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不開花？

譯者柯倩華 導讀推薦

胡蘿蔔與玫瑰花

從封面開始直到故事結束，讀者知道的比故事角色知道的還要多；圖像傳遞的訊息，恰好填補文字敘述的盲點。這種說故事的手法使角色顯得有點傻，製造出一種幽默的趣味。著名的圖畫書例如《母雞蘿絲去散步》、《一個奇特的蛋》、《一直一直往下挖》，也有類似的效果。不過，這本書更複雜一些，畫面情節同時出現地面上和地底下兩個世界，兩個世界的角色緊密相關，卻不知道彼此的存在，這種盲點加添了荒謬的喜感。

所以，這本書一直在呈現「不知道」。這對有些讀者可能有一點挑戰。因為我們一般比較習慣「知道」。我們期待角色知道所有的事情，最好在故事結束以前，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然而，文學作品不是教科書，重點不在提供讓讀者模仿的模範人物或標準答案。文學呈現人性—人的可能性，在某某條件下，人會有這樣那樣的動機，這樣那樣的行為。文學啟發讀者去思考與想像，尤其是像這個如寓言般的故事。

小熊和兔子們所做的那些好笑的事情，也可能在我們的生活中。小熊明明看到這株植物和花園裡的花長得不一樣，卻用一樣的方式對待，還很堅持。因此雖然辛苦，終究白忙一場，沒有享受到成果。是出於慣性? 或是盲目的固執? 總之他毫不懷疑自己的預設可能不正確。撿到便宜的兔子們，胡鬧爭奪，把天上掉下來的禮物變成災難。本來可以很高興的事，卻弄得個個愁眉苦臉。

我覺得教育很像園藝，都要栽培、養成。教育小孩的方式，其實也是對待生命的方式。胡蘿蔔和玫瑰花，都是神創造的奇妙生命，各自有不同的美好。如果把胡蘿蔔當成玫瑰花，恐怕就會有不合適的對待方式和不合理的期待。認識和分辨每個孩子的本質或特性，才能知道什麼是合適的生長環境和條件。胡蘿蔔其實有成長，而且長得很好；但小熊只關心它「為什麼不開花?」，完全錯過且誤會它的表現。我們身為這個世界的園丁及教育小孩的大人，是否也有如此糊塗的時候?

小熊「以我所知道的方式去照顧它」是故事發展的關鍵。這是很平常的一句話，我們也常這樣做。但是，「我所知道的方式」可能不合宜；因為我的「知道」可能不夠充份或準確。小熊努力嘗試各種辦法，然而他一直只知道地面上的事，沒有突破視野上的盲點。對比那隻原本在地底下的兔子，最後從地洞探出頭來，成了整本書裡唯一知道真相的角色。探頭、跨步、擴張思考和想像的界限、承認自己的「不知道」，有助於我們看清楚事實真相，不再錯把胡蘿蔔當成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