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氣縱橫,卻一貧如洗的年輕藝術家,
與名滿天下,卻獨自佇立睡蓮池畔的老人,
只有愛情的一線之隔……
【本書特色】
▶ 隨書附贈莫內名畫《蓮池雲影》全彩精印拉頁海報(市面不售)!
▶ 美國書卷獎得主最新力作!
焠鍊印象派大師莫內一生中最璀璨的光線,最熾熱的愛情。
▶ 榮獲美國《時人》(People)雜誌專文推薦,亞馬遜網路書店★★★★好評肯定!
▶ 英國BBC已以此題材拍攝知名電視影集《莫內和他的朋友們 The Impressionists》(DVD由太古國際發行):http://www.youtube.com/watch?v=g6JbE34arck
【內容簡介】
在他成為全世界的莫內之前,他曾是卡蜜兒的克勞德。
───────────────~*~──────────────
他確信他聽到有人從水園那邊呼喚著他。
月光照射著尚未盛開的睡蓮浮葉,他走進水裡,潑濺著水花。
而那一晚,卡蜜兒來到他的夢中,
將她柔軟的身體壓在他的身上對他耳語:
我不在池塘裡,親愛的克勞德!我在畫裡。
───────────────~*~──────────────
一九○八年,在繁花似錦的吉維尼花園池畔,年老的莫內思念著他一生的摯愛與永遠的繆思卡蜜兒。在黃昏不斷聚攏的陰影中,她的身影如幻似真,過去的記憶則如泉水般湧現。一封來自她姊姊的信,卻意外揭開了三十多年來卡蜜兒塵封已久的祕密……
二十多歲的克勞德‧莫內來到巴黎,結交了一群同樣一貧如洗、卻同樣滿懷夢想與野心的至交好友,包括雷諾瓦(Renoir)、畢沙羅(Pissaro)、塞尚(Cezanne)、竇加(Edgar Degas)、巴齊耶(Bazille)和馬奈(Manet)。日後都將成為印象派大師的他們,在刻苦中互相鼓舞彼此向前,直到莫內邂逅了來自上流家庭的卡蜜兒。
莫內以卡蜜兒為模特兒創作了多幅傳世之作,她則為愛拋棄家庭,甚至為他生下二子。然而莫內的作品不斷招致排斥,而他與卡蜜兒充滿渴望、嫉妒與思慕的纏綿愛情,也因為他與摯友巴齊耶一場誤解下的斷然決裂,在他能夠獻上他所承諾的全世界之前,走向了毀滅……
作者簡介:
史蒂芬妮‧柯威爾Stephanie Cowell
生於紐約藝術世家。自幼多才多藝,年僅二十歲便已兩次獲得全國性小說獎,並成為職業歌劇女高音。考威爾從小浸淫在藝術文化之中,具有深厚的藝術涵養,常以多位音樂大師或繪畫大師作為描寫的對象。目前已著有多本以知名藝文歷史人物為主角的小說:《尼可拉斯‧庫克》(Nicholas Cooke: Actor, Soldier, Physician, Priest)、《倫敦醫師》(The Physician of London)、以年輕時代的莎士比亞為主題的《劇團演員》(The Players s: A Novel of the Young Shakespeare)與《嫁給莫札特》(Marrying Mozart)。《倫敦醫師》曾榮獲美國書卷獎 (American Book Award)。考威爾女士的最新動向請見其網站:www.stephaniecowell.com
譯者簡介:
林雨蒨
澳洲墨爾本大學亞洲研究所畢業,曾任路透新聞編譯與伊甸基金會海外公關,現為專職譯者。譯作繁多,包括《天使遺留的筆記》、《中國怎麼想》、《自由寫手的故事》、《不專業偵探社》、《蘇格拉底咖啡館:哲學新口味》、《療傷的對話》、《黑暗姊妹》、《創業致勝的第一本書》、《是你,製造了天氣:全球暖化危機》等。賜教信箱:crystal99tw@yahoo.com.tw
各界推薦
媒體推薦:
【國際推薦】
▶「在考威爾的筆下,歷史人物如同讀者身邊的人般鮮活了起來……她是當代最出色的歷史小說作家之一!」──《華盛頓時報》(The Washington Post)
▶「閱讀《莫內與他的情人》這本書,感覺就像住在一幅印象派的名畫裡,充滿了彷彿一觸可及的甜美意象;而在這本小說的熱情和心碎中,作者史蒂芬妮‧考威爾也從來沒有忘記,為了這種生動到令人顫抖的美麗,究竟要付出多麼巨大的情感代價。」──蘿倫‧貝爾弗(Lauren Belfer)
▶「《莫內與他的情人》栩栩如生地呈現了十九世紀的巴黎都市眾生相,也描繪了當時年輕的印象派畫家們的波希米亞式生活,以及他們為了創造一種看世界的嶄新方式,所經歷的種種掙扎。從巴黎的破舊畫室到吉維尼鬱鬱蔥蔥的花園,史蒂芬妮‧考威爾給了我們一個令人難忘的莫內,以及主導他一生的兩種激情:他充滿悲劇性的美麗妻子卡蜜兒,以及他對藝術的熱愛。」──克莉斯蒂‧貝佛麗(Christi Beverly)
▶「《莫內與他的情人》這本小說,正猶如莫內的風景畫一般光華璀璨。考威爾以一位偉大藝術家的目光,向讀者展現了莫內所看見的整個世界,並描繪了一位充滿激情的年輕人是如何掙扎奮鬥,成為了我們所熟知、景仰的印象派大師。」──艾倫‧費爾德曼(Ellen Feldman),英國柑橘獎(the Orange Prize)決選作家。
▶「這是一部如詩如幻的動人作品,寫出了印象派大師莫內的一生摯愛。考威爾在這本小說中創造了一個生動的世界,裡面充滿著藝術、友誼,與印象派大師們之間的熱烈情感。」──哈麗葉‧史考特‧徹斯曼(Harriet Scott Chessman)
▶「在一幅幅睡蓮與海景名畫背後,隱藏著是一段心碎之戀。……讀這本小說時,放一本莫內的畫冊在身邊,並做好驚嘆與慟哭的準備吧。」──蘇珊‧維蘭(Susan Vreeland)
媒體推薦:【國際推薦】
▶「在考威爾的筆下,歷史人物如同讀者身邊的人般鮮活了起來……她是當代最出色的歷史小說作家之一!」──《華盛頓時報》(The Washington Post)
▶「閱讀《莫內與他的情人》這本書,感覺就像住在一幅印象派的名畫裡,充滿了彷彿一觸可及的甜美意象;而在這本小說的熱情和心碎中,作者史蒂芬妮‧考威爾也從來沒有忘記,為了這種生動到令人顫抖的美麗,究竟要付出多麼巨大的情感代價。」──蘿倫‧貝爾弗(Lauren Belfer)
▶「《莫內與他的情人》栩栩如生地呈現了十九世紀的巴黎都市眾生相,也描繪了當時年輕的印象...
章節試閱
序曲 吉維尼花園,一九○八年七月
傍晚昏暗的光線在廚房懸掛的銅壺上一閃一閃,老畫家端著杯酒坐在那裡抽菸,面前的桌子上有封一氣之下被他捏爛的信。透過敞開的窗戶,他聽到幾隻蒼蠅在一座花床的附近嗡嗡作響,也聽到園丁和他的兒子在偌大花園的小徑上推著獨輪小推車,正一邊輕聲交談著。
他原本想再畫一次他的睡蓮池,但收到信後卻什麼也做不了。到現在他還感覺到那充滿憤恨的文字像是從墨水中浮了上來。「莫內,都過了這麼多年,你幹嘛還寫信給我?我仍然認為你要為我妹妹卡蜜兒的死負責。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談的。」
外頭,白日將盡,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葉子和蘋果的氣味。他把酒一飲而盡,突然站起身來,撫平那封信,再插入口袋中。「妳這個愚蠢的女人,」他低聲說,「妳就是永遠都不懂。」
他低著頭走上樓梯到最高的樓層,在傾斜的閣樓屋頂下沿著走廊走到一扇上鎖的門。多年前剛搬進這裡時,他曾在這間小畫室裡作畫,但現已想不起來上一次進去是什麼時候的事。
桌上已經用掉一半的顏料管上有一層灰,調色刀和各種尺寸的筆刷都放在罐子裡沒有使用,捲起來的畫布和撐開畫布用的木頭倚牆而立。桌子再過去還有第二扇門,打開後可通往另一間較小的房間,裡面還有一副畫架和一張藍色天鵝絨椅墊的老舊扶手椅。他放低身子坐進椅子裡,雙手置膝,環顧四週。
這個房間滿滿都是卡蜜兒的畫像。
有一幅是她在花園刺繡,腳邊伴著一個小孩的畫;另一幅畫的是她在草地上背靠著一棵樹看書,陽光從林葉間灑落到她淺色的連衣裙上。她就像光線一樣難以捉摸。你試著抓住光線,但它移動了;你試著將光線擁入懷中,卻發現它已離去。
從他在書店發現卡蜜兒到現在已經過了很多年。他回想起自己當年的模樣相當俊俏,蓄著深色的鬍子,一雙深色的眼睛閃爍不定,有一點神氣活現的,是一個即使對自己有所懷疑也不會懷疑得太久的年輕人,而在這一切之下,還隱藏著一絲絲的靦腆。他已經想不起來當天他們到底說了哪些話,每當他試著想起,記憶就開始模糊。但他倒是清楚記得卡蜜兒扣人心弦的聲調,迷人的頸骨和纖長的雙手,還有說話時些許的結結巴巴。
她就站在那裡,站在他替十九歲的她畫的第一幅畫像裡,穿著綠色散步用的連衣裙,身後拖著長長的裙裾,越過肩頭往後看,美麗而傲人,一如近半世紀前她曾有過的模樣。他起身輕觸畫布。偶爾,他會夢到自己抱著她,夢到他在床上一翻過身就發現她在身邊。然而,佳人早已遠颺,他則垂垂老矣,年近七十。他的手指碰到的就只有冷冷的顏料。「我最親愛的……。」他說。
天色越來越暗,畫也跟著黯然失色。他感覺到口袋中那封被揉得皺巴巴的信。「我是那麼的愛妳,」他說,「我從來不想事情變成這樣。我們起步的時候妳就和我們在一起了,是妳給了我們勇氣。吉維尼的這些花園是給妳的,但我老了,妳卻永遠年輕,永遠看不到它們。我會再寫信給妳姊,寄去她在巴黎的店。她一定要了解,她非了解當時的情況不可。」
外面,薄暮籠罩著庭園,下方的睡蓮因為夜晚的來臨而準備收起花瓣。他擦擦眼睛,用一點時間鎮定自己。再一次環顧四周後才離開畫室,緩步下樓。
────────────────────────────────────
第二部 巴黎,一八六六至一八六七年
那個黑暗的早晨,一如往常,他一下床就搖搖晃晃地走到他的畫前。畫室的木條地板對他赤裸的雙腳來說相當冰冷,他扭動著腳趾不想碰到地板。他先揉了揉眼睛,再抬眼去看他的大畫布,然後倒抽一口氣。
那個夏天,在那座森林中,他看得那麼清楚的東西,並不存在於他面前的這幅畫裡。人物的位置安排得很笨拙,筆觸全都不對。他重畫了很多次,卻從沒找到人體和光線之間的平衡。這根本不是什麼大師之作。他之前怎麼都沒有看出來呢?他怎麼會弄得這麼一團糟?
他大吼一聲,把畫布從撐架上扯下來。支撐板闔上,框架碎裂,跟著掉落在沉重的畫布上。巴齊耶穿著睡衣從他的房間跑出來大喊:「你這個白痴!你瘋了嗎?」但為時已晚。
稍後,莫內悲哀地把畫捲起來,然而,即便如此他都不能逃離畫布的存在。他仍可以感受到蹓躂的人在樹下走著,感覺他們像是從畫布逃了出來,在房裡到處浮動。
有幾天他心情很不好地走來走去,不然就是躺在沙發上試著看書,忽略雷諾瓦和巴齊耶在他們的畫架上作畫。一天傍晚,隨著冬日短暫的日光消逝,巴齊耶望向莫內,喚道:「你一整天都沒有離開過沙發。畫點別的吧。來吧,莫內!我知道那是八個月的努力和一筆錢,但你比我在畫的蒼鷺還要死氣沉沉,而它們都已經開始發臭了。」
雷諾瓦走向莫內,雙手放在臀部上。「起來,你這隻懶蟲,」他堅決地說道,「既然沒有東西可以典當了,我有個賺錢的主意。我們走路去香榭麗舍大道附近的大使館咖啡館招徠客人,一張快速的炭筆素描收二十法郎。我們倆都需要錢。你為了角落裡捲起來的那幅畫欠大家錢。你付錢給那兩個女孩,她們大概都花在新手套上。巴齊耶可以和他的臭鳥待在這裡。」
「我的臭鳥可以讓我在沙龍展上贏得一席之地。」
「喔!去他的沙龍展!」莫內粗野地喊著。他坐了起來。「狗屎!我真是個糟糕的同伴,我真應該雇用自己當個執業的送葬者。我但願我可以畫漫畫,但我根本受不了這個想法。現在你要把我拖去別的地方。再見了,鳥兒們。」他心不干情不願的扣上外套的釦子,勾著雷諾瓦的手臂一起下樓到傍晚起風的街道上。風吹著撕破的期刊頁面,一股煤炭生火的味道撲鼻而來。
大使館咖啡館是巴黎時尚的新音樂會咖啡館中最大的一間。莫內和雷諾瓦經過幾個喝醉酒抽著雪茄的男人擠進門去,在衣帽間留下大衣,然後進入閃爍著煤氣燈的廣大中央房間。幾百個人坐在桌前,同一時間都在說話,還有一位女高音試著蓋過管絃樂隊的演奏讓大家聽到她的歌聲,大聲點單的女服務生從他旁邊擠過去,更多狂歡的人坐在陽台上的桌子前,靠著欄杆,往下呼喚著朋友。
「來吧!」雷諾瓦喊道,把他的素描簿從包包裡拿出來。「你去房間的左邊,我去右邊。一桌一桌去問,看他們要不要畫十五分鐘的素描。」
莫內擠過一位女服務生,接近一張圓桌的幾個人,他們正在用香檳杯飲用香檳。「不好意思,先生女士,」他問,「你們想不想要為這個迷人的夜晚很快地留下一個紀念呢?」
他從牆上的鏡子看到自己的身影──有修剪的深色頭髮幾乎及肩,還有一雙憤怒的眼。是我太嚴厲了,他想,並從第四桌拒絕他的人往後退,撞上拿著托盤的女服務生,托盤上是幾只啤酒玻璃杯正冒著泡泡。今晚我需要發揮魅力,但卻做不到。看看大房間的另一頭,雷諾瓦的頭快活地一下子抬高一下子低垂,已經開始在替一對年輕夫婦畫肖像。
莫內用手肘推開群眾走向吧台,丟出一枚硬幣,買了一杯酒。不,他一邊搖著酒一邊想著,我讓自己陷入一個很深很深的泥淖中,而且沒有出路。沙龍展再兩個月就要收件了,我所有的朋友都畫得很好。巴齊耶開始畫一個穿著綠色連衣裙、在他的立式小鋼琴上彈奏的美麗模特兒,他會挽回他在家人眼中的形象。但是,我呢……
他環顧室內,仰頭看向陽台。
卡蜜兒坐在那裡的一張桌子前,一隻手臂放在欄杆上,正向下凝視著群眾。她穿著一件粉紅色低領口的連衣裙,在閃爍的煤氣燈光中似乎有一點兒發亮。
莫內快速嚥下最後一點酒,推擠著人群爬樓梯到陽台上,屏息地大聲說道:「東席爾小姐!」
她很快地轉過身。「喔!安妮特,看看誰來了!」她喊道,桌前另外兩個男人和她的姊姊都轉過來看他。
他向他們一鞠躬。在那間旅館廚房自由飲酒的安妮特,現在變成個已婚婦人了。雖然穿著低領淺藍色晚禮服、展現出修長頸部的她多少有一點媚惑,但她的態度卻比之前更加冷淡。他在桌前其他兩個男人身上也找不到什麼趣味,這兩人年近四十,顯然很富裕,而且其中一個已和她結了婚。
安妮特優雅地拿起她的扇子。「喔!亨利,」她對身旁的男人說:「哎呀!多有趣啊!這位是去年夏天我們那場小冒險中畫我們的畫家。先生,我們希望你和你的朋友這一向都好。」
「喔,相當好!妳們兩位呢?」
「亨利,我想我剛剛有看到這位先生走進來,在樓下招徠客人畫肖像畫。真好哪!」
儘管如此,卡蜜兒並沒有停止對他展現羞怯的笑容,還輕輕地拍了拍她身旁一張沒有人坐的椅子。莫內坐了下來,把他的素描簿塞在桌子底下,同時意識到自己的襯衫下正微微出汗。他這件衣服已經穿了五天。自從把畫給毀了之後,他幾乎不在意自己的衣著,也沒有修剪門面。
他問:「小姐,妳這幾個月都去哪兒了?妳的叔叔不肯給我妳的地址,我猜妳的家人已經發現妳做模特兒的事。」
卡蜜兒輕聲說道:「沒錯,我們坦白說了,也被罵了。我搞丟地址,所以無法寫信給你。」
「請原諒我的邋遢。我沒想到……」
「我看得出來我們的男伴正在納悶你到底是誰。我姊夫可能以為你和你的朋友是吉普賽人。」
「不,不是吉普賽人,」莫內抗議道:「而是窮困潦倒的畫家。」卡蜜兒身上連衣裙閃亮的布料,還有掛著一條薄薄披肩柔軟裸露的右手臂,讓他有一點目眩神迷。他對她曾有過的入迷又回來了,他感受到它緩緩地在他體內移動。「所以這兩位傑出的紳士中有一位和妳姊姊結了婚。回想當時在旅館的對話,或許另一位很快就會變成妳的未婚夫?」卡蜜兒會意地低聲說:「喔,對,我們是這麼期待的,不過誰也說不準。呂西安‧布齊克先生向家父示意過我的事。但莫內先生,我常常在想不曉得你怎麼樣了。我想像你的畫應該畫得很成功。」
「沒有,」莫內回答,搖搖頭:「我放棄了。我沒把妳畫好。」他傾身靠向她,一隻手臂放在桌上她的餐盤、酒杯和她無疑已經用來擦拭過嘴的厚厚白色餐巾之間。他喃喃說道:「如果妳在的話,我就不會畫失敗了。」
「那麼我滿心希望自己當時在場!」
他碰觸餐巾的邊緣,隱隱把它往自己這邊拉過來,宛如要收到口袋裡。他靠得是如此向前,他的唇離她帶著小小珍珠耳環的耳朵只有幾英寸的距離。「我可以畫得更好,」他輕柔地說:「只要妳給我一個機會。妳還記得我和我的朋友在右岸有一間靠近聖日爾曼的畫室。他租了一件華麗的綠色連衣裙來畫畫,現在還沒有歸還。如果我延後一點歸還,他不會介意的。那是給一個高個子年輕女人穿的衣服,會很適合妳。妳穿起來一定很美。我可以畫出一幅妳穿著那件連衣裙讓人難以忘懷的畫來。」那個景象一時出現在他眼前,讓他幾乎停止呼吸。整個大而吵鬧的咖啡館消融於無形,只有綠色連衣裙的裙裾在畫室地板上拖曳的影像。莫內垂下眼問道:「我要怎樣才能說服妳好心地忍受當模特兒這樣疲勞的工作,再幫我一次呢?」
女歌手演唱完畢,鋼琴和小號開始彈奏舞曲,樓下的舞池很快就充滿了人。一張椅子發出刺耳的刮擦聲,布齊克先生戴著白色皮手套的手放到卡蜜兒肩膀上的粉紅褶邊。「先生若是不介意的話,」這位紳士厲聲說道:「我要帶這位女士去跳舞了。」
「請,先生,」莫內回答,倨傲地站起身來。
他跟著他們下樓,拿著第二杯酒斜倚著牆站,看著身穿粉紅色連衣裙的卡蜜兒在眾多跳舞的人當中移動。這位迷人的女孩真的就快要和那位四十歲的蠢蛋訂婚了嗎?這是她想要的嗎?當他在她叔叔的書店發現她時,她那些熱情洋溢的信就是寫給這個人的嗎?他在這裡,一身舊襯衫和皺皺的外套,連請她跳支舞都不行。
真是夠了。
他推擠過其他人到衣帽間拿回他的帽子,正在扣大衣的釦子時,卡蜜兒來到門邊。
「你要去哪兒?」她輕聲說道:「我要告訴你我會去你的畫室當模特兒。我會跟家母說我去找朋友。還是你和巴齊耶先生一起使用的那間嗎?明天九點好不好?再給我一次地址。」
莫內從口袋裡拿出一本書,在最後一頁草草寫下地址,再把那頁撕下來。卡蜜兒整齊地折好那張紙,解開她絲質皮包的帶子,往裡面一丟。她把帶子束緊後,旋即離開消失在人群中。
她不會來的,他想。但她來了。
當她的身影出現,穿越中庭的門廊,提起裙子跨過髒東西時,莫內正往窗外看。他開了門,聽到她拿著蠟燭上樓時低跟鞋子蹬在木頭階梯上的聲音,直到他終於看到有一點屏住氣息的她,帽子上的絲花上下晃動著。她攀上最後的幾階,看到他門上有一個滿面怒容和一個非常高大的男人的漫畫,立刻微笑地解讀說:「莫內和巴齊耶。」
「啊,畫得真巧妙!」卡蜜兒說:「但跟在森林的那幅畫不太一樣呢。」
她走進畫室,東看看西看看,看著畫室廚櫃上堆得滿滿的顏料和書,以及牆上掛著的數十張畫。莫內接過她的大衣時一直盯著她不放。她不太像是他在夏天時畫的那個靦腆女孩。這個年紀的女孩在了解自己的美麗之後會變得很快。她們穿戴著迷人的連衣裙和帽子溜進這個世界,宛如世界一直在等她們,然後戴著手上的戒指消失在婚姻的門後,變成十足的已婚婦女,就像她姊姊已經開始有的變化。
卡蜜兒還沒有到達那個階段。她現在正痴痴地凝視著雷諾瓦和巴齊耶畫的裸體畫,莫內則盯著地板瞧。
她驚呼:「多麼令人陶醉的地方!我以前從來沒去過畫家的畫室。這裡有好多畫!」她看向關上的臥室門,遲疑地問:「你的朋友呢?」
莫內抓住她的手臂,唯恐她會就這麼轉身下樓。「巴齊耶今天一大早回家去,他收到一封電報說他的爺爺中風了。妳和我在這裡沒有問題的。妳在我的房間會看到那件衣服。我想妳穿起來會很合身。關上門。」他小心翼翼地補充說道:「我不會打擾妳的隱私。」
沒多久,卡蜜兒穿著綠黑交雜的塔夫綢散步連衣裙,拖著它的裙擺,穿戴著它的毛邊外套和帽子走出來。
莫內端視著她,雙臂交叉在胸前,走過來又走過去,動手碰碰她的肩膀邊緣,調整帽子,然後幫她登上一個原本靠牆擺的小小平台。他把連衣裙的群裾放在她身後。「轉這邊,」他下指令,「不,再多一點,再多。我要看到妳的背,這樣我才能看到衣料彎曲的樣子。我要妳好像有人剛剛呼喚妳一樣轉過身來。回頭看,但眼睛低垂著。妳是驕傲的,要表現出有人叫妳讓妳覺得有點厭煩的模樣。」
「就像這樣……」
那張甜美的臉變得倨傲起來,這個女孩變成了一個認為自己要什麼就該有什麼、享有特權的上層資產階級女人。「就是這樣!」他大叫。他開始用炭筆疾速描繪出一個輪廓,然後沾濕他的筆刷。
序曲 吉維尼花園,一九○八年七月
傍晚昏暗的光線在廚房懸掛的銅壺上一閃一閃,老畫家端著杯酒坐在那裡抽菸,面前的桌子上有封一氣之下被他捏爛的信。透過敞開的窗戶,他聽到幾隻蒼蠅在一座花床的附近嗡嗡作響,也聽到園丁和他的兒子在偌大花園的小徑上推著獨輪小推車,正一邊輕聲交談著。
他原本想再畫一次他的睡蓮池,但收到信後卻什麼也做不了。到現在他還感覺到那充滿憤恨的文字像是從墨水中浮了上來。「莫內,都過了這麼多年,你幹嘛還寫信給我?我仍然認為你要為我妹妹卡蜜兒的死負責。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談的。」
外頭,白日將盡...
作者序
【作者序】
這本小說是我在一九九五年參觀大都會博物館的展覽時得來的靈感,那場展覽名叫「印象派的源起」。在展覽中,博物館的負責人收集了許多後來大名鼎鼎的畫家年輕時的畫作。這些畫家當時大多一窮二白,彼此到對方的家中打地舖,或是一起畫著同一只花瓶裡的花,並如雷諾瓦後來所說的,「肩並肩」一起對抗這個世界。在那場展覽所有的畫中,有兩幅畫在我心中最徘徊不去。一幅是克勞德.莫內的《退潮時的埃沃岬角》(The Point of the Hève at Low Tide),另一幅是費德里克.巴齊耶快筆粗略地描繪在他畫室裡的朋友們。那是一幅小畫,卻是一整個具體而微的世界。我很驚訝地在一張佈告上看到,巴齊耶在二十九歲生日前死於普法戰爭。這位年輕的畫家為何自願上戰場呢?
這本小說是以歷史為根據,但為了戲劇性的強度和延續性,有些事件稍微經過更動或是小說化。
全世界對莫內的認識都是一位待在吉維尼自家花園的老人,但這位備受尊崇的畫家起初卻是個很有決心且英俊的年輕男子,驕矜自滿,時而高傲自大,時而謙遜自卑,既需要被愛和了解,也需要有人來買他的作品。他若不是在那些愛他的人的幫助下經歷了所有困難仍屹立不搖,今天就不會有那些睡蓮名畫了。我想讓讀者認識以前的他,如此才能更加了解他後來變成一位什麼樣的畫家。我想讓讀者知道他年復一年畫他的花園的決心,不斷尋找對它們的美更深一層的表達。我想寫他對他畫的穿著綠色散步連衣裙的女孩深刻的愛。
剛開始寫這本小說時,我只能找到非常少有關卡蜜兒.東席爾的資料。寫到後來,我找到最近才發現的、一位十九世紀藝術收藏家的日記,其中有部分揭露了一點卡蜜兒的魅力、業餘戲劇演出,以及她為了和莫內命運相繫而出走的好家庭。就像許多偉大藝術家的模特兒,她個人的資訊很少被保存下來。寫給她或她寫給別人的書信一封也找不到。莫內很愛慕她,他最常以她為模特兒作畫。但她在還很年輕的時候,在莫內能給她那些他承諾過的事物之前,就與世長辭。他們之間的戀情有著什麼樣的複雜或是困難,而導致他轉向艾莉絲.荷西德的懷抱呢?卡蜜兒短暫的一生快要到盡頭時,兩位女人和八個小孩在莫內的屋簷下同居,曾在巴黎引起相當多的閒言閒語。卡蜜兒病逝時,莫內哀痛逾恆,但他最後卻也娶了艾莉絲。
在三位主要的人物中,莫內最好的朋友巴齊耶或許是最複雜的一個。他的幾幅畫作顯示出連他自己可能都沒有意識到的性向問題。他非常喜歡卡蜜兒,在所有的畫中選擇購買了有四個她的《花園中的女人》,但有關他與卡蜜兒或是其他人的親密關係,完全出自於我的想像。近二十年,曾有人對莫內這位年輕好友畫家的作品做了一次回顧。
吉維尼的花園擁有令人驚歎的真實歷史。
卡蜜兒死後四年,莫內和艾莉絲.荷西德在吉維尼租屋,與孩子們一起搬到那裡居住。當艾莉絲的先生也過逝之後,莫內與她共結連理。但還要再過一段時間,莫內才有錢買下這棟房產,開始建立他的花園。經過好些年,包含無與倫比的水園和著名的睡蓮在內的吉維尼花園日益擴大。艾莉絲的女兒白蘭琪後來嫁給了莫內的兒子尚。
六十九歲時,莫內第一次舉行睡蓮畫展,但他仍持續畫睡蓮不輟。八十幾歲時,就在他死前不久,因為法國總理的敦促,他為巴黎橘園美術館完成以他的花園為題的偉大畫作。
兩家的子女成年後,除了白蘭琪以外,全都四散各地。白蘭琪現在寡居,本身也是位很有成就的畫家,持續住在吉維尼,保存繼父的回憶。米歇.莫內於一九六六年過逝後,世人才知道,他父親對自己和朋友作品的私人收藏一直存放在米歇的鄉下房子裡,不是塞在床底下,就是堆放在地窖和廚櫃裡。吉維尼的房產曾經被破壞得很厲害。花園裡鼠輩盤倨,溫室鑲板和屋子的窗戶在二次世界大戰的轟炸下碎成片片。地板和天花板衡樑腐爛了,一個樓梯垮了,三棵樹甚至穿透大畫室生長。
那些畫被送去巴黎的瑪摩通美術館(the Marmottan Museum),花園則幾乎花了十年時間才恢復成原先的壯麗。幸運的是,米歇將這個地產遺贈給法國藝術學院,由傑拉德.范.德.肯普(Gérald van der Kemp)在一九七七年授命擔任吉維尼的管理人。園丁安德烈.德彼耶(André Devillers)幫他按照莫內創造花園的方式重建花園。新的保管人原本預期這裡只會有稀稀落落的訪客,但令他們驚訝的是,人數一直穩定成長,到了現在,他們預期每年的訪客將高逾五十萬人。那些人來這裡尋找啟發藝術的地方所具有的平靜,那是將這座花園當成對這個世界最後贈禮的畫家努力才爭取到的平靜。吉維尼一位女嚮導用法文詩文紀錄那裡的日常世界,現在又加上了一些英文文選,讀者可在http://givernews.com網站上看到。
巴齊耶葬於蒙彼利埃,卡蜜兒的墳墓在維特伊的聖母院。莫內長眠於聖拉德貢德教堂(Église Sainte Radegonde)之地,就在吉維尼房子外沿著一條小路走下去的不遠處。
【作者序】
這本小說是我在一九九五年參觀大都會博物館的展覽時得來的靈感,那場展覽名叫「印象派的源起」。在展覽中,博物館的負責人收集了許多後來大名鼎鼎的畫家年輕時的畫作。這些畫家當時大多一窮二白,彼此到對方的家中打地舖,或是一起畫著同一只花瓶裡的花,並如雷諾瓦後來所說的,「肩並肩」一起對抗這個世界。在那場展覽所有的畫中,有兩幅畫在我心中最徘徊不去。一幅是克勞德.莫內的《退潮時的埃沃岬角》(The Point of the Hève at Low Tide),另一幅是費德里克.巴齊耶快筆粗略地描繪在他畫室裡的朋友們。那是一幅小畫,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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