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課 諾亞與兔子的身世之謎
我踏著輕快的腳步，穿越秋意瀰漫的校園。
這時天才剛濛濛亮，校園裡安靜得只有樹葉摩擦的聲音。
無論是大賽選手或者南魔武的學生，大家應該都還在睡夢當中吧？更別提前來觀賽的貴族們了，此時校園裡最清醒的，大概就屬那些駐守在校園各處的盔甲兵了吧！
這樣的早晨最適合去秘密拜訪某人了，這也是我現在準備要做的事。
──沒錯，我要去見諾亞。
前幾天因為感冒外加各種事情纏身，一直沒時間去找他。昨天更因為感冒惡化而被阿薩強制禁足，一整天都待在房間裡睡覺，還因此錯過好幾場比賽！幸虧阿薩讓我透過夢境進入他的回憶中，把柯爾、撒旦學長和小不點學長的童年生活看個過癮，我才沒白白浪費一天。
不得不說，柯爾他們小時候超級可愛的啊！而且小小年紀就擁有不凡的身分和能力！
看著年幼的柯爾從南方大陸「神之民」唯一的倖存者，一步步成為令舊王畏懼的真王，身邊逐漸聚集了他最信任的人──天真稚氣卻隱藏巨大實力的精靈守護者小不點學長、沉默寡言但非常可靠的神官撒旦學長，以及多功能輔佐官兼超強保姆的魔族守護者阿薩……總覺得，有種偷偷參與了那段歲月，與他們一起成長的感覺。
這讓我更加了解柯爾和學長們，也對自己的身世更加好奇。
究竟諾亞口中的「梅家」指的是什麼呢？
說起來，諾亞本身也是個謎樣的存在。他雖然是北魔武的王牌，有著和我一樣的褐色頭髮，卻和那些高頭大馬的北國選手不同，身高只比我高一些，五官端正漂亮，還有一雙美麗的紫色眼睛。
而且他明明看起來很纖細，卻擁有「血色諾亞」這可怕的名號，實力幾乎能和小不點學長匹敵。
這樣的人居然宣稱知道「梅家」的秘密！
太可疑了啊……
所以雖然柯爾說諾亞應該可信，我仍不敢掉以輕心。
此刻在我溫暖的圍巾和斗篷底下，是穿戴整齊的戰鬥袍和魔法石，諾亞給我的梅花家徽放在左側口袋裡，通訊球則收在右側口袋，茉莉祖母的侍女千藍給我的耳墜也已妥善地掛在耳朵上。這時的我可說是全副武裝了，但以防萬一，我仍在出門前跟阿薩報備過。
當時他轉頭朝床上熟睡的雪花望了一眼，對我說：「小兔崽子小心點啊！本大爺要照顧雪花，就不陪妳去了。」
我低聲嘀咕了一句愛女心切，被他惡狠狠瞪了一眼。
還是柯爾最好了，在我出發前特地用通訊球打過來，說他就在學餐酒吧附近，有需要隨時可以聯繫他。
「等你們談話結束後，用通訊球告訴我一下吧。」他低聲說著，音質有一點點沙啞，似乎剛睡醒般，語調慵懶地笑著說：「我知道一個地方有很好吃的早餐，要不要一起去？」
「早餐！」我一聽精神都來了，「好啊好啊，一言為定喔！」
這也是我現在腳步輕快的原因。
不管諾亞跟我說了什麼，至少後面有柯爾和美味的早餐等著我。
不知為何，我發現我好像反而比較期待後者……
♠♥♦♣
北塔果然是一片死寂的狀態，選手們都還在睡。
這不能怪他們，因為東魔武退賽以後，大賽轉變成友誼賽模式，氣氛不像一開始那樣緊張激昂，賽程也大幅縮短，從中午開始比賽就可以了。原本要比七天的比賽，雖然中途因故停賽兩天，但復賽後僅剩三校參賽，使得比賽進行的速度加快許多，預計明天就能把全部項目都比完了。
我順利通過北塔門口的盔甲兵檢查，走進拱形門，立刻見到守在塔底的一個粗獷強壯的人。第一眼總覺得他的臉有些眼熟，忍不住再多看兩眼，就發現他是在十二輪轉裡面把奶茶學長從圓盤上打下去的那個大塊頭。
他看到我進來，立刻有所警覺地站起，朝我大喊：「有什麼事嗎？」
我亮出諾亞給我的梅花徽章，「我來找你們的王牌的。」
一看到徽章，大塊頭立刻神色一變，態度恭敬地朝我行禮，「您好，我們的王牌已等候多時，我是他的護衛，請隨我來。」
諾亞在等我？難道他早就知道我會挑這時候來找他？
我收起梅花徽章，跟著大塊頭走入塔底的傳送陣，然後靜靜等待傳送陣的光芒退去。
幾秒後光芒消失了，眼前突然換上一片開闊的景色，清晨晴朗的天空盡收眼底……我居然被傳送到北塔的屋頂上？
哪裡不挑，居然挑屋頂！諾亞在想什麼啊……
毫無遮蔽的屋頂上十分空曠，長著一大片翠綠的草地，屋頂邊緣用石塊堆成鋸齒狀，此時諾亞正背對我們坐在其中一塊石頭上。
大約是聽見我和大塊頭的腳步聲，他微微側過頭來，露出微笑道：「妳來了啊。」
我點點頭，身旁的大塊頭則恭敬地朝他行了一禮，默默消失在傳送陣的光芒中。
幾秒後，屋頂上只剩下我和諾亞兩個人。
此時的諾亞只穿了一件白色長袍，樣式簡單樸素，而且沒有戴任何魔法石，和之前看見他盛裝時的模樣截然不同。
即使如此，我還是沒有鬆懈，口袋裡的魔法石正因為共鳴而微微傳來暖意。
當我打量他的同時，諾亞也看著我的臉，半晌後說道：「看來妳已經準備好要知道妳的身世了？」
「嗯！」我認真地點點頭，「你究竟知道些什麼？」
我嚴肅的表情似乎讓諾亞感到有趣，他邊笑邊拍拍身邊的石塊，「來吧，這個地方風景很美喔，先坐下來再說吧！」
我在原地看著他幾秒，看不出他有絲毫惡意，這才走過去在他身旁的石塊坐下。
他看著我的眼睛，輕柔地笑著說：「妳所屬的梅家，其實就是北方的『神之民』。」
「什……」
我心底大吃一驚，撐在石塊上的手突然一滑，身體完全失去平衡，差點直接從屋頂摔到地面去。
諾亞被我狠狠嚇了一跳，立刻伸手拉住我，滿臉震驚。
我自己也被嚇呆了，趕緊穩住身體把屁股往後挪了挪，這才終於心有餘悸地摀著胸口，抬頭道：「騙、騙人的吧？我怎麼可能來自神之民的家族！不要這樣嚇我啊！」
諾亞小心翼翼地放開我，像是深怕我又失去平衡一樣，謹慎地看著我說：「為什麼不可能？」
啊？這是什麼問題？
「我不可能是神之民吧！我不是誕生在你們這個世界，而且也沒有什麼神之力啊！」
諾亞偏著頭說：「如果沒有從小受到神之民的教育，察覺不到自身能力是很正常的啊。」
「……咦？」
「因為神之民的能力都不是特別明顯，有的能力是作夢，有的能力是直覺，有的能力則是預見未來，如果沒有好好被教導這就是神之力的話，很容易被當成愛幻想、精神失常的人處置。」
我皺眉，「聽起來是有點道理，但以上你說的這些我通通都沒有啊！我是身心健康、超級正常的普通人！」
「那是因為梅家的能力比這些還要隱晦的緣故。」
「隱晦？說了半天，梅家的能力到底是什麼？」
諾亞微微一笑，「是『神的奇蹟』，也就是奇蹟之力。」
奇蹟？
我懷疑地看著他，等了幾秒後，發現他不是在開玩笑，於是困惑道：「這就更不可能了啊，我身上哪有什麼奇蹟？」
「這個嘛……」
諾亞眨了眨漂亮的紫色眼睛，偏著頭說：「妳有沒有遇過身處必死的險境，卻在最後奇蹟似地逃過一劫？」
「啊？」
我看著他那認真的神情，驀然回憶起十八魔的那一次。
「或者，妳有沒有在以為注定會失敗的時候，發現自己展現出妳從未想過的力量？有沒有察覺到，冥冥之中總是有人會在妳最需要的時候幫助妳，幾乎所有難關最後都能迎刃而解？」
我不自主地跟著他的話語思索起來，想起了在新生白值測驗時，原以為會創下最低分，卻得到不可思議的高分。還有入學後一路走來始終有人在幫助我，比如在危急時刻將我從公爵手中搶走的柯爾、一直在照顧我的阿薩和學長們，還有同學們、給我考古題的學長姊、下城的大叔們和適時出現的茉莉祖母。
「看妳的表情，應該想起了什麼吧？」
我沉默地點點頭，猶豫地說：「回想起來，我的運氣似乎一直都很好……可是這些全都是因為梅家的能力所引起的嗎？」
「當然不可能所有降臨在妳身上的『好事』都是奇蹟之力，因為妳的能力嚴格來說也不算太強。妳的家族已經脫離這世界太久，血液中屬於神之民的部分已經因為混血而刷淡了，所以能力會比較不好掌握，但如果妳全心全意凝聚思緒，應該能擁有在關鍵時刻逆轉命運的能力沒錯。如果要證明，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到持有直覺力『神的神思』的神之民，然後和他下棋或玩牌。」
我詫異地眨了眨眼，他則嘆了口氣，「可惜擁有直覺力的神之民一族似乎已經滅絕了，完全失去蹤跡。」
等等，他們雖然被滅村沒錯，但還剩下柯爾一人啊！
不過這似乎是個秘密，所以這時我並沒有糾正諾亞，而是偏過頭問道：「找他下棋或玩牌，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呢？」
「邏輯很簡單。假如妳能贏得過他，就表示妳確實擁有與他對等的力量，足以扭轉百分之百正確，不可能被破解的直覺力──真正的奇蹟之力。」
我心底一凜，想起我確實在下城玩牌時贏過柯爾一次，當時我們連玩了三局，我贏了一局！
原來如此，所以每個人知道我贏他的時候才會那麼驚訝，因為我贏過了「不可能輸」的人，而這一切是因為我持有奇蹟……？
這實在太超乎常理了，雖然柯爾的直覺力也很不可思議，但他是柯爾嘛！這種事情怎麼會降臨在我身上？
諾亞微笑著看我，「覺得很難以置信嗎？」
我點點頭，「因為，我一直都覺得我很平凡啊……」
「大部分平凡的人都掌握著不為人知的力量啊，只是種類不同、強弱不同，而且有的人很早就發現了，有的人則一輩子都沒察覺罷了。」
「咦？這話怎麼說？」
「這世界很大，所以人們擁有的能力也千奇百怪，有的人大拇指可以向後彎，有的人舌頭可以頂到鼻子，有的則可以對文字過目不忘、對味道特別靈敏，或者每次把紙屑投進垃圾桶都能投進、可以在一分鐘內和陌生人成為朋友、能一眼發現蘋果堆裡最甜的那顆，甚至是讓哭泣的嬰兒迅速安靜下來。人們擁有各式各樣的能力，可能來自家族遺傳，也可能是後天鍛鍊的，其中有的能力十分強大，有的十分平凡，還有的看似毫無用處，但無論是什麼能力，只要用對地方就會顯得很厲害，不是嗎？」
我啞然看著他。
「……諾亞，你好像哲學家或思想家喔。」
「謝謝。」他莞爾一笑，「妳身上的能力其實也只是世上各種能力之一，和剛才我隨便舉例的那些能力一樣，都是平凡中的不平凡，對吧？只是妳現在才發現罷了。這世界把擁有妳這種能力的人定義成『神之民』，看起來特別厲害，但在我告訴妳之前，妳一點也沒有感覺吧？」
嗯，確實沒有什麼感覺。
雖然落在我頭上的難關最後總是能平安地度過，但各式各樣的問題和煩惱還是接踵找上我，一點也沒有因為我運氣比較好就比別人輕鬆……
「所以說，這能力本來就是妳的一部份，不用想那麼多，妳還是妳。」諾亞說。
我思考著他的話，問道：「你剛剛說這世界把這樣的能力者定義成神之民，那其他的神之民呢？」
「就我所知，七個神之民家族中有很多都失聯了。雖然各大陸的情況略有不同，但擁有神之力的人在戰爭中往往會成為新政權第一個想要剷除的眼中釘，也比普通人還要容易成為魔物的攻擊對象，這原因到現在都是個謎。所以一百年來，經歷過幾次大戰和魔物引起的『神之怒』後，現存的家族中，只有西方大陸持有『神的遠見』的真王是他們國家的領導人，其他幾乎都已銷聲匿跡，甚至跟著被魔物吞食的大陸一起消失在世界上。」
「『神的遠見』指的是預言力嗎？」
「嗯，大致上可以這麼說吧。西方大陸之所以能這麼繁榮，至少有一半該歸功於他們真王的這個能力。」
我點點頭，把話題轉回北方大陸，「那我們梅家的情況呢？我記得世界史曾經學過，北方從一百年前王族崩落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繼任的新王了，真王的血脈也從此下落不明，這是真的？」
「沒錯，看來妳是個上課很專心的學生啊。」他讚賞地笑著說。
「北方就像妳學到的一樣，一百年前梅家的真王原本是北國的統治者，卻在一場爭奪政權的戰爭中失去了一切。為了保存神之民的血脈，當時的真王耗盡自身魔力將家族裡一個年幼的孩子用時空裂隙傳送到另一個世界，其他留下來的梅家人都在戰爭中犧牲了。」
「也就是說……」
「沒錯，妳應當就是當時那孩子的後代，梅家血統的末裔。雖然從未受過正確的教育，但妳確實擁有魔法天賦和神之力。」
我這時終於恍然大悟，原來事情是這樣。
諾亞則續道：「就我所知，南方的神之民……嗯，在南方應該是被稱為『月家』吧？他們也有類似的作法喔。據說他們很久以前就將其中一支血脈傳送到妳生長的那個世界，而且現在這支血脈的後裔應該也已經回這裡了。」
「欸？這不就和我一樣了嗎？」
「沒錯，而且這個人就在南魔武。」
我睜大眼睛，急切地問：「是誰？」
「白巡。」
白巡學長！
我大吃一驚，「他也是神之民？」
「他們比梅家還要早移民過去，所以混血情況更嚴重，我不確定他的神之力還剩下多少。不過看他在大賽中指揮若定的情況，肯定不是全然失去能力吧。」
原來白巡學長也有一點點屬於月家的直覺力嗎？所以他才能看出所有選手的能力，正確地指派參戰選手？
「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件事？」我忍不住問。
「這個嘛……是我自己猜的，肯定度超過九成。」他笑了笑，分析道：「南方神之民的特徵是銀髮藍眼，對吧？白巡來自妳的世界，而且是妳的同鄉，那邊的人應該是黑髮黑眼才對，白巡卻是白髮藍眼，這不是很奇怪嗎？」
他這麼一說我才想起這件事。
「說起來，真的有點奇怪耶……」
我回想起初次遇見白巡學長的情形。
當時是要搭乘沼澤巴士的時候，超乎常理的事情一下子發生太多件了，反而不覺得他的外貌有什麼奇怪的，而且他那時還戴了帽子、口罩、耳機跟超厚的眼鏡……
「所以，你認為白巡學長的白髮藍眼是從『月家』的銀髮藍眼演變過來的嗎？」
「對，這應該是混血後的結果。白髮藍眼的人並不多見，加上從你們那世界過來我們這世界唸書的學生更稀少了，所以我才會把他和月家送出去的血脈聯想在一起。」
如果諾亞的假設是成立的，那柯爾和白巡學長的關係就很密切了。
以月家來說，柯爾應該算是本家，白巡學長則是分家吧？印象中柯爾確實曾說過他認識白巡學長，難道他們彼此都已經知道對方的身分了？
「為什麼白巡學長能回到這個世界呢？和我一樣是透過填志願而入學的嗎？」
「這方面我就不清楚了，建議妳直接問他本人會比較好。神之民一般而言彼此不會干涉其他家族的動向，剛剛說的也只是我擅自猜測的結論而已。」
我點點頭，接著將目光放在諾亞身上。
「你呢？你又是誰？」
他微笑著說：「我的家族是梅家的守護者。」
守、守護者！
堂堂北魔武的王牌，居然是我的守護者！
我震驚到說不出話來，諾亞則維持著笑容，娓娓說道：「梅家的王權陷落以後，我的家族深信有一天能再見到梅家的後裔，所以始終保留著過去的教育方式。我懂事以後就被家族教育成守護者，等待有朝一日真王回到這個世界後，能夠前去輔佐他。所以我無論如何都想趁著大賽南魔武開放校園時見妳一面，因為我相信妳就是當初被送走的梅家血脈傳人。」
我捂著額頭努力消化這些資訊。
「我還有其他的守護者嗎？」
諾亞肯定地說：「有。我從未見過她，但聽我母親說過是一位外貌是小女孩的書魔。」
「小女孩？」
「對。名字我不清楚，聽說頭髮是米白色的，眼睛是淡褐色……對了，她的真身是一本魔法繪本，書皮應該是雪白色的。」
我不敢置信地驚呼：「這不就是雪花嗎？」
「怎麼？難道說妳已經見過她了？」
「嗯！」我快速掏出書包裡的繪本，遞給諾亞，「就是她，對不對？因為一些原因，所以這幾天她一直住在我房間裡，我出門前她還睡在我床上呢！」
諾亞看起來很驚訝，好半晌才說：「居然是她先找到妳……」
但當他翻開繪本時，忽然皺起眉頭。
「她應當是上古魔書，魔力怎麼會這麼弱？」
「阿薩──我的新生手冊書魔說過，雪花她似乎把魔力用在召喚她的主人上頭，所以魔力才會這麼微弱。」
「召喚主人？」
諾亞轉過來看我，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來如此……」
「怎麼了？」
「把妳的志願動手腳的人，應該就是她了。」
欸？欸欸欸！
「為什麼？她有這麼強的本領嗎？」
「當然有，她是遠古神書之一化成的書魔啊。」諾亞說，「妳原本應該會進入北魔武的，是她強行用魔力從中介入，而且還讓妳那個世界的什麼志願選填系統出現失誤，對吧？難怪會耗費這麼多魔力，要跨越時空去影響另一個世界，這可不是小事。」
「但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照你的意思，原本北魔武就選擇了我，時間一到我就會收到你們的聯繫吧？她為什麼要特地把我拉到南魔武來呢？」
諾亞沉思了一會，說：「我現在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個──為了保護妳。」
「保護我？」
「北方現在並不安全，時局動盪不安，要是身為梅家後裔的妳回到北方進入北魔武就讀，肯定會引起一陣騷動，很容易就被正在爭奪權力的各勢力盯上。南方這裡的情況相對安定很多，既遠離混亂的東方與北方，而且還有因休和森這樣的前輩在這裡，妳會受到最好的照顧和保護。」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疑惑地問：「難道雪花她一開始就預想好這些了？為了素未謀面的我耗費這麼多魔力，差點導致寂滅？」
「身為守護者的我們會優先為了真王的血脈思考，所以她為妳做這些是理所當然的。」
我皺起眉頭。
「我明明不是真王啊，我的能力經過混血，根本不可能是真王……」
「但現在妳是最接近真王的人，這是無庸置疑的。」
我倏然停下來。
這句話，也同樣適用在柯爾身上……
「這樣的話，我該怎麼做？」
「這個啊……妳只要做妳自己就好。」諾亞笑著說，「和過去一樣在這裡生活，在這裡學習，然後選擇妳想要的未來即可。妳身邊已經有了一位真心為妳著想的守護者，而身為妳的另一個守護者，我會在北方遠遠地照看妳，就像過去那樣。」
「等一下，我難道不需要運用我的能力去做些什麼事嗎？你告訴我這些，不是為了讓我明白自己的使命嗎？你不打算告訴我該怎麼做嗎？」
諾亞驚訝地看著我，然後逐漸展露出美麗的笑容。
「妳已經能像個真王一樣做出這樣的思考了呢。」
說著，他將目光望向遠方，凝視著朝陽金色的光芒，「現在的妳是這世界唯一的梅家人，對我來說妳就是真王。我是妳的守護者，所以不該由我告訴妳該怎麼做。我已經將妳的身世告訴妳了，而另一位守護者也已經將妳放到她認為正確的位子上。該做什麼、該怎麼做，這些的決定權全部都在妳手上。」
「梅家已經失去王位，所以王位的重擔不會落在妳身上，現在持有神之力的妳可以選擇繼續過平凡的日子，或者選擇在這個世界的舞台上做出非凡之事。當然，妳也可以選擇按兵不動，等到未來再做出選擇。無論妳選擇什麼，我們都會支持妳，因為我們的任務就是輔佐並保護妳，讓珍貴的血脈能延續下去，讓神所賜予的能力不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他的語氣和表情好溫和、好平靜，看起來，他真的不打算指揮我去做什麼事。
我不由得在心裡暗自鬆了一口氣。
原以為身世之謎解開之後，隨之而來的就是大量的責任義務，沒想到這樣輕鬆，這樣單純。
「謝謝你。」我由衷地對他說，「沒想到你會是我的守護者，抱歉之前對你的態度不太好。」
「不，我才要為忽然找妳邀舞道歉。」諾亞笑著擺擺手，「妳那時會那樣反應也是理所當然的。」
「所以說，雪花是我的魔族守護者，你是我的精靈守護者？」我好奇地往他的耳朵看了看，不覺得有特別尖啊！
「不是，我不是精靈，但我也不是人類喔。猜猜看我是什麼？」他看起來真心覺得這很有趣，露出漂亮的笑容。
「太難猜了啦，好歹給點線索啊！」
「我們是生活在雪地裡的種族。」
「……愛斯基摩人？」
「啊？那是什麼？」諾亞笑著問。
好吧，我們之間果然橫亙著兩個世界間難以跨越的文化鴻溝。
「雪地裡還有什麼？雪貂？北極熊？雪人？」
諾亞的笑意隨著我接連拋出的答案而加深，最後才說：「答案是雪女。」
「你居然是女的嗎？」
「不是啦！」他大笑出聲，「雪女只是種族的名稱，族裡還是有男性的。在北方大陸，雪女的數量比精靈還要多，所以才會由我們擔任神之民的守護者。」
難怪諾亞跟其他北魔武的魁梧漢子都不一樣，這麼漂亮纖細……原來是雪女啊！
我忍不住感嘆了一下，這世界果然無奇不有。
作為異界來的歸國子女，我還有很多事要學吧。
「等大賽結束你回到北方以後，我還能再見到你嗎？」我問。
「當然可以啊。」諾亞笑道：「妳隨時都可以聯繫我，需要我時，只要召喚我，我會盡快到妳身邊的。」
得到這樣的答案，除了些許安心以外，不知為何，我對他感到一絲歉意。
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已有人在等待我，悄然守護我了。
清晨灰白的天空這時已經完全亮了起來。
就像諾亞說的，這裡的景色真的很美。我和他一起將目光投向越見明亮的晨曦，看見秋日陽光的光芒逐漸染上校園每一寸草地、每一座高塔，還有不遠處的大賽場地。
微微的暖意趕走了清晨的寒氣，也傳進了掌心，傳向心底深處。
2024專利防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