逸的心
章節試閱
第一章
徐越收到自奈及利亞寄來的一張明信片。
正面一張照片,拍的是草原上一群飛奔的羚羊。拍攝的時機抓得極好,將羚羊靈動的身姿展現得淋漓盡致,近處草叢中一滴露珠將落未落,在日光下閃爍著耀目的光。背面沒有抬頭也沒有落款,只用潦草的筆跡寫著一句話:一切安好,勿念。
像是落筆的人正要趕赴一場美妙的約會,因而匆忙又敷衍地寫下的。
徐越今日也有一個約會。他早幾年就向家裡出櫃了,但並不能抵擋住父母讓他相親的熱情,只不過相親對象由女性變為了男性。這次的對象是個中學教師,脾氣好、職業好,聽說相貌也是上佳。
徐越其實興趣不大,但是未免失禮,下午還是提前下班回家,打算換過一身衣服再去赴約。他捏著那張明信片進了電梯,按下數字「11」。他住1102室,兩室一廳的小套房,還完貸款還需二十年。
房門是用的密碼鎖,徐越熟練的輸入一串數字,門開了,他低頭看見玄關處擺著一雙陌生的男鞋。淺棕色,鞋頭尖尖,比他的鞋小半個碼。
徐越靜了一瞬,拿起那雙鞋放在鞋架上,然後進了客廳。
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男人。
極年輕也極英俊的男人。他雙腿交疊,眼光裡像盛著窗外的豔陽,放肆地落在徐越身上。
「阿越,」他說,「好久不見。」
徐越看著他,並不覺得像小說裡描繪的那般天地變色、日月無光,他只是平靜地說:「嗯,你好,楚逸。」
像無數個夢境裡那樣,楚逸朝他笑一笑。
徐越就問:「什麼時候回來的?」
楚逸毫不見外,已經給自己倒了水,用他白色的細瓷杯子喝茶,說:「前兩天回來的,先去了趟老家,接著就來找你了。」
「你怎麼進來的?」
楚逸笑嘻嘻道:「密碼就是我的生日,我難道進不來?」
他墨色的眼睛望著徐越,表情裡透著一種孩子式的天真,說:「阿越,我很想念你。」
這是他慣用的調情手段,徐越當然不會當真。他看了看手中的明信片,問:「你不是追一個自由攝影師追到非洲去了?他人呢?」
「自由攝影師?誰?」楚逸想了一陣才想起來,「啊,你是說艾倫?我們都分手多少年了,我連他的臉也記不起來了。」
徐越把那張明信片遞給他。「這應當是你那位前男友的作品吧?一個月前才由拉各斯寄出來。」
楚逸看一眼郵戳,臉上表情不變,「是一個月前的事了。」
那語氣像是已經過了一百年。
徐越只好說:「是,這時間足夠你變心一百次。」
楚逸大笑起來。他笑夠了才從沙發上站起來,踩著拖鞋走到徐越面前。他只比徐越稍矮一點,兩人平視,徐越剛好能瞧見他烏黑的眉毛。從前,他們要好的那個時候,徐越總愛反覆親吻他的眉骨,將那一小塊地方吻得微紅。
楚逸的兩隻手搭上徐越的肩,溫熱氣息拂過他的面頰,問:「阿越,你想不想我?」
徐越撥開他手道:「我該出門了,晚上還有個約會。」
「約了誰?男的還是女的?」
「男的,相親。」
「你真的要去?」
徐越反問:「為什麼不去?」
他進臥室換了身衣服。打領帶的時候,楚逸靠在門邊上看著他,一張臉在光影裡半明半暗,說:「不打扮也夠好看了。」
徐越沒搭理他。
他又自說自話道:「正好我也要出門吃飯,你載我一程吧,到市區放下我就行。」
其實時間還早,但徐越不願跟他共處一室,換好了衣服就說:「走吧。」
楚逸跟著他走到門口,坐在玄關的矮凳上繫鞋帶,徐越瞥見他連打了兩個死結。這麼些年過去了,他仍舊繫不好鞋帶。
換做從前,徐越早蹲下來幫他了,這時卻佯裝沒看見。楚逸費了些勁才換好鞋子,跟徐越一道出了門。
徐越開一輛SUV,坐慣豪車的楚逸竟沒有挑剔,一路上跟他天南地北的聊天。他天生一副大少爺脾氣,但有心討好一個人的時候,能令人如沐春風。
徐越以為他會提起非洲的天氣,或者提一提那個攝影師前男友,但楚逸什麼也沒有說,只一個勁打聽徐越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徐越專心開車,沒怎麼跟他說話。
楚逸就問:「阿越,你到底想不想我?」
徐越被他問得煩了,冷冷道:「不想。」
這似乎在他意料之中,楚逸笑了笑,說:「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混蛋?」
徐越沒作聲。
還沒到下班的點,一路上也沒多少車,楚逸看著窗外飛掠而過的風景,自言自語道:「應該是的。當初……是我的錯,我不該背著你跟別人好,還被你捉姦在床。」
徐越猛地踩下剎車。車在路邊停住了,車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一聲響,楚逸繫著安全帶也被顛了一下。
徐越雙手按在方向盤上,轉過頭冷漠地看著他,道:「非但如此,你當時還大方邀我加入。」
楚逸無辜道:「一點情趣而已,我以為你會喜歡。」
他至今不知錯在哪裡。
徐越忽然覺得可笑。他也確實笑了一下,而後開門下車,繞過來開了副駕駛的門,用最冷靜不過的聲音說:「下車。」
楚逸訝異地看著他。「阿越,別鬧。」
徐越沒再同他說話,伸手拔了安全帶,直接將他拖出車子。楚逸當然不肯,兩人較了會兒勁,最後還是徐越力氣更大,把人拖出車來,「砰」一聲關上車門。
楚逸連聲道:「阿越!」
徐越一聲不吭,走回去上了車,關車門、發動汽車,全部一氣呵成。
車子絕塵而去。
他由後視鏡裡看見,楚逸一個人站在馬路上,因為離得遠了,他臉上的表情也就漸漸看不清了。
相親的地點是介紹人定的,約在市中心的一家西餐廳,徐越到得早了,等了大半個鐘頭才等到人。跟他相親的老師姓宋,年紀比他小兩歲,長得白白淨淨的,鼻梁上架一副無框眼鏡,溫和又文靜的樣子。
跟楚逸的瀟灑不羈截然相反。
——這正是徐越同介紹人提過的,他喜歡的類型。
兩個男人相親多少有些尷尬,點完了餐,又做過自我介紹之後,徐越就沒話講了。幸好宋老師還算健談,興趣愛好也廣,倒是沒讓氣氛冷場。
沒多久就上菜了。徐越正握著刀叉切牛排,聽見宋老師「咦」了一聲,說:「窗外那個人怎麼一直看著這邊?」
他們是坐在靠窗的位置的,徐越一抬頭就看見楚逸站在窗外,隔著一塊玻璃窗與他對視。這時天已經暗下去了,背景是城市絢麗的夜色,他眼睛裡的光也就變為了細碎的星光,含情帶笑地望著徐越。
當然,他看著每一個情人時都是這種目光。
宋老師問:「他是不是認識你?」
徐越無動於衷,低下頭繼續對付他的牛排,說:「肯定是認錯人了。」
楚逸在窗外站了會兒,往玻璃上呵一口氣,開始用手指在上面寫字。他那張漂亮的臉孔是太吸引人了,不少用餐的人都朝這邊看。
連宋老師也無心吃飯,仔細辨認他寫的字:「奇怪,他寫的是什麼……」
徐越一眼認出那是自己的名字。他有些動氣,正想站起身來,餐廳的服務生已先出面跟楚逸交涉了。兩人愉快地交談了幾句,服務生引著楚逸進了餐廳。
楚逸目不斜視地從徐越身邊走過去,像根本不認識他這個人似的。走出幾步之後,才驀地轉回頭來,露出那種倜儻地、不羈地笑容,說:「阿越,原來你也在這邊吃飯。」
演技浮誇得可怕。
徐越已被他叫出了名字,不能再裝不認識了,只好冷淡地「嗯」一聲。
楚逸彷彿得到莫大的鼓勵,走回來坐在他身邊道:「我出門忘帶錢包了,正愁沒錢付帳呢,不介意我蹭一頓飯吧?」
邊說邊朝宋老師伸出手,「你好,我是阿越的高中同學。」
宋老師跟他握了握手,不好意思說兩人是來相親的,就含糊道:「嗯,我是徐先生的朋友。」
楚逸做了下自我介紹:「我姓楚,楚逸。楚是西楚霸王的楚,逸是……」
「好逸惡勞的逸。」
徐越不冷不熱地插了一句。楚逸並不生氣,只是攤了攤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也可以這樣理解。」
宋老師禮貌地問:「楚先生是從事什麼工作的?」
「我前兩天剛回來,還沒找到工作,目前賦閒在家。」
「我還以為你是模特。」
楚逸哈哈一笑。
徐越在一旁想,他跟那個畫家男友在一起的時候,想必當過不少回人體模特,全裸的那種。
楚逸什麼話題都能聊,一頓飯下來,就見他在那裡左右逢源了。
「阿越從前是我們班的班長,書念得特別好,眼高於頂的那種,對別人都不屑一顧。我倆怎麼好上……嗯,怎麼成為好朋友的?當然是我死纏爛打地追著他。」
「為什麼沒帶錢包出門?沒辦法,半路上跟我前任吵架,被他扔下車了。我沒錢又不能打車,只好自己一個人走過來。」
他說話的時候,一隻手還不老實,在桌子底下摸到徐越的大腿,似有若無地從上面撫過。
徐越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那隻手越來越往上,他聽見楚逸用那種動聽的嗓音說:「我跟阿越分開許多年了,從前,我們在高中的時候……」
他霍地站起身,按住那隻不停作怪的手,說:「我去趟洗手間。」
楚逸挑釁地笑笑,立刻道:「我也去。」
徐越沒理他,快步走進了洗手間。楚逸兩手插在兜裡,姿態悠閒地跟進來,站在洗手檯邊看他洗手。
徐越開了水喉,冰涼的水沖刷過手掌,讓他泛起漣漪的心重新沉靜下來。他看向楚逸映在鏡中的挺拔身影,問:「你怎麼找到這家餐廳來的?」
「找一個人而已,需要費什麼力氣?」楚逸取出手機來晃了晃,「打通電話不就知道了。」
他跟徐越用同款的手機,不過更舊一些,半年前才上市的新機,被他用得像是三四年前的老手機。徐越懷疑他拿手機當道具玩一些小遊戲,反正以他的性格來說,再下流的事也幹得出。
楚逸抱著胳膊說:「那位宋老師人不錯,就是不太適合你。」
「為什麼不合適?」
「太無趣了。想一想吧,你若是跟他在一起,往後的日子一眼就望到頭了。」
徐越冷笑一下,問:「那什麼樣的人才適合我?」
楚逸毫不謙虛,彎起嘴角說:「我啊。」
徐越的手一頓,關了水喉,仍舊透過鏡子看他。
兩人的視線在鏡中相會。
徐越乍然驚覺,他們真的已分開這麼多年,久到足以令物是人非。他問楚逸:「為什麼回來?」
「阿越,」楚逸用溫柔的語調叫他,那聲音像來自他的某一個隱祕的夢,「我是為了你才回來的。」
徐越剛洗過的手仍是溼的,楚逸走上來,握住他微溼的手說:「你不知道,我要回來見你一面有多麼不容易。」
徐越道:「是,我聽說奈及利亞正在打仗,想必你在彼處舉步維艱,連一張回國的機票也買不到。」
楚逸笑了一下,說:「何止……」
然而他沒再說下去,只是將頭靠過來,鼻尖湊至徐越鬢邊,深深地吸一口氣。
這比一個親吻還要纏綿。
徐越覺得自己冷硬麻木的心在這一刻四分五裂了。
外面的過道上傳來腳步聲,驚醒了沉湎於溫情的兩個人。徐越急著要出去,卻被楚逸一把扯進旁邊的隔間裡。這次是楚逸的力氣占了上風,或是因徐越並未認真抵抗的緣故。
一進隔間,楚逸就迅速鎖上了門。
狹小的空間裡充斥著菸味與尿騷味,混合成一種難聞的氣味。徐越皺起眉頭,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證明一下誰才是適合你的人。」楚逸急切地吻上來,嘴唇是溫暖溼潤的,一隻手已經按在徐越兩腿間。
徐越壓低聲音道:「你瘋了?這裡是西餐廳!」
他顯然高估了他,楚逸根本沒有羞恥心這種東西。他在徐越的腿間揉了兩下,接著就蹲下來,故意用牙齒咬開他西裝褲的拉鍊。他內褲裡已微微隆起一塊,楚逸探出舌尖舔了舔,將前端都舔溼了,使得那凶器的輪廓更加分明。
隔間裡地方太小,徐越靠在牆板上,背脊上竄起陣陣快感。他手指插在那人髮間,不得不叫出他的名字:「楚逸……」
楚逸這才剝下他的內褲,與那久別重逢的性器打了個照面。他把臉貼上去,用嘴唇輕輕地吻它。
徐越身體劇顫。
楚逸快活地微笑,繼續用舌尖逗弄它,用牙齒碾磨它,最後張嘴將它含進口中。
徐越如同被捲進一個情欲的漩渦裡。楚逸把他含得很深,直戳到喉嚨裡,溫熱的口腔緊緊包裹住他,靈巧的舌頭不時從上面掃過。
徐越挺了挺腰,不斷在他嘴中進出,知道楚逸又一次驗證了自己的魅力。他當然也可以跟別人在一起。親吻,擁抱,做愛,或者哭或者笑,但是再沒有一個人像楚逸這樣,讓他連靈魂都覺得顫慄。
只為了這具放蕩的身體,他就離不開他。
一番抽送後,徐越在那個漩渦裡越陷越深,楚逸感覺到他的脈動,稍微退後一些,然後吸住他濡溼的頂端。
徐越眼前浮起茫茫的白色,一時沒有忍住,在他口中迸發出來。
楚逸沒有避開,任他射進了嘴裡。有白色的液體順著嘴角往下淌,他喉結一滾,把那些東西嚥了下去。「好濃,你是不是太久沒做過了?」
他說著直起身來,吻住徐越的唇。
徐越便嘗到了自己的味道。淡淡的腥臭味,讓他覺得淫亂又刺激,他扣住楚逸的後腦,反過來親吻他。
楚逸在他唇齒間喘息著,有些得意的說:「你仍是愛我的。」
徐越晃了下神,聽見他說:「阿越,我們重新開始吧。」
第二章
幾分鐘後,徐越面無表情地回到座位邊。楚逸比他回來的晚一些,一臉春風得意,走路都帶著風。
宋老師問:「怎麼去了那麼久?」
徐越正想說個謊掩飾過去,楚逸已經搶先道:「阿越身體不太舒服,我幫了他一個小忙。」
他朝徐越眨眨眼,問:「阿越,是不是?」
徐越沒回答,只是對宋老師道:「今天時間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開了車過來。」
徐越低聲說一句:「抱歉。」
沒說是為什麼道歉,宋老師也沒問,只是善意地笑笑,說:「有空再聯繫。」
這是相親時沒看對眼的常用託詞。徐越跟他在餐廳門口道了別,宋老師一走,楚逸的一隻手就搭上他的肩,問:「你猜他是不是看破我們的姦情了?」
徐越的眼神變得更冷。
楚逸連忙改口道:「錯了,咱們現在是光明正大的一對兒,用不上這個詞。」
「誰和你光明正大?我可沒答應跟你復合。」
「現在不答應,以後遲早會答應。」
楚逸笑微微地看著他,始終是那副一往無前的態度。像許多年前,他同別人打賭追他,在回家路上堵住他的路,霸氣地說:「徐越,我看上你了。」
徐越當時拿他當一個笑話。
後來發現,自己才是那個笑話。
徐越去地下停車場取車,楚逸跟得他很緊,車門一開就坐了上去,怕再給他趕下來。
徐越這次沒再趕人,一路順當的開回了家。一進家門,楚逸就倒在他家沙發上,蹺著腳直喊疼。
徐越瞧他一眼,問:「怎麼回事?」
「找你的時候走了太多路,腳都磨破皮了。」
他沒穿襪子,徐越遠遠看過去,腳後跟上確實起了泡。他是嬌生慣養的大少爺,有時候性事激烈一些,也會在他身上留下青紫的痕跡。
徐越記得家裡備著藥,找了一會兒,才從臥室的抽屜裡找出來。他走出去把藥扔給楚逸。
楚逸沒有接,只是說:「我自己擦不到。」
徐越站在客廳中央瞪著他。
楚逸怡然自得地哼著歌,乾脆開了電視機看電視。徐越乾巴巴地站了會兒,最後還是走到沙發邊坐下了,給他腳上塗了藥。
塗到一半時,徐越的手機響了,是宋老師發來一條短信。晚上那頓是他結的帳,宋老師教養極好,發了條短信感謝他,順便約他週末看一個畫展。
徐越看完短信後沒有回覆,接著給楚逸塗藥。
楚逸卻一把搶過他的手機。手機是設了開機密碼的,他想也沒想就輸入一串數字,手機果然解鎖了。楚逸挑高眉毛看著徐越,笑說:「你家要是進了賊就糟了,連銀行卡密碼也是我生日。」
徐越被他猜個正著,有種被戳穿了心事的狼狽。他放下楚逸的腳說:「藥塗好了。」
楚逸「唔」了一聲,手指翻飛,三兩下幫他回覆了宋老師的短信,道:「週末的畫展我幫你婉拒了,應該沒關係吧?反正你跟他也沒有發展的可能了,因為……」
他的腳繞過徐越的胳膊,正踩在他的心窩上,緩緩踏了兩下,說:「你的心在我這裡。」
徐越屬於他的那顆心顫抖著抽痛一下。他站起身道:「我去睡覺。」
他家裡總共兩間房,一間臥室一間書房,楚逸理所當然地跟進去。徐越卻把他攔在門外,抱了床被子給他,說:「你睡沙發。」
「什麼?」楚逸驚訝道,「開什麼玩笑?你讓我睡沙發?」
「不願意睡就去住酒店,刷卡或是刷臉都可以。」
「阿越,之前在洗手間……」
「怎麼?你要用那個抵過夜費嗎?」
楚逸窒了一下,竟也有答不上話的時候。
徐越把被子塞他懷裡,轉身鎖上了房門。若是不鎖門的話,保不準某人會半夜爬床。楚逸沒這麼容易死心,一邊敲門一邊叫他名字。
「阿越……」
徐越只當沒有聽見,洗漱過後,拿了本書躺在床上看著。他平常都有睡前看書的習慣,今天卻覺得心浮氣躁,看了半天還停在同一頁上。
外面早就沒了動靜,也不知楚逸是不是已經睡了。
徐越索性把書一扔,也關燈睡覺了。
他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迷迷糊糊間作了一個夢。夢中的他穿一身學生時代的校服,一步步走上狹窄逼仄的樓梯,樓梯盡頭處是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門上的鎖已經壞了,徐越伸手輕輕一推,門就「吱呀」一聲開了。
兩道交疊在一起的人影被他驚散。
其中一個整了整凌亂的衣衫,低著頭匆匆跑了出去。另一個卻站著沒動,靠在倉庫的鐵架子上,懶洋洋地扣上襯衫的釦子。
「楚逸同學,」徐越叫出他名字,道,「現在是上課時間。」
「是班長大人啊。」楚逸揚起笑臉同他打個招呼,「曾老頭的課太無聊了,我出來透口氣。」
說著,從衣兜裡摸出一包菸來,手勢熟練地點燃一支,深深吸上一口,再慢慢地吐出來,半張臉孔都籠在白霧之中。
徐越沒有阻止他,只提醒道:「在學校抽菸,記大過一次。」
楚逸聳聳肩:「我這個學期已經記了兩次大過,再多一次就要退學了吧?動不動就轉學太麻煩了,班長大人能不能幫我保密?」
徐越沒理他,轉過身道:「曾老師已經大發雷霆了,你還是盡快回去上課吧。」
「等一下。」
楚逸快步追上來,夾著菸的手揪住他的衣領。
徐越看見一蓬菸灰落下來,接著就覺唇上一熱,有種異樣柔軟的觸覺。
楚逸過了片刻才退開去,伸手彈去落在徐越襯衫上的菸灰,笑咪咪道:「這個,就當是封口費吧。」
這以後很多年,徐越吻過許多不同的人,但是再沒有哪一次的親吻,叫他這樣刻骨銘心。
第一章
徐越收到自奈及利亞寄來的一張明信片。
正面一張照片,拍的是草原上一群飛奔的羚羊。拍攝的時機抓得極好,將羚羊靈動的身姿展現得淋漓盡致,近處草叢中一滴露珠將落未落,在日光下閃爍著耀目的光。背面沒有抬頭也沒有落款,只用潦草的筆跡寫著一句話:一切安好,勿念。
像是落筆的人正要趕赴一場美妙的約會,因而匆忙又敷衍地寫下的。
徐越今日也有一個約會。他早幾年就向家裡出櫃了,但並不能抵擋住父母讓他相親的熱情,只不過相親對象由女性變為了男性。這次的對象是個中學教師,脾氣好、職業好,聽說相貌也是上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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