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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事實證明,在很多時候,越是風平浪靜的海面,越是藏著更為洶湧的驚濤駭浪。而愛情這條道路,走起來,比她想像中要艱險一百倍、一千倍,要經過一波波接連不斷的跌宕之後,才有可能修得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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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榮晉升「駙馬爺」的夏初七總算耍了一回封建制度的威風,然而這一切卻都是災難的開始──
二月二,龍抬頭,好戲開鑼!
這一天夏初七徹底經歷了何謂天崩地裂、九死一生、峰迴路轉的戲碼。傻子的身分赤裸裸的攤在日頭下,驚了一地圍觀民眾,更讓趙綿澤皇長孫的名號不保。
但令她小心肝最亂亂顫的還是一旦夏楚的身分隨著被揭穿,她可就當不成某人的晉王妃……且慢!這哪來的老頭要把半路撿回來的閨女許給趙樽?她可不許!
離晉王最近的位子只有她夏初七能坐,其他人……就不怕屁股開花嗎?
◎
穿越生與死,陰與陽,翩然降臨。
沉心靜待潛龍破浪之日,她願成為指路明燈,亮其前路。
【人物介紹】
夏初七
個性張揚,聰明,沒下限。擅醫擅詭計,甚無節操,對敵人對自己都相當狠得下心,犯起橫來是個人都會怕。但對真正關心自己的人其實相當護短,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可以是頑強韌命的雜草,也可以化作華麗妖嬈的牡丹。
幾大命相師稱其命格為天生鳳命,得之可得天下,因此本人相當囂張……對此兩位男主角都保持沉默。
晉王趙樽
長年征戰,手段雷霆,殺伐氣重,有活閻王的惡名,甚至可止小兒啼哭。趙樽以喜怒無常的形象示人,用以降低朝廷戒心,避免捲入奪嫡之爭,不過事與願違。
外貌孤冷貴氣,實則本性腹黑,尤其嘴賤,常與夏初七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互相揭短,在人前扮演昏君與孌寵的假象。
趙梓月
當今皇帝與貢妃之女,與趙樽一母同胞。個性驕縱,飛揚跋扈,骨子裡卻相當單純良善,對於成語的用法有其獨特「見解」,常使人啼笑皆非。雖為趙樽的終身大事而來,卻漸漸喜歡上楚七不造作的性子。
陳大牛
金衛軍左將軍,年少時便跟在趙樽身邊隨其出生入死,為人木訥老實卻不傻,很得趙樽信任。
雖大字不識一個,卻因南征烏那得封定安侯,其位可世襲。
作者簡介:
姒錦
瀟湘書院金牌大神,行文從不拘泥於傳統的言情套路,善於以獨特的筆鋒講述不一樣的故事,陰謀與愛情並重,歡笑與淚水齊飛。人世孤獨,遇情遇愛不難,難的是遇心。姒錦筆下的故事,都是遇上「心」的故事。
繪者
長陽RIN
女,拽著處女尾巴的天秤,不幸繼承了前者的缺點。性格大條,神經比象腿還粗,最大的優點是想得開,喜歡畫畫,不喜歡睡覺。
章節試閱
中和節,又稱春龍節,是時下一個重要的農事節令。
據說,中和節這一天,是天上主管雲雨的龍王爺抬頭的日子,所以又被稱為「龍抬頭」。從那一天開始,雨水就會增多,老百姓也要開始投入緊張的春耕了。因此,對於以農耕為主的封建社會來說,中和節是一個大節氣。
這一天,不僅民間會有隆重的祭祀,洪泰帝也會早起去祈豐殿裡祭天拜神,祈求風調雨順、國運昌隆、五穀豐登。
在祭天之後,洪泰帝將起駕京郊御田,舉行一個犁田儀式,親自做犁田的表率,宣導百姓務農。最後,還會在奉天殿大宴群臣,賜「百官宴」。
也就是說,今兒夏初七要參與的活動有三個──祭天、犁田、吃飯。
一路上,鄭二寶安排過來侍候的小太監,都在告訴她祭祀的禮儀和規矩。夏初七默默聽著,越發覺得駙馬也不是好做的,權力不大,可規矩倒是不少。
瞧了瞧一身的華服,夏初七心裡忐忑,感覺好像她今兒去赴的,只是一場鴻門宴。
◎
歷史的車輪分秒不停向前,不論人們願意還是不願意,一直在永不停歇的轉動。這一天是洪泰二十六年的二月初二,祈豐殿裡參加祭祀的隊伍浩浩蕩蕩、連綿不絕,場面極其壯觀。殿中紗幔垂地,燭火通明,一幅幅黃幡上寫滿了經文。
祭祀的禮儀也極是複雜,太常寺的贊禮郎不厭其煩的讀著晦澀難懂的祭天文,而僧錄司的右闡教道常和尚主持了法祭。
高高在上的洪泰帝身著禮制中最為隆重的袞冕服,手持玉圭,蔽膝、大帶、大綬於身,率先下跪,虔誠的磕頭,以示對上蒼的敬畏之心。而下首的皇子皇孫、文武百官、王侯公卿則依品階排列成行,皇帝跪,他們也跪,在贊禮郎冗長的祭天文中,深深磕頭。
每一個人都很虔誠。不論平日做過多少惡事,傷害過多少無辜,在這一刻,這些大晏王朝最高權力機關的在位者,都相信自己的摯誠能感動上蒼,而祭祀也是唯一能與神靈接通靈氣的時候,沒人敢不虔誠。
夏初七規規矩矩的跪在人群中,眼角餘光時不時的往前面瞄,想看一看趙樽在哪裡。經過昨夜的「明珠結髮」和「相擁而眠」之後,她覺得與他之間,似乎有些不同了。以前兩人半是玩笑半是真,始終朦朦朧朧,沒有誰敞開過心扉,論過感情。
昨夜的「結髮」,她心知,他懂。他親手編了髮結,自然也是一種回應。
摸著懷裡那個用荷包裝好的「髮結」,她與每一個戀愛時想見到心上人的姑娘一樣,迫不及待想要看一下那個俊朗英挺的身影。
然而,今日的祭祀雖沒有女眷參加,但大殿中的人非常多。
她做為洪泰帝無數個駙馬中的最末一位,與趙樽的距離太遠,中間隔了許多人,她瞧到了東方青玄,瞧到了趙綿澤,卻一直沒有瞧見他。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在她瞌睡蟲都快出來的時候,祭祀活動終於結束了。
太常寺一個負責祭祀的李姓主簿過來說,請各位大人休憩片刻,更衣之後,再一同前往吟春園那邊的御田,待午時整,舉行犁田儀式。
大晏朝對各級服飾都極為講究,祭服是祭祀時穿的,去犁田,自然不能穿身上這件,不管是洪泰帝還是文武百官,都需要先行更衣。
去後殿更衣的時候,夏初七也沒有見著趙樽。
可一路上,她自己卻成了人群的焦點。
不論是出於好奇,還是觀望,對於她這個早就聲名在外的晉王府良醫官,趙梓月的未婚駙馬爺,人人都有一睹為快的心思。
她難得有機會出現在眾目睽睽之下,簡直就是百分之百的吸睛原石。
每個人眼光不同,各有各的心思。
夏初七只當看不見,目不斜視的在李邈陪同下,換上一套早就備好的常服。素紋質地,紅色衣緣,頭戴金簪,腰間沒有束帶,配上她略顯清瘦的身形,不若男子的剛硬,卻別有一番瀲灩的風情。
「好看嗎?」她抬起雙臂,笑咪咪問李邈。
「不錯。」李邈瞄著她,仍是冷著個臉。
「哈。那就好。」
女人一旦心裡有人了,總會特別在意容顏,且時時刻刻都想見到那個人,想與他待在一起,即便什麼也不做,看一眼也是好的。在巍峨高聳的祈豐殿外轉了幾圈,沒有見到趙樽,她上了晉王府馬車,準備提前去吟春園等著。
今兒天氣暖和,吟春園附近的景致很不錯。
御田就在吟春園外面,遠遠在望,那是一條小溪彎彎繞繞出來的一大片齊整平坦的土地,完全像一個「田」字。因了今兒皇帝要來犁田,該備的已經備齊了,一路可見當值的禁衛軍手持腰刀來回巡邏,鑲釘的甲冑相碰,鏗聲不絕。
「空氣真是太好了,我得多吸兩口。」夏初七伸開雙臂,微閉著雙眼,深吸一口氣,覺得很是怡人。
「楚七,妳看那邊。」
李邈一指,夏初七的目光亮了。
那是一個吟春園裡的小園子。園子很僻靜,青磚石的矮牆上,依稀有幾枝梅花的枝條隔牆探出頭來。這個時令,梅花基本開敗了,那幾枝殘梅看上去就格外誘人,頓時讓她產生一種「一枝紅梅出牆來」的感覺。
「真好看。走,看看去。」
夏初七心性大起,領了李邈大步過去,入得圓拱形的小門,一見那殘梅點點,頓覺這景致比梅花全盛時更有意境。
她沒有說話,穿梭於花葉之間,滿是喜悅的看殘缺的花瓣在天光下發著盈盈柔光,只覺得這一個小院,恍若世外桃源。
「如果……你是不是永遠都不肯見我……回憶……計畫了這麼久……為何視若無睹……世間唯有求而不得之苦,才是大苦……困於那方寸之間……為你……此生無憾……」
一個斷斷續續的聲音悠悠傳來,嚇了夏初七一大跳。
那是一個恍若清泉墜玉石般婉轉的女聲。從梅林的深處徐徐傳來,飽滿深情,柔美而動人,彷彿是對情郎的低訴,聽上去格外好聽。
距離太遠,她並沒有聽得太清楚。
但吟春園是皇家園林,能在這個地方出現的人,不是宮中女眷就是內外命婦。
難道,誰家的媳婦在這裡偷情?
與李邈相視一眼,她正考量是退還是進,梅林裡嗖的一聲,斜裡飛出一人來,衣衫和刀劍破空而出的聲音,很是刺耳。
李邈動作靈敏,二話不說,就擋在她的面前,迎了上去。
「是妳?」
「是你?」
一個男聲,一個女聲,兩道異口同聲的相問,讓那兩個問話的人大眼瞪小眼,有些反應不過來,也讓夏初七目光頓時凝結,脊背都僵硬了。
陳景?他在這裡,趙樽也會在這裡。
那麼,剛才那道柔美的女聲,便是在與他說話?
心臟沒來由的狠抽一下,夏初七翹了一下嘴角,看著陳景,「陳大人,殿下可在裡頭?」
「楚……駙馬爺……」
陳景從來是一個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但這會兒,他驚呆於突然出現的夏初七,有些錯愕,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高大的身子僵在那裡。
「可是不方便說?」夏初七平靜的又問。
「是……」陳景喉結滑動一下,雙手抱拳作了個揖。
「陳大人在這兒替殿下望風?」夏初七勾了勾唇,眼風又掃了一眼梅林。
「不,不是。」陳景向來忠厚,卻不慣撒謊。他眼神飄了一下,沒好再望夏初七的眼睛,而是微微垂下頭去。
夏初七看著他,耳朵嗡嗡作響,腿腳有些發軟。
她無法具體思考那是一種怎樣的感受,只是再出口的聲音竟然啞了,「陳大人,和殿下說話的女人……是誰啊?」
她問得很平靜,可陳景面色變了變,卻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見狀,夏初七看了一眼枝頭的殘梅,不再與他囉嗦,抬步就要往梅林裡走,可向來對她恭敬有加的陳景,卻伸出劍鞘,擋住她的去路,「駙馬爺,您不能進去。」
不能嗎?
那七顆比月光還亮的夜明珠餘光未盡,那兩縷帶著幽香的頭髮還緊緊纏繞,那些說過的話還飄蕩在耳邊,那被他緊緊擁抱過的身軀還沒有冷卻,不過短短幾個時辰,難不成就變了天地?
呼吸一緊,夏初七覺得眼圈燙了一下,「讓開。」
「駙馬爺!」陳景擋住,拔高了聲音。
夏初七怎會不知道他在向趙樽「示警」?笑咪咪的勾了勾唇,她問:「難不成是殿下與哪個姑娘在裡頭偷情,怕被人瞧見了不成?如果真是這樣,那本駙馬可就真得進去瞧上一瞧,這樣的稀奇,可是百年難得一遇,不見豈非可惜了?」
她是個固執的人,可陳景比她還要固執。
眼看李邈又要與陳景動武,小園子進來的路上,又傳來一陣人聲。
很快的,一群約莫十幾個人慢悠悠的過來了。打頭那個人不巧正是夏初七許久未見過面的寧王趙析。趙析身側,除了下人之外,還有幾個她不認識的男人,端看他們身上的服飾,她猜測可能也是洪泰帝的兒子。
「楚駙馬,何事在這兒爭執?」趙析最先笑問。
夏初七心裡莫名敲打一下,微微瞇了瞇眼,就收起那些不悅的情緒,先向他們一行人施了禮,才強打精神笑咪咪的回應,「寧王殿下玩笑了,哪有什麼爭執?我等正在這裡賞梅呢。」
「難道是本王聽錯了?」趙析往梅林深處探了一眼,那眼波裡蕩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楚駙馬,老十九他不在這裡?」
看著趙析與幾個皇子的表情,夏初七心裡又何嘗不知道,陳景擋著不讓她見到的女人,更加不能讓這些皇子們看見。
她心裡像堵了一團棉花,很不舒服。但在事情沒有搞清楚之前,她也沒有小氣得因為這個就不幫趙樽。
壓抑住心裡的那點酸澀,她燦爛的笑了一下,故意拿腔捏調的說:「十九殿下為我摘梅花去了,馬上就回來。」
如果說趙樽不在,他們肯定不會相信,這是她當前能夠想到的最好藉口。把這些人擋在這裡一會兒,該轉移人還是該毀滅「證據」,她相信以趙樽的精明,可以做得很好。
「是嗎?楚駙馬與老十九還真是……」
趙析曖昧的呵呵兩聲,一雙暗沉的眼睛像安裝探測器似的,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又回頭與趙楷交換了一下眼神,一拂衣襬,便要往裡闖。
「寧王殿下!」夏初七擋在他的面前。
可還不等她出口阻止,梅林深處便走出一個人來。一襲黑色的八寶雲紋錦袍,步子邁得沉穩輕緩,冷冷的目光裡,隱隱含了一絲寒氣的威嚴。然而,與他形象不符的是,他手裡果然拿了一束開得嬌俏奪豔的梅花。
走過來,他瞄了那幾位一眼,將梅花遞與夏初七,「妳看看,這幾枝可還喜歡?」
紅梅的豔色襯在他身上,讓他原本冷峻的面孔,多添了一些暖意,就像昨晚的明珠之下,湯泉池裡瀲灩的波光一般,直攝入夏初七的心裡。
看著他,她緩緩拉開笑容,接了紅梅湊到鼻端輕輕一嗅,陶醉的嘆了一口氣,故意秀恩愛一般,紅著臉說:「十九殿下辛苦了。」
「傻話。」
在那些皇子若有所思的曖昧目光下,趙樽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指尖默默捏了一捏,然後便淡然的轉頭,「諸位王兄也是來賞梅的?」
「是啊,過了這個花期,再要看梅只能等明年了。這吟春園裡的梅花,每年都是最後凋謝的,今日我等順便過來瞧瞧,沒想到,卻是與老十九和駙馬爺不謀而合?」
說話的人,正是洪泰帝的第十二子安王趙樞,他哈哈大笑著說完,趙析左側那個略顯清瘦的湘王趙棟卻是接過話來,故意噁心人似的補充一句:「想不到老十九也會有興致賞梅?我還以為是藏在裡面與老情人會面呢?哈哈!」
趙棟的話正好戳中夏初七的痛處。
她若有似無的翹了翹唇,笑容可掬的看向趙樽,企圖從他的臉上看出一點點不自在來。只可惜,這個男人從來高遠如天邊冷月,又豈是她這樣的凡人能看明白的?
他像是毫不顧慮那些人的想法,淡然一笑,「聞香弄素手,憐人步春階。人之常情。」
這句文縐縐的話一入耳,夏初七更加「佩服」他了。
看來趙樽不僅能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縱橫四海,就算他有一天脫去戰袍,考個功名什麼的,也必定能中狀元,這些「豔詩淫詞」什麼的,他還真是信口就來,比那風流的元祐更要令人生「敬」。
那幾位爺大概都沒想到他會直接承認,相視一眼,趙析打了個哈哈,朗聲笑道:「十九弟戎馬多年,難得回一趟京師,是該多享受享受。」
趙棟接話:「三哥怕是不知,從來美人鄉,英雄塚。十九弟要是沉溺於旖旎之中,只怕會少了鬥志,上不了戰場,那豈非是我大晏的損失?」
「各位王兄教導的是。」趙樽淡淡道,突地一挑眉,「只是,父皇有這麼多的兒子,沒了我老十九,不還有眾位王兄嗎?哪一個又不是可堪大任的棟梁之材?」
他說得慢慢悠悠,十分巧妙,字字卻又帶著刺──為什麼洪泰帝這麼多兒子,只出了他趙樽一個大將軍王?很明顯在諷刺這些人貪生怕死,或者沒有上戰場的本事。夏初七洞若觀火的看著洪泰帝的兒子們個個客氣的「借物諷人」,也聽著趙樽永遠棋高一著卻雲淡風輕的毒舌,心情越發沮喪。
如果沒有這麼多人,她定要問一下趙樽,那個女人是誰?
只可惜,還沒有尋著機會,犁田儀式就開始了。
一群皇子相偕而行,出了梅林,出了吟春園,一起往御田而去。夏初七心裡的疑惑和發酵的酸泡也一直埋在心頭,說不出來那滋味。
「阿七……」趙樽落後一步,突然喚了她一聲。
心緒不寧的回頭,夏初七看向他,他也正靜靜的看著她,好半晌都沒有吭聲。風從小溪邊上拂來,輕蕩開他的袍角,也冷冰冰的吹瞇她的眼睛。遲疑一下,她抬步就走,「儀式快要開始了,晚上回去再說吧。」
她想從他身側走過,手腕卻被他抓住。
眾目睽睽之下,他好大的膽子?
夏初七心裡一驚,回頭看去,那一雙黑眸深不見底。可就這點小動靜,也很快就有人看了過來。
她掙扎一下手腕,遞了一個眼神給他,「有什麼事回去再說。」
趙樽黑眸微微一瞇,抿住了嘴唇。
低低的,他像是嗯了一聲,放開手,走在她的前面。
看著他頎長的背影,夏初七停留在原地,恍惚間,有一些失神。那感覺她說不明白,很複雜、很糾結,如果說為了一句沒有聽明白的話,為了一件還沒有搞清楚的事,她就與趙樽鬧彆扭,確實太過矯情,她自己都受不了。可偏生她又不得不承認,心窩裡,一直有點委屈。
「楚七。」李邈碰碰她的胳膊,輕喊:「李主簿在叫妳過去。」
輕哦一聲,夏初七這才反應過來。
御田就在前面,可她卻覺得沒什麼力氣,踏出一步,腿腳一軟,差點絆倒,幸虧李邈及時扶住她,才沒有鬧出大笑話。
「小心些。」李邈皺眉,「妳臉色很白。」
彎了彎唇角,她忍住那讓自己喘不過氣來的情緒,笑了笑,「放心,我臉色再白,也白不過妳。」
李邈白她一眼,不回答。夏初七損了一下人,頹然的情緒好了許多,樂觀的心態支撐著她,很快的找回情緒。
她現在是在做什麼?
皇帝就在面前,文武百官也在面前,多少雙眼睛都盯著她,盯著趙樽,不管怎樣,她也不能在今天失態。
◎
御田邊,又是一陣禮樂之後,贊禮郎又唸了一通。
接下來,儀式只剩下洪泰帝親自犁地的一個環節了。
在李主簿的指揮下,一頭脖子上紮了大紅綢的水牛慢悠悠的過來了。
水牛的後面,有一個身著農夫打扮的男人,把著一個鐵犁,隨了水牛的速度,他遲遲疑疑的走著,目光裡滿是猶豫和閃躲。
夏初七看著那個高大的身影,心臟狂跳起來。
傻子!那個農夫打扮的人,居然會是蘭大傻?
許久不見他了,她很想撲過去問問,他過得好不好。只可惜,站在一群人的中間,她不僅不能上去相認,還得把身子往後縮了又縮,不敢讓蘭大傻瞧見她。蘭大傻是一個心智不高的人,一旦讓他看見,他一句「媳婦兒」就把她賣了。
看來今天這一齣戲,是寧王趙析安排的了。
她記得趙樽答應過她,一定會隨時關注蘭大傻,到了時機妥當的時候,自然會讓他們見面,也讓蘭大傻認祖歸宗。
難道說,除了趙析之外,趙樽也覺得今日是最好的時機?
心裡慌亂,她下意識的退開步子,在人群裡尋起太子趙柘來。可祭祀的時候沒見他,如今御田邊上,仍沒有見他。
看來他久不出東宮,不習慣外面的日子,趙綿澤沒有說服他出來。
突然間,她生出了一些遺憾。
如果他來了,能在第一時間見到他的親兒子,該有多高興。
道常在御田邊上焚了香,又說了一些關於犁田儀式的套詞,她沒有聽得太清楚,只關注著動來動去極為不自在的蘭大傻,然後看著洪泰帝挽了袖子,過去接過蘭大傻手上的犁把,就要開始他今年春季的第一犁,以示農耕開始。
可就在這時,趙析突然搶步上前,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插了一句:「父皇,您看看這個農夫像誰?」
如果不是趙析提醒,洪泰帝的眼睛壓根就不會望向蘭大傻。他蹙起眉頭,略有不悅的瞪了趙析一眼,好像有點嫌棄他打斷儀式。不過,遲疑一下,他還是自然而然的望向蘭大傻憨傻的黑臉。
四周一片寂靜。眾人屏氣凝神,沒有聲息。
可心知肚明的夏初七,心跳卻愈發快了。
好像過了良久良久,才聽得洪泰帝的聲音,「他是誰?」
趙析聽他老爹發問,臉上頓時樂開了花,顧不得地上有泥,邀功一般,撲通一聲跪在洪泰帝的跟前,激動的告訴他:「回稟父皇,他是綿洹啊!」
「綿洹?」洪泰帝目光一怔。
「對,他就是綿洹。是您的皇長孫,綿洹。」
洪泰帝扶在犁把上的手微微一顫,目光緩緩看向不明所以的蘭大傻,「你真是綿洹?」
這會兒的蘭大傻已被眼前的陣仗嚇住了,驚呆的看著這個威嚴十足的老頭子,垂下大腦袋,一雙手來回搓著衣角,傻傻的咕噥說:「我是蘭大柱。」
一聽他否認,而且語氣犯傻,洪泰帝瞳孔一縮。立馬放下犁把,回過頭來,冷聲喝向趙析:「老三,到底怎麼回事?」
趙析跪在地上,一臉的喜極而泣,聲音激動得幾不成言,「回稟父皇,上回兒臣去錦城府接十九弟回京,無意發現此人與大哥有幾分相似。可綿洹當年……已然夭折,兒臣沒有往那個方面想。直到後來,兒臣無意中看見了綿洹後腰上的胎記。那個胎記,兒臣記得清清楚楚,形狀和顏色都不若尋常。如此多的巧合湊在一起,兒臣這才動了心思,找到了當年侍候綿洹的奶娘柳氏,然後才敢確定,將綿洹帶回京師。」
洪泰帝面色已經冷冽,「既然早已入京,為何遲遲不報?」
趙析拱手道:「父皇,接回綿洹的時候,兒臣從柳氏的口中知道了一些過往……綿洹當年誤服奸人下的歹毒湯藥,腦子出了問題。兒臣原本想先治好他,再來稟報父皇知曉,奈何如今服了好些湯藥,都不見起色。無奈之下,兒臣才想趁著中和節的好日子,帶了綿洹來與父皇相見,給父皇一個驚喜。」
誤服了歹毒湯藥?腦子出了問題?
一個已然死去十幾年的皇長孫,突然間活了回來。再加之趙析的話裡有話,「下藥」的因由就複雜了。
在場的官員勛戚們,人人都在打著肚皮官司,猜測著當年的真相,但這些人都是渾水裡混出來的游魚,人精似的,愣是沒有一個人的臉上露出半點異色。
洪泰帝老眼之中已有情緒泛動。他一步步走近蘭大傻,仔細打量一遍,抬了抬手,「孩子,把你腰上的胎記給朕看看。」
一聽這句話,蘭大傻更是嚇得不行,捂住衣裳就搖頭,「不行。」
「嗯?為何不行?」洪泰帝難得好脾氣的哄他。
蘭大傻眼皮快速眨動幾下,漲紅了一張黑臉,卻仍是咬著下唇不吭聲,耷拉著腦袋,誰也不看,什麼話也不肯說。
洪泰帝無奈的嘆了一聲,拍拍他的肩膀,像個愛護孫子的爺爺似的,輕言細語追問兩次,他才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來,衝洪泰帝勾了勾手,「你把耳朵湊過來,我悄悄告訴你。」
洪泰帝微微一愣,真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歪著腦袋,把耳朵湊在蘭大傻面前,然後便聽見他說:「你是男子我才告訴你的,你不許告訴旁人。三嬸娘說過,不管哪個來相問,也不許說。不然,我的小雞雞就會飛掉的……」
中和節,又稱春龍節,是時下一個重要的農事節令。
據說,中和節這一天,是天上主管雲雨的龍王爺抬頭的日子,所以又被稱為「龍抬頭」。從那一天開始,雨水就會增多,老百姓也要開始投入緊張的春耕了。因此,對於以農耕為主的封建社會來說,中和節是一個大節氣。
這一天,不僅民間會有隆重的祭祀,洪泰帝也會早起去祈豐殿裡祭天拜神,祈求風調雨順、國運昌隆、五穀豐登。
在祭天之後,洪泰帝將起駕京郊御田,舉行一個犁田儀式,親自做犁田的表率,宣導百姓務農。最後,還會在奉天殿大宴群臣,賜「百官宴」。
也就是說,今兒夏初七要參與...
目錄
第一章 公主清白
第二章 生死棋局
第三章 風雨前夕
第四章 東窗事發
第五章 天牢大火
第六章 死而後生
第七章 冰釋前嫌
第八章 誠國公府
第九章 金衛兵變
第十章 連環陷阱
番外 南柯一夢
第一章 公主清白
第二章 生死棋局
第三章 風雨前夕
第四章 東窗事發
第五章 天牢大火
第六章 死而後生
第七章 冰釋前嫌
第八章 誠國公府
第九章 金衛兵變
第十章 連環陷阱
番外 南柯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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