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生活感到倦怠的女大學生‧紙越空魚,於〈裏側〉目睹「那個」而差點喪命時,與仁科鳥子結下不解之緣──她的人生從此徹底改變。與現實世界相鄰、充滿各種謎團的裏世界,有著各種以真實怪談之姿流傳下來的危險存在出沒,諸如「扭來扭去」、「八尺大人」等等。為了研究與賺錢,以及搜救珍視之人,鳥子和空魚一腳踏進這個不平凡的世界──由新銳科幻娛樂作家呈獻,兩位少女展開的怪異探險求生巨作!
本書特色:
新銳SF作家全力呈現
與「日常」比鄰而居的「非日常」。
前去探尋「不應調查的事物」吧--
女大學生.紙越空魚在偶然間發現的另一個世界〈裏側〉,是一個充滿種種日本知名的危險怪談與都市傳說,神祕而不可解的世界。
在因緣際會之下,她於〈裏側〉結識了仁科鳥子,由兩個女孩子展開的異世界探險求生譚就此開幕!
作者簡介:
作者
宮澤伊織
出生於秋田縣。於2011年以作品《僕の魔剣がうるさい件について》(角川Sneaker文庫)出道,2015年以作品《神々の歩法》於第6屆創元SF短篇獎中獲獎,並且加入冒險企劃局,以「魚蹴」之名替「インセイン」(新紀元社)等桌遊撰寫遊戲內文和世界觀設定。除此之外還有推出《ウは宇宙ヤバイのウ!~セカイが滅ぶ5秒前~》(一迅社文庫)等諸多作品。
繪者
shirakaba
插畫家。其餘擔綱作品有《世界がデスゲームになったので楽しいです》等。
章節試閱
檔案1 狩獵扭來扭去
1
晴朗的五月天空之下,我就這麼仰躺在草原上,眼看著將要溺死。
有個狀似浮游生物的東西,以藍天為背景生龍活虎地跳動著。記得曾在哪本書上看過,那其實是眼球裡的白血球。微風輕拂過我仰面朝天的臉龐,風中夾帶著一股類似魚腥味的刺鼻氣味。我不確定周圍是否有魚,因為打從我進入〈裏側〉以來,至今未曾見過任何一條魚。
我現在仰躺於長得又高又茂盛的草叢裡。由於水已淹過草根,因此我的背部浸泡在水裡,模樣有如半身浴。不對,我說錯了,不該這麼形容,真要說來是更接近超級大眾澡堂裡的「躺浴」。但因為水深二十公分多,若是我沒努力把臉探出水面,水便會直接灌進口鼻裡。這世上哪會有這種躺浴,假如當真存在,根本就是某種水刑,如假包換的死亡躺浴。
實際上,我的確是一步一步地朝死亡靠攏。不論是我身上的UNIQLO刷毛外套和迷彩褲,都因為吸滿水而沉重無比。我身陷如此狀況……已過了幾分鐘?由於目前我沒辦法確認手錶,因此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時間,但我快無法繼續把臉探出水面了。總覺得脖子痠痛得快要抽筋了,腹肌從剛才起也不停痙攣。說到底身體根本使不上力。感覺類似在夢中想要往前跑,但雙腳卻軟趴趴地使不上力。打從我瞥見那個之後,四肢就一直呈現麻痺的狀態。
沒想到居然會陷入這種情況──我太大意了。當初因為發現了這個世界,興高采烈地跑來這裡探險,結果卻碰上這種狠角色,導致自己就快要溺斃了。
如果我死在這裡會發生什麼事?在表世界中會被當成二十歲女大學生神祕失蹤事件而上新聞嗎?嗚哇~總覺得會被人亂寫一些有的沒的,感覺真討厭。是我對不起妳,媽媽。
……不對,就算我忽然失蹤,老實說應該也沒有誰會特別在意。畢竟我沒有朋友,而會為此傷腦筋的人,大不了就是發現我還沒繳學費的校方人員,以及注意到我沒有準時繳納助學貸款的金融單位罷了──
一想到這裡,總覺得心情越來越糟。
原因是就算我從大學畢業了,也幾乎能肯定自己沒有任何方法可以償還剩下的助學貸款。像這種未來擺明充滿黑暗的人生,或許死在〈裏側〉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過,我還是不想死得太痛苦耶。溺死會有多痛苦呢?當我開始思考這個問題之際,附近傳來一陣聲響。
是撥開草叢的聲響,以及踩過水漥的腳步聲……聲音越來越近。是動物?依照聲響來判斷,體型似乎挺大的。
會是什麼呢?老實說不光是魚,我在〈裏側〉從沒遇過類似動物的生物。自己像這樣躲在草叢裡無法看清楚來者,更加深了心中的不安。
我原本想安靜地躲著,但也只是枉然。那東西似乎聽見我將臉探出水面拚命換氣的呼吸聲,腳步聲戛然而止,接著從草叢對側傳來一股聲音。
「有誰在那裡嗎?」
──是人類!
因為事發突然,我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是年輕女性的嗓音。聽起來就像是在天氣良好的公園裡散步一樣,語調開朗得和現場情況格格不入,明明死亡可是一分一秒地不停地在逼近我。
「……難道是冴月?」
聲音的主人如此問著。那個人是誰啊?妳認錯人囉。
在我大感混亂之際,對方的口吻聽起來略顯不安,又再次提問:
「吶,需要我的幫忙嗎?還是已經死了?」
「啊、啊!我還沒死──」
因為連忙出聲的關係,一口水嗆入我的嘴裡。充滿口腔內的液體沒有味道,一點味道都沒有。我趕緊把水吐出來,再次大叫:
「我還活著!救命啊!」
我不顧顏面地大聲呼救後,隨即想起一件事。害我變成這樣的原因,目前仍位在附近。
「小、小心,有可怕的東西還在這裡。」
「可怕的東西?那是什麼?」
「那、那東西白白的,而且不停扭來扭去……」
在我開口解釋之際,腦中閃過那東西的模樣。
下個瞬間,一股非常噁心的感覺將我吞噬,害我發出呻吟。
儘管我緊閉雙眼拚命忍耐,不過浮現在腦裡的白色身影變得越來越清晰,即使感到十分不妙,我依然無法克制自己別再去想,簡直就像是大腦被人給揪住了一樣。
「唔……」
「妳怎麼了?」
「若是看到它,腦子會變得不正常……絕對不能看著它……」
我說完這句話後,精力和體力便同時耗盡。
宛如被捲進不停旋轉的漩渦裡,就此失去意識。我的臉沉入毫無味道的水裡,從嘴裡吐出一陣泡泡。
眼前的那片天空隨著水波扭曲變形。藍天裡滿是泡泡,雲朵隨之破滅。
就在這時──
那片就連一隻小鳥的影子都沒有,唯獨極盡空虛的藍與白突然被切開,耀眼的金色從中灑落下來。
正想著有一隻手繞到了我頸後,便立刻有人扶起我的上半身,我輕輕鬆鬆就被人從水裡救了出來。
我因為渾身濕透而不停眨著眼睛。聲音的主人對我面露微笑。
「我還以為妳是奧菲莉亞呢。」
她如此說著。
「啥?」
我則是這麼回應。
別誤會,我好歹也知道奧菲莉亞是誰。她就是那位在名畫裡,有如泡著死亡躺浴溺斃的女主角。我曾在維基百科上看過。
重點不在這裡,我在看清楚這位女性的容貌後,不由得驚呆了。
她完全是個大美女。
此人有著微微燙捲的金髮、五官端正的臉龐以及光滑白嫩的肌膚。另外,她的手腳都很修長,隔著衣服也能一眼看出她擁有姣好的身材。身上穿著一件拉鍊拉到頸部的橄欖色夾克,搭配一條牛仔褲和綁帶靴子。
她看起來和我同齡,或是年紀稍微比我小一點。這名女性用她那雙閃閃發亮的藍色眼眸看著我,問道:
「妳已經變得不正常了嗎?」
「什、什麼不正常?」
「腦袋。」
「我、我想應該還不要緊。」
雖然我如此回答──但當真是這樣嗎?
或許我的大腦已經失去理智了。畢竟在自己將死之際,竟然出現一位這麼可愛的女生來拯救我,再怎麼說都太巧了。現在是什麼情況?國中生的幻想嗎,還是臨死前的幻覺──
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該名女性開口:
「所以,在哪裡呢?那個一看就會讓人腦袋不正常的傢伙。」
被人一派輕鬆地這麼詢問後,我反射性地指向該處。至此我才發現,自己重新取回了四肢的感覺。即使仍有點麻麻的,但至少還能動。
「在那邊……咦、先等一下,妳想幹嘛?」
女性讓我繼續坐在原地,她則是一個人從草叢中站了起來。
「不行不行,妳這樣很危險!」
「嗚呃,真的耶。」
女性瞇起雙眼,並且作勢想吐般伸出舌頭。
「就是那個啊~看起來真噁心~」
「現在不是發表感想的時候,就叫妳別看──」
我拉住女性的手想讓她蹲下之際,又再次看到了那個東西。
放眼望去,盡是一片褪色的草原海。在這個樹蔭與廢墟零星分布的〈裏側〉平原上,唯有一個物體會自行移動。
那東西有著像是一個人被上下拉長的外觀。
又如同夕陽下被拉長的影子直接從地面立起般,身形非常飄忽不定。
不過它呈現白色,恍若香菸點燃後升起的白濁煙霧。
那道消瘦的白色人影,就這麼佇立在被水淹沒的草叢之中,身體不停左右扭動。看起來像是在跳舞,又有如正在痛苦掙扎,就這麼不斷地扭來扭去,扭來扭去。
像這樣看著它的動作,思緒就會逐漸模糊,並且感到一陣噁心。話雖如此,卻又給人一種必須將它瞧仔細才行的感覺。
這種感受類似一早起床後,試著回想已經忘卻的夢。明明應當還有印象,只差一點就會回想起來,是股令人焦慮、彷彿大腦深處被攪爛的感覺。
「唔~……」
我放開女性的手,忍不住發出呻吟。我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靠在她那穿著牛仔褲的腿上。
我急促地不斷喘氣。女性見狀,輕輕將手放在我的頭頂上。
「吶,看著那個東西,心中就會出現一股很奇怪的感受,是吧?」
「唔~~」
「繼續看下去會怎樣呢?」
「我、我不知道……」
「這麼說也對~」
儘管女性的語氣聽似游刃有餘,但她也並非沒有受到影響。耳邊傳來她急促的呼吸聲。
「啊~真不舒服。呼~……但是總覺得好像快弄懂什麼了……這股感覺再更進一步會發生什麼事呢?」
「呃啊……」
我已經無法正常回話。女性的呼吸也越來越紊亂。莫名覺得身體也跟著搖來晃去,但我已分辨不了是自己還是她的身體在晃動。
「它──它比剛才更接近了,我們……快逃。」
我勉強從嘴裡擠出這句話來。
那道白影乍看之下莫名讓人覺得沒有離得很遠,且難以掌握與它的距離感,但是似乎比起我當初撞見它時更加接近了。
我的視野開始扭曲。眼前所見的景物,如同投影於瀰漫在空中的煙霧般缺乏真實感。在我覺得腦袋變重、已快失去意識之際,金髮女性將手高高舉起,突然扔出一個東西。
一顆閃閃發亮、稜稜角角、狀似石頭的東西描繪出一道拋物線後,朝著白影飛了過去。
下個瞬間,白影在原地大幅扭曲──徹底消失了。
「咦!」
我不由得發出驚呼。
「咦!?成功……了?」
依照金髮女性的口吻,似乎不光只有我一個人感到意外。她深深呼出一口氣後,俯視著整個人仍趴在她腿上發楞的我,納悶地偏過頭去。
「我剛才有打中它吧?」
我點頭如搗蒜地做出回應。不過與其說是擊中目標,更像是投射出白影的那陣霧狀氣體被消除了。
「妳……妳扔了什麼?」
「岩鹽塊。因為聽說這對那類東西有效,想說就試試看。結果居然當真有效,嚇死我了。」
類似灑鹽除靈的那種狀況嗎?
總覺得太俗套了,讓我有些難以接受……
「哎呀呀呀。」
女性一個沒站穩,身子往後一仰。
如果我沒撐住她的身體,她應該會以背部著地倒在水面上吧。她穩住身形後,對我爽朗一笑。
「謝謝,妳還好吧?剛才的感覺還真不舒服!」
「唔、嗯。」
無論是噁心感、頭昏以及四肢的麻痺感,現在都迅速消退了。
快要想起什麼的感覺也隨之散去。
「站得起來嗎?」
「啊、嗯。」
我想起自己還抱著對方的大腿之後,連忙退開來。接著從地上起身,雖然還有點站不穩,但應該沒問題。反倒是沾濕的衣服沾黏在身上,感覺實在是不太舒服。
「那個,謝謝妳救了我。」
「不會不會。」
女性颯爽地揮了揮手,便主動開口自我介紹。
「我名叫仁科鳥子,妳呢?」
「啊、那個,我叫做紙越空魚。」
「空魚,妳進入這裡的地點在附近嗎?」
喔~~她立刻就直呼我的名字。
我對於她那自來熟的態度感到害臊之餘,還是點頭肯定說:
「嗯,就在附近。」
「好耶,能拜託妳帶我過去嗎?我不小心迷路了。」
「好啊……鳥、鳥子。」
我也試著直呼對方的名字,結果她立刻回以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等我一下,我先把那個撿回來。」
語畢,「鳥子」撥開草叢,朝著岩鹽塊掉落的地點走去。
2
我們打開門,穿過門口的瞬間,周圍的氣氛明顯變了。
「哇,好黑。」
我身後的鳥子如此低語。
目前正值日暮時分,一棟廢棄屋子坐落在我的眼前。天花板和壁紙都已剝落,瓦斯爐與流理台都髒得發黑。在堆滿灰塵的餐桌上,散落著多張褪色到令人無法辨識內容的電費跟水費繳費單。
回頭望去,我們穿過的那扇門已經關上。面向商店街的這間倒閉店鋪後方,有著通往狹窄居住空間的出入口。其實那扇門原本是通往小巷子的後門才對。
這裡就是我所發現、前往〈裏側〉的通道。
鳥子環視四周的同時提問:
「這是哪裡?」
「大宮,精確說來是車站東側的──」
「咦!是埼玉縣的大宮嗎!?我不覺得自己有走這麼遠耶。」
「鳥子是從哪裡進去那邊的?」
「神保町──東京那裡。看來那裡的空間果然怪怪的。」
外頭傳來商店街的喧囂聲。有著人們往來的腳步聲、刺耳的腳踏車車鈴。而每當相隔幾棟房子旁的小鋼珠店的大門一打開,就會傳出小鋼珠相互碰撞的劇烈聲響。沒錯──〈裏側〉所欠缺的就是這個。無論是人的聲音、汽車的引擎聲、電子機器低沉的運作聲,在那裡都聽不見。就只有風吹過草木的窸窣聲,以及不時出現的蟲鳴鳥叫聲,完全沒有任何人類在那裡活動的聲響。
那種足以讓人發瘋的寂靜感,我真的非常喜歡。
那個既寧靜又安穩的世界……我起先是打算一人獨佔的。
一旁突然傳來硬物摩擦地板的聲響,嚇得我渾身一抖。
原來是鳥子拉動桌邊一張椅子的聲音。
鳥子一屁股坐在積滿灰塵的椅子上,接著放鬆地呼出一口氣。
我猶豫了一下,也拉出另一張椅子,小心翼翼地坐下。
桌子另一端能看見鳥子的臉龐。她似乎正在思考,就這麼用手托著臉,注視著那台焦黑的瓦斯爐。
「──妳去過那裡幾次了?」
我開口提問後,鳥子有如大夢初醒般眨了眨眼睛看向我。
「大約十次左右。」
真的假的,這只是我第三次前往那裡耶。
「這麼多次啊……所以才妳那麼熟悉那裡。」
「那個,我也沒有多熟悉啦。」
「可是妳都成功擊退了扭來扭去(Kunekune)不是嗎?我根本不知道有那種擊退方式。」
「扭來扭去?那個看起來很噁心的傢伙,是叫做這個名字啊?」
「與其說是名字……不如說是出現過這類傳聞。」
「這樣反倒是空魚妳比我更了解嘛。」
「我純粹只是擁有相關知識,老實說我壓根兒沒想到那些東西當真存在。」
話一說完,我才終於慢慢感受到方才的體驗有多麼異常。
我之所以會知道扭來扭去,是因為我在大學專攻人類文化學的研究專題時,對現代的真實怪談產生興趣。「扭來扭去」是於二零零三年當時,以網路為中心散播開來的怪談。倘若遭遇身體異常扭動、狀似正在跳舞的白影,當事人就會發瘋──內容差不多就是這樣。我剛剛遇到的那個,感覺很像是這則怪談裡所描述的東西。
但是,這並不表示我相信扭來扭去真的存在。儘管人類文化學會把妖怪跟咒術當成研究專題,卻並非相信那些東西實際存在,終究只是把它們當作人類文化的一小部分罷了。
「那麼,妳看看這個。認得出這是什麼東西嗎?」
鳥子摸了摸夾克的口袋,從中掏出一個稜稜角角的東西。
擺在桌面上的東西,是邊長大約五公分的銀色六面體。這東西每一面都如同鏡面般光滑,從中反射出房間內部。
無論是剝落的壁紙、崩塌的天花板或散落的垃圾,全都清晰地倒映於其中。
可是,倒影裡卻不見正在窺視此物的我們。
「咦咦……?」
不論我如何改變觀察角度,或是將手伸過去,倒影依舊沒有變化。
「……這是什麼?」
「這東西就掉在剛才那傢伙消失的地方。」
鳥子拿起這個六面體,開始仔細端詳。
「妳覺得它能賣多少錢?」
「那個,說到底,這是什麼東西啊?」
「我不知道。說來奇怪,我當時完全找不到自己扔的岩鹽,難道是變成這個東西了嗎?」
這太荒謬了,唯獨倒映不出人類的鏡子?天底下怎麼可能存在這種東西?
另外,把這東西帶回來當真沒問題嗎……?
我在感到不安的同時,也完全無法將目光從鳥子手中的那個物體上移開。縱使我自認十分明白〈裏側〉是個非比尋常的地方,不過這顆小小的六面體,堪稱是徹底改變我對現實的認知,並且完全無法解釋的物證。
我差不多是在短短一個月前,發現那個名為〈裏側〉的世界。
我為了追蹤真實怪談的發生現場,調查過各種常人口中的靈異地點。由於我在就讀高中時,就開始迷上探索廢墟這類事情,因此經常以勘查現場為由,潛入各個詭異的地點。儘管嚴格說來是非法入侵,總之我就是在這段期間,於這個廢墟中發現了能通往神祕草原的這扇門。
第一次進入時,我還用棒子卡著門以免它關上,只走進去兩、三步就逃了回來。光是如此,就已無法相信自己所目睹的光景,失魂落魄地返回家中。
第二次進入時,我有振作起精神稍微努力點,前進了約五十公尺左右的距離。但因為我被泥土絆到腳,整個人摔得滿身髒汙,害我只好打退堂鼓。
第三次就是今天,我為了讓自己易於在野外行動,換上適合的服裝才進入〈裏側〉。我活用自己探索廢墟的經驗,穿著保暖又方便活動的衣服與鞋子。由於我這身打扮以運動來說是沒什麼裝備,以登山而言又過於輕便,因此搭乘電車時還頗引人側目。如果走在夜路上,可能會被人懷疑我是闖空門的小偷。總而言之,我為了正式展開探險,勇敢地踏入〈裏側〉之中。
結果竟碰上扭來扭去,差點賠上小命。
「吶。」
在我陷入思緒之際,鳥子不知何時隔著桌子探出上半身,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我。
「……什麼事?」
「空魚妳怎麼會知道那個地方?」
「妳是指〈裏側〉嗎?」
「那裡是這麼稱呼的呀?是誰幫它取名的?」
「是、是我自己亂取的。」
沒錯,〈裏側〉這個名稱純粹是我擅自取的。意思只是相較於我們所熟悉的表世界,那裡是存在於陰影之下的裏世界。
……老實說我才想要質問鳥子,她怎麼會知道〈裏側〉的。
我正眼看向鳥子。
妳到底是什麼人?
「鳥子妳──」
「空魚,妳在那裡有見過其他人嗎?」
因為我們兩人同時發問,害我沒能把話說完。
「沒有,妳是我在〈裏側〉遇見的第一個人。」
「這樣啊。」
鳥子斂下眼簾,整個人靠在椅背上。
「妳在找人嗎?」
「可以這麼說。」
「話說回來,妳當時有提到一個名字吧。好像是……冴月對吧?」
在我說出這個名字時──
碰!現場霎時傳來一陣巨響,嚇得我們兩人原地跳起。
是這棟廢棄屋子的後門。準確說來是我們剛才行經的〈裏側〉之門突然發出聲響,很像是有人從另一側敲打門板。
敲擊聲只出現一次,現場隨即寂靜無聲。鳥子大概是想去一探究竟,她慢慢地從椅子上起身,不過因為我離門更近,於是我伸出一隻手制止鳥子,也跟著站了起來。
我瞄了一眼用唇語發問「現在該怎麼辦?」的鳥子,躡手躡腳地接近那扇門。
接著將臉貼向門的貓眼。
這時,我腦中閃過有人同時從對側窺視自己的怪談。於是我就這麼預想著將會看見一顆充滿血絲的眼珠,膽顫心驚地窺視貓眼。
…………?
青藍色。
貓眼的對側是一片青藍色。
是個讓人分不清到底是大海之湛藍或天空之蔚藍的青藍世界。
這是什麼狀況?
「吶,空魚……!情況怎樣……?」
面對壓低音量詢問的鳥子,我扭頭回答說:
「我搞不清楚,根本什麼都看不到,只有一片青藍色──」
我還沒把話說完,鳥子錯愕地瞪大雙眼。
「妳快退開!」
語畢,她拉開夾克上的拉鍊,將手伸進懷裡──
──從中掏出一把反射著黑光的手槍。
等……
等等,這一槍打下去會一發不可收拾的。
「啊、妳放心。」
鳥子大概是看懂了我的表情,為了安撫我而舉起一隻手。
「這只不過是馬卡洛夫手槍,我在路上撿到的。」
妳是從哪撿來的啊?
「我還有多的,到時再分妳幾把。比起這個,妳站在那裡非常危險。」
我才不需要咧,另外危險的人是妳才對……雖然我想這麼回嘴,不過我可沒笨到去跟一個手持槍枝的人爭論,因此我乖乖退開。
鳥子雙手持槍,慢慢接近門扉。即使我對槍枝沒什麼研究,但是我覺得她的動作十分俐落。
她整個人貼到門上,探頭窺視貓眼。
然後就這麼靜止不動。
「鳥、鳥子……小姐?」
我為了避免刺激鳥子,開口輕聲呼喚後,她語氣平淡地反問:
「妳說另一頭全是青藍色對吧?」
「唔、嗯。」
「這樣啊。」
鳥子輕嘆一聲,將手槍放下來後,慢慢地伸手探向門把。
「咦、等!」
在我阻止之前,鳥子已一把將門推開。
混濁的空氣瞬間吹了進來。
越過門看去……不是一整面的青藍色。
也不是……〈裏側〉的那片無人原野。
眼前只是平凡無奇的後巷罷了。
「咦!?」
我衝向門邊,往外探出身子。
一望無際的〈裏側〉草原已消失無蹤。
外頭只不過是一條位於兩棟建築物之間、既狹窄又骯髒的小巷子。一旁能看見放滿空瓶的置物籃、垃圾桶以及生鏽的廢棄腳踏車。商店街上則有一位穿著夏威夷襯衫的人,悠悠哉哉地走了過來。
可說是平凡無奇到無藥可救、表世界裡再常見不過的光景。
「咦咦──?」
我整個人傻在原地。
我的〈裏側〉……
就這麼消失了。
「這個入口已經無法使用了……咦、等等,妳怎麼了?」
鳥子探頭看著我的臉,慌張地開口關切。
「吶,妳還好吧?空魚。」
面對鳥子的呼喚,我只是一味地搖頭。
總覺得好想哭。
有一種尚未開拓的遊樂場,或是專屬於自己的祕密場所,當著眼前被人奪走的感覺。
「妳別傷心,我會帶妳前往我進入那裡的地點,好嗎?」
鳥子走了過來,以傷腦筋的語氣說完後,伸手輕輕摸著我的頭。
居然以為我想討拍,妳是哪來的輕浮男嗎?別逼我一拳揍飛妳喔。
我感到一陣不悅,同時開口回答:
「是可以啦……」
結果一不小心擺出鬧彆扭的態度。我清了清嗓子,改口說:
「沒關係,我不要緊。」
我把頭挪開後,鳥子坦率地將手收了回去。
我們暫時不發一語,低頭看著後門的門檻。
剛才那裡究竟有什麼東西?眼下實在沒有任何能夠進行推測的線索。
「我說只看到一片青藍色,這有什麼不妙的嗎?看妳都直接掏槍了……」
鳥子聽見我的問題後,放下手槍,在大腿一帶晃來晃去,同時解釋說:
「我也是聽人說的。在那個世界裡有著各種危險,其中最不妙的狀況就是變成青藍色的時候。」
「為什麼?難道是有東西會來襲嗎?」
「我不知道,我也沒經歷過,可是……」
鳥子忽然像是感到相當疲倦似地嘆了口氣。
「我今天先回去一趟,但之後還想跟妳見面,可以請教一下妳的聯絡方式嗎?」
鳥子將手槍收進夾克內,拉起拉鍊同時這麼說著。
向這種隨身攜帶槍械的神祕女子透露自己的聯絡方式,當真不要緊嗎?
「……把妳的告訴我就好。」
「我沒在記自己的手機號碼。」
「妳打開手機來看就好啦。」
「我沒帶手機,因為我可不想讓手機遺落在那個世界裡。」
「……啊!」
我連忙從濕透的褲子口袋內取出自己的手機。
糟糕,我完全忘了這檔事。
當我浸泡在無味的水裡時,手機自然也跟著泡水了。
我邊祈禱邊按下手機的開機鈕,螢幕在閃了一下之後便啟動了。
太好了──可是這股安心感並沒有持續多久。
「……這是什麼?」
我對著手機畫面發出哀號。
原因是裡頭找不到任何我熟悉的圖示和APP。我的手機自從在〈裏側〉泡水之後,就淪為一台螢幕裡只顯示著狀似日文卻完全看不懂的神祕文字以及奇怪圖形,完全派不上任何用場的機器了。
檔案1 狩獵扭來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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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朗的五月天空之下,我就這麼仰躺在草原上,眼看著將要溺死。
有個狀似浮游生物的東西,以藍天為背景生龍活虎地跳動著。記得曾在哪本書上看過,那其實是眼球裡的白血球。微風輕拂過我仰面朝天的臉龐,風中夾帶著一股類似魚腥味的刺鼻氣味。我不確定周圍是否有魚,因為打從我進入〈裏側〉以來,至今未曾見過任何一條魚。
我現在仰躺於長得又高又茂盛的草叢裡。由於水已淹過草根,因此我的背部浸泡在水裡,模樣有如半身浴。不對,我說錯了,不該這麼形容,真要說來是更接近超級大眾澡堂裡的「躺浴」。但因為水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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