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笑醫荊不鍍,
一眼看上了前來尋醫的殷灼枝,
開出的條件竟然是──要他!?
說什麼為了治療他的天生不足之症,
這男人根本只是想要占他身子吧!
殷灼枝並不在乎這一次兩次的親密,
但荊不鍍的調戲和似是而非的追求,
不知何時烙印在他平淡的內心,
留下了抹不去的深刻痕跡。
可就在他以為自己動心之際,
荊不鍍卻反過來瞧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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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傳聞代代相傳的百曉生手中,有一本坊間祕聞集合成冊,其中有一冊,五十八篇描繪了江湖中龍陽斷袖之情,將故事傳聞記錄成文。文中上下幾百年,將風月之情盡訴。
書之扉頁更記八行書,書曰:
手卷真珠上玉鉤,依前春恨鎖重樓。青鳥不傳雲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
風月情轉菱花鏡,龍陽事錄煙雨樓。言怨人情薄蟬翼,齒齧紅豆撚輕骰。
……
此書錄於煙雨樓,卻是眾所周知。而此冊書名,便是《武林龍陽豔事錄》。
第一章
「灼枝,這裡就是笑醫前輩荊先生的住處,快,還不快過去拜見?」
日頭高得令人瞇眼,正午時分,蟬聲淒切。林木深深,雖是綠意盎然卻半分風也沒有,唯一有的只是熱浪。
方走到這處隱祕的所在,女人便目露焦急,忍不住把殷灼枝扯了過去。
殷灼枝從軟轎上下來,步伐不穩,穩住了自己的身子,不著痕跡地將他小姨的手拂開,盯著那又大又乾淨的竹屋半晌,拱手低頭:「不才在下殷灼枝,冒昧前來拜訪,還請笑醫恕罪!」
「既是冒昧,便走罷!」
半晌,裡頭傳來一個冷淡的聲音。那冷淡的聲音很輕,輕得只堪堪讓他們聽見。屋外一個搗藥的年輕人連連衝他們搖頭,指了指屋子,又做了個驚嚇的動作。女人只當沒看見,以焦急的目光示意殷灼枝。
「哦。」殷灼枝目光淡漠,一句多的話也不說,扭頭便走。
女人連忙拉住了他,對著竹屋懇求道:「久聞笑醫本領高超,手段絕妙,我這侄兒天生不足,世上除了笑醫無人可醫。冒昧來訪,實是無他法可想。」
裡頭的人哼了一聲,道:「既是先天,我也無法醫治,走罷!」
殷灼枝爬上了軟轎,吩咐抬轎的人,「我們走。」
「站住!」女人拉住了他,低聲道,「荊先生是名醫,自古名醫的脾氣便怪,他說治不了,未必是治不了。」
「就算他治得了,他不想治,也和治不了一樣。」
女人生氣地道,「你是想要氣死我麼?你娘臨終前讓我照顧你的,好不容易找到笑醫的住處,你、你先前不願意來也就算了,都已到了這裡,怎麼能這樣?」
「白素素,不是我不想治。」殷灼枝表情仍舊十分淡然,好似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人家不願意治,強求也沒用,反正都是這樣,不如不治了吧。」
「不行,得治!」
白素素牙齒一咬,往竹屋前一跪,叩首道:「妾身乃江南梅花莊的莊主夫人,雖是……雖是排行第二,但我夫君極寵我,求笑醫施了妙手,治我侄兒一治,妾身必當竭盡全力,報先生的大恩大德!」
::「梅花莊?歲寒三友分作三地,梅花莊已沒什麼稀奇的了,妳既不是梅花莊莊主的大夫人,言語又有什麼作用呢?」
「妾身自有私房千金,以及……以及一項絕密。」
「什麼絕密,我可沒有興趣。」
「這絕密有關於一首歌謠。」
「哼……」
「相思劍,索長恨,
雙雙獨獨都愁悶。
紫金鞭,橫上偏,
揚手抽得人要癲……」
「呵呵……」裡頭似乎傳來幾聲笑,「妳莫不是想背一遍七種武器的歌謠,便騙我出手吧?」
「還請先生聽完!
梅花刺,去來自,
長鉞自短輕如絲。
尾上找赤練,
翅底尋蝴蝶。
七物一物。
榮華自富!」
「什麼時候歲寒三友的眼光這麼差勁,竟找個膽大婦人做自己妻子?」
「妾身正有梅花刺!」
幾乎是尋死般喊出了這話。一片靜默,便連屋外的年輕人也訝異地看著他們。
裡頭的聲音也是靜默,而後又是一笑,那笑聲年輕了許多,竟似個十來歲的童子一般,「妳說妳有梅花刺我就信麼?我是不信的,你們還是快走吧!若是叫別人聽見,少不得要惹來殺身之禍!」
「不!荊先生,妾身求你了!妾身真的有梅花刺,梅花刺刻了三朵梅花,人盡皆知,可是很少人知道,那梅花有花無蕊,乃是空花!聽聞荊先生昔年見過梅花刺一眼,荊先生何等記憶力,向來過目不忘,你仔細想想便知妾身所言不虛!」
「……這個,我卻不知道了。」
「荊先生!」白素素幾乎要落淚,忍不住膝行向前。
這屋前雖是平地,然而泥土之上撒了許多石頭,乾淨之餘也讓跪著的人受罪。
殷灼枝皺眉道:「不要求了,妳欠我母親的,還我母親便是,妳不欠我,不需要這樣對我。」
白素素狠瞪殷灼枝一眼,向竹屋方向磕頭,一連磕了二十多個,一邊磕一邊道:「求荊先生仁心妙手,求荊先生仁心妙手!」
屋子裡頭的人低低歎息了一聲,隨即咳嗽了兩聲,「這個,這個我,我不能治。」
「求荊先生仁心妙手,求荊先生仁心妙手!」
「妳不要磕頭了,我說過不治就是不治。」
「荊先生若不出手,妾身只有磕死在這裡了,求荊先生仁心妙手,求荊先生仁心妙手!」
裡頭的人沉默半晌,半晌之後,道:「妳要求,就求真的荊先生,求我……我不是……我不是荊先生。」
「你不是荊先生,那誰是荊先生?荊先生,求你了,你便治治我的侄兒吧,求求你,求求你!」
殷灼枝定定地看了那竹屋半晌,去扶白素素,「裡頭是個小孩,騙我們呢,妳沒聽出來麼?我們還是走吧。」
白素素一臉茫然,額頭上有著血跡。「小、小孩?」
花費了這麼大的力氣,求了這麼久,裡頭的人只是小孩?
裡頭的人又咳嗽了一聲,似是不好意思,半晌後,囁嚅道:「你們去求求屋外的人吧,他願意治,便可以治了。」
殷灼枝看向屋外那個幾乎完全被人忽視的年輕人,白素素也看過去。
這年輕人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然而那容貌,令人見之便忘,竟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增一分則俊,減一分則醜。
「你是笑醫?」殷灼枝的目光有些飄渺。
那年輕人看他半晌,笑道:「我是。」
「裡頭的人是誰?」
「裡頭的人是我的徒兒,嗯……心腸還沒學會硬下來的徒兒。」
屋裡的人咳嗽兩聲,隨即傳來走動的聲音。
從藥材邊站起身來,荊不鍍「嘖嘖」兩聲,道:「欽瀾太心軟,這等性子,卻不知道以後要怎麼拒絕那些無關緊要的人,那麼多人上門求救,治得過來麼?」
白素素這便明白他是笑醫了,站起走過兩步,跪下道:「求先生治我侄兒,求先生治我侄兒!」
竹屋裡的童子跑了出來,道:「師父,他們好不容易找到這裡來,這也是……咳,這也是緣分。」
荊不鍍搖頭,斂去面上笑容,冷淡地道,「夫人,妳可知道,我在江湖上的名號是什麼?」
「笑醫金不鍍!」
「不錯,不錯,那妳知道這江湖中人為何要給我這個名號?」
「這……這自是說先生有真材實料,真金不鍍!」
「我還以為妳會說,我的名字也叫『金不鍍』呢。」荊不鍍斜睨她,「既是真金,怎麼會有心?我最近心情不好,不想治人,你們走吧!」
白素素磕頭,「求荊先生慈悲,求荊先生慈悲!」
殷灼枝皺眉看她磕頭,荊不鍍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半晌也不移開。
殷灼枝無趣地看了他一眼,道:「白素素,妳要繼續丟人就丟,我要走了,我說過妳不欠我的。」
又要爬上軟轎,讓抬轎的人走。
白素素連忙抓住他,不停流淚,「灼枝、灼枝!你不要賭氣,你也來求求荊先生吧,灼枝。」
殷灼枝道:「不要,我要走了。」
他本來就不喜歡白費力氣,因而,一點也不想白求於人。
荊不鍍忽地揚手,道:「你是殷灼枝,桃花公子?」
殷灼枝靠在轎上的椅背上,鬢邊的髮絲拂過臉頰,滿眼的飄渺水光。
「是。」
「灼枝灼枝,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灼了枝頭,倒也般配。」他繞著軟轎走了兩圈。軟轎的白紗飄飄落落,殷灼枝打了個哈欠,越發困頓,懶懶道:「快點走了,我想走了。」
「灼枝!」白素素忍不住哀聲。
荊不鍍卻道:「果然人面桃花,雖然你中氣不足,眼神不凝,然而容貌倒好,若是身體好些,眼圈不黑,容色便可增上三分,你面色蒼白透青,頭髮乾枯偏燥,膚質粗糙,體型偏瘦,想必常年服藥,積毒於身,若你身體好些,這武林第一美人的名頭,未必輪得到白玉蘭。」
「白玉蘭是我的母親。」殷灼枝道,頓了頓,又道:「她十多年前才是武林第一美人。現在的武林第一美人,是她丈夫的正妻。」指了指白素素。
白素素的面色一變。
「原來,夫人便是白玉蓮。」荊不鍍看向白素素。
「自從嫁了,我便已叫白素素。」
「素聞夫人與令姊一向不合,如今怎麼會因為令姊的孩兒這般低聲下氣?」
「我從前對不起姐姐,灼枝是……是姐姐唯一的骨肉,所以我……我……」
「現在想到了親情麼?」荊不鍍淡淡地道,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白素素低頭,道:「求先生發發慈悲,救救我這侄兒!」
荊不鍍目光一轉,看向殷灼枝:「桃花公子,你可想治好你的病麼?」
殷灼枝淡淡道:「我當然想治。」
「我……可以為你治病。」
白素素面上一喜,殷灼枝面色變也不變,仍舊靠在軟轎之上,只是目光越發飄渺了,「荊先生想要什麼診金?」
荊不鍍笑了一笑,道:「我不用你付金銀,但是,我想你付我一個人。」
「誰?」
「你。」
任誰也沒想到他竟會說出這樣一個字來,便連白素素也嚇了一跳。
殷灼枝有些茫然,沉默了好一會,才道:「你要我幹什麼?」
荊不鍍上下打量他,好似打量一個貨物一樣,「你會做什麼?」
「我武功差勁,只在文上頭有點心得,然而,想必這一點,荊先生入不了眼。」
荊不鍍道:「我不是很需要你的文,也不需要你的武,不過,我倒是挺需要你的人……」
早先荊不鍍曾經誇殷灼枝的容貌好,白素素知道不對勁,因此已看出荊不鍍的意思:「灼枝他對這方面一竅不通,無法讓荊先生滿意的……」
她拉了轎旁一個低眉順眼的童子過來,道:「這孩子如何?他長相好看,還是未開苞的……」
荊不鍍轉眼看他。
那童子滿臉通紅,自然明白他們什麼意思,可是,主人家器重,他也不敢拿喬,緊閉著嘴一句話也不說。
殷灼枝皺了皺眉,「荊先生,你……」
荊不鍍看了眼那童子,不過十七、八歲年紀,長相也是好看得很,殷灼枝底子雖好,但任誰見了他們兩個,都會覺得這童子更美。病中的殷灼枝,容貌連白素素的兩成都沒有。
「這般的人,我還入不了眼。」冷淡的話語從口中吐露。
童子一怔,雖是逃過一劫,卻又有屈辱之感湧上心頭。想他這般容貌,分明比殷灼枝好看許多,然而荊不鍍看他之時,竟像蔑視。
殷灼枝皺眉道:「若荊先生是這個意思,這個病,不治也罷!」
他又打了個哈欠,靠在軟轎上,「我們走吧……」
白素素拉拉他的袖子,低聲道:「灼枝,你何必在意這些?荊先生既然願意治,這事情一定能得轉圜。」
殷灼枝淡淡道:「妳問也不問我一句就想把我身邊的人送人,小姨,妳是不是太不把我當回事了?」
原本殷灼枝對她態度已有好轉,白素素聞言,面色一白,「我是為了你……」
「既是為了我,我不想治,妳明白了麼?」看向荊不鍍,殷灼枝竟未對他露出厭惡厭憎之色,而是與先前一般的飄渺眼神,「煩擾荊先生了,灼枝告辭。」
揮了揮手,又道:「走吧……」
不等白素素阻攔,荊不鍍卻先開口:「且慢!」
抬著軟轎的人原本就是白素素的人,因而並沒有動作,反而還往荊不鍍這邊走了兩步。
殷灼枝皺緊了眉,似乎碰上了什麼煩惱的事情一般:「荊先生還有什麼事情嗎?」
「若你把你身邊的童子給我,我也可以為你治病。」
殷灼枝搖搖頭,道:「他是我身邊之人,我不能把他給出去,荊先生何等樣人?要找個美貌之人作陪容易得很,灼枝沒有這個福氣,還是罷了。」
荊不鍍微微一笑,先前那淡漠蔑視的神情均是不見,竟像個普通的令人心生好感的陌生人一般。
「你誤會了,先前我要你留下,並沒有想讓你賣身給我,素聞桃花公子的聲名,若荊某只看容貌,是否膚淺了一些?」
殷灼枝看他,茫然道:「那你想要幹什麼?」
「你的病,並不難治,然而,治療需要時間。」
殷灼枝靠在軟轎的椅背上,睫毛微微顫動,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而且,其中需要男子精氣,來補你陽氣。」
殷灼枝聽了這事便皺了眉頭,「怎麼補?」
「交合可,親吻也可。」
殷灼枝聞言,睜大眼睛道:「所以荊先生才要我留下麼?」
「不錯。」
楔子
傳聞代代相傳的百曉生手中,有一本坊間祕聞集合成冊,其中有一冊,五十八篇描繪了江湖中龍陽斷袖之情,將故事傳聞記錄成文。文中上下幾百年,將風月之情盡訴。
書之扉頁更記八行書,書曰:
手卷真珠上玉鉤,依前春恨鎖重樓。青鳥不傳雲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
風月情轉菱花鏡,龍陽事錄煙雨樓。言怨人情薄蟬翼,齒齧紅豆撚輕骰。
……
此書錄於煙雨樓,卻是眾所周知。而此冊書名,便是《武林龍陽豔事錄》。
第一章
「灼枝,這裡就是笑醫前輩荊先生的住處,快,還不快過去拜見?」
日頭高得令人瞇眼,正午時分,蟬聲淒切。林木深深,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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