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居松樹林的左聽塵被揚威將軍派人請出山,
前往戰場以解敵軍設下的奇陣。
豈知,那令人難解的「奇門四象陣」,
竟是出自他師叔與師弟之手。
他那師弟桑卓的脾氣仍是沒變,
急躁得隨時都像炸了毛的貓,
就算被他設計擒獲,也絕不肯低頭。
師父那一代的恩怨糾葛,
也許註定由身為弟子的他們來承擔。
但就算桑卓牢牢記得兒時是怎麼被這「師兄」欺負的,
左聽塵也已經無法像孩提時那般把桑卓當作敵人了。
章節試閱
「我實在不明白,這種鳥不生蛋的荒山,有什麼好住的。」崔希喬擦了把汗,舉頭望去,但見山道蜿蜒,叢林蔽翳,頓生前路茫茫之慨。在這樣的深山裡找一個人,比大海撈針強不到哪裡去,只可憐自己這雙腿。「腿呀腿,我對不住你們啊。」
陸敢當哼了一聲:「你們這些書生,平時全仗一張嘴,這才幾步山路就累成這樣!我早跟將軍說過,此行我一個人就足夠了。」
崔希喬斜睨著他:「知道麼,將軍定要我跟著,就是怕你說話莽撞誤事,得罪了人家。」
陸敢當道:「我何須說什麼,他若不肯跟我走,我只管將他扛了下山便是。」
崔希喬嗤笑道:「你不想想,住在這荒山野嶺的,性子能不孤傲古怪麼?你若輕舉妄動,輕慢了人家事小,誤了將軍事大。真真莽夫之見!」邊說邊一個勁兒搖頭。
陸敢當被他擠兌狠了,把他搭在自己肩頭的手一甩:「既然如此,你一個人去吧,我回去了!」
崔希喬本來整個人靠在他肩上,被這一甩去了重心,連忙把手上權作枴杖的樹枝在地上一撐,這才站定。他雖然嘲笑陸敢當是莽夫,卻也知道沒這莽夫,這山是無論如何也上不去的。連忙賠笑:「玩笑而已,何必當真?何況咱們兩個一同在軍前領命,你獨自回去,將軍豈不怪罪?」
見陸敢當腳下一滯,連忙涎著臉搭住他的肩膀,將半身重量壓了過去,頓覺兩腿輕鬆許多。「將軍也說了,咱們一文一武,同心協力,方能成事。」
陸敢當哼了一聲,抬頭看看天色,濃眉緊皺:「早上入了山,如今已過晌午,才走了這一點路,幾時能到?」
忽然之間,一把抓住崔希喬的腰帶,將他整個人提至半空。
「你、你做什麼?」崔希喬只來得及喊出一句,便覺身體又被向上一拋,一聲驚呼之後,已然落在一個厚實的肩膀上。
這莽夫居然將他扛在肩上。
而且是屁股在前,頭在後!
不等崔希喬呼叫掙扎,陸敢當足下發力,已然向山上奔去。
他運起輕功巧勁,雖然扛了一個人,卻不知比兩人同行時快了多少倍,崔希喬只覺風聲灌耳,兩旁景物如掠影般閃過,一時頭昏腦脹,眼花繚亂,連掙扎的力氣也沒有了。
不知過了多久,陸敢當一聲歡呼,「到山頂了!你看,是不是這裡?」想起崔希喬臉還在後面,於是輕輕一俯身,將他整個人「順」了下來,雙手再一撥弄,將他轉了個身。
「你看,下面山谷裡那片松樹林是不是那人的居處?」
崔希喬被他擺弄得暈頭轉向,聽見「松樹林」三字茫然點頭,集了丹田最後一點力氣,想說:放我下來,我自己走。可惜第一個字音尚醞釀在喉頭,人就被陸敢當抓起扔在肩上,胸口一滯,這口氣沒頂上去,這個「放」字便化作一聲歎息,飄散在荒山野嶺之間了。
位於山谷正中的這片松樹遠看不覺得,近看才知道每一棵都有三、四人高,谷風吹過,帶起陣陣松濤。
崔希喬緩了半天神,三魂七魄終於歸了位。這回他可不敢再讓陸敢當扶著,緊緊跟在後面。想到適才所受苦楚,心裡不知罵了多少遍「莽夫」。
走了好一會兒,仍然未見到傳說中松樹林裡的茅舍。
「你在做什麼?」陸敢當好奇地看崔希喬解下頭上方巾,綁在灌木枝上。
「你不奇怪嗎?這松林明明看起來不甚廣大,我們卻走了這麼久還不能走出去,我懷疑我們在原地轉圈。」
陸敢當撓撓頭:「不會吧。」
兩人又走了一陣,遠遠的就見那條方巾迎風招展,陸敢當快步走過去將方巾握在手裡,連聲道:「邪門,邪門!」
崔希喬沉聲道:「這松林的栽種另有玄機,多半是依五行八卦的方位布置的。」
陸敢當道:「你號稱讀過許多書,難道不能破解?」
崔希喬撇撇嘴:「我讀的是治國之道,平戎之策,這等茅山道士旁門左道之術,根本不屑一顧。」
能把無能也說得如此理直氣壯,崔希喬算是獨一分兒了。陸敢當對天翻了個白眼。
崔希喬深吸一口氣,高聲道:「我等奉揚威將軍百里通明之命,特來拜會玄微先生!」
他連喊兩聲,無人應答,想起身邊還有個塊大氣粗的,一拍陸敢當:「你來喊。」卻見陸敢當雙目圓睜,宛如中邪一般看著自己身後,於是也跟著回頭一瞧--
一個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
崔希喬中等身材,可這人卻足足比他高了一個頭。一頭灰白色的亂髮沒有紮起,覆住了頭臉,只露出一雙幽黑的眼睛。身上著一件白麻衣,不知是麻衣寬大還是他太瘦了,看起來空空蕩蕩的。猛一瞧,宛如林中喪屍。
崔希喬心頭一緊,後退一步,一隻手不自覺抓住了陸敢當衣角。
陸敢當踏上一步,擋在他身前,盯著那人道:「你是人是鬼?」他全身暗暗戒備,如發現對方不軌,立即出手。
那「喪屍」也不答話,不見他抬腿邁步,忽然之間人已在三丈開外。
崔希喬躲在陸敢當身後,雙手顫巍巍搭在他肩上,抖聲道:「你看他走路在飄,難不成真是鬼?」
陸敢當沉聲道:「不要自己嚇自己,這是很高明的輕功。」這人之所以能無聲無息來到自己跟前,只怕也拜這身輕功所賜。「你看他的樣子,好像在為咱們引路,且跟他去。」
「可……可是……」
陸敢當嗤笑:「你不是不敢去吧?我明白,讀書人,也就一張嘴了得。」
正待向前,就見一個人影氣哼哼從自己身邊繞過,直奔「喪屍」而去。身形雖然瘦弱了些,但每走一步便在地上重重一頓,看起來倒也頗有氣勢。
陸敢當暗暗好笑,忍不住道:「啊,邪門!」
話音未閉,適才還雄糾糾衝鋒在前的崔希喬已然竄了回來,緊緊抓住陸敢當的胳膊,抖聲道:「果、果然有鬼,是不是?」
「天青白日,哪來的鬼?」陸敢當眨眨眼睛,「我只是覺得邪門,你明明害怕得要死,怎麼又敢走在我前頭?」
崔希喬這才知道受了戲弄,一張俊臉已然有些發青。
那「喪屍」依舊立在遠處,一動不動的看著,既沒有表示不耐煩,也沒有顯出有趣的樣子。這種靜默,倒越發反襯出崔、陸二人的無聊。於是陸敢當撓撓頭,崔希喬正正衣冠。「走吧。」
跟著「喪屍」走了一陣,果然出了松林。
前方是一片斷崖,有泉水從上方山洞中湧出,玉帶般懸掛在山壁上,落於下面的幽潭之中。潭邊草木蔥蘢,山花開得正自嬌豔,一座涼亭拔地而起,面朝玉帶流水,腳枕芳草幽花,頗有幾分風雅之致。
涼亭上有白衣人,背對而坐。
就是他了!崔希喬和陸敢當對望一眼,不由加快了腳步。
「在下崔希喬,乃揚威將軍帳下參軍,這位是陸敢當陸將軍,我等奉將軍之命,特來拜會玄微先生。」
那白衣人聞言轉身站起:「山野閒人,有勞二位遠道前來。」
「你……閣下就是玄微先生?」
崔希喬傻眼了,在他心裡,這位「玄微先生」既然是位世外高人,即便不是皓首老翁,年齡也應不小了。可是眼前分明是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青年。眉目清雅,風骨出塵。
白衣青年一笑,四周山水都彷彿多了幾分靈動,「在下左聽塵,玄微先生乃是家師。」
「哦,那請問尊師……」
「家師已於前年仙去了。」
崔陸二人面面相覷,陸敢當道:「死了?」
崔希喬輕輕在他腳上一踢:「斯文點兒。」
陸敢當連忙改口:「啊,仙去了。這可如何是好?」
他看了一眼左聽塵,將崔希喬拉到一邊,道:「將軍命我二人來請玄微先生,如今人死了,如何回去交差?我看這位小先生既然是玄微先生的弟子,名師出高徒,不如把他請回去,也不枉咱二人跋山涉水來了一遭。」
崔希喬沉吟道:「只是他年紀輕輕,只怕……」
白衣青年左聽塵忽道:「兩位跋山涉水,想必都已疲累不堪,何不先到涼亭裡歇一歇?」
這個提議實在讓人不捨得拒絕,崔希喬搶步進了涼亭,尋了一處石凳坐下,這才環顧四周。只見亭內石桌上,擺上著一張棋盤,黑子白子衝殺正緊。
「好激烈的棋局,不知白子是何人所持?」
左聽塵道:「實不相瞞,在下隱居於此,閒暇時常分持黑白二子作對博戲,不過消遣光陰而已。」
「先生好棋力!」崔希喬目光閃動,「在下曾見到幾個珍瓏棋局,苦思良久,無破解之法,不知先生可願見教?」
左聽塵微笑道:「請。」
陸敢當越聽越不對勁,拉拉崔希喬衣袖:「我們來辦正經事,你怎麼下起棋來?」
崔希喬卻不理他,將黑子一個個撿回棋罐中,只將白子排放起來。
左聽塵先是有些錯愕,然而隨著白子排放成局,神色越發了然自若。倒是陸敢當一個勁兒指摘:「我看人家下棋,都是黑白兩子,你怎麼只放白子?」
說得崔希喬不耐煩了,道:「你又不懂下棋,不要插嘴!」
待他將白子排放好了,一擺手道:「請。」
左聽塵一笑,想也不想,一枚黑子落在正中,隨即又行雲流水般連落五子。
崔希喬面露喜色:「好,再來!」重新排局。
陸敢當嚷道:「什麼,他只下了幾個子,你便輸了?」
崔希喬怒道:「你在一旁安安靜靜看著不行麼?」
被他一吼,陸敢當像做錯了事的小孩,小聲道:「我不過就是問問。」之後便不怎麼出聲了。
崔希喬一連排放了五個「珍瓏」,都被左聽塵輕而易舉化解開來,他非但不惱,臉上喜色反而越來越重。第五局戰畢,他忽然長身而起,深深一揖。
「先生高才,在下佩服。實不相瞞,我等今日前來,是有求於先生。近日冼狼國集合了烏蘭、赤砂等國犯我邊境,野心直指渤州十八郡,揚威將軍奉旨平虜,一路上節節獲勝。不料敵軍在駝峰谷擺下一門大陣,阻住我軍去路。我二人想請先生下山,助我軍討敵建功。」
左聽塵也不驚訝,淡淡地道:「如此說來,在下已經過了崔大人的試練了?」
崔希喬臉上一紅:「軍機大事不敢造次,失禮之處,還望見諒。」適才那五盤棋並非什麼「珍瓏」,卻是他將陣圖擺在了棋盤之上,左聽塵解得如此輕鬆,足見深諳兵法。
左聽塵沉吟道:「在下明白崔大人的苦衷。不過在下年輕識淺,只怕難當大任。」
陸敢當遞給崔希喬一個眼神:這人耳朵真尖,你剛剛說的話人家都聽見了,正拿這話堵你呢。
崔希喬何嘗不明白他的意思?心裡苦笑一聲,道:「先生哪裡的話,先生年紀雖輕,所學淵博,令在下佩服。」
左聽塵似笑非笑地道:「在下所學不過茅山道士旁門左道之術,哪比得上崔大人的治國之道,平戎之策?」
陸敢當心想:糟了,這人何止耳朵尖,還有順風耳呢,松樹林的話他都聽見了。
崔希喬也傻眼了,原來他們一舉一動早已在人家的耳目之下。
左聽塵站起身,道:「二位遠道前來,有所差遣,本當效命。不過家師已然仙逝,在下又見識鄙陋,不堪大任,況且軍情緊急,不能耽擱,還請兩位另請高明吧。」說著說著,竟然下了逐客令。
陸敢當埋怨道:「都是你自作聰明,人家生氣了!」
眼看左聽塵已然離了亭子,崔希喬忽道:「先生留步!」搶步下了臺階,擋住左聽塵的去路。
「我等奉軍令前來,如此回去,只怕將軍怪罪,望先生垂憐。」
左聽塵道:「只怕在下愛莫能助。」
崔希喬心裡早就有了盤算,道:「崔某不敢勉強先生,想跟先生立個賭約。適才那個五個陣法,不過牛刀小試,崔某還有一家傳陣法,多年來無人能破。倘若先生能破得了此陣,便是先生贏,我等二話不說乖乖下山。倘若先生不能破,便是我贏,只求先生勞動貴體,隨我們下山一趟,在將軍面前解釋一番。」
不等左聽塵說什麼,他又道:「先生大才,遠勝崔某,倘若先生能不吝賜教,崔某輸得心服,回去也好跟將軍交代。」
說到這分兒上,左聽塵好像非答應不可了,「請。」
雙方重新落座,崔希喬開始排陣,陸敢當終於忍不住問:「我怎麼從沒聽說過你還有家傳的厲害陣法?」
崔希喬白他一眼:「我跟你很熟麼?什麼都讓你知道?」
陸敢當討了個沒趣,不說話了。
這一次崔希喬排得很慢,中途還有幾次停頓思索,過了好久才排好了陣。「請。」
左聽塵低頭看時,輕輕「噫」了一聲。「敢問此陣何名?」
「奇門四象陣!」
聽到這名字,陸敢當也情不自禁輕呼一聲,被崔希喬在底下踹了一腳,趕忙閉嚴了嘴。
左聽塵一臉沉思,恍若未聞,又端詳許久,道:「此陣雖脫形自上古四象陣,其中又多加了五行生剋的變化,陣中有陣,互為策應。」
崔希喬喜道:「正是!」
左聽塵又指向棋盤兩翼:「東宮蒼龍、西宮白虎尤其是用兵之處。」
「不錯!」
「不過以駝峰谷的地形,這兩處只怕施展不開。」
陸敢當插口道:「那你就錯了,他們在兩邊半坡之處都安排了兵馬,藉助山勢放些滾木礌石,折損了我不少兄弟……哎呀,你又踢我做什麼?」
崔希喬默默地道:我何止想你踢你,更想堵住你的嘴!不過他現在已經沒工夫理會陸敢當,左聽塵正在看他。不知是不是心虛的緣故,這時覺得左聽塵的眸子格外冷厲,竟讓他心頭一悸。哎,明明是個溫雅俊秀的人啊。
「崔大人的心思果然機巧,拿番國的陣法來設賭局。我若一時解不得此陣,固然要隨二位下山,若僥倖被我解了出來,崔大人只要記住破解之法,也是不虛此行。此場賭局,崔大人已先立於不敗之地。」
自己的這點心機被人家揭得明明白白,而且還不是一次,崔希喬臉上火辣辣的,硬著頭皮道:「掃平胡虜,上利朝廷,下澤百姓。先生既然不肯下山,倘能指教一、二,救邊民於水火,也是一樁美事。」
左聽塵搖頭道:「非是在下不肯相幫,這奇門四象陣變化多端,八門與四象虛實相生,正反互用,生可為死門,死也可為生門。若不親自觀陣了解其變化,恐怕難求破解之法。」
崔希喬苦笑道:「我想也是如此。」他研習兵法多年,也知道這種多變之陣,不是三言兩語能破解的,立下賭約,本是存著僥倖之心。他倒也乾脆:「也罷,多留無益,我等這就告辭!」
陸敢當愣了一下:「這就走了?」
「且慢。」這回反倒是左聽塵開口了,他看看天色,「今日天色已晚,山上又多猛獸,兩位若是不嫌寒舍簡陋,不如住一晚,明日我讓劫空送二位下山。」
崔希喬忙道:「不嫌不嫌。不知劫空是哪位?」
「劫空?」
「是。」一個白衣人影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正是適才松林裡的「喪屍」。
崔希喬看見他,就覺得汗毛在一根根的豎起,苦笑道:「這位仁兄的髮式真是……頗有古意。」
左聽塵道:「劫空遭蒙慘變,容顏盡毀,因此以髮覆面以免驚著客人。」
「原來如此。」崔希喬暗暗想,他這副模樣只怕更加嚇人。
「還說我說話莽撞,會得罪人家,我看得罪人家的是你!耍什麼小心機,被人揭穿了好生難看!你還一個勁踩我腳,我不說人家就看不出來了?」住進了左聽塵給準備的客房,陸敢當忍了半天的牢騷終於發作。
崔希喬道:「不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是小瞧了他。」
「我看你才是那個魔,只知道使些不入流的小花招。」
崔希喬一挑眉:「我的花招不入流,那請問你看穿了麼?」
一下子戳到陸敢當的短處,他哼了兩聲,道:「耍心機是你們文人的事,我們只管掄胳膊殺敵便了。」
「莽夫。」
「你不是莽夫,也未見有什麼本事。」
崔希喬蹺起二郎腿:「你懂什麼,我那最後一計,其實是計中有計。」
「怎麼個計中有計?」
「你沒注意到,我在擺放最後那局棋時,動作格外的慢?」
「難道你不是在想那陣法?」
「錯。」崔希喬擺擺手,「大軍被阻這半個多月,我日日都在研究陣圖,對其兵力部署,我是了然於胸。」
「就是沒能破陣。」陸敢當涼涼接口,換來一對白眼,忙道,「你繼續說。」
「我故意放慢速度,為的是一個『拖』字。倘若前計不成,我拖到太陽下山,於情於理他都要留咱們住上一宿。」
陸敢當撇嘴:「這等茅草房,住一宿又沒占多大便宜。」
「呆子,住一宿才好行事。若是咱們出了松樹林,可就再也回不來了。」他一拍陸敢當的肩膀,「用到你的時候到了。」
陸敢當一拍大腿:「我們趁夜把人劫走!」
「你劫人不要緊,他一定會叫,你有把握打過那個叫什麼『劫空』的麼?」
陸敢當搖頭,那人輕功如此高明,只怕別的本事也不差。
崔希喬歎道:「所以我說,身子長得高大沒有用,要用腦!」
月亮升上中天,連停棲在枝頭上的鳥兒都入了夢鄉。一片寂靜之中,兩個人影躡手躡腳地從客房裡溜了出來。
「你所謂的用腦就是放火?」陸敢當實在不覺得這招高明到哪裡去。
崔希喬道:「我這叫釜底抽薪,燒了他們的宅子,他們無處安身,只能跟咱們走了。」
「哼,你就不怕把他們都燒死了?」
「有那個『喪屍』在,怎會燒死?再說還有你呢。事不宜遲,你到東廂放火,我去柴房。你看到我這邊火起就跟著點火。今晚有風,一會兒就能燒起來。」
陸敢當歎道:「好毒的計。」放輕腳步去了。
這邊崔希喬也高抬腳輕落步,做賊一般奔柴房而來。地形是他白天就看好了的,走得十分順利。門上沒有上鎖,藉著月光看見三面牆上都整整齊齊捆著枯柴。
天助我也!
崔希喬點燃了一把枯柴,權作火把,將三面的柴火都點燃了。
左公子,你果然是位高人,你若能猜出我今晚會用火攻,我才真正服了你。
扔下火把,正待功成身退,忽然一陣風吹來,將房門重重地關上了。他連忙去推,哪知竟怎麼推也推不開!
這可如何是好?眼看火越燒越旺,濃煙滾滾,情急之下,不由張口大叫:「救命啊,起火了!」
一陣濃煙夾著熱浪撲來,他只覺胸口一滯,人事不知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悠悠醒來。
一睜眼,人已經躺在床上,一張臉湊過來,欣喜地道:「好了,他醒了!」正是陸敢當。
「我這是……」
陸敢當道:「剛才……柴房裡起火,我們聽見有人喊救命,才知道你被困在裡面,就把你救了出來。說起來柴房的門又沒鎖,你怎麼不自己跑出來呢?」
崔希喬道:「我也不知道,當時就是推不開。」
左聽塵道:「大概是門軸鏽住了吧。」
他一開口,崔希喬這才發現原來這對主僕也在屋裡,想到自己所作所為,臉上先是一紅。隨即想到,昨晚的情形分明是有人從外面將門堵住,這左聽塵何等聰明,想必看穿了自己的計謀,來個以牙還牙,堵門的多半就是那「喪屍」。偏生這對主僕還一臉無辜地站在這裡,好像一無所知。想到這裡,又是慚愧又是惱恨。
左聽塵依然無辜地問:「對了,不知道崔大人為何深夜去柴房?」
「我……」
陸敢當搶著道:「他如廁去了,沒找到路!」
左聽塵道:「崔大人呼叫救命之時,我好像看到陸大人從東廂過來……」
「我也如廁!」
「這就奇了,兩位一同如廁怎麼還一個往東一個往西?」
「我們不知道茅房在哪兒,所以分頭去找……」陸敢當說著說著也沒了底氣,這種理由騙鬼都不信。低頭看一眼崔希喬,後者只欠沒找個地縫鑽進去。
誰料左聽塵點點頭,道:「這是我的疏忽,應該先帶二位四處走走。崔大人,身體如何?」
崔希喬紅著臉道:「還好。」
「那好,劫空,你隨我去收拾東西,我們跟兩位大人一同下山。」
「你、你要跟我們下山?」
崔希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陸敢當直托住掉下來的下巴。
左聽塵微笑道:「為了不讓師尊留下的草廬毀在我手裡,還是早日下山的好。」
崔希喬和陸敢當對望一眼,都覺得臉上有把火在燒。
左聽塵帶著劫空一前一後出了客房的門,劫空便不動了。
「怎麼了?」
「我記得公子曾經說過,當今之世,無一人可稱明主,讓你效奔走之勞。」
「你錯了,我不是為人君效勞,而是為百姓奔走。破了陣,我們立刻就回來。」
劫空點點頭:「也好,若不走這一遭,二位大人今天放火明天燒山,也著實令人頭痛。」
左聽塵不禁莞爾,他把目光投向前方的瀑布,悠然道:「而且,擺出這奇門四象陣的人,我也想見識見識。」
「我實在不明白,這種鳥不生蛋的荒山,有什麼好住的。」崔希喬擦了把汗,舉頭望去,但見山道蜿蜒,叢林蔽翳,頓生前路茫茫之慨。在這樣的深山裡找一個人,比大海撈針強不到哪裡去,只可憐自己這雙腿。「腿呀腿,我對不住你們啊。」
陸敢當哼了一聲:「你們這些書生,平時全仗一張嘴,這才幾步山路就累成這樣!我早跟將軍說過,此行我一個人就足夠了。」
崔希喬斜睨著他:「知道麼,將軍定要我跟著,就是怕你說話莽撞誤事,得罪了人家。」
陸敢當道:「我何須說什麼,他若不肯跟我走,我只管將他扛了下山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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