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八月十八,每年潮水最盛之日,就是龍宮海市召開之時。
龍宮海市販賣的不是奇珍異寶,而是美人。美人動人心,王公貴族們也會在那一天派自己的下屬去購上幾名自己中意的美人,偶爾也會有人親自蒙了面來挑選。
這海市不知何朝何代開始,其後又不知是什麼勢力,就連朝廷都默許了它的存在。海市上被公開叫價的美人們,大都是十幾歲的少年和少女,有的風情萬種,有的清純可人,有的專攻琴棋書畫這等風流之事,就連江南第一流的花魁也要比之遜色,還有的看似柔弱到連刀子都舉不起來,卻實際經過全套的暗衛訓練,專為保護要人所用,更有些美人是專門為了有錢人的特殊愛好所準備的。
這些美人都來自同一個地方:龍宮島。
龍宮島自然在海中,但卻極少有人能探到它的所在。島上共有五位島主,以黃龍為尊,赤、白、青、玄各位龍主分居四方諸宮,下設十二蛟部、再下又設蝦、蟹、蚌、蟒諸部,分管島上諸事。
五方龍部之外,蛟部衣紫,權力極大,因為五方龍主高如雲端,遙不可及,蛟部眾是實際在島上有權力的人。
其餘各部是尚未能去海市中露面的少男少女、美婢狡童,他們會按照各自的特色被分到相應的部中,由蝦部和蟹部調教一至數年不等,最後在海市上露面。
蚌部和蟒部衣雜色,蚌部專管島上內務,蟒部則專管島外的分部。
最後,島上最不值得注意的人群,就是賤奴。賤奴就像海裡的魚一樣,數量眾多,是最下等,最低賤的奴僕,比普通的僕役還不如,僕役還需著衣,而他們只配光著身子,偶爾有兩隻賤奴討了哪個主子喜歡,身上才會被烙下一個魚形的烙痕和主人名字。然而這些有專屬權的賤奴死得都格外快,他們要承受比其他賤奴多幾倍的洩欲,一旦失勢,還會被其他羡慕和嫉妒的賤奴圍攻。
龍宮島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奢華,神祕,屹立於海中某處,百年不衰。
章節試閱
第一章
晚上下了一夜的雨,次日清晨,泠琴居的水珠還沒有乾透。
兩行梳著宮髻的黑衣侍女分侍在門外,都是一般年紀,嬌俏可喜。房中擺著十幾個大箱子的禮物,滿是金銀玉器,貂裘狐皮,都是其餘四島送來給新任紫蛟的賀禮。
一老一少的兩人站在房中,年約五十歲的老者為對面略顯豐腴的紫衫青年披上如墨的大氅,整了整衣帶,端詳一陣,似是十分滿意地笑了,眼角皺紋顯得更深:「從今日起,你便是玄龍島上的墨蛟了,好好伺候龍主罷。」
「大人,我……」紫衫青年十分為難。
前任墨蛟大人墨玉衡抬手阻止他的話,灑然笑道:「你已是如今的墨蛟,自然不應再如此喚老夫。」他眉目間雖有老態,眼角下垂了許多,但面容俊美,仍能看得出,二十年前是一位翩翩美男子。
「是。只是弟子忝居十二紫蛟之列,卻貌不驚人,只怕稍後見了龍主,龍主……不大高興。」墨寒臉上微微一紅。他身材虛胖,面如圓盤,顯得眼睛不大,皮膚倒是很白,但在遍地美人的龍宮島上,這樣的容貌要落到下乘了。
墨玉衡嘴角一扯,淡淡地道:「你是從升龍大會上競技而出的,可見玄龍島上下都對你的能力很是服氣。現任玄龍主常年不管島上的事,只顧著尋歡作樂,只要島上不出事,自然不會管墨蛟是誰。那小子除了長得俊美之外,性情孤戾,好妒成性,和傳言中的玄龍天性一般無二,你伺候他可要小心些。」
墨玉衡身為長輩,指摘別人也當得起,但私下議論玄龍主卻是有些不妥,墨寒不好多說什麼,只緩聲道:「在五個龍主當中,其實還屬我們島上的這位最美,也難怪他心中不悅。」
他說話慢條斯理的,不認識他的人還以為他是胖出來的遲鈍,但墨玉衡卻知道他不會無的放矢,微感愕然:「這是什麼道理?」
「別人看到他生得好看,自然會對他好些,而他目中所見,卻都是面目可憎的人,自然會心生厭惡,因此脾氣驕傲一些也不足為奇。」
「你當真這麼想?」墨玉衡目中露出古怪神色。
「弟子自然是肺腑之言。」
「你對這小子竟然如此維護……這樣也好,你伺候玄龍主,就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了。」墨玉衡意味不明地笑了兩聲。
墨寒自然知道他不是誇獎,道:「弟子還有很多事不懂,還請大人多多提點。」
「明日我便要走了,我會將所有需要注意的事都告訴你,你也不必擔心,只要你好好做事,玄龍主不會刁難你的。」
墨寒應聲答是,心下不由苦笑:只怕玄龍主看到他第一眼,就將他趕出玄龍島。畢竟這次升龍會大有貓膩,他並非靠真材實料升上這個位置。
十二紫蛟都是在升龍大會中通過能力武功才學諸如此類的比試過後,遴選上來,當然也可以由龍主破格提拔,一旦選上,便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力。
在這次升龍會之前墨玉衡就花了不少心機,先在其餘島主面前說情,痛訴玄龍主脾氣古怪,因此肯來玄龍島服侍的弟子不多,能力出眾的更是少之又少,自從玄蛟早在七年前離開龍宮島,就沒人再擔當這個位子,若是自己也回鄉,墨蛟的位置也空了,只怕會引起玄龍島大亂。在眾位島主犯難時,他推薦從小帶大的弟子墨寒,極力讚美他忠心耿耿,且對玄龍島的事務早已十分熟悉,總勝過從別的島上調派人手。
墨玉衡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既然墨玉衡如此說了,自然這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於是由黃龍主拍了板,讓人在玄龍主喝的茶水裏下了瀉藥,使他不能參加最後一天的升龍會,隨後三位島主和暫且代管赤龍島事務的血蛟飛快地將墨寒選為「十二紫蛟」之一,再由黃龍主點他為墨蛟,讓他掌管玄龍島上所有弟子。
龍宮島遍地都是美人,所選的紫蛟自然不會是凡品,以他的容貌而論,在十二位紫蛟當中自然只能屈居最末。
若不是墨玉衡急於回鄉返初服,離開龍宮島,而是要他憑著升龍會上的表現升任墨蛟,想必這輩子都不用指望吧。如今驚動了這許多人,這個位置是不能不坐了。
「只怕我年輕識淺,又相貌平平,龍主一看就心中不快……」
「這個你不必擔心,我已悄悄在玉冊中改了你的年紀,比玄龍主大了七歲有餘,他會多信任你一些。況且你在玄龍島上多年,資歷也足夠了。」墨玉衡拍了拍他的肩膀,違心地道。
玄龍主最愛年輕美貌的美人,以墨寒的年紀外貌,玄龍主多半不喜,但若是換了別人,弄得玄龍島上大亂,又將他從中原綁回來伺候這個妒心極強的玄龍主,更便是大大的不妙。
把墨寒的年齡改大,當然不是讓他能獲得玄龍主的信任,只是不讓墨寒的地位顯得太突兀罷了。一個沒有容貌的年輕男子身居高位,難免會讓同儕心生不快。
墨寒自然也是心知肚明,轉了話題道:「大人即將歸鄉,正是不勝之喜,弟子實不該再拿這些繁瑣事情勞煩大人。謹祝大人一路順風。他日有緣,弟子必會去看望大人。」
「你有這個心意自然是最好,只怕到時我已記不得你了,你不要介意才好!」墨玉衡哈哈大笑,將玉冊和一個玉盒取出,放到桌上,「這是載有玄龍島上所有弟子的名冊和玄龍珠,從此就交由你保管。玉冊雖有備份,但玄龍珠卻僅此一枚,不可丟失。」
「玄龍珠?」墨寒有些疑惑。他從小在龍宮島長大,雖然聽過五色龍珠是龍主的信物,卻未曾親眼見過。而且在傳聞中,五色龍珠都是龍主隨身攜帶,怎能由十二紫蛟保管。
「相傳五色龍珠是給龍主最心愛的姬妾吃的,這五色龍珠十分玄妙,每一色龍珠對應一種藥效,能讓姬妾服食過後,與龍主交歡,令龍主得到非同尋常的快感。只是和別色龍珠不同,玄龍珠並不是那麼完美無瑕,所以龍主很是不忿,扔了一次,虧得老夫千辛萬苦找回來。」
墨寒看他將玉盒打開,卻見是一枚黑色蠟丸,上面雕著龍紋,時日已久,沒有一絲氣味。
墨玉衡將玉盒蓋上,交到他手裡,笑道:「玄龍珠的藥效普天之下只有老夫和玄龍主知道,明日過後,就是你和玄龍主兩人知道了。」
「藥效不是取悅龍主麼?」
「方式各有不同。」雖是說著色情到了極點的內容,前任墨蛟大人仍舊是溫文儒雅。他原是甲榜進士及第,本該有個好前程,可惜三十多年前被擒到龍宮島上,當年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管事,漸漸在這個荒淫的龍宮島有了今時今日的地位,卻還保持著君子儒雅之風,展顏一笑,說道:「五位龍主心性不一,愛好也不一樣。譬如赤龍主衝動熱情,喜歡美人主動,想必他所佩戴的赤龍珠便有如此功效了。可若是我們龍主,對他越是熱情,就越容易遭他白眼,實在是極難討好。」他是學士之才,又人老成精,揣摩上意自然也是一等一的能耐。
「那這玄龍珠的功效是……」
「玄龍珠服食後,會讓玄龍主在服食的人身上看到自己愛慕那人容貌,就連聲音也如出一轍。但玄龍主何等傲慢,豈能讓個西貝貨矇騙自己,自欺欺人地讓人恥笑?黃龍主煉製好五色龍珠,將這顆和玄龍主血氣相連的玄龍珠拿給他時,他就扔到海裡去了,老夫派了好幾個弟子潛入海底,尋找了三日才找回來,好在外面有蠟封存,沒有弄壞。」
想到玄龍主當時看到這顆玄龍珠會有的表情,墨寒也有幾分無奈,將玉盒玉冊收好。
「玄龍珠是天下奇毒,無人能解,服食之後只能靠龍主的雨露延續性命,否則死路一條。但玄龍主性情涼薄,朝三暮四,靠他續命完全是無稽之談,所以這玄龍珠最多只能做信物,千萬要收好,不要讓人誤食了。」
「弟子必當遵從。」墨寒恭恭敬敬地道。
「還有一件事,便是千萬不可讓龍主傷心難過。」墨玉衡臉上露出詭異的表情。
「這是弟子的職責,弟子自然盡力伺候龍主,不會讓他有半分的傷心。」
「可讓他暴怒,可讓他歡喜,但千萬不可讓他難過,你記住了。」
這個叮囑很是奇怪,讓墨寒呆了呆,問墨玉衡是為何,他也只是搖了搖頭,不肯多說。
墨玉衡又囑咐了他幾句,便離開了,讓墨寒整理過後,就去給腹瀉初癒的玄龍主請安。
送別墨玉衡後,他仍覺得心潮起伏未定,升龍會上只是走個過場而已,面對玄龍主才是最大的考驗。不過他向來鎮定徐緩,侍立的弟子們只看到他和和氣氣的神態,像是早就胸有成竹。
「墨珍,你將這些賀禮都登記一下,墨寶、玄寧,你們幫墨珍將賀禮封存了。」
墨珍和墨寶都是他從小用慣的侍從,跟隨墨玉衡習藝,各自練的顏柳體,五、六歲時就能寫得一手好字。
墨寒忙於瑣事,在琴棋書畫上樣樣通,樣樣鬆,至多只能哄人開心罷了,甚至還不及這兩個侍童。
他隨口吩咐後,自行戴了玉冠,重新攏了攏衣裳。衣裳雖然寬大,但腰帶的存在卻暴露了他微胖的身材。
他不由得歎了口氣。
自從墨玉衡讓他做好準備當下一任的墨蛟時,他就開始在飲食上十分節制,可是胖的體質是天生的,單是喝水也瘦不下來,直餓得兩眼昏花,四肢無力,若不是墨玉衡發現後及時勸阻,只怕他還要餓得暈過去。
可憐玄龍主卻是要接受這樣的自己做了墨蛟了。
墨寒硬著頭皮來到玄龍島寢宮前,讓人通報一聲,便站在門外等待。
寢宮外侍候的玄衣侍女紛紛向他投來好奇的目光,他禮貌地回以一笑。
原先在墨玉衡手下他就是一個高階弟子,認識他的人不少,如今一夜之間連升三級,和他親厚的弟子都無限歡欣鼓舞,向他道喜,而平日看不起的他人卻不免帶著不屑和看好戲的目光了。
所有人都對升龍會最後一天的記憶猶新,就在那天,玄龍島的寢宮裡能摔的東西都摔了,伺候的弟子被遷怒被責罰,寢宮方圓五里以內的弟子聞風喪膽。
玄龍主嫉妒心強,又偏好於惹是生非,如今親眼見到這位新上任的墨蛟大人的尊容,也不知會如何報復。
墨寒似乎對別人探查的目光渾然不覺,待人通報過後,提了寬大的衣袍下襬邁步而入。
其實他此時的裝束並不算齊整。
龍宮島上所有的弟子幾乎都稱得上龍主的禁臠,十二紫蛟自然是禁臠之首,身上在私密處還應有些說不出口的配飾。但他這般模樣,玄龍主自然不會對他有什麼興趣,而且這些配飾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很大的壓力,自然能免則免。
他還沒進房內,便聽到彷彿歡愉和痛苦的呻吟隱約傳來,腳步微微一頓,便聽到一個少年的嗓音冷冷地道:「外面滾進來的紫球球是甚麼東西?」
這嗓音低沉悅耳,卻是帶著一種千年寒潭般的冰冷。他曾經遠遠地看過玄龍主,自然也曾聽過他的聲音,這人自然是玄龍主無疑,一怔之下,才明白玄龍主話裡的意思,知道說的是自己。
寢宮地面是黑色大理石打磨而成,房間的桌椅床笫都是烏檀雕成,就連幔帳垂幕都是漆黑如墨。在這觸目都是黑色的地方,他卻穿著紫裳,自然十分顯眼。
他慌忙跪了下來,說道:「屬下是新任墨蛟,參見龍主。願龍主龍體安康,佳麗盈島,永享安樂。」
床上呻吟的少年也噤了聲,寢宮內靜悄悄地,沒有一點聲音。
墨寒跪下時眼角掃到床上不堪入目的景象,心中仍然怦怦直跳。
龍宮島是一座淫窟,墨寒對這種場景早就司空見慣,不足為奇,只是向來與他無關,他也不以為意,但剛才那一眼卻險些讓他無法維持表面的平靜。
躺在床上的赤裸少年不過十五、六歲,下體粉紅的玉莖勃起到最堅硬,但前端卻被滴著蠟淚,似乎激烈的熱情被厚厚的一層白蠟封住不能噴薄而出。
衣裳完好的玄龍主正拿著一支燃燒的白蠟……
他感到自己的下半身私密處忽然一痛,彷彿被蠟油滴到的是自己一般,立刻清醒過來——白色是白龍主所用,玄龍主是違了祖制島規,身為墨蛟應該勸阻……
這什麼跟什麼,令人詫異的應該是他打斷了玄龍主的好事,或是玄龍主故意讓他打斷好事,好懲治於他吧?
原來玄龍主竟然喜歡這種愛好,難怪伺候過他的人隨後都要在床上躺幾天,讓墨蛟安排靜養。
不過這些都不是他目前該操心的事了,他現在應該操心的是他的小命才對。
他心中暗暗叫苦,滿頭大汗,渾然沒有原先的鎮定。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玄龍主道:「你倒是挺會說話的。」
他聲音平靜,但墨寒聽得出話語中說不出的怨恨,空氣中也似乎凝結了一般。
墨寒不知是謙虛好還是拍龍屁好,正猶豫之時,玄龍主猛然掀翻了身邊的妝臺,銅鏡、胭脂摔了一地,厲聲道:「有什麼安樂?這些混帳,還說是同源所出,偏偏如此待我!每次都送些又老又醜的弟子到我島上來,還瞞著我選了這個醜東西做墨蛟,哪有一點把我當玄龍主的樣子?」
床上那少年強忍著情欲和驚恐,小意溫柔地道:「龍主勿怒,不是有玄意陪著你麼?玄意如今只得十五歲,還能伺候龍主很多年呢!」
玄龍主反手就是一巴掌,冷冷道:「閉嘴!誰耐煩看你這張臉到二十歲?再過兩年你就算老的了,看了就倒胃口!」
十七歲就算老了?墨寒不由得暗暗發愁,以玄龍主換人的速度和喜好,只怕整個龍宮島的絕色男女都不夠他臨幸的。
玄意和他翻雲覆雨了好一會兒,還沉浸在方才玄龍主的調笑逗弄中無法自拔,沒想到被玄龍主遷怒,捂著紅腫的臉,眼淚也似乎要流了出來,顫聲道:「玄意知錯。」
玄龍主不去理他,對墨寒道:「新任墨蛟麼?把頭抬起來讓我看看!」
墨寒心知到了生死大關,只得應了一聲,用袖子拭了拭臉上的汗,慢慢把頭抬起,慢得好比脖子僵硬了一般。
好在還沒有完全抬起來,玄龍主一腳把他踹翻在地:「夠了,不用再抬了!都快把我醜瞎了!我要是你,早就自己辭了墨蛟的位子讓給別人做了,真沒自知之明!」
墨寒險些滾了一圈,跌坐在地上,連忙爬回來跪好,慚愧道:「龍主此言甚是,屬下容貌醜陋,實是不配在龍宮島上,只因屬下父母為龍宮島恪盡職守,在中原不幸雙雙殞命,前龍主才將我帶回玄龍島撫養。龍宮島對屬下恩同再造,屬下願為龍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還請龍主不要因屬下長相不堪入目就見棄,屬下只想好好伺候龍主,不想離開玄龍島……」
他說到後來,已有些動了情,發現玄龍主一直沒開口,想必是在沉吟不決,又連忙道:「而且……屬下若是略有姿色,伺候龍主恐怕……恐怕有些不便。」
玄龍主被他激起了好奇心,冷哼一聲:「什麼不便?」
「龍主如此俊美無儔,天下人都會心生親近。若是屬下略有姿色,則不免妄自尊大,貪圖和龍主多相處些時日,甚至不肯盡心舉薦美人了。島上美人如此之多,若是龍主錯過了真正的絕色,這才是屬下的失職。」
他說得情真意切,幾乎伏在了地上,玄龍主沉吟片刻,才道:「你的話也有幾分道理。」
「屬下自幼長在島上,先父先母亦曾有所教誨,讓屬下忠於玄龍主,忠其一生,九死不悔。對於龍主而言,屬下無足輕重,宛如螻蟻,但對屬下來說,這一生便是為龍主而生,為龍主而死……」
玄龍主冷笑一聲:「說得倒是好聽,事到臨頭都一個個去舔黃龍主的臭腳,恨不得沒在玄龍島待過。你抖成這樣是做甚?是怕死麼?」
墨寒低聲道:「屬下不是怕死,屬下是怕死得不值。」
玄龍主哼了一聲,但這一聲顯得怒氣散了許多:「這裡不需你伺候了,你滾下去罷!以後沒我的允許,不許你出現在我面前。」
他鬆了一口氣,只覺得衣裳幾乎被汗水溼透,應了一聲,才慢慢從地上爬起,倒退著出門。
玄龍主方才怒意極盛,險些要殺了他,報復所有那些讓這個醜東西坐這個位子的人,他自然連提都不敢多提眾位島主和墨玉衡一句,只恐火上澆油,讓玄龍主更為惱怒。
如今玄龍主雖然是放過了他,但過不多時想必又要後悔,於是墨寒一出門就讓人從中原新進的「貨物」中挑挑,選幾個十二、三歲的美人,送到玄龍主寢宮中去,讓玄龍主龍心大悅,不再計較此事。
回到住處後,他擦了一把汗,仍覺得汗流不止。
很多年前他早就默默地做了決定要為玄龍主效忠一生,但今天和玄龍主第一次接觸,才發現原來要伺候玄龍主是多麼不易,前任墨蛟大人提心吊膽才伺候了他這麼多年。
要付出生命的話……也不是不可以,這也算是報答了前任墨蛟大人的教導之恩和父母的生育之恩。可是怕死畢竟是人的天性,他也避免不了會有害怕的反應,比如剛才會害怕得發抖流汗。
其實他既然當上了墨蛟,玄龍主便不能無緣無故地撤了他的職,但若是引起玄龍主的憎惡,讓玄龍主恨不得他去死,卻並不是他所願。
畢竟他不是血蛟,那人將整個赤龍島操縱在手,迫得赤龍主常年在中原不回來。
赤龍島的事和玄龍島離得遠,其中內情他也不明白。對他來說,諸位龍主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一看便讓人忍不住心生親近,那血蛟竟然不知尊敬愛戴,實是一個大大的逆臣。
墨珍看他又是愁苦又是謹慎的表情,忍不住道:「大人,剛才遇到什麼事了?你出了好多汗。」
「無事,只是路走得急了些。」他用帕子按了按額角,仍然覺得隱隱作痛。
墨珍道:「午膳還沒準備好,大人是否要用些點心?」
墨寒聽他一問,更覺得腹中空空,委實饑餓難耐,但想到玄龍主厭惡的語氣,看也不願看他一眼,便覺得心中發苦。
從今往後要做一輩子的主僕了,玄龍主卻根本不願看到他,這墨蛟做得也太難堪。
「不必了。」他忍了忍,終於還是忍不住,「你去廚房拿幾顆胡豆就好。」
「幾顆?」墨珍吃驚地重複。
「……兩顆。」他還以為墨珍是在詢問,斟酌地回道。胡豆又名蠶豆,耐嚼而有飽腹感。當然花生亦可,只是胡豆大了一些,更能哄哄肚子,不至於餓得狠了。
墨珍知道拗不過他,只好去了廚房。
他連水也不敢多喝,唯恐撐大了肚子,更覺得餓。反正墨玉衡是離開了,沒人阻止他節食,於是只小口小口地飲了一杯水,慢慢回想剛才發生的事。
玄龍主喜新厭舊的毛病不是一點半點,他最好早點做些準備,於是讓侍童墨寶去叫墨遂過來一趟。
墨遂是墨寒的下屬弟子,來時匆忙,外面穿了一件被揉皺得不成樣子的黑裳,神色間還帶著倦意,卻笑道:「大人新上任不久,屬下還未來恭賀,實是罪該萬死!」
墨寒看了看他的面色,頗有幾分縱欲過度的樣子,不由捏了把冷汗。他歎了口氣:「遂兄何必說這些?玄蛟的位子還留著,只要遂兄盡心為龍主辦事,何愁不能升遷?」
玄蛟位在墨蛟之上,這也是玄龍主沒有真正動了殺機的原因。只要玄蛟的位置還在,玄龍主就有機會挑一個自己喜歡的美人管理島上事務。
墨遂苦笑道:「是屬下失言,大人恕罪。大人有何吩咐請儘管說,伺候龍主的事還是罷了,屬下還想安安穩穩地在島上享幾年清福。」
如墨遂一般只喜歡縱情歡樂,人又長得俊美,兼通幾分才藝,在島上當一個高階弟子的確是人生極樂,連回中原都不想了。遇上玄龍主這位只喜歡美少年的「明主」,對他毫無興趣,他自然更是快活。
墨寒道:「沒什麼事,只是近期送到島上的貨物都注意一下,有年紀小的,模樣乖巧的就留下來別賣了。」
「年紀小的孩子怕是不懂事,留在島上不太方便,要多調教些時日。」說到正事,墨遂收起了幾分調笑的表情。
「多些時日就多些時日罷,龍主喜歡,那也沒辦法。」
兩人對望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無奈的神色。
第一章
晚上下了一夜的雨,次日清晨,泠琴居的水珠還沒有乾透。
兩行梳著宮髻的黑衣侍女分侍在門外,都是一般年紀,嬌俏可喜。房中擺著十幾個大箱子的禮物,滿是金銀玉器,貂裘狐皮,都是其餘四島送來給新任紫蛟的賀禮。
一老一少的兩人站在房中,年約五十歲的老者為對面略顯豐腴的紫衫青年披上如墨的大氅,整了整衣帶,端詳一陣,似是十分滿意地笑了,眼角皺紋顯得更深:「從今日起,你便是玄龍島上的墨蛟了,好好伺候龍主罷。」
「大人,我……」紫衫青年十分為難。
前任墨蛟大人墨玉衡抬手阻止他的話,灑然笑道:「你已是如今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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