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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徵求有驚喜
第一章
「阿楚，等一下要不要去聯誼？我在網路上認識了星海高職國貿科的女生，絕對是超正妹。我們陳依依老師說，良好的議論文講證據、講章法和標點符號，所以有圖為證，給你看看──」
「不要！」
在我們二樓教室走廊上的水泥護欄旁，我用力推開呂俊榮那不斷靠過來的黏糊糊大臉。
我們兩個人就這樣迎著夕陽，望向籃球場上那些肌肉發達的傢伙在追著球跑……咳、咳，也用眼睛掃瞄從大門準備離開學校的女學生倩影。
「保證不是上次那群……這次商科女孩子都是掛保證的，我照片先給你過目一下。你總得走出……那場悲劇啊？」
呂俊榮露出淫蕩的笑容，像是老鴇似的從口袋中掏出手機。
咳、咳，其實呂俊榮真是我的好朋友。
我的家人在兩個月前的一場悲劇中全死掉了。
呂俊榮擔心我從此就轉職成鬱鬱寡歡的自閉少年，或者更進階一點變成文藝青年，老是拉我去網咖打電動或者去約其他學校的女孩子見面。
不過，自從上一場聯誼以後，我完全明白呂俊榮只是打著我的幌子去約女孩子見面。因為那次聯誼的其中一個女孩子指著我的鼻子驚嘆：「啊，真的是Showgirl等級的美少年耶！眼睛大，睫毛長，可愛的鼻子，皮膚又白又嫩……換個迷你裙就可以去資訊展賣電腦了。我還以為小雷你騙人哩！」
小雷……？換個迷你裙……？
小雷是呂俊榮的網路匿名，全名是「天上天下唯我獨尊ａ雷霆王」，為什麼會有女孩子搭理這種匿名的男生啊？
我真不了解女孩子，不過，這不重要！
重點是，呂俊榮用他的朋友──張德楚我是「媲美Showgirl等級的美少年」這名義搭訕女孩子，見鬼……什麼Showgirl等級啊！
所以雖然我還是承認我旁邊這個一到夏天就黏答答、自稱「肥胖系帥哥」的傢伙是我朋友，但我絕對不和這傢伙去和別校女孩子見面了。
這個時候，籃球場上響起了一陣歡呼。
「啊！顏長卿那傢伙又連續飆進了兩個三分球。」呂俊榮說。
我望向球場上，穿著球衣，一身黝黑健壯體格的同班同學顏長卿舉起了右手，爽朗地接受球場上其他伙伴的歡呼。
「你也有在注意球場啊？」我說。
「哼哼……我的球技可不輸給顏長卿。」呂俊榮鼓起了手臂，他那肥滋滋有如火腿的肥肉稍微鼓起，他說：「我有『氮氣盔甲』，在籃下禁區簡直無敵！」
是、是大家不想跟你的「肥肉盔甲」相撞吧？
我腦袋裡準備找出最惡毒的話來吐槽呂俊榮時，呂俊榮輕呼了一聲，我朝他的目光望過去。
是國際留學班的女生。
國際留學班是我們學校的貴族班，只收相貌好……不對，是家境好、資質佳，預備到國外讀大學的學生。
當然就算是國際留學班的學生，制服也跟我們平民班沒什麼兩樣啦！
不過呂俊榮說國際留學班比起我們班的女生都來得氣質高雅、外表亮麗。
拜這傢伙所示所賜，我記了不少名字，什麼王小倩、李菲儀、黃雅芝、葉晴安……算了，我不要再背這種考試不會考的東西了。
這時呂俊榮興奮得像一隻看到狗飼料的小狗，他的腳踱來踱去，然後用肩膀撞我，簡直快樂到尾巴都要翹起來了。
「看，李如喬，清海高中女神，看到她就會『幸運一整天』。」
我瞇起眼睛，夕陽下那群有如青春小鳥的少女中間，有個特別漂亮的少女，有如綢緞的長髮，細緻的五官，白皙的鵝蛋臉，粉色的嘴唇，清海高中平淡無奇的制服穿在她的身上也彷彿高貴起來似的。
至於「看到她就會幸運一整天」，我得承認，呂俊榮這話的確有點道理。
呂俊榮第一次遠遠指著李如喬讓我認識的時候，那天剛好發數學小考考卷，綽號「閻羅王」的數學老師因為出錯了題目，全班每人都送了四十分，讓我那次考試從不及格邊緣變成接近滿分。
第二次看到李如喬，是我們班上完體育課，我和呂俊榮去福利社買飲料，遠遠看到李如喬她和朋友……王小倩還是黃雅芝的，買100%蘋果汁。
那天英文老師的小孩滿月，請全班吃披薩。
然後……呃，總之就是這個樣子。
不過，現在我從褲袋裡掏出手機，低頭看了一下，抬起頭冷冷地對呂俊榮說：「你的幸運時間還有六個小時又二十一分鐘！」
這個時候，呂俊榮卻沒有回應我，反而用力拍著我的肩膀。
「欸、欸……李如喬是不是在看我們這邊啊？」
我朝那群女孩子望過去，果然看見李如喬正抬頭望向我們這邊，然後她停下腳步，微微朝我們這個方向點頭。
呂俊榮發愣了十秒鐘，然後用力拍著我的背，害我中午吃的東西都快吐出了。呂俊榮大聲驚呼：「呃哇──喂，阿楚，李、李如喬她剛做了什麼？你有看到嗎？」
「……她把制服裙子掀起來了。」我冷靜地說。
「對，沒錯，太棒了……什麼！你這個色狼……在亂說什麼啊？」呂俊榮歡呼了一聲，才重重拍著我的頭，大聲說：「她在跟我們這邊點頭耶！為什麼？她認識我們嗎？」
我旁邊這傢伙，竟然為了一個女孩子好像跟我們點頭打招呼，興奮得像小兔子看到紅蘿蔔、貓咪看到魚罐頭……拜託，宅男也要有點尊嚴嘛！
況且，說不定李如喬是在跟別人打招呼。
「……她又不認識我們，是在跟三樓教室的人打招呼吧！」我指了指樓上，然後突然悲從中來，這傢伙實在是太沒自尊了。
我發誓，以後放學，絕對不跟他一起站在走廊上發呆、看風景！
我轉身走進教室，拎著書包就往校門口走。
因為家人都過世了，縱使回到家，我家那四層樓的房子也只有我一個人，空蕩蕩的……
但是站在走廊上看別人打籃球，然後因為國際留學班女生走過去而興奮得亂跳亂叫這種事讓我感覺更空虛。
「喂喂！等等，今天我爸媽加班，我們一起吃飯吧！」呂俊榮也跟著我衝出來，笑咪咪地說：「有一次看到李如喬一個人在……吃飯喔！」
中間那個「……」的，呂俊榮特意講得小聲又模糊，完全聽不清楚。
雖然有點好奇這個「……」是什麼，不過我決定不上鉤。
開始思考今天回家後，晚餐吃什麼好呢？
在晚餐之前，我還有更在意的事。
一個二十幾歲男人駕駛失控的墨綠色跑車撞進我家，引發我家客廳大火有如紅蓮地獄開始……
每天放學後，就有個鬼魂還是妄想的幻影不時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和不斷拉扯我書包的呂俊榮離開校門，因為正值放學時間，還有不少學生在校門口的小吃店、簡餐店出沒，也有些住在遠處的人拿著英文單字本正站在公車站牌下面等車。
很好！今天沒有幻想的鬼影！
那個幫忙處理我家人後事的遠房親戚，老是擔心我有什麼「創傷後壓力症候群」或適應不良，希望我能轉學跟他們一起住。
不過我精神正常得很。
到了十五、六歲這種年紀，才搬去跟平常沒來往的親戚住，這種超尷尬的事，我可不想做。
我的精神狀況強悍得可以連續在線上遊戲的迷宮裡陣亡一百次啦！
我鬆了一口氣，決定先回家一趟，然後等晚上七點才去超市買特價便當，畢竟我不知道要靠老爸留下來的微薄遺產和對方肇事者賠償金過活幾年哩！
尤其現在失業率又那麼高……
「要去看遊戲戰鬥卡嗎？聽說隔壁班的陳明國有可以挑出鑽石卡的秘技，就是看條碼和製造日期。」呂俊榮拉著我，指向前方路口轉角的文具行。
「不，不了……」
話說，我回家計算數學練習題也比玩戰鬥卡好。
至於呂俊榮說玩遊戲戰鬥卡可以鍛鍊腦袋、提升數學成績……看他那比我還悽慘的數學考卷，就知道他完全是鬼扯。
我和呂俊榮經過那家文具店時，我突然發現身邊這個「肥胖系帥哥」安靜了三十秒。
這絕對不正常，平常他即使沒事也會幫路邊經過的女學生打分數，五十分、六十分、七十分的……
不過現在怎麼這麼安靜？
我轉頭望向呂俊榮，只見他神色緊張，一副就像被變態色狼跟蹤的美少女該露出的表情。
「怎麼？」
「報告，有人在跟蹤我們。」
「教官嗎？」
教官大人大概發現呂俊榮平常素行不良，雖然還沒對女孩子伸出魔爪，但就算是「預備犯」，也可以先抓去輔導室輔導一番。
畢竟，這就是教育的目的。
「不是啦……是超漂亮的女孩子！還綁雙馬尾！要知道，如果不可愛的女孩子綁雙馬尾完全就是犯法，是對雙馬尾的褻瀆，不可愛的女孩綁的那種雙馬尾簡直就像兩隻垂下來的豬耳朵！」
呂俊榮為他那扭曲的審美觀大發謬論時，我轉過頭去。
鮮豔得有如燒起來的紅色長髮，寶石紅的眼睛。
打扮不太一樣了，紅色水手服、黑色百褶裙和黑長襪……
但不變的還是那炯炯有神的眼睛，簡直像準備獵食的老虎！
「你、你看得到她？」我倒吸了一口氣。
「應該是熱衷COS的小學生或國中生吧？不過我沒看過這種造型……」呂俊榮也停下腳步，用眼角偷瞄那個站在電線桿旁邊的少女，然後故作沉思地摸了摸他那又肥又油亮的下巴。（啊，他的下巴有好幾根鑽出脂肪層的短鬚，就像豬毛似的，好羨慕──如果我有鬍鬚的話，會比較不像女孩子吧！）
正當我在羨慕呂俊榮下巴的「豬毛」時，那個紅髮少女跨大了腳步朝我們走過來，然後一把揪住我的制服衣領，大吼：「喂，張德楚，你怎麼還沒回家？我告訴過你，放學後就要馬上回家啊……我快沒耐心了！……你想死吧？去死啦！你本來就該死了！」
呂俊榮露出一副下巴快掉下來的表情，食指緩緩地指著那名女孩，然後又指了指我。
「這、她……該不會是你遠房的親戚……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
笨、笨蛋──！
就算遠房親戚，也是有血緣關係的！
而且哪來那種見鬼的設定！
「這隻豬是誰？」紅髮女孩轉頭望向呂俊榮，眨了眨眼睛，幾秒鐘後緩緩開口說：「呂俊榮，年紀十五歲又十個月，住在清海路七十一巷……爸爸和媽媽在中山路上經營機車行，有兩個妹妹，跟妹妹們感情不太好。上次期中考，全班倒數第四名。一星期有零用錢五百元，秘密喜歡的偶像是AKB48，不過因為核心成員都脫團了，所以……」
「等等、你是誰……你怎麼對我這麼了解？」呂俊榮打斷了紅髮少女的話，驚駭地退後了一步，然後露出狂喜的表情，指著眼前美麗的紅髮女孩說：「妳、妳該不會暗戀我吧？」
「愚、愚蠢的人類！」紅髮女孩周身爆發出強烈的氣流，她身後兩條長馬尾飄散了起來，惡狠狠地對我朋友說：「滾！」
「哇啊～～～」呂俊榮跌坐在路邊，發出淒厲的慘叫，然後轉身就往文具店那條馬路跑去。
喂喂！住在清海路七十一巷、爸媽經營機車行、秘密喜歡的偶像是AKB48的呂俊榮，你家不在那邊呀……竟然被看起來國中模樣的清麗少女嚇得逃之夭夭，這個「肥胖系帥哥」還真是膽小得不得了。
不過這也不能怪呂俊榮。
我低頭看著眼前的女孩，用沙啞顫抖的聲音說：「妳是真的？不是我的幻想……？」
「吾乃……咳咳！」少女輕咳了兩聲，然後漲紅了臉，小聲地說：「我已經告訴你啦！我是台灣府台中州西濱南縣城隍顯佑伯。我是來找你當土地公的！」
「什麼台灣府台中州西濱南縣……沒這個縣啦！」我說。
「我也不想分配到台灣來。好吧……這也沒什麼好埋怨的。還有，你唸錯了，是『台灣府．台中州．西濱南．縣城隍．顯佑伯』，是在台灣府城台中州的西邊海濱，南方，階級是『縣城隍』，爵位是『顯佑伯』的意思。我會被降調到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也不是我願意的。」少女喃喃抱怨。
「對不起喔，我家鄉是鳥不生蛋的地方。」我抬頭看見電線桿上的麻雀嘰嘰喳喳叫，在黃昏的時候，那些小鳥特別吵。
「唔，小鳥還是有幾隻啦……」少女順著我的目光望著那些麻雀，然後又大聲了起來：「哼！重點是，偏僻、沒什麼人口和香火。」
「妳真的不是我的幻想……是城隍爺大人？」我盯著眼前這個小不點。
好吧，城隍爺或土地公只是神明的職稱，就算是少女或老婆婆來當，大概也沒有問題。
「說過幾百遍了！我就是這裡的城隍，要你當我轄區內的土地公！」少女露出了虎牙，勢不相讓地瞪著我，一副被激怒的小貓模樣。
「我是活生生的人耶！還要考大學……」
「嘿，你數學、英文都不好，而且上次考試還住在醫院裡頭所以缺考，你能不能畢業還是個問題！」少女露出惡劣的笑容。
「現在才高、高一，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努力。」我努力辯解說道：「而且，土地公不是那種生前有道德、善良的人，死後才可能當上的嗎？」
「你本來就要死了……我都跟上頭的人預定好了。可是我太早出現了，如果我再晚三分鐘才出現在你面前，你就會被你家客廳冒出來的濃煙活活嗆死。到時候，你這個死人，本城隍大小姐要把你怎麼揉捏，你也只能乖乖聽話了！」
少女抬頭不滿地瞪著我，一副「你怎麼不敢快去死一死」的表情。
三分鐘……一碗泡麵的時間嗎？
不對，哪有城隍爺那麼閒的，還穿水手服。
「別開玩笑了！」我邁開步伐往前走，很快就離開學校大門口前的這條馬路，轉向我家巷子前面，正對冷清火車站的街道。
紅髮少女跟在我後面，可以聽到她喀喀輕盈的腳步聲。
這傢伙──有腳步聲，也有影子，她到底是人是鬼啊？有影子，應該是人吧？中二病發作的女孩子嗎？真可憐，長得可愛卻……
唔，這年代被女孩子纏上可比男孩子纏上還更可怕。
哪天警察伯伯就找上門了，說我對未成年少女怎麼樣的……
我加快了腳步，從身後的腳步聲聽來，少女也加快了腳步。
「喂！別跟著我！」我對
「這是我轄下土地公的管區，我高興去哪就去哪！」少女哼了一聲。
「去別人家也可以嗎？」
「只要轉換成靈體的狀況就可以，話說你電腦Ｄ槽硬碟有個奇怪的檔案夾，還特別加了密碼……密碼是Aiu8581還是Aiu1851呀？」
呼……這傢伙……這傢伙真的是神明吧？
竟然知道呂俊榮秘密喜歡的偶像，那可是連我都不知道的事。而且，還……不曉得現在回家去更改檔案夾的密碼還來得及嗎？
我停下腳步，轉過來望著邁大腳步疾走的少女。這紅髮少女低著頭快步走，冒失地撞了上來。
「哎呀呀呀呀，痛！痛死了，你幹嘛突然停下來！」對方大聲抱怨，然後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對我說：「放心！我是神明，不會偷看你的私秘檔案夾……」她又撇過頭去，小聲地說：「就算偷看了也不會跟你說。」
這傢伙──呼──
「你真的是城隍、城隍少女？」
「可別亂叫了！不要在『城隍』後面亂加其他字眼，請規規矩矩叫我『台灣府台中州西濱南縣城隍顯佑伯』。」城隍氣呼呼地說。
「太長了！」
「那『城隍』、『城隍爺』、『城隍尊神』也行。」城隍大小姐乾脆地說。
「喔，城隍……妳幹嘛要我當土地公啊？」
我嘆了口氣，想到這名少女出現的那一瞬間，我家客廳被熊熊烈火無情地吞噬，那些火焰……還有我家人……有時總會想，為什麼偏偏就只有我一個人活下來呢？
「我不想找老頭子，我要手下的土地公都是美少年或大帥哥──！」城隍大小姐握緊拳頭，眼神發亮，理直氣壯地說。
不對！根本理不直、氣不壯。
哪有要求土地公要帥哥才行……又不是經營奇怪的店。
我決定不理會她，轉身繼續往回家路上走。
「喂！幹嘛不理我？」紅髮的城隍大小姐又追了上來，拉著我的衣角。
「……因為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欸，那去便利商店買草莓巧克力！」城隍大小姐指了指火車站前面的便利商店。
城隍大小姐雙眼閃閃發亮地望著我。
「是、是……」就算這傢伙不是城隍尊神大人，買一條草莓巧克力給她也不過分。
唔，如果晚餐改成便利商店的微波便當也不錯。
畢竟老是騎單車到鎮上超市買逾時的特價便當，會感覺自己的人生也廉價起來。
這時那個COS系女孩也大搖大擺地走進來，看著抓了一條草莓巧克力的我站在便當冷藏架前面。
「唔，印度濃厚碎肉咖哩燴炒飯、傳統排骨便當、豬柳蓋飯、日式照燒便當、紅燒牛腩燴飯……啊，我要日式照燒便當！」
「日式照燒便當嗎？我吃排骨便當好了，很久沒吃滷蛋了……」我從冷藏架上拿了兩種不同口味的便當，然後這才發現不對，我轉頭怒視紅髮少女：「喂喂！你不是只說要吃草莓巧克力嗎？」
「有什麼關係嘛！我也很久沒吃便當了……這就當是給神明的供奉、供奉啊！就在這裡吃吧～～！」少女隨便指了一張靠著玻璃牆的桌子。
便利商店只剩那張空桌，正值放學、下班時間，一群我們學校的學生，和等著搭電聯車回家的火車旅客占用了其他位置。這時，冷不防有個穿西裝、領帶扭成一條，看起來到了中年依舊一事無成的疲倦業務員，端著剛微波好的便當準備去坐城隍大小姐指定的位置。
我鬆了口氣，說：「那個位置被占了……」
我還沒說完，城隍小姐氣鼓鼓地朝那個男人的背影吹氣，像驅趕蒼蠅似地說：「走開，快走開！」
那男人像突然想到什麼急事似的，把塑膠托盤放在清潔箱上，然後捧著熱騰騰的便當快步離開便利商店。
喂喂！這樣做可以嗎……？
「我去占位置。」城隍大小姐蹦蹦跳跳地跑去占位置，然後又轉過身來，歪著頭說：「對了！既然買了便當，順便連飲料一起買比較划算……我要草莓奶茶！」
……哪裡有比較划算？草莓奶茶又沒有特價！
我還是乖乖把微波好的便當、一條草莓夾心巧克力、一罐草莓奶茶和一瓶無糖綠茶端到座位上。還沒坐下來，又被使喚去買了一個草莓麵包和明太子龍蝦沙拉飯團。
看著相隔著一張桌子的城隍大小姐，唉，我想起我妹妹，我那同樣欠扁的妹妹，老是指著我，故意叫我姊姊……
「啊，好久沒吃到虔誠信徒供奉的食物了！」城隍大小姐漲紅著興奮的小臉。
我把臉撇到一旁，呿，誰是妳虔誠的信徒啊？
我望著玻璃牆外逐漸變得黯淡的街景，灰濛濛的，嗯，路燈亮了。老爸、老媽還有妹妹……我又多活了一天。
如果眼前這位城隍大小姐說的沒錯，多虧她當時在火場的救助，我才得以輕傷地活了下來。
這麼說來，請她吃便當也理所當然。
「喂……我是說，城隍，妳家的城隍廟在哪裡啊？」我說。我從來不知道我家附近有什麼城隍廟的。
「有點遠的地方，所以很久沒信徒去給人家燒香拜拜了。」
城隍大小姐動起筷子，狼吞虎嚥地吃起她的照燒便當，雖然說是狼吞虎嚥，不過還能保持優美、可愛的形象，真不愧是城隍大小姐呀！
我慢慢地打開自己的便當，一邊注視著面前那傢伙，忍不住又問了：「為什麼妳今天穿改水手服和黑長襪啊？」
「哼哼！因為你遲遲不肯答應人家要當土地公啊……今天打算色誘你，你們這種年紀的男孩子……不對，就算中年禿頭男人也很喜歡水手服吧？」城隍大小姐說著，臉又紅起來，轉頭望向玻璃牆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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