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走進我的景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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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不要忘記回家的路

每當台北下起雨，我就會想起那個陽光傾瀉的家鄉。

剛接到母親從台中打來的電話，跟她說了昨晚就已經買好儲備的食糧，這幾天應該會待在宿舍工作。說著瑣碎的同時，突然感受到母親的擔憂還是一個樣，我在她的心中仍然是個孩子。電話另一頭隱約聽見弟弟妹妹待在家裡的聲音，像是之前高中在每個週末醒來時，耳邊聽到他們玩耍時小小的笑聲。

突然發現這是我這幾個禮拜以來第一次好好跟家人說話；學會長大，就好像得學會讓時間把一切都放大，把自己的未來放大、把自己的意見與想法都放大，回家的路也被拉得好長。

我一直以來都是家中最小的兒子，直到國小三年級最大的弟弟出生，也因為住在一起生活著，對家人並沒有特別濃烈的情感。考上大學後，一個人獨自拖著行李來到台北，才明白不管帶上多少行囊，都裝不進對於家的想念。

離開家後的我，對於拼湊這個世界逐漸完整，好像踏遍了每一個角落，卻怎麼都踏不上那條回家的路。

上一次意識到自己長大，是母親又問起我的近況，我懂得報喜不報憂了。我過得很好、飯都有準時吃、晚上沒有太晚睡，對母親撒點小謊並不是想要拿到小時候總期待拿到的印章獎勵，而是不想讓母親擔心；如何成為一個好兒子和一個好兄長，是我這輩子一直在學習的事。

每每回家，我都覺得弟弟妹妹又長更高了，那是一種看到他們成長的喜悅、卻又希望他們永遠單純的矛盾。《麥田捕手》裡的霍爾頓說：「成長很像成千上萬個孩子在一大片麥田裡面奔跑，而他就站在懸崖邊守護那些在麥田中遊戲的孩子，若是有人跑到懸崖邊，他就會去抓住那些孩子，以免他們落到懸崖下面。」可以的話，我也想成為弟弟妹妹的麥田捕手，確保他們踏上的是一條不會受傷、不會失望的路，但心底卻也知道跌倒之後才有真正的成長。

上次回家，兩個弟弟清空了餐桌，在桌上架了個可拆式的桌球網、打起了乒乓球，我和最小的妹妹則坐在一旁，一邊攪動著杯裡的麥片、一邊觀看兩個小兄弟的球賽。橘黃色的球一乒一乓的來回跳動，讓我想起了電影《真愛每一天》。男主角在父親離開後被問起了想要回到哪一段時光，他說：「他想要再和爸爸打一場桌球」，鏡頭便轉到父親離開之前，父子倆在客廳裡打桌球的光景。

我想，往後日子裡想到一起走過的時光，腦海中浮現的畫面，都是那些盛大之外，最平凡的場景。所以只要一有空回家，就會陪著家人一起吃早餐，然後牽著弟弟的手、踩著紅紅的磚去上學，那大概是離家讀書之後，我能陪伴他們留下的成長軌跡。

長大的課題我一直在學習，能否成為理想中的樣子是個永遠無解的問題，風和雨也會不停地吹進無奈的生命，但我們可以選擇帶著僅有的陽光繼續上路；一路上，我們努力學習寬厚、學習坦蕩，但我也一直明白，再怎麼努力仍會有到達不了遠方的時候，卻不能忘記怎麼回家。

01.不要忘記回家的路

每當台北下起雨，我就會想起那個陽光傾瀉的家鄉。

剛接到母親從台中打來的電話，跟她說了昨晚就已經買好儲備的食糧，這幾天應該會待在宿舍工作。說著瑣碎的同時，突然感受到母親的擔憂還是一個樣，我在她的心中仍然是個孩子。電話另一頭隱約聽見弟弟妹妹待在家裡的聲音，像是之前高中在每個週末醒來時，耳邊聽到他們玩耍時小小的笑聲。

突然發現這是我這幾個禮拜以來第一次好好跟家人說話；學會長大，就好像得學會讓時間把一切都放大，把自己的未來放大、把自己的意見與想法都放大，回家的路也被拉得好長。
...

謝謝你走進我的景深
一如往常的日子，下課後沿著台大側門獨自走到公館三號出口的公車站。遠遠就望見208號從前方駛來，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跟著車廂的晃動盯著羅斯福路上的車水馬龍來來去去。
想起去年年底，預備期末考的深夜，打開電子郵件信箱，裡頭躺著一封來自編輯的信，詢問我有沒有意願將在網路上發表的攝影與散文出版成冊。大一待過中文系的我，對於出版的想像是很遙遠的，甚至在腦海裡從未出現過「成為作者」的想法。熬了無數個夜晚，把自己掏空、填滿幾次，重新修改、翻出腦海裡的故事，然後一路歪歪斜斜地走到了這裡。
記得編輯問我對於出版這本書有什麼想法？我說，希望這本書在今年十月之前出版，算是送給自己即將跨過二十歲這個門檻的禮物。
公車一路搖晃，我想起了這一切的開始。
去年生日前夕，因為拍了一些學校活動的宣傳照，深刻感受到自己在攝影器材上的限制，便萌發了想要添購器材的想法。但因為家裡的弟弟妹妹年紀還小，無法大肆揮霍，而我也即將在幾天後滿二十歲，那是給自己的一個期許以及成年禮，希望透過自己的力量獨力完成這件事。就這樣，集資計畫誕生了。
用接案攝影的方式存錢更換器材，是我過去從沒想過的事。然而，消息發布後在網路上造成迴響，更是始料未及的結果。一個禮拜後，我在臉書上創立了名為「傑西散步」的攝影專頁，希望透過這個專頁記錄集資計畫往後的故事，也希望自己藉著寫下註解而為這些影像留下更完整的紀錄。散步對我來說便是走慢一點：透過打開所有感官去感知畫面、故事與情感的流動，揉和自己的感觸之後，將它們轉換成畫面、文字的一個過程。
打開所有感官去感知的後果是容易受傷的，卻也容易發現溫暖。在經過幾次的書寫之後，我始終這樣相信著。《蒙馬特遺書》裡有一段話是這麼說的：「我疼惜自己能給予別人，給予世界那麼多，卻沒辦法使自己活得好過一點。」有時，我也會感到無助，或是對於很多微小的情感覺得難受，但卻在這樣的過程裡逐漸練習，篩選出我想要保存下來、美好的畫面和記憶。拍照與書寫對我來說，很像一個去蕪存菁的過程，儘管會有這麼多的情緒，但我們可以選擇留下那些想要記得的感受和畫面。
選擇留下美好，大概是我目前正在做、也希望能繼續做的事，然而，這些美好不見得是一昧地向著溫暖與光亮，它有可能是勇敢面對失去、難過的經驗，讓這些被留下來的畫面與文字為我們保管眼淚，然後，我們的生活就可以繼續向前。
這些故事就要出版成冊了，想到這裡，心裡仍是充滿感謝，謝謝我身處的時代有各式社群媒體讓我們隨時隨地在網路上創作、與讀者交流，也謝謝透過網路讓出版社看到了我。雖然書寫對我來說，某部分仍是很私密的場域，但還是感謝這些載體記錄下了每一段時光，儘管有一天我們都會遺忘。
「怎麼會想選擇攝影？」公車在南海路交叉口煞了車，我想起這個常被問到的問題。怎麼說呢？拍照是一個留下當下故事與記憶最直接的紀錄，而我也能透過影像發現除了自己生活以外、他人的美好。把自己藏進別人的故事裡，並且在其他人的故事裡找到自己，是多麼幸運的事。透過這樣的交流成為別人生命中的祝福，也讓其他人成為我們的祝福。
王鼎鈞在〈明滅〉裡寫道：「看到從失去的地平線下冉冉上昇的你，剎那間，斷絕的又連接了，游離的又穩定了，模糊的又清晰了。」歪讀原文的指涉，我之於未來，大概也是這樣的想法。從來沒有想過要以什麼為終身的志業，曾經想當畫家、主持人、或是進入劇場，攝影和書寫是幾次誤打誤撞而來的成果，但我相信只要我們願意堅持我們所相信的事情，生命會帶我們去到我們想去的地方。
每一個日常、每一次的對焦練習，為的都是讓所有的模糊再次清晰。
「我們應該讓當下的自己是最好的，」記得有次跟朋友聊起我曾經很害怕自己的作品太過生澀，「而不是永遠覺得明天會更好。」但她這樣回覆我：「讓現在的自己滿意，但是未來的自己不滿意，這樣才是成長。」我點點頭，懂了她的意思。
年初的時候去了一趟印度，進行影像紀錄的工作，在那兒，我看見自己生活以外的世界，除了親眼所見遠遠超出想像的不同，更多的是看見了自己的不足。當下清楚感受到我們對於世界的既有認知在我們看到更大、更真實的世界之後，都將顯得微不足道，但是，我們並不能為此而停滯不前。
「面對生活周遭的現實，以生命的長度去體驗，去進行精準的概念剖析，再經由影像創作來做自我概念的傳達。」這是我很喜歡的攝影師李旭彬的話，而我也一直這樣勉勵自己，不管是書寫也好、攝影也好，第一件事情就是誠實。現在的我，相較於其他創作者會覺得自己的作品還很生澀、淺薄，明白還有很多要學習及體察的。但我仍然感謝這樣的年紀與閱歷，讓我能用現在的樣子去感知這些單純和美好，也期待往後的日子能擁有更完整、更純熟的眼光。讓現在的自己是最好的樣子，這樣就好了。
公車在徐州路與林森南路的交叉口轉彎後，我緩緩步下公車。走回宿舍的路上，我想起一路上從學校輾轉回到宿舍的沿路風景。現在的我大概就是這樣的狀態吧，在人生的公車上，因著攝影與書寫看見了其中的一片片風景；等到有天下車後，當我回望，會明白沒有一段路是白白走過的，因為窗外的所有景色都是相連的。
謝謝你走進我的景深，我紀錄下了這一年來在鏡頭裡、鏡頭外的故事，謝謝每一個深深淺淺的身影。謝謝我們，就這樣義無反顧地走進彼此的歲月。

蔡傑曦

謝謝你走進我的景深
一如往常的日子，下課後沿著台大側門獨自走到公館三號出口的公車站。遠遠就望見208號從前方駛來，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跟著車廂的晃動盯著羅斯福路上的車水馬龍來來去去。
想起去年年底，預備期末考的深夜，打開電子郵件信箱，裡頭躺著一封來自編輯的信，詢問我有沒有意願將在網路上發表的攝影與散文出版成冊。大一待過中文系的我，對於出版的想像是很遙遠的，甚至在腦海裡從未出現過「成為作者」的想法。熬了無數個夜晚，把自己掏空、填滿幾次，重新修改、翻出腦海裡的故事，然後一路歪歪斜斜地走到了這裡。
記得編...

輯一．關於日常/對焦練習
01 不要忘記回家的路
02 知足
03 願望二號三號
04 生活才算數
05 不後悔的決定
06 補齊你的缺口
07 一千個日子
08 藏在心頭的一角
09 少一點哲學
10 不遠的天堂
11 52赫茲
12 牆角的小小祝福
13 小小的平凡

輯二．關於憂傷/保管你的眼淚
01 一定會晴朗的
02 自己的樣子
03 然後生活就往前了
04 漫漫回家路
05 讓悲傷化為羽毛
06 愛不會拒絕愛
07 妳一直都在
08 失去的本質
09 梅雨季
10 把想念融解在彼此懷裡


輯三．關於感情/把你別在我的衣襟上
01 捕夢網
02 最好的時光
03 陪你生活
04 好きです
05 生活是簡單
06 很棒的電影
07 接住你
08 不遙遠
09 再一起野餐吧
10 火車的聲響


輯四．關於秘密/謝謝你忘記了
01 沒有走進你的故事
02 寫下你的名
03 把自己放進一首歌裡
04 草莓蛋糕
05 一期一會
06 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07 等妳
08 秘密守護者
09 母親的願望
10 三點二十九分
11 最後一封信
12 不想署名的信

輯五．關於夢想/當景色都相連
01 前進，讓路更清晰
02 長大的交易
03 走在前方的妳
04 期待彼此未來的樣子
05 平凡而努力的自己
06 花城的星星
07 圍牆上的男孩
08 夢想的重量
09 在各自的歲月裡努力
10 不平凡的路
11 趁我們還敢做夢
12 為我留的光

輯一．關於日常/對焦練習
01 不要忘記回家的路
02 知足
03 願望二號三號
04 生活才算數
05 不後悔的決定
06 補齊你的缺口
07 一千個日子
08 藏在心頭的一角
09 少一點哲學
10 不遠的天堂
11 52赫茲
12 牆角的小小祝福
13 小小的平凡

輯二．關於憂傷/保管你的眼淚
01 一定會晴朗的
02 自己的樣子
03 然後生活就往前了
04 漫漫回家路
05 讓悲傷化為羽毛
06 愛不會拒絕愛
07 妳一直都在
08 失去的本質
09 梅雨季
10 把想念融解在彼此懷裡


輯三．關於感情/把你別在我的衣襟上
01 捕夢網
02 最好的時光
03 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